“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妈妈又和往常一样，没有听清我说的话。

记得从我幼时起，妈妈的听力就越来越差，直到戴上了助听器。

我与妈妈说话时，一句话常常要说五六遍。本来高高兴兴的交谈最后都会变成了一句——“真烦！

妈妈却常常一脸歉意地对我笑着，然后再问一句：“你说什么？”

直到我渐渐长大，才明白妈妈耳朵不好，才明白妈妈那一句“你说什么？”的含义不只是妈妈对我的包容和理解，更是妈妈对我那深沉的爱。

一天夜晚，我正在和妈妈交谈：“妈妈，我跟你说啊，今天学校......”我兴高采烈地说着，滔滔不绝。

“你说什么？”妈妈还是那句话：“我没听清。”

我只好放慢了语速，重复说了一遍：“我说，我今天在学校......”

妈妈提高了声音：“啊？你说什么？”我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强压怒火再说了一遍：“我——说——”

“大声一点儿，还是没听清。”我实在忍不住了，心中的两个小人“冷静”和“暴躁”跑了出来。“冷静”说：“你绝对不能对妈妈生气，妈妈会伤心的。”“暴躁”说：“你快去痛痛快快地骂你妈妈一顿吧！谁让她听不到！”

“冷静”又说：“不行，妈妈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耳朵不好，你应该体谅妈妈！”“暴躁”又说：“她自己耳朵不好，又不是我的错，一定要骂她一顿！” 这两个小人的话犹如一根根锐利的银针狠狠地扎入我的心房，我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我调整呼吸，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怒气，轻声细语地重新说了一遍。

妈妈突然兴奋地嚷了起来：“哎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女儿今天怎么啦，声音这么轻柔，我竟然听得见啦！”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妈妈原来那么容易知足；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妈妈原来是那么有耐心；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妈妈原来是那么包容我！

我露齿一笑，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妈妈，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