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

几双手将我推向深渊，我的双手仿佛失去了知觉，大脑一片混乱。我望着，望着岸上的人们，他们嬉笑着，冷漠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我猛地起身，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梦。我揉了揉太阳穴，这是第几次梦到这场景了？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梦到的呢？大概……是那时。

那天晚上，爷爷突然猛咳不止，暗红的鲜血刺痛着我的双眼，我额头攒满了汗珠，奶奶赶忙起床，拉着爷爷就出门叫车，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的鲜血，我压抑的哭着，许久，支撑着地板起身。

不知道为什么，一伤心就喜欢回忆往事，越回忆越伤心，我真是有病。

从我记事起，爸妈就离了婚，也离开了我。从小我就羡慕别家小孩儿，被爸爸妈妈天天抱着，要星星要月亮的，我也想这样。可我知道，我不能给爷爷奶奶添麻烦，我必须乖乖的，要懂事，不然爸爸妈妈就不会再回来了，我还傻乎乎的信了。可终究是大人骗小孩的谎话，我一直都没有见到他们。

邻居们都说：“看呐，这孩子长得真像他爸啊。”我不明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我指指点点，心生厌恶，便总爱躲着他们。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总爱记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走路被大树撞着了，从此便记恨上了那棵树。可树也没做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

终于在某一天，平静的生活被一个“外来人”打破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周末，那时我刚上小学，正为得到了老师的小红花而沾沾自喜时，一个陌生人在和我奶奶说着什么，他突然下跪，好像在求我奶奶，奶奶也看起来很生气，推推搡搡中，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是一张与我极为相似的脸。他也看到了我，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一边抚摸我的脸颊，一边念叨着。我茫然地望了望奶奶，可奶奶扶着桌子，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急忙挣脱那个人的怀抱，连忙扶住了奶奶。奶奶不顾我的劝阻，拿起扫帚就往那个人身上砸，一边骂道：“你个狗杂种，还有脸回来？”他也没动，就跪在那里挨着打，奶奶显然被气得不轻，眼睛一翻倒了下去，我想把奶奶扶起来，奈何力气太小，他还是没动，我朝他吼了一声：“都怪你！你给我走开！”那个人不可置信地望了望我，想反复确认着什么，忽然他眼里闪过一阵失望，过后，拿着桌上沉甸甸的包走了。

等我再见到他时，已是几年后了。

后来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是我爸爸，欠了一屁股的债，到奶奶这里来借钱。爸爸？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已经多年没接触了，连奶奶给我讲故事时都会把“爸爸”这个字眼换成爷爷，我又不是不懂，也知道奶奶不想让我伤心，但纸包不住火，我又是痛恨又是想念。

正想着，思绪却被一阵铃声打断，我接通了，是奶奶。她哭着，“瑶瑶……你爷爷……可能要住院一段时间。”她吸了吸鼻子。“这几天奶奶就不回来了，你在家好好的，周一乘公公的车去学校，欣雨姐姐会来照顾你的。”我问奶奶时，她又说：“你懂什么！”我被凶得不知所措。只好就罢。

奶奶那边一直杳无音讯，我上课也在想，导致老师对我的印象慢慢不好了起来，尽管如此，奶奶还是守口如瓶。说起来已经几个月没见到爷爷了……他在医院，这我知道，可他是得了什么病？好不好？这些我一概不知。有的只是奶奶含糊的敷衍：你爷爷过几天就出院了啊，你好好的不要分了心。我怎么可能分不了心，爷爷还在医院，可奶奶不让我见他……

我从学校一直想到家里，甚至睡觉前还在想，想着想着，我陷入了睡眠。

一双大手驱散了那些企图将我推向深渊的手，将我从深渊拉出，可我看不清这双大手的主人，他好像在哭，他好像又在笑。“我该怎么做？”下意识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甚至还没捂住自己那不安分的嘴巴，他开了口：“要好好的……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不要辜负……”我只模模糊糊听了些片面，可我又觉得难过，一种压抑的感觉闷得我喘不过气……

他消失了，我又陷入深渊，等待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