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为微光

夜深了，沉寂如同缓慢涨起的潮，无声地淹没了梧桐巷。

微弱的灯光，透过一簇簇树叶，洒在水泥地上，留下斑驳光影。此时，本应寂寥无声的巷子里，行走着两名少年。

“江梓成，你人才呀。”江昀脚步不慌不忙，踩着水泥地上的光影。“你是怎么做到跑个步都能摔的？”他又用了点力，确保背上的少年不会掉下来。

江梓成慵懒地抬起脑袋，迷迷糊糊的，语气带着哀怨：“这能怪我吗？那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听见弟弟吱声，江昀挑了个地，俯身把江梓成放在石凳上，双手环胸，与其面对面站着，也不说话，就是这样看着他。

少年挑眉，借着一旁的扶手发力，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斜瞟江昀一眼，大概估了个方向，一瘸一拐地走了会，又改成单脚跳。江昀隐约听见他嘟囔着：“切，不背就不背，我自己也能走过去。”

“……”江昀叹了口气，无奈走上前去，拦住江梓成，“医院在东边。”江梓成扯扯嘴角，微垂着眼皮，看着他哥蹲下了身子，报复心作崇，坏心眼地扑了上去。江昀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不住前倾，一手撑在石阶上，一手护住身后的少年。许是精力在身后，以至于江昀并未察觉到膝盖上的钝痛。

江梓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看着地上半跪着的江昀。“你……”“没事。”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江昀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蹙眉，凝视前方。江梓成顺目光看去，瞥见地上躺着的树枝。看起来挺尖锐的，稍不留神，就会划破皮肤。再说江昀，白裤上那一抹红，在灯光的照耀下，刺眼的很。

叫人吧，江梓成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上下翻动着。江昀摇头，示意他没事，要江梓成上身。少年清楚他哥的脾气，也只得照办。

起初，江梓成并不敢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寄托在江昀的身上，小心翼翼地绷着身子，一言不发。江昀也是沉默，用相对较稳的步子告诉弟弟，他不过是磕到了。渐渐的，风过林梢，背上的少年松懈下来，把下巴搁在江昀的肩窝，像一只树懒。“哥，跟着光。”

视野里，一个带着红十字的建筑物映入眼帘。江昀步子沉沉的，看不出表情，江梓成也不说话，只觉那一瞬间，眼前的路又长又安逸。

倏然间，迎着扑面而来的风，以及两道延至天边的光，梧桐巷落满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