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不变的爱人

若把父亲比做黄牛，似乎言辞不够优美，却再贴切不过了。他就像一头黄牛守着自己的土地本本分分，默默耕耘。

父亲与母亲的差别就像黑与白一样鲜明。母亲是白，思想尽管传统，可我依旧可以和她一起追剧，一起聊天，有说不完的话题。父亲是黑，总执着于不同时期的战争片和武打片。

一天，一起坐在房间看综艺节目。沉默的父亲突然冒出一句：“这个人怎么到处都有他？”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上的何炅，流露出一丝不解。父亲的话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致，便向他好好介绍这个人，“他是一个著名的主持人，主持过很多节目，经常看到他很正常。”“那一定赚了很多钱。”父亲喃喃道，像是与我交谈又似在自言自语。眼底有这藏不住的羡慕，但随及又黯然了。我撇撇嘴，感到话不投机，便在沉默中结束了这场对话。但父亲尽管对电视中他们的行为甚是不解，若我放声大笑，他也跟着一起乐。

每周周日打向家里的电话是必不可少的。可接电话的对象却通常只有妈妈。只要我在电话中提到父亲，他便立即答应一声说在吃饭，随即而来的便是沉默……我与妈妈的电话却会聊上半个小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会放过，学校的奇闻乐事一件也不会少。以至于每次回家父亲总会抱怨说“你们的电话总是一堆废话。”妈妈便在其后轻描淡写的补充：“不知是谁在旁侧耳细听，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呢！”每每听见，父亲黝黑的面庞便会涨得绯红，露出尴尬的笑容。

的确，给父亲打电话的次数甚少。除去特定的节日，剩下的便只是偶尔的心血来潮。并且跟父亲的通话总是很匆忙。仿佛沉默一秒他便要挂掉电话。任我说的天花乱坠，电话那头的回应永远都是那几句朴实的话“读书努力，饭吃好点，别为家中省钱……”而后便是可怕的沉默，每每此时我便想方设法向他讲校园趣事，可电话却依旧匆匆结束。不知紧握电话的他是否嘴角扬起了笑容。

每次我返校时父亲的反应总是很平淡。走时向他打声招呼，他只说了“好”便没了下文。而母亲陪我到路口等车时，不一会父亲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他向我们远远的望来，见到熟悉的身影后，他似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慢慢地向我们踱步而来，边走边与人聊天，视线却从未离开我们。

有人打趣说：“来送女儿啊？”他却急忙的回答：“不，不是，出来走走，这么大人，没什么好送的。”然后匆忙地转移了话题。他来到我们身边也不站着，总是东瞅瞅西看看，仿佛真来欣赏风景一般，但却始终围着我们转。

我在车上盯着他，他却盯着这远去的车出了神。他似乎想起什么，脚步匆匆，或许是忙于他那片土地去了。

一个人独处时总会胡思乱想，如果没有我的到来，父亲是否已经过上了舒适的幸福生活？是否可以喝着酒和朋友聊天？是否可以打着小牌消磨时光？是否可以在傍晚散步感受凉风习习？是否可以和众人聚在一起谈国家政事？是否不再有烈日下汗流浃背的身影？是否不再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忙碌？是否不再有为生计而烦闷的皱眉？是否不再有病痛的折磨？

还好，你并未将我嫌弃，反而视若珍宝。

吴淡如的小说里一个女人爱了一个男人三生三世都不得善终，最后一次转世，她决定做他的女儿。父亲，我想，我就是你亏欠了三生的冤孽。

而你，就是我永世不变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