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怂包,唯独开书店这件事格外英勇

栏目:学前教育  时间:2023-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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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 阿季 阿季

  图文|阿季

  是什么样的人会去开独立书店,这是我经常需要开启想象力的一件事。但是很多独立书店的老板,看起来油盐不进,自带生人勿近气息,疏离避世感仿佛是他们的保护层,所以和他们畅谈“你为什么要开书店”这样的话题,似乎不太现实。

  好在和LAN书店的老板钟博士的谈话算是一场双向奔赴,一说到书和书店,我们都有聊不完的话题,我们都喜欢迟子建的作品,都认为厦门的琥珀书店是我们想要的书店的样子。

  讲到琥珀书店,我简直是打开话匣子,我说我特别喜欢阿卓做的手工,头饰书皮布袋子茶席很朴拙,喜欢他们的手写书签,因此还厚着脸皮求到了写书签的人的联系方式,印章也在琥珀书店刻的,每次去,喜欢听阿卓哒哒哒踩缝纫机的声音,喜欢闻他们做饭的味道,喜欢在琥珀书店看电影,那份席地而坐的自在……真的,一提到书店,我的话就多了,讲到后面,都是我在讲,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说为了支持琥珀书店,买无可买的时候,我买了一本书,在那看完,又作为旧书卖给了他们,差价十几二十,也算是一种支持。

  因为这段话,我们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能让持重憨厚的他笑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们谈话的气氛就是这么的自来熟和热烈,这就是读书人的默契,也许书和书店,便是让两个陌生人不需要寒暄就能直奔主题的引子。

  我说理想中的书店不是店员在里面,而是主人在里面,有温度,有人情味,甚至有生活的气息。钟博士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我追根究底问他为什么开书店,在我看来,他的回答很书生意气,并不打算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修饰他开书店的意图。他的真实,就像皇帝的新衣里那个点破皇帝没穿衣服的小孩子,刺痛很多惯于伪装实则内心分裂的人。

  在我看来,他开书店,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纯实、淡泊、清净,随缘心,保留瞭望这个世界的滤镜。

  钟博士戴着一副眼镜,晒得很黑,穿一双人字拖,一看就是那种不在乎门面,分不清隔离霜还是防晒霜的直男。他说他是典型的厦门人:没主见、包容、传统、善良,尽量避免跟人起冲突,很不爱说话,也不会说话。和别的博士不一样,他不太喜欢别人称呼他博士。曾经朋友带人去书店,介绍说这是博士开的书店,对于这样的说辞,他无比厌烦。

  在他看来,读博纯粹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对于学位倒不是很看重。脱离学术圈,他就不在意那顶博士帽了。

  谁能想到本科学建港口,研究生博士学人类学的学霸毕业后一天班都没上,选择了开书店。我们一起来听听他怎么说:

  “大学志愿是瞎报的,自然而然不爱上课,前途之事,更无从谈起。在图书馆打发时间的日子,无意中发现先前我不曾接触过的知识点,渐渐地迷上了人类学。我坚信好书要自己去遇到,所以会去逛一些有意思的书店,去偶遇,去发现,好书甚至会改变人的一生。

  我是顺其自然的一个人。很平淡,只是跟着感觉走,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女儿15年出生,那时候太太读博,我带娃,孩子的出生,让我的人生变得简单纯粹,以她为主就好了,父母跟子女之间的感情大于一切。让孩子尽可能多地接触新鲜事物,了解人生百态,学术没有女儿重要,这之后我就把重心放在家庭教育上面。

  21年之前都在学术圈,看书必不可少。后来不想走学术道路,既不想当老师,又不想跟社会隔绝,女儿也长大了,我也要恢复我自由的生活,可能也是到了不想跟自己过不去的阶段了,然后就心安理得地开书店了。

  很多人不能理解一个博士开书店这件事,但对我来说,就是心安理得。

  开书店,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件英勇的行为。开书店的人,一定不是为了谋生,一定是为了谋爱。很幸运的是,我想开书店,也开得起书店。

  脑子里幻想过很多模式,最后发现,不折腾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尽量做减法,减去文创,减去畅销书,挑一些别的书店,你可能都不会遇到的书。

  我也是上当当进货,线下书店怎么能赚钱呢?把它当作公益事业来做,不去想赚钱的事情,就会很开心。

  我去全国各地,也都会逛一下书店,发现那些书店很无聊。在我看来,应该有专门帮助选书的机构。

  我想旧书店可能偶然会碰到那些想买想看的,不曾接触的作者,不曾接触的题材,于是我又把目光转向旧书店。我是那种看看序言、书名就会把书买下来的人。现在有个孔夫子旧书网,可以比价,旧书店淘宝捡漏的乐趣也没了,在我眼里旧书店慢慢的也没意思了。

  之后进书要进什么书,也很苦恼。其实有些书是有升值空间的,几年后可能就涨价了,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能之后就不会进近三年出版的书,太贵了,书店也很卷,大的出版社出来,书店就开始推广、铺货,很无聊,然后你在所有的书店都会看到这些新书。

  开书店,对我来说,是必然会发生的事,自然而然就会发生。

  店刚开起来的那阵子,跟想象中的差不多,一周没来几个顾客,我也很失落。

  但因为书店开在学村里,很多学生可以来帮忙,这个书店也不需要我,暑假找了6个人,一人一天,一般来书店的,都是纯粹喜欢书店的。

  迄今为止书店没把我束缚住,这点我挺满意的。

  如今的书店,越来越偏向艺术空间、复合空间。我觉得我的书店要区别于别的网红书店,很多人到书店,简直是把书店当作免费的摄影棚,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长时间做作摆拍,我就会去阻止这样的行为。书店应该是读书人的社交场所。

  言某又,书不让拆,选书又很差的书店……还好后来倒了。商场,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一定要有户外,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我从来没想过进驻商场,商场肯定要升级换代。我同龄人很有消费能力,但是都不爱去商场,商场沦为了吃东西的地方。几乎新开的商场都跟我接洽过,但我没有这个想法,而且我选的书的受众跟商场人群是冲突的。

  在我看来,大部分所谓的文创都很无聊。我曾经想过,我的学长明珍大部分时间在乡下做乡建,认识很多农民,我就想链接一些农产品,他推荐的永泰梅子酒,让我很心动,之前想开发跟书店联名的梅子酒,因为太懒了,就没去做。有合适的农产品还是想陈列售卖吧。在厦门很多年,对文创早就腻了,看得上的东西又很贵。

  太太是云南人,会放一些云南的茶叶,自己喝了很多年的茶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放进来。也会放一款云南酸角饮料,真的好喝。

  以前做学术的时候,自己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跟村民同吃同住,了解村里的每个人,一年之后,我就是村里的百事通,那是我说话最多写作最多的时候。交流和写作,之后就是享受不起来。

  开书店确实有一些意外之喜,比如说很多人冲着书店来,链接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人,社交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面对这些找上门来的人,我也尝试着去了解。

  最让我吃惊和意外的是区文联的一个小伙子,在我装修的时候就听说了这家书店,他想尽各种办法来接触我、认识我。半年、一年之后,他会慢慢提出自己的需求,集美区的作家、思明区的作家,陆陆续续被他引到书店来,这是我这辈子跟官方互动最密切的一次。

  很多高校的社团会找过来,他们办活动就给他们去用。

  很幸运地遇到三个石狮籍的大一店员,一个是舞蹈专业,一个艺术专业,一个工艺美院,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想法给书店添砖加瓦。

  在开书店之前比较悲观,但是开了书店,慢慢地接触当代大学生之后,才发现他们太厉害了,不像我那个时候,什么创意都没有,我学工科,只要背就好了。他们越来越非主流,他们经常笑称自己是绝代大学生,他们很勇敢地表达自己。

  他们如此优秀,又在那么不利的大环境之下,找不到工作,只能被迫一直读下去。

  开始期待他们毕业之后的人生走向,幻想他们十年之后是什么样子。

  我们希望多让大学生看到不一样的书,他们有好奇心的话,翻一翻,对他们来说是有用的。阅读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可能冒出个什么想法,改变一辈子的人生轨迹,这也就够了。

  我看书很杂,社科、历史、文学、科普,只要拿起来觉得这本书写得还不错。最近看的是随笔、散文。我对历史很感兴趣,最近阅读的是记载民国的人和事的随笔杂文。来书店主动要求我推荐书的,都有一个普遍的特性,就是缓解焦虑,恰好这类书是店里没有的。开书店才发现焦虑在年轻人中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在我看来焦虑忧郁是大学阶段,一个成长过程中都要经历的,现在有各种各样的术语,冠之以抑郁症,认为不是成长过程中一个应有的状态。他们过分重视焦虑,会去吃药。我大学状态比他们差好几倍,但没有想到焦虑这个词,只觉得是必经之路。

  学人类学让我见识到了文化的多样性,非洲,部落,巴布亚,南美洲,仪式,巫术……他们会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男人可以变成动物和树,这个世界,各个族群、文化、思维都不一样,看得见的世界,看不见的东西,没体验过的迷信活动,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了解到这种不一样,心胸打开,选择会宽广,不会把自己逼疯,会跟自己和解。会阅读的人,会怀疑,会想提问,这就是跟不阅读的人的差别。

  书店越开越好玩,只要园区在,就一直开下去。

  我一直都没什么故事,我一直都知道,拥有的是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听到他的结束语,我识趣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真的没有要补充的,我真的很愚钝,这是我自己造成的。”

  写在最后,对于钟博士,我特别欣赏他的不执拗。他的父母一辈子生活在厦门,是行为模式都已经固化的传统的闽南人,没海鲜吃,没拜拜的话,不知道怎么生活,他尊重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曾有改造他们的想法,这一点,挺好的。跟他聊完之后,我心里也放下了曾经难以释怀的东西。

  在探寻别人答案的同时,我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原标题:《我是个怂包,唯独开书店这件事格外英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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