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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0日,重庆巫溪县红池坝,57岁的乡村教师姚禺礽开始发这学期的期末考卷。这所学校的全部学生到齐了,埋头安静答题,偶尔咬咬笔尖略作思考,甚至能听到教室外大片雪花飘落到窗台上的声音。
考试结束后,他们的假期就开始了。海拔1800米的巫溪县文峰镇红池坝小学,是该县最高的学校,也是全市第一个举行期末考试,和第一个放寒假的学校。图为当天早上,孩子们与老师在操场上举行升旗仪式。
海拔高,气温低,下雪早,每年12月到来年3月,这个常住人口只有四五百人的小镇就会被冰雪覆盖,雪最厚的地方能埋住小腿肚,给学生上下学造成极大不便。
从学生出行安全和身体健康考虑,学校向教委申请后,被特批可以比其他中小学提前放寒假。这是红池坝小学多年来的惯例,也算是一项“特权”。从12月初山上下了第一场雪,老师们就开始关注天气预报。课程安排得很紧凑,刚好能在下大雪前完成。
跑步是孩子们课间最喜欢的运动,一个个跑得像只兔子——以前教室里还没有足够取暖设备时,太冷了就去廊道里跑上一圈,浑身便暖和起来。图为孩子们课间在操场上玩耍。
每天上午第三节课结束后的课间,是老师们最忙的时候,三位老师冲进厨房,一个淘菜,一个煮饭,一个做菜。饭菜必须提前做,因为海拔高,煮肉得一个半小时才会熟。上课铃一响,又赶紧摘下围裙跑进教室。图为“90后”的罗老师(右三)为孩子们盛饭。
教了27年书的姚禺礽再过三年就会到退休年龄,孩子已经工作,他说,没啥别的牵挂,干脆把就家搬到了山上,这样能多陪着学生们。“从这所学校出去的孩子,有的上了西南大学,交通大学,还有去拿了奖学金去加拿大留学的。”姚老师说起学生,口吻里满是自豪。图为姚老师给孩子们批改试卷。
49岁的向翀以前在文峰镇上教书,知道这里需要老师,二话没说便来了,每周末还要开车走一个多小时山路回家。为何选择这里? 向翀没有直接回答,他说,父亲是一位有31年教龄的民办教师,常说这么一句话,“不说别的,当一辈子教师,就得对得起学生和家长,对得起‘教师’这俩字!”
在这个云端的山顶小镇,除了山林就是田野,学校是他们了解外界最好的窗口。下一趟山要开一个多小时险要的山路,父母要忙农活,这些孩子很少有机会去镇上,更别说大城市了,全班只有一个孩子去过重庆主城。
寒假作业不多,老师要求孩子们每周要在图书室借一本书,四年级以上的写读书笔记。除了寒假作业,帮家里做农活也是他们的“作业”。
9岁的李字鑫(左)从小会放羊,拿起鞭子轻轻一甩,整个山谷都有回声。只要一吆喝,家里40多头羊准乖乖地跟着他走。
12岁的杨明弟是个骑马好手,6岁就会骑马,根本不需要马鞍,只要扯住马鬃,就能飞身上马。每年暑假他还能帮忙给游客牵马,挣上一笔钱。“我的心愿是去看看大海……”杨明弟小声地说。他听说,大海是天空的颜色,海岸线无穷无尽,“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他向往极了。
下雪了,孩子们也欢喜得很,不一会就堆出一个雪人,滚成一团打雪仗。姚老师扯着嗓子喊,“快拉上拉链!雪莫落在脖子里啊!”
姚老师说,在政府和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学校添置了热水器、电子琴,虽然自然条件恶劣,但学校硬件条件已能和城市里有的学校媲美了。
学校条件越来越好,除了爱心人士关注,从2015年开始,重庆市还开展了“暖冬计划”,为海拔800米以上的中小学陆续安装供热设备,解决山区高海拔地区学生冬季取暖问题。
红池坝小学1956年建校,最初是一所中心校。2003年,学校由红池坝森林管理局代管,交由巫溪县教委接管,属于文峰小学的村小。慢慢地,不少村民搬到山下文峰镇居住,有的家长全家外出打工,家庭条件好点的,都把孩子送去了镇上中心校寄读或去了大城市。姚老师认为这是好事情,出了大山,对孩子的成长有益。
巫溪县教委教育科科长刘晓峰说,由于受自然条件的限制,特批了红池坝小学提前放假,可自主安排时间。如今现在这样的村级校点有50所左右。“虽然这样的学校办学成本较高,但有一条原则—哪怕只有一个学生,只要老百姓有需求,学校就要办下去!”
考试结束了。雪后初晴,透亮的蓝天映衬着树梢上挂满的白雪,操场上铺满亮晶晶的光芒,很耀眼,那是雪粒反射的阳光。“老师再见!”孩子们开心地又有些不舍地转过头挥挥手,跟三位老师道别。再过三年,姚老师就要退休了,但他的心,会一直守望着这所山顶的小学,风雪中飘扬的五星红旗,以及那些对世界充满向往的孩子。
上游新闻记者 罗伟 邹飞 纪文伶 王善昆 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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