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可冻：东北的年味烙印

　　提起东北的赶年集，不得不要先说说冻货，在我久远的记忆中，可以说无冻货不过年。在东北黑龙江，我的老家——普普通通的农村，每家每户都一口或几口大缸。如果你不是东北人，那么你能想象出它们的用途吗？（欢迎您留言写下你的猜测！）嘿，书接上回我们言归正传。这样的大缸我家里有着两口：一口大肚子，稍矮；一口下细上粗，匀称高挑。每口都到成年人胸口那么高，双臂半环那么粗细。这两口缸用途可不小呢，夏日酷暑难耐，每天晚上将大缸中打满水，到次日中午头儿，水便被晒得温热，正好用来泡澡（你想到了吗？）。秋季一口缸会用来腌酸菜，酸菜在东北，是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可炒可炖可做馅。嘿嘿，此乃居家必备之佳品，为酸菜打call！而到冬季，这大缸便是盛装冻货的。

　　东北的大集是每周一次，我老家在星期六赶集（每乡镇赶集时各有不同）。赶年集犹为热闹，也是小时候我们最盼望的。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衣，脸上冻得通红，每一个动作都被寒风所限制，但仍然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一走进集市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在集市上，各种年货琳琅满目。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品，每一种都让我垂涎欲滴。冷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这些美食的香味，仿佛是在提醒着我，春节就要到了。

　　在这天寒地冻的大集，你感受到东北“万物皆可冻”的精髓。于东北人而言，无论身在何处，让他们念叨着、想念着……就有这专属于冬天季节的味道，以冻梨、冻柿子、冰花红为代表的万物皆可冻的美食。你想试试吗？

　　在东北，万物皆可冻，不只是说说而已。可冻也不仅仅是水果，还有蔬菜、豆制品、肉食和主食。在关里人（山海关以南的地区，东北人都称呼做关里）的眼中可能会觉得是不可思议，难以理解将新鲜水果冻起来的乐趣。说是乐趣，最初也不过是与恶劣生存环境的一种平衡、和解。现在成了种情怀，永远留在我们出生于七、八十年代的记忆中。

　　在东北，诸如冻梨、冻柿子此类冻水果，早放在冷水中缓（读一声）着，冻水果浸在水里一段时间，表皮萎缩进去，外面的冰壳分离出来。轻轻剥下，有时能获得圆滚滚亮晶晶的一个半球，也是孩子们极好的玩具。“冰墩墩”外壳的创意可能来源于此吧。

　　豆腐也是可以冻。冻豆腐可以涮锅，可以炖肉，可以熬菜。制作也简单，买回来的卤水豆腐，切成厚片或者方块，置于窗外。不过一夜的功夫，豆腐冻到淡黄鼓胀，外层包着一层琉璃样的冰皮。冻豆腐最妙的地方，在于冷冻过程中蜂窝从内部绽放，呈现出海绵一样的质地。炖煮时，这些孔状与缝隙，吸吮着来自汤料中的美味，变得饱满、鼓胀，滋味十足。

　　同样，豆角可冻、白菜可冻，黄瓜可冻，鲜玉米也可冻，冻到紧实的玉米上锅蒸，香味得以保留，口味也不会发生改变。

　　冻主食也是不可少，冻得最多的就粘豆包、粘高（又叫年糕）。当然也有水饺、馄饨、大碴粥之类的主食。至于被外省人看作奇观的“雪糕堆在地上卖”，在东北实是极常见的画面。各种品牌、各色包装的雪糕、冰淇淋放在一个个纸盒箱里，一个个堆在马路边上，营造出一种欢乐又诡异的画面。

　　在物流发达，南方水果不断摆上东北餐桌的今天，冻梨、冻柿子依然傲娇的存在，似乎早已不是因为营养甚至口味。它们是冬天的符号，年的烙印，是东北人关于一个年头消逝、另一个年头来临的最鲜明年味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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