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同衡视野

　　2023年6月11日，以“规划视界”为主题的第九届清华同衡学术周在京盛大开幕，本届学术周由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中国城市规划协会、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联合主办。在首日论坛上，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总规划师袁牧以《同衡视界》为题作报告。他指出，在国土空间规划体系重构背景下，面对新时期中国城乡规划发展面临的问题，清华同衡基于技术底线作出价值判断。基于安全考量的国家干预型规划，以管制/管控思维保障国家资源安全和社会政治的安全，准确地判断资源保护与发展的关系；基于价值观判断的国家发展型规划，以创新思维和事权思维，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谋求人民共同利益的最大化，实现“守底线、保安全、惠民生、促发展、共富裕”五大任务。面对新时期和新问题，清华同衡多年来致力建设城乡规划的知识库和知识联盟，探索建立泛规划学科群，致力构建可以评判的“够用、管用、好用、能用”的平台，而这些视野和视角也赋予了清华同衡在全国实现跨领域协同的技术平台。

　　

　　袁 牧 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总规划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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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次同衡学术周的主题叫做“规划视界”，这个“视界”是一个物理概念，大家知道在黑洞的边上有一个可以引力大到连光线都出不来的边界，在这个边界之内什么都看不见，在这个边界上你可以看到一切，就是即使黑洞背后的景象也可以绕过黑洞看到。所以说，我们想有没有可能看到更多站在我们的角度看不到的东西，我们很想从同衡的角度看这个世界。

　　一 、面对形势

　　党的二十大报告为我们描绘了一个非常宏伟的愿景。中国要建成在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巨大规模人口的现代化，要实现这么大规模人口的共同富裕，要实现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还要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而且还要走和平发展的道路？很容易吗？不！我们就面对一系列的挑战。

　　1.1全球化困局

　　全球化与逆全球化

　　中国的崛起是与全球化分不开的。改革开放40年我们经历了40年的全球化历程，中国实现并且加速了在世界舞台上的崛起。我们在全球化的过程中吸引到大量的国外投资，外汇储备不断增长，成为全世界最大的贸易顺差国。当然这个过程中给我们自己带来了环境污染、自然资源的消耗、劳动力成本的不断上升等一系列挑战。与此同时通过全球化，我们获得了全世界最多的技术的进步。我们可能不是技术的初始研发国，但是我们在技术的使用上从1到100的过程是首屈一指的大国。但是这个过程到了中后期，我们遇到了一系列来自其他国家针对全球化的反思，包括一系列的发达国家在思考几十年的全球化是否给他们自己的国家发展带来好处？甚至认为带来了利益损害。

　　

　　疫情导致全球化的中断

　　在这之后我们迎来了始料不及的疫情，在疫情之下我们遇到了更多的困境。国家的交往冷下来，国际贸易受到阻滞，全球化逐步冷却。这个过程对中国经济三驾马车影响巨大，但是为抗击疫情，我们的花销却在增加。

　　今天上午我们为什么会请来一位人口专家？从几年前我们就已经观察到中国的人口可能会给我们未来的发展带来很大影响，但是没有想到这几年这个现象会变得如此严重。

　　

　　疫情三年下来，我们的内需是什么情况？我们一直想通过内需拉动我们的经济。但是怎么拉动？拉得动吗？很难现在说清楚。这三年之内我们还遇到了国际上一些新问题，比如说俄乌战争，这些导致了国际社会的分裂。未来会形成什么样的格局，也许还不够明朗。

　　1.2 科技引领第四次产业革命

　　我们有机遇，因为科技在不断发展。比如AI，之前的AI是分到不同的专业里各自发展，现在的AI成为一个集合体可以做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可以回答你几乎所有的问题，最后什么问题能难倒他变成了最后一个问题。在座各位的所有擅长的事情，差不多他都能做，那我们做什么？我拿了一个离我们很近的专业建筑设计让他做，只要告诉他我想做一个什么样的房子，想要什么风格他都可以做出来。如果甲方说做一套规划方案，AI 5分钟拿出10个方案还有我们的市场吗？之前两年我们经历了元宇宙的产生，把我们从现实世界拉到虚拟世界。不久前苹果做了头戴系统，以色列出了世界第一台不要屏幕的电脑。

　　科技进步必然影响整个人类的产业进步，我们一直说工业4.0，但新的一轮工业化到底是什么？整个世界在往前推，可能慢慢我们会不知道他们怎么推，这个改变一直在持续产生。这个世界上是有鸿沟、壁垒的，实际上这几年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非常严峻的封锁状态，以芯片为代表的高精尖领域我们被卡脖子的地方并不少。更加严峻的是别人还在快速推进，这种情况下我们未来被卡的脖子可能越来越多。

　　1.3新时期中国城乡发展面临的问题

　　刚才说的是我们周边的世界面对什么。经历了这么多年，虽然整个国家有了长足的进步，有了很大的发展，但实际上我们站在内部看还有太多的没有做到的东西。比如说城乡社会的发展红利是否涉及到了每一个人？是否可以平均分配给每一个城乡居民？我们做不到。这些年很多东西还在不断扩大，比如说南北之间的差异在扩大，东西之间的差异在扩大，城乡之间的差异在扩大。尤其是在提供医疗、卫生、教育等社会公共服务层面上，我们的差距仍旧在扩大。

　　

　　摘自期刊论文《经济增长、收入差异与共同富裕》

　　作者：徐小君 张婷婷 华侨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

　　

　　摘自期刊论文《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研究—基于劳动力流动与人力资本视角》

　　作者：宋佳莹 王雅楠 高传胜 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

　　在这种情况下，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红利从去年开始在走低，就业去年大幅度萎缩，到今年上半年大学毕业生就业率已经降到了70%以下。人口红利在这些年不断消失，这是我们最基础的资源。今天上午我们请来的人口学家已经给大家展现了一个现实，我国的生育率已经突破了一条非常重要的警戒线。令我们感到很难办的是快速的老龄化，但是我们还没有让全体富裕起来。

　　

　　摘自期刊论文《未富先老、边富边老与先富后老—176个国家1987年到2019年的人口老龄化与经济发展关系的变迁及启示》

　　作者：周文 贵州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在这样一个时期面对这样的情况，后续这些年该怎么办？我们的社会财富从哪里来？我们如何产生社会财富？过去我们是世界工厂，工厂现在搬走了怎么办？过去政府的财富可以通过土地获取，从这几年看这条路越来越狭窄了。大家知道税收如果没有源头是没有税收的。源头又在哪？

　　同样，在发展过程中我们对已有的资源的利用是要检讨自己的，不仅是自然的资源，还包括我们的社会资源。在城市化快速发展过程中，我们还应当重视空间承载能力，当然这个问题不好说。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1.4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

　　近期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以高质量发展为核心，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因此，提出了一系列的做法，包括扩大内需，深化供给侧的结构性改革，这是我们能够获得社会财富的主要途径。为了这个目标我们要扩大国内大循环的内生动力和可靠性。同时既要内循环来提供动力，也要提升国际循环的质量和水平。重要的是我们要建立一个现代化的经济体系，这个体系包括我们要提高全要素的生产率，这涉及到一系列的关于人和社会的营造；我们要提升产业链的韧性和安全水平，这涉及科技创新和技术研究；要着力城乡和区域的协调发展，提高新型城镇化。

　　1.5行业面对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行业面对的一些问题，从去年开始整体上房地产在下降，今年下降的更多更快，税收也在下降。中规协调研的420家会员单位，在2019-2021年期间营收增长的不到40%，持平的40%多一点，还有20%是整体下降的。这些单位里净利润上升的不到1/3，持平的1/3，下降的1/3。这种情况在2022年更加突出。

　　

　　这几年多数的规划单位主要在做国土空间规划，这种业务的单一化对规划的需求是下降的。地方规划院也好，省级规划院也好整体业务量是下降的。我们这支队伍在几十年的改革开放中不断地在培养壮大，到现在仅注册规划师已经达到了4万多人。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包括上下游可能已经超过了百万之众，今后我们靠什么来让这百万之众能够养家糊口。

　　

　　数据来源：2021年规划编制单位调研报告，中国城市规划协会

　　

　　我们还能做什么？就面对一系列的问题，城乡规划还有没有更大空间可做？作为城乡规划的技术人员我们以后做什么事情？在科技如此发达，不断地侵蚀我们阵地的情况下，我们用什么样的技术手段面对城乡发展？这引出了我们同衡这几年对规划行业整体的思考。

　　二、同衡思考

　　对于同衡乃至整个行业来说，主要包含基于安全考量的国家干预型规划、基于发展考量的国家发展型规划两个大部分。前者包括了我们正在做的国土空间规划等一系列的管控型规划，基本思维是管制、管控和底线保障。后者可能有很多类型，但是做什么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我们在考虑这个问题。

　　

　　基于管控型思维，同衡有几点思考：

　　同衡思考1：理性的底线思维

　　首先，面对这样一系列管控型的规划，同衡第一要保证的是理性的底线思维。这个底线不是一条刚性的用铁丝弯出来的线，而是我们的实践项目一定要建立在理性基础上。这个理性是要判断资源的保护和发展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判断这种保护在不同的时空中，应当以什么样的方式具体实施。

　　同衡思考2：准确的判断资源价值

　　资源的价值是固化的吗？资源在这就永远在这？它现在有价值就永远有价值吗？不是，资源的价值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随着空间的不同而不同。这种不同如何判断，能不能准确判断，这是同衡必需持续思考的问题。

　　

　　图片来源：自绘

　　同衡思考3：合理的修复对策

　　判断出这些资源的价值，同时我们也发现这些资源在一定时期内，被使用过过、破坏过，我们有没有可能恢复或者修复它呢？这是一个技术对策。这个技术对策也是同衡一直研究、考量的事情，并且我们已经形成了一系列针对这种资源修复的对策。将这些对策在我们的工作中不断地融入保护型、管控型规划，让它成为资源保护的重要一环，而不是单纯的固化的保护措施。

　　

　　资料来源：清华同衡

　　同衡思考4：逐渐修正的农业安全观

　　第四个思考可能比较微观，但是非常重要。我们在做资源保护型规划的时候有一系列的安全观，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是农业安全观。这个安全观在同衡是大家一直思考并且不断修正的。它是建立在研究的基础上，而不是在拍脑袋的基础上。不是有了18亿亩红线管控，所有的安全观就不能改变，而是随着不同的社会发展变化，在不同的人口结构、不同的消费水准、不同的区域、不同的时空等情况下有不同的应对策略，这才是真正有效的农业安全观。在这种安全观之下，同衡才不会做让水稻上山，让麦田下海的事情。

　　

　　资料来源：清华同衡

　　同衡思考5：准确而有效的文化安全观

　　第五个思考是准确而有效的文化安全观。这也是习近平总书记在6月2日对于文化提到的一系列指示当中我们的体会，同时也是我们在不断思考强化的价值观体系。我们要注重构建在物质安全之外的文化安全，以保护传承活化为基础，建立一套包含技术价值观的文化管控规划。

　　

　　资料来源：清华同衡

　　一个国家仅有管控是不够的，必须要发展。他的发展如何完成？二十大提出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谋求人民共同利益的最大化。共同富裕是我们的理想目标，但想实现这样的理想需要做一系列的事情。我们应当做什么？我们现在的社会情况决定了我们必须做一系列的宏观思考。

　　同衡思考6：面对国家生产力布局的空间资源再分配

　　基于国家层面生产力布局的空间资源再分配，同衡和清华大学新型城镇化研究院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国家对资源的有效配置，一直以来都是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基础，而生产力的空间级配也是社会经济合理运行的保障。

　　同衡思考7：空间上的产业集聚

　　产业如何布局、如何聚集，如何在空间上形成有效的产业分布？在宏观层面上有空间布局，在产业上也需要有落位、布点、网络。合理的产业空间集聚才形成合理高级的都市群体系，才真正得以构建中国新的城市化发展。

　　

　　资料来源：清华同衡

　　同衡思考8：人民城市

　　基于共同富裕我们需要做的是人民城市。在这点上从通州副中心开始，我们把人民城市的概念融入到规划当中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满足人民的需求，依靠人民的力量，为了人民的福祉。我们做了一系列基于人民城市的研究和规划，人民既是社会财富的生产者，也是社会财富的消费者。我们做的所有对于城市发展都应该服务于人民的社会属性，建立一个既创造公共资源又消费公共资源的自主生长的体系，实现真正的人民城市。人民的需求不是单纯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务就可以满足，从社会的角度，人民是一个整体也是复杂的综合体，既有不同层级的需求也有对社会的奉献。所以我们在考量整个社会公共服务的时候，应当以一个复杂的系统来考虑人民城市的概念。

　　

　　资料来源：清华同衡

　　同衡思考9：规划事权的分级界定

　　对于发展类的规划来说权力的分配非常重要，如果我们只单纯考虑权力的逐级传导，可能现有的空间规划就足够了。但这种权力的单向传导能否实现社会发展呢？我们想这是很难的。在这种情况下地方政府承担了更大的社会发展责任，基于此我们应当不应当给地方政府足够的发展事权和规划事权？我想这个在未来是能够寻找到解决方案的。未来的地方政府是否可能拥有发展规划更大的空间？为了这样一个发展我们有没有可能构建一种更加公平、规则化的方式来进行权力有效分配。我们做了一个简单的图，在以发展为核心的体系之下，从中央到地方事权自上而下是传导性的过程，而自下而上是一个责任协同的过程。地方政府应当顾及人民的共同利益，考虑地方的整体发展。再往上传导是考虑基本规则、相互尊重、协调发展。在这样一个体系之下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公平的互相尊重的规则体系。

　　

　　资料来源：清华同衡

　　在这样一个尊重市场的规则之下，才有可能进行一系列基于发展的规划。这些规划可能会出现什么？我们目前不知道。但是随着未来社会的向前发展，必将有一天我们会了解它是什么。

　　同衡思考10：构建城乡规划的知识库

　　我们在建立一个城乡规划的知识库，它其实是一个更大的知识研究体概念，在清华同衡承担的规划建设实践中，形成了一个以多专业协同配合共建的知识体系。同衡拥有不同专业形成的几十个专业所，同时作为清华大学下属企业，和清华多个与人居环境相关的学科建立了非常强的联系，形成学科群体。在我们的项目中以平台建设的方式形成多专业架构，每一个平台其实都是多专业的综合体，大家相互扶持、互相支持，形成一个多专业相互配合的平台架构。

　　在此，引用了一个当初做人居中心时候的案例，作为一个规划院我们能够集合多少专业？我们有多少专业能够形成知识特色，进而全院形成一个更大的知识体系。在这样一个知识体系之下，我们能在规划里做什么。当然，也是在这样的信念之下我们经历了从第一届到今天的第九届的同衡学术周。同衡也跟不同专业的大师分享了自己的讲堂，我们的目标是形成了科学的同时也是泛能力的技术体系。

　　

　　资料来源：清华同衡

　　最终我们要做什么？我们要做的是一个能用、够用、管用、好用的规划，在规划的“学”和“用”之间搭建桥梁。怎么叫能用、够用、管用、好用？能用是适合我国的国情和新时代发展要求；够用是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管用是要适应不同的情况，因地制宜；好用是真正让规划的管理机构拿着去做事，而不仅仅是做一个学问放在那儿。

　　三、总 结

　　规划是有“道、法、术”的。“道”是我们的理论基础和价值导向，我们要谋的是正。“法”是我们的规则，我们应当熟于法。“术”是我们的技术方法，最终我们一定要在术上成为精通者。同衡的20年，也是我们不断践行并且逐渐成为这方面强者的过程。在这20年中，我们的足迹遍及30余个省，去过11个国家，做了1万多个项目，这是我们的积累。我们也获得过一些奖项，做了很多我们认为还不错的事情。

　　

　　资料来源：清华同衡

　　最后，这一切我想都归功于大家，感谢在座的同仁，感谢在线上的同仁，感谢你们能始终秉持家国天下的情怀。也感谢今天参会的行业组织不断地守正创新，感谢各位专家的辛勤指导和帮助，也感谢我们规划委托方的长期信任和支持。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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