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甜橙树》：那些布满荆棘的成长路是对父爱的追寻与呼唤

　　

　　《我亲爱的甜橙树》是巴西作者若泽·毛罗·德瓦斯康塞洛斯的代表作，这是一部有着相当自传性质的儿童小说，该书曾两次被拍成电影，三次改编成电视剧。也是一部全球儿童文学经典，已被译成多种语言，赢得来自亚洲、欧洲和美洲数百万年轻读者的心。

　　故事的主人公5岁的小男孩泽泽是个聪明而敏感的孩子，对身边的一切充满了好奇，泽泽出生在一个特别贫穷的家庭里，他成了这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家庭的出气筒。他喜欢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幻想世界”里，在那里他发现了一棵“会说话的甜橙树”，每当挨罚的时候他就去找甜橙树聊天……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老葡，老葡取代了那棵“小甜橙树”，成为他最想念的倾诉对象，他发现，原来现实生活中也能感受到温柔与爱，他因此变得“对一切都温柔”。

　　

　　这是一个构思了42年却在12天一气呵成的故事，该书用近乎自传体的方式讲述了男孩泽泽的成长之殇。如果作品仅仅讲述了一个孩子痛苦的成长经历， 那么也不能称之为经典。这部作品更让人沉重的地方，在于他一直在启示我们去思考。

　　鲁格·肇嘉在《父性》一书中写道：“父亲的缺失，是家庭的不幸、是妻子的忧愁、是孩子的悲伤，也是社会的抑郁”。父亲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整篇小说以父爱为主线，按照父爱的失去、追寻与获得勾勒故事，父爱的探寻背后是一个孩子伤筋动骨、布满荆棘的成长之路。本篇文章将以主人公泽泽的自我救赎之路为线索，从“恋父——弑父——立父”三个方面解读父爱与主人公泽泽的成长如影相伴的影响，最后结合小说谈谈父亲角色对孩子发展的影响以及父亲在亲子教育中的一些思考。

　　一、“恋父”：渴望父爱是一种本能，这是5岁男孩泽泽最深沉的心理需求

　　著名心理学家格尔迪说：“爱情片父亲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对培养孩子有一种特别的力量。”

　　爸爸在一个男孩子心中的位置尤为重要，在电影《王牌特工》中男孩艾格西的父亲，是一名特工，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执行任务中牺牲了，他对父亲的记忆就是那条链子，那个无论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的神奇项链。在他没有办法时，会想到那个徽章，因为在他心目中那是父亲的象征，也是关键时刻能挽救他的寄托。

　　我往后退，站着看他吸第一口烟，有种感觉摄住了我。我把燃尽的火柴棒丢在地上，感觉一整天压迫着我的痛苦就要爆发，炸裂我的五脏六腑。我看着爸爸，看到他的大胡子，看着他的眼睛。我张口喊着：“爸爸……爸爸……”然后我的声音就淹没在泪水和呜咽中。

　　每个孩子都渴望被爱，原生家庭中的泽泽对父亲充满本能的依恋和爱，泽泽也不例外。圣诞节的时候“坏小孩”泽泽无心的说了一句“有个穷爸爸真的是太惨了！”，结果被门外的爸爸听到了，他板着脸瞪着泽泽离开了。泽泽觉得自己伤害到了父亲，他饿着肚子去街头给别人擦皮鞋，赚到的钱给父亲买了一包进口香烟，那声“爸爸”里有对自己言行的歉疚，有对父爱的呼唤，在我看来更多的是对得到父亲肯定的渴望。

　　

　　郭麒麟演了一场话剧《牛天赐》，在谢幕时，那个“从来不看我演戏”的父亲郭德纲忽然上台，让郭麒麟惊愕不已。回过神来的郭麒麟马上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久久地趴在父亲的身上，泣不成声，不管多大的孩子，都需要得到父亲的肯定。

　　

　　社会心理学家科特·汤姆森博士说过：“我们的一生，都在寻找那个也在寻找我们的人，锲而不舍。”每个人都渴望被父母理解和接纳，孩子的生活中需要有父母爱他，给他健康诚实的榜样，而在泽泽幼小的内心，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等待父亲的爱，“恋父”是5岁男孩泽泽最深沉的心理需求。

　　二、“弑父”：父爱的求而不得和专制的镇压是罪魁祸首

　　著名心灵导师迪帕克·乔普拉说：“我们今天现在的样子不是我们刚出生时婴儿的样子，而是被大人放在一个错误的容器里挤出来变形的样子。”父爱的缺失，很可能让孩子的性格变得“营养”不足，5岁的泽泽，满嘴脏话，口中总是些不堪入耳的腌臜词句；他烧了邻居家的的篱笆，还用弹弓打碎了三个灯泡；他拿破袜子装蛇吓人，把蜡烛头涂抹在地上让人滑倒；人人都说他是“魔鬼附身”，是“整条街上最调皮捣蛋的小恶魔”，父亲的教育总是呵斥和鞭打，泽泽偶尔午夜醒来，还是会想起那些高高扬起的巴掌。

　　

　　1.失业的父亲给泽泽带来的不仅是物质的贫困，更是童年精神世界最悲惨的贫困

　　意大利学者鲁伊基·肇嘉说：对于孩子象征性的成长，父亲未能给予仪式上的庆祝，这是当代社会个人生活中“最悲惨的贫困”。

　　家庭的贫困不仅给了泽泽艰难的生存环境，父亲的冷漠和暴力更是让父爱求而不得，泽泽与有“父”之名的父亲关系的对立和若即若离给了他童年精神世界最悲惨的贫困。

　　泽泽的父亲们很难正确地和泽泽达成沟通，家暴和冷漠是他们惯常的相处方式。在以社会成败为标准的价值判断中，父亲的失业逐渐侵蚀着他本就沉默的性格，也慢慢侵蚀着这份生而有之的亲子深情。

　　2.顽皮的外衣是5岁男孩本能的活泼面，暴力的镇压给幼小的心灵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矛盾空间

　　苏联著名的教育家阿莫纳什维利说过："淘气是儿童智慧的表现，是儿童可贵的品质，如果一个孩子一点儿也不顽皮，就意味着他内在的智慧和创造潜能正在沉睡，没有得到发展。"冰心也曾说过：“淘气的男孩是好的，调皮的女孩是巧的。”但泽泽的调皮、机灵、捣蛋换来的却是无节制的殴打、警告和“圣诞节出生的小魔鬼”的厌称。

　　

　　埃里克森在"心理社会"阶段理论里面提出人的自我意识发展持续一生，每一阶段能否顺利度过由环境决定，每个阶段都有需要解决的任务，假如此阶段的任务不能得到解决，将会影响人一生的发展。5岁正值学龄初期，男孩由于运动神经活动和身体发育，本能表现出的活力四射的一面，但泽泽的自我意识发展却被父亲的专制所镇压，在渴望爱和不懂爱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矛盾空间。

　　3.爱召回的只有专制的镇压，那么弑父就是弱小孩子最有力的反抗

　　专制之下必有反抗，专制越深，反抗就会越激烈。爱不能唤回爱，对心智还不成熟的泽泽而言，只能选择一种决绝的对抗方式。“反正我要杀了他”“我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过我不是要用公鹿琼斯的左轮手枪‘砰’的一声杀死他，不是这样，我要在心里杀死他。当你停止喜欢一个人，他就会在你的心里慢慢死去。”弱小的孩子用这样的方式宣誓了“弑父”。

　　在儿童的成长中应当建立一种稳固而亲密、对孩子的人格养成具有正面影响力的亲子关系，通过泽泽弑父的经历，我们看到在儿童成长的过程中，父爱的缺席，以及粗暴、专制的镇压带来的成长之殇。

　　三、立父：精神之父的寻求是成长的必须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英雄赫克托尔具有理想父亲的形象，书中对理想父亲的解释是“他唤醒了一种柔和的温暖感觉，就像是我们某个深爱的人再一次回到家中，我们心窝里感觉到那种无法描绘的舒坦。与其他的英雄相比，他代表着某种更为真实的事物，而它的真实使他与我们更加靠近。”

　　虽然在心里杀死了生理意义上的父亲，但对父爱的渴望却是人类情感的本能需求，而老葡就是泽泽心中理想父亲的形象，泽泽最终完成了精神上的“立父”。

　　

　　1.老葡的温柔唤醒了泽泽内心的温柔，爱才是驱动孩子优秀品质的内在动力。

　　“我们出生之前没办法选父亲，但是如果我可以选，就会选你。”毕竟暴力与温柔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任谁都愿意选择温柔。

　　在发现泽泽脚崴了之后，老葡先是开车送他去学校，却又临时改主意带他去看医生，在清洗和缝合伤口的时候，老葡不是站在成人的立场严苛地要求一个男孩必须坚强，而是用许诺的方式激发他内在的意志力。不仅如此，在泽泽吓得发抖的时候，“他让我靠在他的胸口上，他用力却很温柔地扶着我的肩膀” 。这一连串的温柔的动作极大地震动了泽泽，整个伤口缝合的过程中他表现得勇敢而镇定。

　　雅思贝尔斯在《什么是教育》里说：“教育就是一棵树摇动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老葡用他的温柔举止告诉泽泽“没有温柔的生活毫无意义”，他的出现，弥补了孩子心中父亲的缺失，也唤醒了孩子内心的温柔，就像姐姐说的“泽泽把小恶魔关在抽屉里，变成另一个人了”。爱才是驱动孩子优秀品质的内在动力，而非来自暴力和漠视。

　　2. 老葡的爱为泽泽的心灵注入了安全感，儿童化的视角才是教育的基础。

　　“因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有你在身边，谁都不能欺负我，我就觉得心里有一个‘幸福的太阳’。”老葡的爱为泽泽的心灵注入了安全感。

　　老葡对泽泽的教育是倾注爱和尊重，在泽泽说脏话、摽车，或者有错误的思想，他并不是以以大人的口吻说教，而是，以朋友的立场去指正。他打破常规的早餐方式，和泽泽一起享受用咖啡蘸面包的欢乐。甚至有一次，他让泽泽小心地趴到车后面，完成了他一直渴望的摽车游戏。这种源自内部的儿童性使他对泽泽教育变得像朋友沟通一样容易。

　　

　　汪曾祺说：作为父亲，应该有点童心。如果一个父亲在孩子面前表现得过于成人化，那就意味着他过于疏远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曾是儿童，这会导致他用成人化的标准去衡量儿童的行为和思想，也就很容易产生矛盾。儿童化的视角才是教育的基础，言语的恐吓和镇压只会让教育变形。

　　3. 老葡的出现为泽泽带来了思想的裂变，以“自我为中心”的泽泽开始“体谅别人”。

　　“你要知道，人的心要很大，才能放得下我们喜欢的每一样东西。”他充满天真和哲理意味的劝慰之语中，显示着他思想的裂变，这是成长的标记。

　　《王牌特工》中十八岁以前的艾格西在父爱的缺失里充满仇恨，玩世不恭但又充满无奈，直到那个颇具男人魅力的特工哈利出现，仿佛一下子改变了艾格西的命运，最重要的是突破了他对于父亲形象的认同，一个不仅外表很帅，身具绅士品味，还有强烈英雄情结，可以带领他打天下的男人出现了，艾格西在危急关头迅速成长，直到最后拯救世界。

　　

　　老葡的出现对泽泽而言就是特工哈利般英雄一样的存在，他帮助泽泽实现了由“本我”向“自我”的转变，最终走向“超我”，最明显的表现是他的思想从“自我为中心”转变到“体谅别人”“从消极逃避到积极应对”。

　　当他和明基诺聊天的时候，他不再是自言自语的诉说和抱怨，而是会顾及此时滔滔不绝地讲述对老葡的爱和与老葡发生的事情，明基诺无法参与的失落。虽然最后泽泽没有成为像艾格西一样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但儿童关注到自我之外还有他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史蒂夫比达尔夫在《养育男孩》一书中就提到，在男孩成长的第二个阶段（6-13岁）：“在这个阶段男孩感受到来自内心世界的召唤，开始尝试成为男人”。在家庭教育中，母亲和父亲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母亲影响孩子能不能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人，父亲则肩负着塑造孩子价值观念及社交性格的作用。男孩从父亲的身上，观察到如何成长为一个男人。“立父”是儿童在成长过程中，“父亲”缺失之后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情。

　　

　　四、结合小说谈谈父亲角色对孩子发展的影响以及父亲在亲子教育中的一些思考

　　通过泽泽的成长蜕变，我们看到了父亲角色缺失的种种伤害，也看到了老葡作为精神之父的出现给泽泽带来的转变，父亲，对孩子究竟意味着什么？英国著名文学家哈伯特认为，一个父亲胜过100个校长；而奥巴马在自传《无畏的希望》中曾这样写道：“人不是完其父愿，就是缮其父过……”

　　1.父爱的缺失影响深远，不要在孩子成长之路上缺席

　　父亲的缺席到底会给孩子造成哪些负面影响呢？邓国弘在《你真的不会做父亲》一书中提到父爱的缺失不仅会影响儿童的道德发展、不利于健康人格的塑造、不利于良好习惯的养成、不利于责任感的培养，还会影响孩子的性别角色发展。

　　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可以很好的佐证这一点，儿童在成长的过程中，确然会由于身体的发育带来心理的变化，弗洛伊德认为该情结最强烈的时候，大约是四至五岁。父亲在儿童性别角色认同中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精神分析学派的观点将父亲的角色定义为儿童的教育者、保护者和理想化的榜样。

　　父亲就如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氧气一样重要，父爱缺失，将会给孩子的一生带来无法弥补的遗憾。

　　2.父亲的角色这么重要，他在孩子的发展中到底有着怎么的价值呢？

　　①孩子智力发展的特殊催化剂。耶鲁大学一项长达12年的跟踪研究证明：在父母双方均有参与，而父亲更多承担抚养和教育责任的孩子的智商更高，并且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也往往更强。

　　②帮助孩子形成积极的个性品质。由于性别的原因，母亲在抚养和教育孩子的过程中，出于保护孩子的心态，往往不希望孩子有太大的活动强度；而父亲则恰恰相反，会更倾向于带孩子进行较大强度的活动，并频繁地更换活动的内容和方式，而这也更容易养成孩子积极的个性品质。

　　③提高孩子的社会交往能力。心理学的研究发现：如果婴儿在5个月之前与父亲有较多的接触，那么当他面对陌生人时，更加不容易退缩，而有更多的回应。另外的一项心理学的研究也指出：在5岁之前有父亲照顾和陪伴的孩子，长大以后社交能力更强，并且更容易体贴和同情他人。

　　3.如何建立良好的亲子关系？聪明父亲可以这样做。

　　父亲的影响如此深远，学会建立良好亲子关系，架起父亲与孩子情感沟通的桥梁，实现亲子心灵对话很有必要。

　　①尊重是沟通的前提，以平等的角度与孩子交流：在《爸爸去哪儿》的节目中，林志颖与儿子每次对话都会蹲下来，以平视的角度来沟通，获得网友点赞。电影版《我亲爱的甜橙树》里面，在这个细节的处理上就特别用心，每一次泽泽跟老葡聊天时，镜头都会切到一个彼此坐着的角度，老葡会全程注视着泽泽，耐心倾听，小小的细节体现了老葡对泽泽的尊重，也赢得了泽泽的信任。对孩子而言，父亲如果能给予孩子更多的尊重和信任，孩子会释放出更多潜能。

　　

　　②鼓励和支持孩子，站在孩子的立场进行沟通：心理学研究表明，0~3岁阶段，孩子需要的是无条件的接纳和足够的安全感，这些母亲可以满足，但是当孩子4岁以后，在帮助孩子树立自信心，获得提高方面父亲的作用远大于母亲。当泽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的时候，是老葡。老葡告诉他：“你的前程似锦，你聪明又有才华，这不过是你人生的一个篇章，很快你就会恢复的。” 正是因为有了老葡的鼓励，泽泽重拾了自信。

　　③把孩子当朋友，与孩子保持良好的亲子关系：“教育”是父子相处的一种常态，但很多亲子关系却因此而崩溃。错误的并非“教育”本身，而是教育的方式。做孩子的朋友，是和孩子保持良好亲子关系的基础，也是和孩子沟通的主要途径。少一些说教，与孩子成为朋友，孩子才会将自己的烦恼和困惑都告诉爸爸，爸爸的教育方式孩子也会乐意接受。言语有时并不在于说了什么，更关键是如何去说。任何微妙的情感都会在言语中表现出来，孩子们敏锐地捕捉着这些信息，并以你对待他的方式回报你。

　　结语：

　　泽泽的成长经历清晰地印证了成长是一个交织着苦难和蜕变的过程，它如在敲响警钟，泽泽对父亲担任起父职功能的渴望，对温柔之爱的不断找寻，都在吁求着成人再次打量和孩子的关系，小说无论从治愈性还是教育思考都意义深远。

　　有温柔的生活是毫无意义的，愿所有父亲都能主动担当起教育职责，做孩子一辈子的甜橙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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