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伟分享 | 就我上“下水课”的一次交流

栏目:高等教育  时间:2023-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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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我上“下水课”的一次交流

  来源:陈大伟、李文玉.到中小学上“下水课”,修炼成“双师双能型”教师——成都大学教学名师陈大伟访谈录[J].教育与教学研究,2016,(05):01-08

  李文玉(以下简称“李”):陈老师,您好!您是首届成都大学“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教师”,同时,您还经常在中小学上“下水课”, 2013年,出版了《追求理想的语文教学——我这样观课议课和上课》,2015年12月《小学数学教师》又把您作为封面人物,并刊发了您讨论小学数学的四篇文章。作为一位很有成就的“双师双能型”教师,请问,您是怎样走上这条道路上的呢?

  陈大伟(以下简称“陈”):我有十五年在中学做地理教师的经历,我想这是到中小学上“下水课”、教师的一个基础。到高校工作以后,有这样几件事情促成了我上“下水课”:

  

  2003年,教育部师范司培训处的一位领导说,教师教育很需要能沟通理论和实践的“桥梁专家”,他当时说我是这样的“桥梁专家”。我自己对此有清醒的认识,我认为他不是在肯定我,而是在为我指明今后努力的方向:要面向中小学一线教师开展教师教育,首先就要使自己成为“桥梁专家”。

  2004年,我在北京参加一个国际研讨会,来自美国的一位教师教育工作者介绍说,他们学院有一个规定:从事教育学和教学法教学的教师,每年必须完成一定数量的中小学课堂教学任务,否则不予聘任。这使我眼前一亮:上“下水课”,这是成为“桥梁专家”的一条道路。

  2005年5月,在山东淄博做关于校本研修的培训活动,我到两所乡村小学观课议课,陪同的朋友不仅称赞观课议课的方式,而且希望我在8月的淄博市初中骨干教师培训活动中,为参会的骨干教师现场上一节课。作为培训者,尽量满足参训学员的要求是我的责任,为了让自己能够胜任这一要求,我开始准备到中小学上课。这年5月30日,我在成都师范附小杨玲老师的班上,上了一节三年级的《送往小木屋的信》。从此上了瘾,开始了“双师双能型”教师的成长历程。

  走出了这一步以后,再回过头来看自己,发现自己在教师教育工作中有了这样的足迹:讲理论,“空对空”→加进别人的案例,“炒”案例→听课,加进自己发现的案例→听课评课,有针对性地对教师们的课进行评点、指导→观课议课,与中小学教师共同讨论课堂上的问题→观课议课的同时,我也上课,彼此启发,共同成长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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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上“下水课”,遇到困难

  李:第一次上“下水课”,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您遇到的困难主要是什么?

  陈:这之前我到这个班观察过几节课,和学生处得还不错,算有了一个比较好的人缘,另外,我上课的时候只有杨玲老师在听,也不算太紧张。其他老师第一次上,这都可能成为麻烦。

  我遇到的困难首先是习惯问题。比如板书,和成人交流的时候,我板书“的”字写得很潦草,这一次给小学生上课时也是这样的习惯,刚写完马上就意识到有问题,赶紧擦掉,一笔一划地重新写。后来杨玲老师说,思路和线索都不错,调动学生也很好,就是不像小学语文教师。“要像小学老师”,从那以后我开始审视和修炼自己的行为方式和话语方式。

  其次的困难是教学内容的前后关联、学生的基础把握不准,只能采取试探性的教学。

  还有一个问题,是那天我先在另外一所小学参加了庆祝六一儿童节的活动,见到杨玲老师后才知道要上的课文,由于准备时间不够,教学设计时只能整体梳理思路,无法细读文本。书上有一个词是“小咬”,学生说时我听成了“小鸟”,尽管课堂上自己没有处理错,但后来发现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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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下水课”研读教材的有效方式

  ——抄写课文

  李: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您才有这样的认识和改变:“自己对语文不熟,担心音读错了、字写错了和其他一些问题,所以有时间的时候,我要抄写一遍课文,后来发现抄课文是细细阅读教材、研究教材的一种方式。和我一样不太熟悉教材的朋友,或许也可以试一试。”(陈大伟《幸福教育与理想课堂八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133页)您在博客中举了上《劳动的开端》的例子,能不能给大家简要说说呢?

  陈:就是这次教训使自己选择一种了很笨但很有效的研读教材的办法——抄写课文。

  执教《劳动的开端》之前,我也抄写课文。抄写时,我注意到了“我很想多挑一些,试了试,挑不动,又去掉一点”中“一些”和“一点”,我开始琢磨其中的区别和意蕴。“一些”和“一点”有什么意义呢?一方面,这里有小主人公想多挑一些,解除家庭生活困窘的动机和愿望,又有年龄小身单力弱第一次挑煤挑不了多少的无奈;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正因为有了去掉这“一点”又“一点”的可能的几次反复,由此耽搁了其他人挑煤的工作,这才有矿上办事人的不满态度“你要不挑就算了,别找麻烦”。在课堂上,学生提到了“一些”和“一点”,我抓住了。在处理时,对于矿上办事人的话,我没有从“这里反应和表达了阶级对立、人的冷漠”的角度去处理,而是从生活常识的某种可能性中去善意地引导学生理解和感受。我想,在鼓吹革命的年代,我们需要动员抗争,需要理解抗争的合理性和正当性,需要反对压迫的视角;而在理解他人,共建和谐社会的时代,我们则更需要从生活的常识去善意地理解和宽容地理解生活中他人的行为。

  这样的处理使学生印象深刻。结束时,有学生这样说:“学过这一课以后,我知道了如何去思考句子。”举的例子就是“一些”和“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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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上“下水课”自己收获良多

  李:我想,这不仅是学生的收获,也是您自己的收获。您刚才说到了走上这条道路带来的成长。在上“下水课”的过程中,您还有哪些收获和成长呢?

  陈:这样的收获和成长实在太多了,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最深刻的有这样几个方面:

  首先,通过自己的教学实践,更深入地理解了中小学教师,拉近了和中小学教师的距离。我曾经上过《扫一室与扫天下》,这是北师大教材安排在四年级的一篇课文。我研读教材,发现这是一个需要批判的文本,而不是一个学生应该一味接受其观点的文本。因为“扫一室”与“扫天下”的两个“扫”有不同的意义,语境中的“一室”与“天下”并不构成部分和整体的关系,这样,薛勤的话“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在当时的语境中有故意偷换概念的嫌疑。我以为,教学不能不教学生辨别,不能不教学生聪明,不能不教学生批判与质疑。基于这样的思考,在教学内容的选择上,我回避了“从小事做起做大事”的主题,而是选择了“薛勤走了以后,陈蕃觉得有道理,为什么是觉得有道理”、由此分辨薛勤的话的教学路径,让学生意识到在时间和生命有限的背景下,我们需要选择、需要兼顾。这样教和一线老师的处理大不相同,加上其他一些问题,实际的效果并不理想。这所学校的教研空气纯正而浓郁,大家又比较熟悉,听完课,老师们就直面问题进行批评。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那么集中而尖锐的批评,开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热,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我不断提醒自己:“这不是你自己期望的吗?你不是也经常用这种方式去评一线老师的课吗?”四五分钟过去以后,我才能完全把精力集中,才能沉着冷静地认真听取和分析大家的批评。现在,我非常感谢老师们在那次活动中直接而中肯的批评:一是他们帮助我仔细思考和体会了语文该怎样教。二是让我接受更真实的我,我开始意识到必须经常接受一线老师这样的批评:“你错了。”“你不行。”我慢慢不怕批评,脸皮也慢慢“厚”了。三是让我知道了直面批评是很难的,我发现我不像想象的那样坚强,我有一个容易受到伤害的心。由此,我不能希望其他中小学教师有一颗比我更为坚强的心,我不能去伤害他们的也容易受到伤害的心。尽管他们需要变得坚强,犹如我们也需要变得坚强一样,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以后,和中小学教师观课议课,我更能体会他们的心情和愿望,我们的心贴得更近了,他们更愿意接受我了。

  其次,找到了实践教育理想的平台。我曾经上过林清玄的《和时间赛跑》,在这一课的教学中,我把时间教育变成了生命教育。后来在一次教师培训中我讲了这个案例,一位高校的教授说他过去也这样想过,也和中小学教师交流过,但没有中小学教师去这样上,他自己也没有这样去上过。晚上在一起吃饭、喝酒,这位教授喝得很投入。朋友们说,这位朋友与他们交往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喝过酒。我揣测这位教授这样放量喝酒,一方面可能有“人逢知己千杯少”的情绪,另一方面可能是难免遗憾和失落:一个好的教学方案,明明自己也想到了,但就是没有试过,没有实践过,真是遗憾。这又成了一面镜子,它促使我自己思考:应该怎样避免这种失落和遗憾?找到的答案是:有了好的设想,就一定要争取实践,无论成败,自己做过实践过,追寻过自己的理想,就可以多一份坦然。正是为了减少这种可能的遗憾,观课议课时,我总是很希望让老师知道我的改进的教学设想,期望看到他们的实践和改变,如果没有一线老师愿意实践,我就会争取机会自己试一试。不然,我就会觉得遗憾。

  再次,可以在教学中重温那些经典的文本,再次用它们滋养和改变自己的人生。我常给老师们说:“不要只把文本当成教育学生的资源,你首先要用文本教育好自己,如果你自己被文本感动了,你就可能对文本充满感情,你就会对用文本教育和影响学生充满期盼,教学中也就有了渴望和激情。”比如,过去自己读《匆匆》,理解到的是对时光逝去而无法留住的无奈,和对已逝日子的深深的留恋,心中总是免不了浓浓的惆怅和淡淡的悲愁。当我执教《匆匆》的时候,学生问到了“什么是痕迹”,这开启了自己反省生命的契机。由“痕迹”入手,我获得了一种新的启示:时光总要过去,留是留不住的,与其惆怅和留恋,不如“一步一步踏在泥土上,打下深深的脚印”(朱自清《毁灭》),留下自己的“痕迹”,不白来一遭。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死,但我们又渴望“不死”和“永生”。“不死”和“永生”的一种方式就是在生命中留下“痕迹”,所谓“遗表不随诸葛死,离骚长伴屈原生”。有一首歌是《最浪漫的事》,里面有这样的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常想,当教师的,最值得留待以后慢慢聊的故事,就是曾经在课堂上留下“创造和超越”的故事。我教学故我在,我创造故我在。

  最后,是可以享受和孩子们共同生活、共同成长的快乐。孩子们是友好的,孩子们是热情的,孩子们是丰富的,孩子们是富有诗意和洞见的……我愿意和老师们分享这样的体会:你要想内心纯净,要想快乐和幸福,就带上笑容和热情,到中小学的课堂上去。

  

  

  人物介绍 | PROFILE

  陈大伟

  成都大学教授

  硕士生导师

  四川西部教育研究院院长

  致力推动创造教师幸福生活、建设理想课堂、观课议课变革实践,慕课“教师职业道德”在“中国大学 MOOOC”上线, 被誉为教师教育的“桥梁 专家”。“观课议课”的实践和主张在《人民教育》刊发,2010 年第 9 期列为“《人民教育》创刊 60 年报道过的最有影响力的事件”(共 33 件)。曾获四川省教学成果一等奖,四川省高等教育教学成果二等奖,多次获得成都市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多篇论文在人民大学报刊资料复印中心全文复印,已出版《幸福教育与理想课堂八讲》《影像中的教育学:从电影中体悟教育与人生》24 本著作。

  本文来源:本文综合整理自微信公众号成都陈大伟,作者:陈大伟,以上内容,为作者观点,并不代表本公众号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如涉及版权等问题,请及时与我们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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