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强人：雪帅彭玉麟》之彭玉麟芒鞋千里救曾公

　　短短的五天时间内，湘军就折损了两员大将，这对曾国藩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曾国藩认为，黄翼升缺乏统驭能力，让他一个人单独带内湖水师，是不行的。于是，他便想在彭玉麟或杨载福中，选一个调到江西来指挥内湖水师。

　　经过一番仔细的思考后，曾国藩决定调彭玉麟来江西。与杨载福比起来，曾国藩觉得彭玉麟对他会更为忠心。彭玉麟是文人出身，素来以淡泊名利著称，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荣辱。而杨载福则不一样，他是武将出身，汲汲于功名利禄，一旦他的所得达不到预期，他便会愤然离去。曾国藩以知人闻名于世，他自然懂得彭玉麟、杨载福的优劣，所以他决定将彭玉麟调到自己身边来。

　　罗泽南重新回到九江城外后，与李元度、黄翼升等人一起，发起了第二次湖口战役。这次的规模比9月4日的那次更大，但结果仍然是以湘军失败告终。湘军内湖水师在这次战役中，丧失了二十一艘战船。

　　此时的江西形势，对于湘军来说，非常严峻。由于石达开指挥得当，江西的很多府城、县城都被太平军占领了。曾国藩及其湘军，龟缩在南昌周边，处在太平军的包围之中。罗泽南认为，湘军在江西已不可能有所作为，他想前往更容易立功的湖北战场。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曾国藩。

　　曾国藩以大局为重，同意了罗泽南的请求。但曾国藩手下的那些幕僚们，非常担心，罗泽南离开后，曾国藩更加兵力单薄，会被太平军围歼掉。但罗泽南打定主意要走，谁也劝不住，他对曾国藩的幕僚们说：“假若上天不想灭亡我大清的话，则曾公一定不会死！”

　　手下将领，逝世的逝世，阵亡的阵亡，离开的离开，这令曾国藩倍感寂寞，此刻的他竟也萌生出了离开江西，前往湖北主持战局的想法。他给咸丰皇帝上了一道折子，恳请皇帝答应他的请求。然而咸丰皇帝的回复却令曾国藩很失望。皇帝对他说：“你从一开始就定下了顺江东下、直捣江宁的计策，如今好不容易杀到了南昌，理应着手准备下安庆、取江宁的事儿，怎么能够后退呢？”

　　清廷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把曾国藩当挡箭牌，只要他在江西，石达开就会派大军来夺南昌，这样一来，湖北战场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武昌就能迅速收复。曾国藩又何尝不知道清廷的意思，只是他要做清廷的忠臣，愿意承受这些罢了。

　　彭玉麟在衡阳收到曾国藩的信函之后，立即准备前往救援。但当时，湖南至南昌的通道都已被太平军占领。在朋友的指引下，彭玉麟在地图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条可以通往南昌的路，但这条路需要绕道广东、福建、浙江，行程近千里，其中不能乘马只能穿着草鞋步行的险道有七百余里。整个行程需要花费一百多天。

　　彭玉麟的那些朋友都劝他婉拒曾国藩的邀请，因为这条路太凶险了。彭玉麟在田家镇一战中出尽风头，太平军中很多人都认得他。要是万一，彭玉麟在路上被这些个太平军抓住，那就没有活路了。

　　彭玉麟知道，他的这些朋友之所以这么说，都是出自好意。但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与曾国藩交往的点点滴滴，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不讲义气。他对朋友们说：“涤帅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他有难，我怎能不去救？即便因此而死，那也是我命中注定的，我也毫无怨言。如今江西局势危殆，我若不前去，局面很可能会崩溃。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我能担得起责吗？所以，于私于公，我都得前去！”

　　接着，彭玉麟便改易服装，把自己装扮成普通老百姓的样子，准备启程。他那几个朋友怕一个人单独行动会有危险，准备跟他一起前去。

　　对于朋友们的好意，彭玉麟不好推却，但彭玉麟事先跟他们约定好，“一旦遇到敌人，你们可以自行离去，不要管我的安危。”

　　就这样，彭玉麟一行人，自衡阳出发，开始了远征。一路上，彭玉麟只说安徽话，不说湖南话。彭玉麟的少年时光是在安徽渡过的，虽然已经离开安徽二十多年了，但他的安徽话并没有忘。那么，彭玉麟为什么只说安徽话，不说湖南话呢？

　　原来，安徽人素来以善于经商著称，徽商遍及南方各省。安徽商人在南方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都不足为怪。所以，太平军抓到安徽人，一般都不会严加拷问。而湖南人则不同。当时，在江西与太平军作战的，主要是湖南人。太平军抓到带湖南口音的人，都会严加审查，以确保没有湘军的奸细漏网。彭玉麟将自己伪装为安徽人，正是出于这层考虑。这样一来，彭玉麟一行人穿行太平军占领区，虽然多次遇到太平军，但最终并没有被他们认出来。

　　彭玉麟等人在山区穿行一百多天后，终于来到了江西清军控制区域的外围，他们只需跨过最后一道关卡，就可以前往南昌。然而这时候，石达开得到了彭玉麟即将秘密入赣的情报，加强了边界地区的盘查，每个关卡都贴上的彭玉麟的画像。

　　彭玉麟得知这些情况后，颇为郁闷，但他不甘心功亏一篑，发誓一定要闯过关去。这时候，那些跟随他前来的朋友打起了退堂鼓，他们对彭玉麟说：“盘查这么严密，想要过关是不可能了。我看我们不如折回湖南，再做打算。曾大人那边，只需去一封信，说明一下情况即可。”

　　彭玉麟听罢，正义凛然地说：“我之前有言在先，要是遇到危险，你们可以自行离开，不必管我。现在你们既然不敢过关，那就请回去吧。你们是闲云野鹤，行动可以自由，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朝廷命官，理应为朝廷尽忠。即便是横尸关口，我也要闯过关去。”他的那些朋友见他态度这么坚决，便不再劝说什么，纷纷离开。

　　没有了朋友的陪伴，彭玉麟倍感寂寞。他的脑海里经常浮现出与曾国藩交往的点点滴滴，希望从中得到启发，想出闯关的办法。突然，他眼前一亮，猛拍一下大腿，叫道：“对！就这么办！”

　　接着，彭玉麟在当地农家买来了一顶草帽、几件破烂衣服以及一根竹拐杖。彭玉麟配上这套行装，俨然一个老农了。曾几何时，曾国藩也是这么一副装扮，将矢志归隐的彭玉麟请出了山。彭玉麟正是从曾国藩的计策中得到灵感，想出了这么一个假扮老农，混过关去的办法。

　　这一天，彭玉麟穿着一身破烂衣服，戴了一顶破草帽，拄着一根竹拐杖，踉踉跄跄地来到关门外。守关的太平军士兵见他不是湖南人，又是农民装扮，也就没有细致盘问，将他放行过去。

　　正当彭玉麟庆幸自己没被识破的时候，一个太平军士兵突然叫住了他，厉声道：“你这汉子，脚上怎么有炮伤？”

　　彭玉麟一听，暗叫不好，心想：都怪自己一时疏忽，选了这么一条最破烂的裤子，以至于连炮伤也没遮住。一个老农身上，怎么可能有炮伤呢？也难怪那些长毛起疑心。

　　彭玉麟毕竟是经历过战场生死的人，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没有慌张。稍作思考后，他对那个太平军士兵说：“我家山后有块石山，前些日子我放炮破石，准备打出几块石板来重修村前的小桥。没想到，那炮威力大啊，将我的腿给炸伤了，现在还没好。”

　　那个太平军士兵听他这么一说，思考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破绽，于是便将彭玉麟放行了。

　　彭玉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南昌曾国藩大营。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咸丰五年（1855）年底。曾国藩得知彭玉麟一路上的历险经历后，痛哭流涕，抱住彭玉麟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有雪琴，便死无憾！”曾国藩又指着彭玉麟，对众将说：“我有雪琴，石逆纵有百万精兵，能奈我何！”

　　彭玉麟接手内湖水师后，按照曾国藩的指示，对内湖水师进行了一次大的整顿。整顿过后，湘军内湖水师有八营四千多士卒，拥有战船六百多艘。

　　彭玉麟来到江西，虽然使得石达开迅速歼灭曾国藩所部的企图得以破灭，但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湘军自咸丰五年（1855）1月29日湖口兵败之后的颓势，无论是曾国藩领导的江西战场，还是胡林翼领导的湖北南线战场，都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节选在《晚清强人：雪帅彭玉麟》第六章：二战湖口

　　原作者：湘军廖正华

　　原链接：https://blog.sina.com.cn/s/blog_d3498be80101pf4u.html

　　声明：本文内容来自博客作者，如有异议请及时联系新浪客服。本账号将予以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