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超限思维》超级好看,可别错过了!

栏目:成人教育  时间:2023-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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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选段落-----

  观察质疑

  美国神经系统科学家戴维·J·林登

  如果不能化解固化思维,冥想的效果就极其有限。这意味着在观察和体验这两大步骤之后,我们还不能做到解构固化思维本身,我们必须具备基本的思辨能力,而“自我催眠”则是思辨能力的内化,也就是说,不具备思辨能力的人无法通过与自我对话达到目的,哪怕你

  法国催眠大师弗朗索瓦·鲁斯唐在《什么是催眠》一书中大量引用了老子的言论,并将“中性”和“无为”作为催眠治疗的有效手段进行实践,而法国思想者罗兰·巴特也对老庄思想情有独钟,这一切恐怕并非偶然。尽管心理学是西方的产物,但鉴于其学科的特殊性,其精神分析和认知疗法都不可避免地和哲学思想产生交集,这也注定了心理学并非一门单纯的自然科学。尤其是当我们去审视思维时,东方思想以其区别于西方演绎归纳的形式开创了独有的思辨模式,这种思维并不专注于外界的刺激与神经反应,也不急着将自己的理论归类于哲学或者心理学,他们不仅摒弃了下定义、分类别、做实验的科学手法,还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们内心的痛苦正是妄图给这个世界制造各种概念而产生的。从这个角度讲,这些东方智者在几千年前就预言了我们的今天。

  他们只有一个议题:如何化解我们的苦难。

  请注意,这个苦是指藏在我们内心当中的苦,而非世界的苦难,当然,这两者之间联系密切,世界大部分苦难本身就是由人引起的。东方思维也没有试图消灭我们的焦虑和抑郁等情绪,因为它们根本消灭不了。比如禅学专注于如何解脱,能够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进行修行,比如吃饭与睡觉时。通过修行产生顿悟,最终达到生命的喜悦。和西方不同,东方思想者(用现在的话说,他们都是认知心理学派的高手)在面对“人”这个议题时,几乎没有想过靠某位神灵来帮助自己解决问题。就如何化解苦难,他们也有一套自己的思想体系,主要表现在:你意识到了苦(焦虑是你意识到苦的信号,而非苦本身),你能够主动体验苦(在体验情绪中感受内心的冲突),你思考苦(用思辨的能力去解构,从而总结出消灭苦的方法),你用这些方法去解构苦(唯有行动才能改变认知)。

  这些步骤和我提出的观察、体验、思考、行动是相符合的。那怎样才能用思辨的能力去改变自己的认知?有什么具体的途径?首先是戒除不良的习惯和癖好,通俗地讲就是转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这里涉及一些非常具体的问题,比如不饮酒,不做无谓的杀生,不恶言。通过习惯的改变,我们的精神状态就能安定下来,这时就全身心地训练自己“活在当下”的本领,吃饭的时候就吃饭,睡觉的时候就睡觉,不颠倒内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方面,我们要通过“安住当下”最终领悟生命的智慧,即生命运行的规律,以及我在生命中所处的位置。

  这种思维的思辨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我们要面对内心的痛苦。不管内心处在怎样的状态,首先得承认痛苦的存在,绝不逃避。这个做法极大地挑战了西方思维(现在甚至可以称为大众思维),因为我们通常认为痛苦是一种不正常的状态,不开心是不对的,焦虑是必须排除的,恐惧就要想办法摆脱。我们视这些负面情绪为大敌,想尽办法要将其驱逐出去。但是,驱逐本身就是最不可行的方式,因为负面情绪没有实体。东方思想者不排斥它们,也不会用好坏去区分它们,因为它们只是一种存在。所以,最简单的办法是,产生焦虑时,我们意识到了焦虑的存在,虽然不痛快,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们所做的并不是摆平焦虑等负面情绪,而是摆正对它的态度。

  2.我们要解构内心的痛苦。解构痛苦的过程即是对世界和自身的重新认知过程。首先世界是变化的、无常的,但无常并非没有规律,而是说事物有起源、发展和结束的时候,同时事物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这恰恰是规律所在。我们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从认知上把事物放在恒定不变的格局当中,过于在意得到和失去。事物是动态发展的,人也一样,因此“得到”和“失去”就失去了威力,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真正拥有某种确定的事物。换句话说,任何人最后都将一无所有,连自己都会失去。从理论上说,这句话是无懈可击的。关键是你能否真正意识到并且践行这一理论,而不是仅仅认同它。其次,在任何规律面前,人都不是主体,没有“我”的存在。如果东方思想中的“道”指代规律,那么“法”就是周围环境造就的各类事件,我们应该在这个环境中去破解“我”这个概念。不是你作为个体消失了,而是你的身份认知消失了,你真正回归到了生命体本身。正如先前所说,破除概念是东方思想思辨性最大的特点,它打破了西方哲学的认知基础。我们的身份认同和道德感依附于概念之上,概念带来了判断和比较,而我们的绝大部分痛苦是和他人比较而来的。我们无须细究“我”的有无,只要明白人类的心灵探索和自然科学在方法论上并不一样,不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下一个定义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比如什么是爱?什么是灵魂?什么是心灵?它们并不属于自然科学的范畴,无法精准定义。最后是领悟生命的本质。认识了生命的无常,我们就能洞见事物的规律,超脱自我固化思维的束缚。禅宗惯用“空性”来解释这种境界。“空”不是一无所有,不同于我们现有对“空”的所有解释,我们可以将之理解成另一次元的概念,它的反义词也并非“有”,而是“恒定与固着”。从横向时间上理解,如果明了万事最后都归于无,没有什么事会一直保持现有的状态,就是空;从纵向空间上理解,如果明了事物是由其他事物(原子)组成,其间不存在大与小、多与少的概念,就是空。比如人本身,横向上最终是要消亡的,纵向上组成人的是器官、神经,而这一切都是由细胞组成。所以,并没有一个恒定的概念能够称为“人”。

  3.我们要如何行动。内观和正念就是极具东方特色的实实在在的修行,现在被许多心理治疗师所采用:“禅”覆盖了生活的日常,我们可以坐禅、卧禅、行禅。把它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加以践行。有一种修行称为“五停心观”,包括慈悲观、不净观、因缘观、数息观等,具有极强的操作性。比如不净观,就是指我们在产生焦虑时想象自己是一堆尸骨,以此缓减我们内心所拥有的傲慢与执着。

  总之,万事万物都是动态并且相互联系的,包括任何生命体在内都没有永久存在的事物。我们要在这个基础上明确自己的认知,开展自己的行动。所有的痛苦都源于我们以为自身是恒定不变的。从这个角度上看,东方思想含有心理学中极为重要的认知和成分,是人类最古老的探索心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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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们去观照自己的固化思维,会发现所谓身份认同和道德感是一种认知的结果,而我们的认知是对客观世界扭曲的解读。再深入一步,这种认同是怎样产生的?通过环境的暗示就会直接产生这种认知吗?当然不是,环境之所以能够将暗示顺利地摁进我们的脑袋,恰恰是因为我们缺乏思辨能力。我们会判断,但不会自省。这就是区别。

  我们的认知行为中有一种判断方式非常典型,我称之为“二元论”判断,即将事物习惯性地分为正反两面,非黑即白,非好即坏。大部分心智不成熟的人都惯于用二元论去认知事物,身份认同和道德感就是在二元论的认知方法上得来的结果。他们不仅用二元论去判断事物,也以此来判断人本身。任何观念之争几乎都来源于二元论,它只有一个恒定的角度,只有一条准则,且和道德有关,群体的二元论观念更是如此,他们甚至用这些观念来区别“敌我”阵营,并逼迫别人表态。

  二元论的概念是封闭的、排他的,它会让我们习惯给事物分类,贴上各种标签。儿童对外界的判断大部分采用二元论模式,这是因为他们的思维能力尚未发展,而且缺少训练。但是,在成长过程中,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加之环境(尤其是父母)暗示基本以二元论的方式进行,我们就成了在精神上“营养不良”的人。我们的焦虑和抑郁大部分是以这种方式产生的,正因为我们把事物简单地分成了好与坏,从而产生了强烈的比较。所以心理问题并非简单的生活态度问题,它牵涉到个人和群体的世界观与方法论。一个抑郁症患者虽然表现为“有各种幸福的理由但完全幸福不起来”,但其实质并非身体机能障碍,你用怎样的方式去看待这个世界和自己,这不是先天而成,而是后天习得。

  二元论带来的后果是观点的封闭性,这种封闭会导致我们盲目遵从一些流行的观点,使我们失去了真正的判断力。有趣的是,这些观点往往还穿着“科学”的外衣。比如左脑与右脑,对脑神经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左右脑在分工上虽然有侧重点,但其差别微乎其微,绝没有右脑管感性、左脑管理性这样的孤立结论。但在现实生活中,以培养右脑为噱头的培训课程不计其数,甚至某些专家在培训课上都振振有词地用左右脑的理论去诠释人的区别。再比如弗洛伊德讲的“俄狄浦斯情结”,会让我们误以为每一个男孩在潜意识当中都想占有母亲,并且憎恨父亲,而女孩则反之。甚至许多精神分析流派的心理咨询师在进行儿童心理治疗时都会套用这个理论。但这个理论并没有明确的证据,在后期的心理研究中,已经有不少心理学家提出异议。因为人类心理不可直接测量,所以断言心理学其实是一门建立在假说基础上的学问并不为过。事实上,姑且不论“ 俄狄浦斯情结”是一个假命题或是伪命题,孩子与父母之间并不见得像弗洛伊德所说的那样可以用“性欲”去解释,其实这些孩子不过是依赖程度较强,以至于他们想要去控制父母。这个在心理学上也不鲜见,每一个看似软弱的、依赖欲望极其强烈的人本质上都是控制欲极强的人,这也是儿童模式在成人身上的展现。有意思的是,不仅我们会盲从观点,就连心理学界也是如此。比如“潜意识”理论,弗洛伊德的自我、本我和超我观念,一个完全不懂心理知识的人都能够讲出一二三来,而大部分心理学家都是以存在潜意识为前提开展自己的理论研究。许多人甚至通过催眠术去印证这一点。但潜意识并不是指我们的意识真的有一部分沉睡于黑暗的领域当中,更不是指唤醒潜意识能够激发我们的所谓能量和智慧,而是我们人类本身对心理机制知之甚少。事实上潜意识处处都有外在的表现,只是我们缺乏相应的观察。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们知道如何打开电视,未必就知道电视的成像理论;三岁小孩都会操作手机,但他们不可能知道手机的工作原理。人类的大脑始终是一个谜团,它的神秘程度可以和宇宙大爆炸相提并论。不是意识太神秘,是我们的认知还跟不上,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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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生皆苦”的观念,是破除二元论的思辨能力的展现。内观不仅是观察内在情绪的升起与消亡,更不仅是观察呼吸的进出,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探索自我的一个过程。美国进化心理学家罗伯特·赖特

  通过思辨,我们能如实观察自然本性。但是,这种观察并不仅仅停留在当下,而是需要客观地认知眼前面临的问题。显然,这也是一个多元论的角度。活在当下,并不是不思考未来,因为我们的思考也是在当下发生的。活在当下,也不是不总结过去,总结也是在当下发生的。重点是我们必须注重在当下发生的行为。比如“观呼吸”这种修行,最大的作用不是你感悟了什么,而是你用这种方法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当下,而不是沉溺于幻想的杂念当中。你需要如实地观察,如实地认知,如实地行动。你的所有表述必须符合事实,以此来转换你的思维模式。比如当你和某人发生冲突时,如果你单纯认为要对讨厌的人表示慈爱,这对原本道德感非常强烈、容易产生愧疚情绪的神经症患者来说会产生极大的压力,压力又会导致焦虑等情绪产生,进而导致自我怀疑。对我们这些凡人来说,要对一个自己厌恶的人表示慈悲,很可能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优越感而已。不是内心认可的事就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做,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你将客观发生的事情不加评价地表达出来,不仅有助于应对现实,也会让你避免产生“憎恶”与“不能憎恶”的内心冲突。鉴于固化思维的作用,你在某些时候无可避免地会产生焦虑情绪,但正因为你知道焦虑无可避免,才不会被情绪完全控制,最终做到:不管是否焦虑,我始终在做该做的事。这就足矣。

  所以,我个人认为,思辨能力最大的作用不是缓解情绪,平复情绪本身不是目的,而是你能通过思辨性思维确保自己的行为能力,至于情绪,从来不是自我探索的重点。事实上,当你通过日复一日的训练将思辨性思维融入日常生活中时,情绪本身就会慢慢平复。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实:假如我们把情绪比作一个讨厌的人,他日夜跟随着你,让你不得安心。怎样才能让他离开?你会试着冲他吼叫、发火,会哭泣、悲伤,会试图和他讲道理,甚至极端时会施以暴力,反正软硬手段都会使用。但对毫不理会你心情的人来说,这一切会管用吗?不,能让他离开你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觉得待在你身边是一件极为无趣的事。而让一个人感到待在你身边很无趣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感到你有他没他都一样,你的眼里没有他,你只是在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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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们去观察东方思想者的成长历程时,会从他们的行动中得到极大的启示。可以肯定的是,大部分富有思想的先哲都经历过难以想象的精神上的痛苦和折磨。从多元论的角度去看,这种折磨带给他们的并不仅是沮丧和忧郁,而是因为痛苦产生了疑问,即为什么痛苦,进而毅然决然地去修行,用行动去解决痛苦的存在,最后取得了消除痛苦的办法,从实践中总结出经验。这个过程可以用质疑、反省、学习、思考、行动去总结,它恰恰是思辨能力产生的必经过程,甚至是思辨本身的展现。我们可以尝试把这个过程和神经症患者所运用的固化思维进行比对,看看两者在方式上有什么不同。

  1.质疑与自疑。我曾说过,神经症患者是习惯质疑的,焦虑和抑郁恰恰是因为他们总是不能确信自己的行为,从而产生了内心的冲突。质疑原本是神经症患者的天赋,但他们很可能用错了地方。也就是说,他们质疑的焦点似乎并不精准,总是停留于:我这样做真的对吗?他会不会对我有不好的想法?我这种行为是不是会惹别人不快?……这种质疑总是围绕着身份认同和道德感进行,以二元论的方式去判断,从而产生了焦虑,本质上是一种“自疑”而已。任何负面情绪产生的唯一的直接原因,就是强迫自己去实现某个目标而不可得,而这种“强迫”是固化思维的错误认知导致的,所以神经症患者多多少少都有自我强迫的现象。但反观历史,我们会发现伟大的人物总是善于质疑。不论他们是王子是贵族还是贫民,总是能够从现实生活中观察到另一面:世界苦难的一面。因为这种苦难的体验,他们会产生疑问,会对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关系感到困惑。即使是庄子这样专注于世外逍遥游的人物,也会忍不住爆发“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的愤怒。这些质疑往往突破了“小我”,会把世界的苦难转化成自身的苦难并且一直折磨自身。我猜想,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想要摆脱痛苦,不同的是,我们想通过逃避去消除负面情绪,所以企图寻找外物的帮助,他们则用惊人的勇气身体力行地去探索答案。

  2.反省与愧疚。探索答案需要不断反省,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但这个过程之所以能够不断推进,原动力就是痛苦,而不仅是东方思想者天生具有高远的志向,哪怕这两者之间有密切的联系。比如孔子在50多岁的年纪决定周游列国,如果仅仅认为是对鲁国政权的失望,未免过于狭隘。这是他长期反省的结果,也是一项具有高度决心的行动。一个人在心智成熟过程中,反省的阶段是最煎熬的,因为这个阶段有无数的问题而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它最后往往会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极容易带来愧疚的情绪。出于敏感的天性,我们这些高度敏感的人会对行为进行不断的“自我检讨”,如果有哪一方面他不太满意,比如在别人面前说错了一句话这样的小事,也会长期陷在不安和愧疚的情绪当中。后者牢牢地聚焦在“小我”的感受上,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没有注意到“小我”的局限,没有意识到其实没人可以幸免于苦难,他甚至没有观察到苦难的普遍性,自己只是苦难的承担者之一。这一点就连心理学家也不例外。心理学家所做的事情,就是在水源被污染的情况下去研究为什么家里的水缸不干净,这也就是为什么心理咨询师越来越多,神经症患者也越来越多。东方思想家一开始就把反省的重点放在“人”身上,而非个体身上,寻求的不是“我怎样才能快乐”,而是“怎样去化解这世间的大苦难”。这种苦难不解除,个体的快乐不过是一种幻象。当然,我在这里所讲的意思,并不是指每一个神经症患者都必须以拯救世界为己任,而是他要意识到自己的焦虑和世间苦难的关系,要承认这种苦难真实存在并且还将长期存在,积极反省苦难与自己焦虑的关系,因为这是思辨的基础。他应该要做一个“入世”的人,不喜欢与人接触和封闭自我是有区别的,我们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无可逃避的事实,怎样在这个苦难的世界中安放自己,是所有人都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当一个神经敏感的人开始把聚焦点转移到这个层面,他就不会把愧疚当成反省,不会肆意放大自己的个人感受,神经症就不再是某种困扰他的症状,相反,它已经成为我们探索内心、促进心智成熟的利器。

  3.学习与求救。当我们被焦虑控制时,会实实在在地产生一种求救的想法。神经症患者无论其外在表现如何,是内向还是外向,是开朗还是忧郁,其内心必然是封闭的、孤独的。这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越是孤独的人越渴望和别人产生联系。只是他对这种联系是有要求的,那得是一种深层次的联系,是一种灵魂的共鸣和精神的支撑。普通的关系满足不了他们。哪怕是一种暧昧的男女关系,也会让他们在冒险的新奇后很快产生厌倦,以至于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冷漠的人。大部分人的性压抑是一种精神压抑,而非肉体。所以我们会发现有一些人不断地换对象,不是他们天性薄情,而是这种关系可能满足不了他们的精神需求,他们本人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能像驴拉磨一样停不下来。还有更多的人通过附和他人来取得联系,完全放弃自己的主张。但越是这样,他们越会处于孤独甚至是孤立的困境当中。一旦被情绪和感受控制,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无法逃离。“有没有一个人能够伸出手拉我出去呢?”他们会这么想。“我

  身边看似朋友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我。”他们还会这么想。他们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在思维方式上出了问题,能救他们的不是某个所谓的人,而是训练自己的思维方式。当我们碰到问题时(神经症也算是一个问题),有没有主动去学习,后果就不同。但事实是,大部分的神经症患者并不懂得学习,他们总是陷入一个思维死结:自身的痛苦一定是外物造成的,要么是环境所致,要么是父母所致,要么是眼下的工作所致。他们总觉得,如果感冒发烧能够通过打针吃药解决,那么这世界也一定存在某种治愈神经症的方法。就我本人来讲,能够从一个患有轻度抑郁和中度焦虑的人变成每天写作读书锻炼的所谓自控者(只有我本人才知道根本不可能自控),并非靠某个高人指点,而是在不断的学习中懂得了观察和理解思维的运作方式。我始终认为,人是需要启蒙的,这种启蒙体现在思维上,体现在认知上。而我写这本书的目的也正是如此,我没有能力让你在几天内消除焦虑,改变拖延,仅仅是给你一些启蒙,剩下的路你必须自己走,而我敢断言,神经症患者的学习能力是极强的,因为他有这些需求,他具备了痛苦的原动力,他还懂得质疑,他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

  4.思考与感受。我回望自己的过去,同时接触一些神经症患者,有时不免会对我们这类人的思维方式产生感慨。我发现,大部分神经症患者会用感受代替思考。我曾说过,神经症患者都是“自恋”的人,但这种“自恋”和我所讲的“珍爱自己”有着本质的不同:“自恋”无法客观地看待自己的过去,也无法分析当下行为的意义。正确地说,“自恋”的意义在于他所认知的身份和道德感,它的本质是一种感受,哪怕与内心相冲突,他也必须装出一副符合当前身份和行为的模样,以便“保护”自己的形象。这种“自恋”倾向源于自卑,是对真实的逃避,出发点是“我应该做什么样的人,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否则……”,而不是“我当下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之所以出现

  这种倾向,是因为他的感知力特别强,他习惯于产生感受,并通过感受调整自己的行为。而且他毫无理由地认为,他人也应该感受自己的感受,否则就是不理解自己。因为这种调整建立在不自信的基础上,所以不可能抵消内心的冲突。心理机制所引发的口吃和赤脸现象就是这样产生的。感受和思考不是某种概念的区别,而是思维方式上的区别。感受靠直觉(固化思维)来做出直接判定,靠情绪来修正这种判定。真正的思考是立足当下的,它会采用多元化的角度去分析当下的局面,它会对自己学习的成果进行消化和应用,在批判中继承,做到取舍和扬弃。思考是思辨思维的集中体现,你很难想象一个不会科学思考的人能够实现自我管理。思考的标准,在于它是否符合我们心理运行的规律。比如自我管理,大致能够分成情绪管理、身体管理、工作管理、生活管理等,而所有的分类当中,应该存在一个符合自我当下情况的阈值。也就是说,你必须承认,人的心理规律决定了我们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自控。当然,你也可以举例说某某某做到了。但你不是某某某,且不管他是否真的做到,你作为神经症患者或者高度敏感的人,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自控,这是被现实所验证的。在这种情况下,你如何实现自己的情绪管理和身体管理?综合判断自己之前的行为模式,你会发现自己几乎无法阻止焦虑情绪的升起,越是想控制,焦虑就会越强烈,因为你给它注入了大量的能量。那么,你可以问自己,焦虑升起是否意味着情绪管理失败?请记住,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因为大量的实践证明,越是焦虑的人对自己的管理标准就越高,正如一个戒烟长达一年的人,如果某天不小心吸了一支,他就会认定自己戒烟失败。几乎无一例外,神经症患者的自控标准高于常人。但事实是,只要你脑袋当中还存在“要去除焦虑”这一想法,焦虑就不可能去除。通过学习和思维训练,你就不会仅仅停留在感受上,所有的情绪管理就会集中在“如何和情绪共处”,而不是“如何消除情绪”。

  几千年前,东方思想者虽然提出“无我”的概念,但他们还是照常吃饭,照常用肉身和人交流,他们只是告诉我们,关于“我”所产生的所有感受,只是一种幻象,你所谓的痛苦、孤独以及悲伤,分文不值。生命的喜悦原本属于每一个人,但固化思维造就的无知的习气阻碍了人们。获得喜悦的唯一办法就是学习,不是学习某种知识和技艺,而是学习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和自己。

  质疑、反省、学习和思考并不是界限严格、程序分明的四个思辨阶段,事实上,整个思辨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学习,而学习和思考也是一体的。只是因为它们的侧重点不太一样,所以姑且这么分,并不牵涉概念问题。比如质疑侧重于外界的现象,而反省则侧重于内在对外界现象的反应,学习侧重于对外界知识的吸收,而思考则是将知识内化,对知识进行有效的筛选。思辨能力决定了我们能否进行自救,决定了我们能否摆脱固化思维以及改变自己的认知。这些是我们行动的前提,否则,行动只是一种盲目的挣扎而已。我把这个过程形容成“换脑”,它不需要我们放弃一切,只要做到一点:从今天开始,我们质疑以前所有的想法,放弃旧有的思维,在忍受负面情绪中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我们之所以成为神经症患者,不是因为某个时代,不是因为某个家庭,更不是因为某份工作,而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如何训练自己的思维。

  其实,所有的思维训练只是我们调整认知的准备而已,哪怕我们意识到了固化思维的存在,知道了固化思维是由身份认知和道德感等组成,知道它以二元论和儿童模式的方式运作,知道了学习和思考的重要性,还不能真正决定我们能够成为怎样的人。能够决定一切的只有行动。

  9行动方式唯有认真行动才能改变自己

  安东尼奥·达马西奥

  剩下的就是练习、练习、练习,直到练成一种“本能”,

  这样你才能进入卡耐基音乐厅。

  和焦虑、抑郁情绪相处过程中,或者说在调整思维认知过程中,我最大的感悟是:我们似乎误解了“认真”两个字的意义。在最需要休息放松的时候,我们逼迫自己加紧脚步,仿佛这辈子有必须完成的指标。我们把这个当作认真。在最需要照顾自己的时候,我们逼迫自己连续奋战,仿佛不这样就达不到自己的期待。我们把这个当作认真。

  我并不反对一个人努力工作,哪怕他凌晨四点起床,哪怕他一心一意投入事业中已经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那恰恰是自我释放的体现)。不,我们应该为他鼓掌才对。但是,早上睡懒觉也是允许的,艰难地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也是允许的。我们和那些所谓的努力的人没有高下低劣之分,那只是二元论的可笑分法。最不能允许的是,一个睡到自然醒的人却为自己不能参加晨练而愧疚,一个厌恶工作的人却为自己得不到相应的认可而焦虑。生活的多元化意味着价值的多元化,意味着锻炼身体和睡到自然醒的指向都可以是一种生命的多元化体验,意味着从事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在这个世界具有普遍的意义,绝不是某个成功人士的演讲所能改变。没有任何的参照和比对,更不存在某个绝对的标准,只要你的思维达到应有的广度,生活方式本身都是被允许的,你所谓的懦弱、无能也是被允许的。你只要知晓并且包容这一点就可以避免内心的冲突。

  从这个角度讲,神经症患者需要的最大程度的认真在于他能否认真休息,能否停下脚步观察自我,能否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放松与自我和解。没有内心的冲突,就不存在神经症。从小到大,不断有人教我们要认真学习、认真工作、认真生活,生活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战场,却从来没人教我们如何认真休息。休息的意义是什么?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来说,休息能够让灵魂跟得上身体的脚步。它不是玩乐,更不是放纵,而是让身心趋于和谐的过程。

  从心理发展规律来说,人在生活过程中定然会有负面情绪的积累,内心矛盾会在一个时期内以“无意识”的方式呈现,对神经症患者而言更是如此。这就像衣服穿久了会脏一样,是一个极其自然的过程。而休息就相当于对内心进行一次大扫除,奇怪的是,每个人都知道要收拾房屋,却少有人知道要定期整理自己。相反,越是浮躁,我们就越害怕无事可干,非得通过娱乐、聚会和消遣去打发时间,试图把这些矛盾放在一边,美其名曰:休息。那就相当于把一件脏衣服脱下来暂时放到一边,告诉自己这件脏衣服不存在。但不久后,我们其实还得将这脏衣服穿回去,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认真休息是抑郁症和焦虑症患者最重要的行动。正因为我们前期通过质疑、体验、思考,已经对固化思维的存在有了基本的认知,才会采取行动,而行动的前提就是好好休息。我们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和杂务,选一段时间用以独处。独处不意味着你必须要一个人待着,只是说你可以暂时不需要强迫自己和别人交流。我的习惯是用整理自我的方式让内心得到休息。抽空坐在一家咖啡店里,拿出纸和笔,写出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碰到的所有问题,事无巨细,不需要注意表达方式,哪怕有任何极端的感受也将它写上去,不用考虑这种感受是不是正确。如果可以,尝试将这些问题条理化,列出要点。比如针对某种愤懑的情绪,我会写上一句: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做的是对的,我要确保自己的优越感。我要做的就是把固化思维从阴暗的角落里揪出来,用最平实的语言赤裸裸地表达它。一旦它现出原形,就失去了力量。当每个人面对“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做的是对的,我要确保自己的优越感”这样的话时,一定会忍俊不禁吧?但我们的确就是被它们束缚而一直不肯面对。

  神经症患者在任何人面前,哪怕在心理咨询师面前也会否认固化思维的存在,如同一个肥胖的人被别人当面指出自己超重一样,多半会抵触。但面对自我时,他承认一个既定存在的事实并不会带来心理上的负担,所以,通过对自己讲实话进行内心的整理,是自我整理的重要方式。你讨厌什么,你悲伤什么,你烦恼什么,你想要获得什么,你被什么压力折磨得喘不过气来,这些都能够在你的笔下表现出来。最后,将所有带有感情色彩的评论从其中删去,只留下事实。

  但这仅是第一步。接下来,你需要正确地评价自己,说得更透一些,你应该“表扬”自己的努力。尽管神经症患者具有“自恋”情绪,但不意味着我们会自我肯定。似乎所有的神经症患者对待自己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他的“自恋”仅仅停留在感受上,停留在对未来的期许上,这种感受让他拒绝回望过去,同时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付出的努力,原因很简单,因为这种努力并没有满足他的优越感。他是一个以结果论英雄的人。所以当你开始整理自我时,肯定自己的付出是第二步要做的。这是我这个“理论”的核心,它没有任何噱头,只有四个字:珍爱自己。这个自己真正地存在于当下,他被各种焦虑和抑郁的情绪折磨得无路可逃,却依然活到了今天。他被各种道德感束缚,企图通过压抑自己实现保护自己的目的,这需要多么大的能量,需要多么强的意志力?不肯定这样的自我意味着你不尊重事实,意味着你仍然被固化思维束缚。肯定自我必须发自内心而不是一种观念上的强迫,如果你做不到,说明你依然被固化思维束缚,那就再次观察自己思维中存在的身份认知和道德感,你不需要否认自己的缺点和弱点,而是意识到“拥有缺点和弱点才是人生的常态”这个事实。

  第三步,正确地描述未来。我说过,神经症患者喜欢预设一个虚拟的未来,在那个美好的未来当中有一个近乎完美的自己,他做着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周围没有和他对着干的领导和同事,他拥有精神和物质上的自由,压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这个未来之所以虚拟,是因为它是为了满足神经症患者的优越感而生的。一旦遇见挫折和打击,他就会用这个未来去观照当下,悲叹于这种未来的不可实现,悲叹于自己的无能,悲叹于环境的冷酷。你必须给自己一个真实的看得见的未来,在这个未来当中,焦虑和抑郁还会继续存在,它们甚至会跟随你一辈子,你也许还会从事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还会遇见许多和自己三观不一样的人,还会失败,说不定你根本遇不上自己爱的人,也不见得会有人来爱你。如果现在的你认为自己足够凄惨,那么这种凄惨的程度在未来不会改变的概率定然不低。在这个未来当中,外部的因素不会产生任何本质的变化,能够变化的只有你自己。也许这个观点听来是如此沉重,但它却是神经症患者必须面对的核心问题:如果未来的一切都不会改变,你怎么办?面对这个问题,你也许会感到胸闷、呼吸短促,恐惧和焦虑像电流一样在你身上穿梭。但你不能后退,你只能面对和思考。如果所有的未来都指向你必须通过艰辛的奋斗才能在某天展露微笑,那它就是谎言!未来的指向如果不能让现在的你露出微笑,它就是虚无的!如果未来不能改变,你在当下如何微笑?你必须切断关于未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里,我可以呈上属于自己的答案:

  从事自己不喜欢的工作,遇见自己不喜欢的人,这辈子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可,这才是正常的!在这个苦难的世界里,在这个靠身份认同和物欲价值支撑的社会观念中,无法消除焦虑和抑郁也是正常的。这世界从来没有独属于我的苦难,所以我永远不会抹杀自己的努力,因为我比任何时候都了解自己,我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过去的焦虑造就了现在的自己,过去的努力也同样造就了现在的自己。未来我能做的事情很简单,在上天赐给我的唯一一次生命体验中,努力提升自己的心智,努力探索自己的内心,努力地表达,如果有余力,我还会努力地帮助那些和我处境相同的人。如果焦虑升起,我就在焦虑升起中去做,如果别人不认可我,我就在不认可的环境中去做。感受本身毫无价值,只要去做就可以,

  行动就是我未来的全部意义,也是我当下的全部意义。

  不管现在和未来的环境如何恶劣,不管我内在的状态如何糟糕,去做就可以了。这句话能够让我在任何时候得到安慰。但它只是属于我的体验,并不代表其他人。每个人或许都有自己的答案,只要这个答案不需要凭借外物就能让我们行动,它就是可操作的。一旦你明确了自己的行动,就会发现焦虑的意义。以我为例,如果没有焦虑我就不会去关注内心,不关注内心我就不会去学习心理学,不学习我就无法客观地认知这个世界,没有学会认知这个世界,我就无法在焦虑中看清自己要走的道路,更无法写出这本书。换言之,我们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你创造怎样的故事意味着你拥有怎样的思维。我们认知的世界并非客观存在,而是一种以意义为前提的解读方式。这会让我们从另一个维度去思考唯心和唯物之间的关系。对我而言,焦虑的意义正在于此:它能让你痛不欲生,也能让你心智成熟。选择权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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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认真休息并不仅仅是自我整理。在不具备基本思辨能力的情况下整理自己,这种整理最终不过是“明天我一定要继续加油,我绝不屈服,我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失败”之类的空话。请你记住,仅仅通过独处,把自己的烦恼和痛苦全部表达出来,抛弃任何评价,好好珍爱这个被烦恼和痛苦淹没的自己,是最基本的休息方式。

  在这里我想简单地区分一下,我所谓的自我整理和认知心理学(CBT)的不同。认知心理学也要求人们能够通过整理事件的反应来改变认知,其主要分为事件、情绪反应、生理反应、你对事项的理解、你的认知这五个部分。比如你和伴侣吵了一架,这就是事件,后面的四个部分全部围绕这个事件去解读,情绪反应就是愤怒、焦虑和悲伤,生理反应就是呼吸急促、血压上升,你对事项的理解无非是你认为你们之间发生了矛盾,而你的认知则内容不一,有可能是你缺乏自控力,也有可能是你发现自己想去控制别人。这个方法试图通过理性分析的方式消解你的情绪,从而改变你的认知。但是,它具有极大的局限性:首先,情绪的产生速度非常快,你很难去捕捉,即使你能够捕捉到,将它记录下来,它也只是一个单一事件,没有任何参考意义。比如由吵架产生的焦虑其实不一定是焦虑症的表现,但我们很难从单一事件中去界定。其次,焦虑症患者并不一定通过某个具体的事项引起负面情绪,且一天当中情绪起伏的次数极多,如果你一一整理,很快就会疲惫不堪。再次,认知疗法并没有深入固化思维的核心,所谓认知,不过是找出事件后对自我的评价,但这种评价只是固化思维的表面现象。比如你认为自己无能,其实核心原因在于固化思维中的身份认同,但你难以进行固化思维的投射,因为认知心理学虽然重视思维,但没有理清楚思维和环境之间的关系,也没有找出固化思维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因此,记录事件很可能会变成在伤口上撒盐,再次引起焦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认知心理学完全否定了焦虑的意义,它忘了焦虑是由暗示引起而不是环境事件本身引起的。而我所讲的自我整理最终落脚点在行动,它不需要某个具体的事件,就能够将负面情绪和自己的固化思想进行对应。还是用你和伴侣吵架的例子,吵完架后你也许就得去上班,没有时间拿出纸和笔去记录自己的情绪和生理反应,你只需要检视一下吵架和你的固化思维有没有关系,你有没有因为控制不了伴侣的行为(比如乱扔袜子)而恼羞成怒,同时有没有因为吵架而陷入愧疚和自责的情绪当中。更重要的是,你当下能采取什么样的行为。你要反思的不是吵架这一行为产生了什么情绪,而是认识到夫妻吵架这一行为虽然令人不舒服,但它本身就是正常的,至于情绪和生理反应,随他去吧。即使你天天和伴侣吵架,那也只能说明你们的交流方式有问题,而不是你的情绪和认知有问题。我们需要的不是对某一事件进行扩散和辐射,而是对自己的感受进行不带评价的整理。如果你能意识到吵架会令人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实属正常,吵架了面带微笑才是不正常的,你就没有神经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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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定期整理自己的状态,注意身体休息对神经症患者来说也非常重要。即使一个精力旺盛的人,在缺少睡眠的情况下也会变得意志力薄弱,脾气暴躁,何况是原本神经就非常脆弱的我们?但据我观察,偏偏是这个群体最不会照顾自己,当我们把大量的精力用以对抗内心冲突时,就很难再有自控力去约束自己的日常行为,睡觉拖延成为神经症患者的普遍性问题。生理和精神状态息息相关,当我们得不到充分休息时,激素紊乱致使体内生态难以协调,在外部压力源的刺激下,这种协调折射出的信号也是焦虑和抑郁,所以神经症患者往往看上去萎靡不振。事实上,这不是某些“高大上”的人生问题导致的,甚至也不是固化思维导致的,仅仅是我们缺乏睡眠而已。所以,如果条件允许,好好睡觉应该是我们“认真休息”的重要内容。

  但是,神经症患者不仅会拖延睡眠时间,还会被失眠困扰,如何解决失眠问题成为我们面临的一大难题。就我个人的经验,失眠无非是因为神经亢奋,所以脑中杂念极其多。很多人以为头脑当中盘旋着白天的念头,比如工作,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事实上我们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心”,一切不过是交感神经刺激的结果。理查德·蒙迪思和里克·汉森在合著的《冥想5分钟,等于熟睡一小时》中,详细地叙述了焦虑产生的生理过程:当交感神经/下丘脑-垂体-性腺轴系统被反复激活时,会导致你的杏仁核对威胁更敏感,这反过来又会增加交感神经/下丘脑-垂体-性腺轴系统的活性,从而形成恶性循环。……另外,杏仁核会帮助形成内隐记忆,即在潜意识中形成过去的记忆,当杏仁核变得更加敏感时,就会把恐惧因素直接加入这些内隐记忆当中……也就是无视外界条件持续保持焦虑状态的焦虑症。同时,交感神经/下丘脑-垂体-性腺轴系统被频繁激活,会磨损海马体,而海马体对构建外显记忆至关重要,所谓外显记忆就是对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件的清晰记录。不但如此,海马体是人类大脑中少数几个能形成新神经元的区域,而糖皮质激素则会阻止海马体内新神经元的产生,从而削弱其产生新记忆的能力。……这种感觉有点像:“有什么事发生了,我不清楚是什么,但我真的心慌意乱。”……

  其实我们不需要搞清楚焦虑生理机制产生的过程,只要清楚一点:焦虑作为一种情绪,是由我们的身体产生的,而绝非什么精神或内心(那至多只是一个诱因)。当我们躺在床上时,体内正热火朝天地把过去的记忆(尤其是痛苦和恐惧的记忆)翻出来一遍一遍地回味,当下的记忆无法刻录进去,严重时你会感觉到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任何抵抗都没有效果。这就是失眠。但反过来想,只要让神经松弛下来,睡眠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传统的所谓“数绵羊”也是通过转移注意力,让神经得到休息的手段而已。但对我们来说,这种方法并不能立刻奏效,我个人就经历过数绵羊数到几千头仍然睡不着的情况。在这里我介绍三种入睡方法:

  一是身体扫描法。从脚指头开始,和身体的每一部分对话。所谓对话,没有那么神奇的功效,无非是把意念调到可控的范围。你可以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脚指头上,然后在脑中对它说:现在,脚指头已经睡去,沉沉地睡去。随后再把注意力集中在脚背,依次往上,一直到头部。这个方法几乎百试百灵,有时根本不需要到头部,身体就已经变得昏昏欲睡。许多灵修门派把这个方法带入了玄学领域,但其实它只是通过自我暗示调整神经的方法而已。这个方法唯一的缺点就是耗时较长,一轮下来,估计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二是意象冥想法。在头脑当中设想一个相对平和的场景,这个场景中有一个人,那个人可以是虚拟的,也可以是真实的,甚至可以是另一个自己。一行禅师曾经说过,可以观想一颗石子掉入水中的情景,我认为这也极为符合意志冥想的范畴。有一段时间,我还曾想象自己坐在一个巨大的湖边,随后跳入湖中,潜入湖底,我发现湖底端坐着一个人,那是另外一个自己(事实上本人根本不会游泳)。这种想象的好处同样是能够集中注意力,把所有神经的刺激进行聚焦。它的缺点是并不适合不擅长图像类想象的人。

  三是睡眠呼吸法。又称三段式呼吸法,先吸一口气,再停顿2至3秒,将气呼出。同时,将注意力停留在鼻尖或丹田。这种方法的优点是极具操作性,适用于任何人。缺点是它比较枯燥,在呼吸过程中,注意力很容易分散,不知不觉又会被脑袋当中的杂念带走。不过,没关系,你只要将其收回来重新调整呼吸就好。

  当然,入睡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不管如何,我们发现它们的本质是一样的,那就是通过集中注意力缓和神经的刺激。我们发现,休息的方式不仅不是不自控,反而是要变得更加专注,注意力更加集中,身体才能够得到放松。不集中注意力的放松根本就不是休息,那只是你想要去玩乐的借口而已。显然,这个过程不可能让人感觉舒服,你能想象一个人每天晚上睡觉都要这样煞有介事地做一番抗争吗?所以如果不是第二天有紧急的事情,失眠本身也不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不过你得明确一点:失眠绝不是心理上的问题,它仅仅是生理机制难以协调。

  集中注意力对神经症患者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但它的确是认真休息的全部要义,是应对焦虑、抑郁和恐惧的不二法门。尽管目前心理学流派创造出各种治疗方法,但没有行动就没有一切。而行动的前提就是集中注意力,好好做事。休息就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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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动决定论是我在和神经症相处过程中的重要感悟。尽管观察、体验和思考的准备工作非常漫长,并且始终贯穿我们的日常行为,但行动才是最终的落脚点。同时,行动还有另外一大优点——它能强行突破固化思维造成的束缚。固化思维是以“感受”的形式呈现的,“感受”意味着情绪,也就是说,痛苦、悲伤、焦虑,这些是“感受”层面的东西。尽管人都是有感受的,但基于身份认同和道德感的影响,神经症患者尤为注重感受,情绪甚至决定了我们行为的方向。哪怕我们十分在意别人的评价,并以别人的评价来调整自己的行为,其行为的核心也是想要塑造“优越感”,这也是感受的一种。

  为什么对神经症患者来说,感受会如此重要?因为我们的生命体验缺乏两大支撑:一是客观的自我评价,二是采取的明确行为。越是期待“优越感”,这两大支撑的缺乏就越明显。我们之所以追求别人认可且极力包装自己的外在形象,本质上是源于自卑,得不到自己的认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完善自己。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除了认真休息,认真做事也是神经症患者需要学习的。当我们坚信自己的行为方向是正确的,并且在实施过程中全然不理会情绪和感受的时候,就已经向固化思维发出挑战。这样的行为一旦成为习惯,其力量是无穷无尽的,我们会从内部一点一点改变自己,我们不再以结果论成败,而是用行为本身衡量自己。焦虑也罢,抑郁也罢,只管去做,这就是行动决定论的全部要义。

  我这里指的认真做事并非必须要认真工作,而是你应该去寻找能够创造自身价值、能够得以完善自我的事情,并且认真去做。事实上,许多神经症患者具有强迫倾向,比如我,哪怕再厌恶的工作,也必须要做到符合自己的标准才行,其结果是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也感受不到任何价值。但是,人在自控力有限的情况下,必须聚焦某一行动,而不是面面俱到。对神经症患者来说,不管你采取何种行动,其核心点都应该围绕“提升心智”进行,倒不是因为患上神经症是因为心智不成熟(巨婴是普遍的现象),而是心智成熟是一种极为丰富的生命体验,你唯有如此才能完善自我,不然你就浪费了“神经症”这样的契机。焦虑、抑郁不过是一种强烈的信号,它们不断地呼喊着“你要正视自己,你要珍爱自己,你要完善自己”。所以你应该记住,要治愈神经症,促进心智成熟并且懂得和自我相处,这是一条必走之路,这和你所谓的梦想,比如找一份好工作或一个好对象之类的,关系虽然不大,但却是一个极为关键的前提。

  很少有人能够幸运地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甚至很少有人喜欢自己所处的环境。如果有,那么这个人也就不会再有神经症的迹象,因为他不会存在内心的冲突。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一旦某个人将自己的喜好当成事业,也许喜好本身会慢慢被冲淡。当我们羡慕某种情境时,其实是缺少那种情境的体验,而不是那种情境本身具备某种优越性。所以,“二八”原则对神经症患者来说具有重要的意义,每天用20%的时间去创造自己的价值,去完善自我,会让你的生命发生极大的改变。但我们又回到了老问题,我们已经用了极大的能量去对付焦虑和抑郁,如何还有精力去做其他事情?如果定下目标完不成,是不是反而会增加焦虑和抑郁?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但最终我能给自己的答案是:在行为上欺骗你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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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心理发展有自身的规律,你就可以创造类似的技巧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虽然我们至今并不了解意识在大脑中产生的过程,但大脑作为我们身体的器官之一,绝不是没有弱点。固化思维之所以会严重地影响我们,也是因为大脑缺乏对外界暗示的思辨能力,暗示作用不是针对某一群体,它几乎是一种普遍的现象。你时刻在接受清醒催眠,通过你的父母、你的单位、你走在路上看到的广告。你所看的、所听的,都在潜移默化中暗示你。既然环境可以利用大脑的这个弱点,我们自己为什么不能?

  所以,不能实施某一行为很可能不是你的意志力不够,也许是你缺乏应对大脑的技巧。这是我本人的亲身体会。如果是以前,在患上中度焦虑症的情况下要坚持繁忙的工作,同时照顾家庭,还要写完一本书,于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我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最终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除了焦虑剧增,没得到任何成果。而且,我还绝望地想到,即使我能写出一本书,别人也不见得会去阅读,出版社也不见得能看得上眼。退一万步说,就算出版了,敢保证销量就能好吗?我能通过写书改变自己的人生吗?我可能一辈子都是在瞎折腾。这样一想,热情完全没有了。

  但现在,我不仅每天坚持写作,还坚持学习日语和英语,每天行走一万步,同时坚持阅读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还保证自己有时间用以思考或冥想。即使不算优秀,也算是勤奋了。但也许会让读者失望,因为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的焦虑症并没有完全消失,我的环境也基本没有发生改变。如果说我在哪个方面改变最大,首先是对自己的评价,其次是自己的行为。我是真实地在做这些事情,并且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无比骄傲,但坦诚地讲,我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是个有毅力的人。我甚至觉得毅力兴许是缺乏行动后产生的臆想:越是缺乏行动力的人越强调毅力的重要,因为这会成为他们逃避的借口。

  那么,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理由其实非常简单,我欺骗了自己的大脑,并且利用了自己的强迫症。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叫作“飞轮效应”。百度是这样说的:飞轮效应是指为了使静止的飞轮转动起来,一开始你必须使很大的力气,一圈一圈反复地推,每转一圈都很费力,但是每一圈的努力都不会白费,飞轮会转动得越来越快。当达到一个很高的速度后飞轮具有的动量和动能就会很大,使其短时间内停下来所需的外力便会很大,便能够克服较大的阻力维持原有运动。

  也就是说,培养一个行为习惯在刚开始的时候是最难的。但通过“欺骗大脑”,这个难度可以降低很多。我们应该像小学生一样,承认自己懵懂无知,然后通过技巧培养自己的行为习惯。大部分人在培养习惯的时候,或者说在下定决心行动的时候,喜欢将自己的目标定得很高,过于不符合实际。哪怕是那些励志书,也会教导我们说,定目标的时候要具体,确保自己能够做到。所以,目标定得过低和过高都不行。不过,这种说法恰恰证明他们并不懂得脑神经学。培养习惯的一个要点在于,你不能让大脑因为这些习惯产生恐惧和退缩。

  固化思维之所以如此可怕,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系统性习惯。它不仅框定了你的思维,同时也框定了你的行为。它最害怕的事就是改变,它存在恒定的心理机制,就是要把任何事都拉回现状,这样你才能产生安全感。大脑优先选择的是保守而非冒险,哪怕这种保守会让你保持焦虑,它也不会在乎。或者说大脑本身已经习惯了你的焦虑。如果你心血来潮制订了某些计划,刚开始实施时也许会在冲劲的刺激下逐步完成,但你会发现反对的力量越来越强,直到最后完全将你拉回从前的状态。许多人就是在这个大脑运行机制中受到挫败。要成功地绕过这个心理机制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无论你定下怎样的目标,一旦实施,就必须面对旧有思维反弹的局面,除非你的目标没有让大脑产生恐惧。要做到这点,我们就必须用“微习惯”的思维去培养自己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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