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或缺的高分图书《奥斯丁集:爱玛》,活泼风趣的行文风格引发共鸣

栏目:成人教育  时间:2023-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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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选段落-----

  第三卷

  “我们要是有头驴子就好了。我们大家最好都骑驴子来——简、贝茨小姐和我——我的caro sposo在旁边走着。我真要劝他买头驴子。在乡下生活,我看这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一个女人不管有多少消遣办法,总不可能叫她一天到晚关在家里,而要让她跑远路,你知道——夏天尘土飞扬,冬天道路泥泞。”

  “在当维尔和海伯里之间,你遇不到这样的问题。当维尔小路从来没有尘土,现在完全是干的。不过,你要是愿意,就骑驴子来吧。你可以借科尔太太的。我希望一切都尽量让你满意。”

  “我想你肯定会这么做的。我的好朋友,我对你的看法是很公道的。尽管你外表上看起来很冷淡,态度显得比较生硬,但我知道你的心最热情不过。我常对埃先生说,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幽默家。是呀,请相信我,奈特利,在这项计划中,我完全感受到了你对我的关心。你想起的这件事真叫我高兴。”

  奈特利先生不愿把桌子摆在树荫下,还有一个理由。他想说服爱玛以及伍德豪斯先生也来参加。他知道,要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坐在户外吃饭,势必会把伍德豪斯先生害病了。千万不能假借上午驾车出游,到当维尔玩一两个小时的机会,引得伍德豪斯先生受罪。

  伍德豪斯先生受到真挚的邀请。没有什么潜在的恐怖来责怪他的轻信,他确实同意了。他已有两年没去当维尔了。“遇上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爱玛以及哈丽特满可以去一趟。我可以跟韦斯顿太太静静地坐着,让两个亲爱的姑娘到花园里去逛逛。我想到了这个季节,人在中午是不会受潮的。我很想再看看那栋老房子,也很乐意见见韦斯顿夫妇和别的邻居。我要和爱玛以及哈丽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去一趟,我看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觉得奈特利先生请我们去是理所当然的——非常友好,非常明智——比在外面吃饭明智多了。我可不喜欢在外面吃饭。”

  奈特利先生很幸运,每个人都欣然接受了邀请。这请帖到处受到欢迎,看来人人都像埃尔顿太太一样,全都把这项活动看成是对他们自己的特别恭维。爱玛和哈丽特声称,大家一定会玩个痛快。韦斯顿先生则主动承诺,如果可能的话,把弗兰克也叫来参加;以此表示赞同和感激,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一来,奈特利先生只得说欢迎他来。韦斯顿先生便立即写信,摆出种种理由劝他来。

  这时候,那匹跛腿马很快就复原了,大家又在乐滋滋地盘算去博克斯山游玩的事了。最后终于说定,先在当维尔玩一天,第二天去博克斯山。看来,天公也挺作美。

  在临近施洗约翰节的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伍德豪斯先生安安稳稳地坐上马车出去游玩了,马车的一扇窗户还拉了下来。他给安顿在寺院一个最舒适的房间里,那是特地为他准备的,生了一上午的火,因此他觉得很高兴,也很自在,便兴致勃勃地谈起为他做的安排,劝说大家都来坐下,不要中暑了。韦斯顿太太似乎是走来的,故意累一累,好始终陪他坐着,等别人应邀或受劝出去玩了,可以耐心地听他说话,随声附和他。

  爱玛已有好久没来寺院了,见父亲给安顿得舒舒服服的,觉得挺满意,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他,到四处看看。她和她一家人对这房子和庭园一向都很感兴趣,她一心就想仔细地观察一下,真切地了解一番,以便唤醒以前的记忆,记错的地方也好纠正过来。

  那座房子又大又气派,位置适宜,富有特色,地势较低,也挺隐蔽——花园很大,一直延伸到草场,草场上有一条小溪流过,由于以前不大讲究视野,从寺院几乎看不见那条小溪——那儿还有一排排、一行行茂密的树木,既没有因为赶时髦而破坏掉,也没有因为挥霍无度而糟蹋掉。爱玛看着这一切,想到自己跟目前和未来主人的亲戚关系,不禁感到由衷的骄傲和得意。与哈特菲尔德相比,这座房子来得大些,式样截然不同,地盘铺得很大,格局有些杂乱,好多房间都挺舒适,有一两间比较漂亮。房子恰到好处,看起来颇为得体——爱玛对它越来越怀有敬意,觉得住在里面的人家是个从血统到意识都纯正无瑕的地道绅士世家。约翰·奈特利性情上有些缺陷,可伊莎贝拉结下这门亲事却是无可指摘的。她自家的亲属、名声和地位,都不会使那家人脸红。爱玛心里乐滋滋的,一面四处溜达,一面沾沾自喜,直至不得不像别人一样,来到种草莓的地方。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只缺弗兰克·邱吉尔,众人都盼着他随时从里士满赶来。埃尔顿太太用上了她最喜欢的装束,戴着大帽子,挎着篮子,准备带头采草莓,接受草莓,谈论草莓——现在大家心里想的,嘴上谈的,全是草莓,只有草莓。“英国最好的水果——人人都喜爱——总是很有营养。这是最好的草莓圃,最好的品种。自己采才有意思——只有这样吃起来才有滋味。上午无疑是最好的时间——绝不会感到累——哪个品种都挺好——阔少爷比别的不知要好多少——真是无与伦比——别的简直不能吃——阔少爷草莓很少见——大家都喜欢辣椒莓——白木莓味道最好——伦敦的草莓价格——布里斯托尔产得多——枫园——培育——草莓圃什么时候翻整——园丁的意见不一致——没有常规——园丁决不会放弃自己的做法——鲜美的水果——只是太腻了,不宜多吃——不如樱桃——红醋栗比较清爽——采草莓的唯一缺点是要弯腰——太阳晃眼——累死了——再也受不了啦——得去树荫里坐坐。”

  这类话谈了半个小时——中间只被韦斯顿太太打断过一次,她牵挂继子,出来问问他来了没有——她有点放心不下,怕他的马出事。

  树荫下还可以找到坐的地方。这一来,爱玛没法不听到埃尔顿太太跟简·费尔法克斯在说话。她们谈的是一个职位,一个非常理想的职位。埃尔顿太太那天早上得到消息,高兴得不得了。不是在萨克林太太家,也不是在布雷格太太家,不过就福气和富贵而言,也仅次于这两家。那是在布雷格太太的表姐家,她是萨克林太太的熟人,在枫园颇有名气。她快活、可爱、高贵,她的背景、势力、职业、地位等,全都是第一流的。埃尔顿太太急于马上定下这件事。她热情满怀,劲头十足,得意扬扬——决不让她的朋友拒绝,尽管费尔法克斯小姐一再跟她说,她目前还不想做什么事,她还是把以前敦促她快点谋职的理由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埃尔顿太太坚持要代她写一封表示认可的信,第二天就寄出去。简怎么能受得了这一切,真叫爱玛感到吃惊。简看样子的确有些懊恼,话也说得尖刻起来——最后,她采取了一个在她来说并不寻常的果断行动,建议再走一走。“干吗不散散步呢?奈特利先生不想带我们看看花园——整个花园吗?我想整个都看看。”她的朋友那样执拗,看来真让她受不了啦。

  天气很热。大家零零散散地在花园里走着,几乎没有三个人在一起的,溜达了一阵之后,无意中一个接一个地来到一条宽而短的路上,路两旁都是欧椴树,树荫下非常凉爽。这条路在花园外边,与小河平行,似乎是游乐场地的尽头。它并不通向什么地方,顶头只看到一道立着高柱的矮石墙。建造这些高柱,似乎是想让人觉得那是房子的入口,尽管房子并不在那儿。这样的格局是否得体还值得商榷,但这路本身却是迷人的,周围的景色美不胜收。寺院差不多就坐落在一大片斜坡的脚下,斜坡到了庭园外边,就渐渐地越来越陡,在半英里以外的地方是一道巍峨峭拔的陡坡,坡上林木茂盛,坡下是阿比-米尔农场,地势适宜而隐蔽,前面是草场,小河就在近旁,绕着草场蜿蜒而过。

  这儿景色宜人——真令人赏心悦目。英国的青葱草木,英国的农林园艺,英国的宜人景色,在灿烂的阳光的辉映下,毫无令人抑郁之感。

  爱玛和韦斯顿先生发现,别人全都聚集在这条路上。她朝路那边望去,一眼就瞧见了奈特利先生和哈丽特。这两人十分显眼,静静地走在最前面。奈特利先生与哈丽特!这是一对奇怪的搭档,可是见他们俩在一起,她又很高兴。曾经有一度,奈特利先生不屑跟哈丽特做伴,见到她就要毫不客气地转身走开。现在,他们似乎谈得很投机。过去也曾有一度,爱玛不愿意看见哈丽特处于对阿比-米尔农场这么有利的位置上,可现在她不担心了。让她看看那繁茂旖旎的景物,那丰饶的牧场,遍地的羊群,花儿盛开的果园,袅袅上升的炊烟,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她在墙边那儿赶上了他们,发现他们俩只顾说话,并不在观赏景色。奈特利先生在向哈丽特介绍农作物种类方面的知识,见到爱玛时微微一笑,仿佛是说:“这都是我所关心的事。我有权利谈论这些事,谁也不会怀疑我在给罗伯特·马丁做媒。”爱玛没有怀疑他。这件事早已成为历史了。罗伯特·马丁可能已经不再想哈丽特了。他们在这条路上又转了一会儿。树荫下非常清凉,爱玛觉得这一天就数这段时间最快活。

  接下来要到屋里去,大家都得进去用餐。等众人坐下忙碌起来,弗兰克·邱吉尔还是没来。韦斯顿太太望了一次又一次,都是白搭。他父亲不承认自己心神不定,还嘲笑他太太多虑。不过韦斯顿太太说什么也放心不下,一个劲儿地巴望弗兰克不要骑他的黑马。他非常肯定地表示过要来。“我舅妈身体大大好转,我毫无疑问一定能来。”然而,正如许多人提醒的那样,邱吉尔太太的身体很可能突然发生变化,那样一来,自然只能依靠她外甥来照料了,那外甥想来也来不了啦——最后,韦斯顿太太终于给说服了,于是便相信,或者是这么说的:一定是邱吉尔太太犯病了,他来不成了。在琢磨这件事时,爱玛拿眼望着哈丽特,只见她神态自若,没露声色。

  用过冷餐之后,大家再一次出去,看看还没看过的景物:寺院的老鱼池。那也许要走到明天就要开割的苜蓿地,至少可以去领受一下先热后凉的乐趣。伍德豪斯先生觉得园子最高的地方没有小河的湿气,便在那儿兜了一小圈,然后就不想再动了。他女儿决意留下来陪他,这样韦斯顿先生可以动员他太太去活动活动,散散心,看来她需要调剂一下精神。

  奈特利先生竭尽了全力,要让伍德豪斯先生玩好。他为他的老朋友准备了一本本的版画册,从柜子里拿出一抽屉又一抽屉的纪念章、浮雕宝石、珊瑚、贝壳等家藏珍品,供他消磨一个上午。这番好心完全得到了回报。伍德豪斯先生玩得极其快活。这些东西都是韦斯顿太太拿给他看的,现在他要把它们拿给爱玛看。所幸的是,除了对看到的东西毫无鉴赏力之外,他没有别的地方像个孩子,因为他行动迟缓,呆滞古板,有条不紊。然而,还没等他开始欣赏第二遍,爱玛就走进了门厅,想看一看房子的入口和平面图。她刚一进去,就见简·费尔法克斯匆匆从花园里闯进来,看样子想溜走。她没料到一下子就遇见了伍德豪斯小姐,起先吃了一惊。不过,她要找的也正是伍德豪斯小姐。

  “要是有人问起我,”她说,“是否请你说一声我回家去了?我这就走。我姨妈不知道天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不过,我想家里一定在等我们,我非得立刻回去不可。我对谁也没说,说了只会引起麻烦,让人担心。有人去鱼池了,有人去了欧椴路。他们要全回来了,才会想起我。到时候,是否请你说一声我回家了?”

  “你有这个要求,当然可以。可你总不见得一个人走回海伯里吧?”

  “是一个人走——这对我有什么害处呢?我走路快,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不过,一个人走太远了,实在太远了。让我爸爸的仆人送你去吧。我去叫马车,五分钟就到。”

  “谢谢,谢谢——千万别叫车。我还是走回去。我会怕一个人走路!说不定我马上要去照料别人啦!”

  简说得十分激动。爱玛深为同情地答道:“那也用不着现在就去冒险啊。我得去叫马车。就连炎热也会让你受不了啊。你已经累了。”

  “是的,”简答道,“我是累了,但不是累得不行了——一走快就来精神了。伍德豪斯小姐,人有时候都会尝到心烦的滋味。说实话,我心烦透了。你要是真想帮忙,最好不要管我,只在必要的时候说一声我走了。”

  爱玛没再坚持。她全明白了,体谅她的心情,催她快走,怀着朋友的热忱,目送她安然离去。简临别时的神情充满了感激之情——她那告别的话“哦!伍德豪斯小姐,有时候一个人待着真适意!”——似乎是从一颗过分沉重的心里迸发出来的,多少可以看出长期以来她一直在忍耐,甚至对一些最爱她的人也要忍耐。

  “嗐,这样的家!这样的姨妈!”爱玛回到门厅时,心里在想,“我的确同情你。你越是流露出理所当然的惧怕心理,我越是喜欢你。”

  简走了不到一刻钟,那父女俩刚看了威尼斯圣马克广场的几张风景画,弗兰克·邱吉尔便走了进来。爱玛没在想他,也忘了想他——可是见到他却很高兴。韦斯顿太太可以放心了。黑马是无可指责的,把问题归因于邱吉尔太太生病的那些人说对了。弗兰克是让她一时病情加重绊住了。那是一次神经性发作,持续了几个小时——他都完全放弃了要来的念头,直至很晚。他要是早知道一路上骑着马有多么热,赶得那么急还到得那么晚,那他肯定就不会来了。天热得厉害,他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头——简直后悔不该不待在家里——最要他命的就是天热——天再怎么冷,再怎么糟,他都能忍受,可就是受不了热。他坐了下来,尽可能离伍德豪斯先生火炉里的余烬远一些,看上去一副可怜相。

  “你静静地坐着,一会儿就凉快了。”爱玛说。

  “等我一凉快了,就又得回去了。我真是走不开呀——可是不来又不行啊!我看你们都快走了吧。大家都要散了。我来的时候碰到一位——在这样的天气里真是发疯啊!绝对是发疯!”

  爱玛听着看着,马上就意识到:弗兰克·邱吉尔眼下的状况,最好用“心境不佳”这个富有表现力的字眼来形容。有些人热了就要烦躁,他也许就是这样的体质。爱玛知道,吃喝往往可以治好这种无关痛痒的抱怨,于是便劝他吃点东西,说他可以在餐厅找到吃的,样样都很丰富,还好心地指了指门。

  “不——我不要吃。我不饿,吃了只会更热。”然而,刚过两分钟,他对自己发了慈悲,咕哝了一声要喝云杉啤酒,便走开了。爱玛又一心一意关照起父亲来,心想:

  “幸好我不爱他了。因为上午天热就闹情绪,我才不喜欢这样的人呢。哈丽特性情温柔随和,她不会在意的。”

  弗兰克去了好久,足以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回来时就好多了——完全冷静下来了,又像往常一样彬彬有礼了——能够拉张椅子坐到他们身边,对他们的活动发生了兴趣,还入情入理地说他不该来晚了。他的心情还不是最好,不过似乎在竭力使之好转,最后终于能谈笑风生地说些闲话了。他们一道看着瑞士的风景画。

  “等舅妈病一好,我就到国外去,”他说,“这样的地方不去看它几个,我是决不会甘心的。有朝一日,你们会看到我的素描——读到我的游记——或者我的诗。我要露一手。”

  “那倒可能——但不会是瑞士的素描。你决不会去瑞士。你舅舅舅妈决不会让你离开英国。”

  “也许可以说服他们也去。医生可能叫舅妈去一个气候温暖的地方。我看我们很可能一起出去。我敢说真有这个可能。今天早上我有一个强烈的信念:我不久就要出国了。我应该去旅行。无所事事让我厌烦,我要换个环境。我是当真的,伍德豪斯小姐,不管你瞪着一双敏锐的眼睛在想什么——我对英国已经厌烦了——只要办得到,我明天就想离开。”

  “你是过腻了荣华富贵、恣意享乐的生活。难道你不能找几件吃苦的事儿,安心地留下来吗?”

  “我过腻了荣华富贵、恣意享乐的生活!你完全想错了。我觉得自己既没有荣华富贵,也没有恣意享乐。我在生活上没一件事是称心的,我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幸运儿。”

  “不过,你也不像你刚进来时那么可怜呀。再去吃一点,喝一点,就会没事儿了。再吃一片冷肉,再喝一口兑水马德拉白葡萄酒,你就差不多跟我们大家一样了。”

  “不——我不想动。我要坐在你身边。你是我最好的良药。”

  “我们明天去博克斯山,你跟我们一块去吧。那不是瑞士,但是对于一个想换换环境的年轻人来说,还是有好处的。你别走了,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真不能去。我晚上要趁天凉回去。”

  “你可以趁明天早上天凉再来呀。”

  “不——那划不来。来了还要上火。”

  “那就请你待在里士满吧。”

  “可要是那样的话,我就更要上火了。想到你们都去了却撇下我,我可受不了。”

  “这些难题由你自己解决。你自己选择上火的程度吧。我不再勉强你了。”

  这时其余的人陆续回来了,大家马上都聚到了一起。一看到弗兰克·邱吉尔,有些人兴高采烈,有些人却安之若素。可是听说费尔法克斯小姐走了,大家都感到又惋惜又沮丧。由于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这件事也就到此了结了。最后把明天的活动简要安排了一下,众人便分手了。弗兰克·邱吉尔本来就有点不愿意,现在更不想将自己排斥在外,因此他对爱玛讲的最后一句话是:

  “好吧,你要是想让我留下,跟大家一起去,我就照办。”

  爱玛笑吟吟地表示欢迎。除非里士满下令招他,否则他不会在明天天黑前赶回去。

  第七章

  去博克斯山那天,天气非常好,加上在安排、装备、守时等环节上都做得不错,可以确保大家愉愉快快地出游。韦斯顿先生担任总指挥,奔走于哈特菲尔德和牧师住宅之间,稳妥地行使职责,人人都准时赶到。爱玛和哈丽特共一辆车,贝茨小姐、她外甥女与埃尔顿夫妇共一辆车,男士们则骑马。韦斯顿太太与伍德豪斯先生留在家里。真是一切俱备,只需到那儿快快活活地玩了。大家在欢乐的期盼中走完了七英里的路程,刚到目的地,人人都惊叹不已。但是总的说来,这一天还是有所欠缺的。一个个懒洋洋的,既没兴致,也不融洽,一直克服不了。队伍分得过于零散,埃尔顿夫妇走在一起,奈特利先生照料贝茨小姐和简,爱玛和哈丽特却跟着弗兰克·邱吉尔。韦斯顿先生试图让大家融洽一些,可是无济于事。起初似乎是偶然分散的,可后来一直没怎么变。其实,埃尔顿夫妇并非不愿意跟大家在一起,也并非不愿意尽量随和些,但是在山上的两个小时中,其他几群人之间似乎有一个原则,非要分开不可,而且这原则还很强烈,任凭有多美的景色,多好的冷点,任凭韦斯顿先生有多活跃,都无法改变。

  爱玛从一开始就意兴索然。她从未见过弗兰克·邱吉尔如此沉闷,如此迟钝,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值得一听——两眼视而不见——赞叹起来不知所云——听人说话又不知对方说些什么。他如此沉闷,也就难怪哈丽特会同样沉闷。他们两人真叫爱玛难以忍受。

  等大家都坐下后,情况有了好转。在爱玛看来,情况好多了,因为弗兰克·邱吉尔变得健谈了,来了兴致,把她作为首要目标。他竭力把心思都花在她身上,似乎一心就想逗她高兴,讨她喜欢——而爱玛正想活跃一下,听一听对她的奉承,于是也变得快活、随和起来,给了他友好的鼓励,听任他献殷勤。在最初交往的日子里,两人关系最热烈的时候,她曾鼓励过他,听任过他。可是现在,她认为她这样做已经毫无意义,不过在大多数旁观者看来,他们的所作所为最好用“调情”两字来形容。“弗兰克·邱吉尔先生和伍德豪斯小姐调情调过头了。”他们受到了这样的非议——一位女士写信把这事传到了枫园,另一位女士写信把这事传到了爱尔兰。其实,爱玛并不是真的快活得忘乎所以,恰恰相反,她觉得自己并不快活。她因为失望而放声大笑。虽说她喜欢他献殷勤,认为这种殷勤不管是出于友谊、爱慕还是逢场作戏,都是十分妥当的,但是已经无法赢回她那颗心了。她仍然希望他做她的朋友。

  “你叫我今天来,”弗兰克说,“我多感激你啊!要不是你劝说,我肯定要错过这次出游的乐趣。我当时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了。”

  “是呀,你当时情绪很不好。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来晚了,没采到最好的草莓。我对你太宽厚了。不过你倒挺谦恭的,一个劲儿地央求我命令你来。”

  “别说我情绪不好。我是累了,热得受不了。”

  “今天更热。”

  “我倒不觉得。我今天非常舒服。”

  “你因为接受了命令,所以才舒服的。”

  “你的命令吧?是的。”

  “也许我是想让你说这句话,但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的命令。你昨天不知怎么越轨了,控制不住自己了,不过今天又控制住了——我不能总跟你在一起,你还是要相信,你的脾气受你自己的控制,而不是受我的控制。”

  “那是一回事。我没有动机也就谈不到自我控制。不管你说不说话,我都听你的命令。你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你就是一直和我在一起。”

  “从昨天下午三点钟吧。我的永恒影响不可能比这来得更早,要不然,你在那之前不会闹情绪的。”

  “昨天下午三点钟!那是你的说法。我想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二月。”

  “你这样奉承人,真叫人无法应答。不过,”爱玛压低了声音,“除了我们俩以外,没有别人在说话。说些无聊的话为七个沉默不语的人解闷,这也太不像话了。”

  “我可没说什么让我害臊的话,”弗兰克嬉皮笑脸、没羞没臊地答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二月。山上的人要是能听见我说话,就让他们听好啦。我要扯高嗓门,让声音往这边传到密克尔汉姆,往那边传到多金。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二月。”随即小声说道,“我们的伙伴一个个呆头呆脑的,我们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活跃起来呢?再怎么胡闹都可以。非叫他们说话不可。女士们,先生们,我奉伍德豪斯小姐之命(她到了哪儿就是哪儿的主宰),对你们说一声:她希望知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有人笑了,快快活活地做了回答。贝茨小姐又喋喋不休了一番。埃尔顿太太听说伍德豪斯小姐是主宰,不禁气得鼓鼓的。奈特利先生的回答最独特。

  “伍德豪斯小姐真想知道我们都在想些什么吗?”

  “哦!不,不,”爱玛乐哈哈地大声嚷道,“绝没有的事。现在,我绝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讨个没趣。让我听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让我听你们大家在想什么。我不是说都不要听。也许有一两位,”她瞟了韦斯顿先生和哈丽特一眼,“我听听他们的想法也无妨。”

  “这种事情,”埃尔顿太太起劲地嚷道,“我就不认为自己有权过问。虽说我作为这次活动的监护人,也许——我从没加入过什么圈子——游览活动——年轻小姐——结了婚的女人——”

  她嘟嘟哝哝的主要是说给她丈夫听的,她丈夫也嘟嘟哝哝地答道:

  “说得对,亲爱的,说得对。千真万确——从没听到过——可是有些小姐信口开河什么话都说。就当作是开玩笑,别去理会。人人都知道你应受的尊重。”

  “这可不行,”弗兰克对爱玛小声说道,“我们把大多数人都给得罪了。我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女士们,先生们——我奉伍德豪斯小姐之命对你们说,她放弃要知道你们大家都在想什么的权利,只是要求你们每个人说一段有趣的话。大家一共是七个人,我要除外(她很高兴地说,我说的话已经很有趣了)。她只要求你们每个人,要么来一段绝妙的话,可以是散文,也可以是韵文,可以是自己编的,也可以是借用别人的——要么说两段还算巧妙的话——要么说三段着实笨拙的话,她听了一定会开怀大笑。”

  “啊!那好,”贝茨小姐大声嚷道,“那我就不必担心了。‘三段着实笨拙的话。’你们知道,这正对我的口味。我一开口就能说三段笨拙的话,是吧?”她乐滋滋地四下望了一圈,相信人人都会表示赞同,“难道你们认为我不行吗?”

  爱玛忍不住了。

  “啊!小姐,那可有点难。对不起——数目上有个限制——一次只能讲三段。”

  贝茨小姐被她那假装的客气神态蒙住了,没有马上领会她的意思。可是一旦醒悟过来,虽然不好发火,脸上却微微一红,可见她心里很难受。

  “啊!是呀——那当然。是的,我领会她的意思了,”她转身对奈特利先生说,“我就尽量闭口不语。我一定非常惹人讨厌,不然她不会对一个老朋友说这样的话。”

  “我赞成你的办法,”韦斯顿先生嚷道,“同意,同意。我将尽力而为。我现在出一个谜语。一个谜语怎么样?”

  “怕是低级了吧,爸爸,太低级了,”他儿子答道,“不过我们要包涵一些——特别是对带头的人。”

  “不,不,”爱玛说,“不算低级。韦斯顿先生出一个谜,他和他邻座的人就算过去了。来吧,先生,请说给我听听。”

  “我自己也拿不准是不是绝妙,”韦斯顿先生说,“太切合实际了。不过是这样一个谜:字母表里哪两个字母表示完美?”

  “哪两个字母!表示完美!我还真猜不出。”

  “啊!你绝对猜不出。你嘛,”韦斯顿先生对爱玛说,“我看也绝对猜不出。我告诉你吧。是M和A。Em—ma

  爱玛明白了,也很得意。这是个很平常的谜语,可是爱玛却觉得很好笑,很有趣——弗兰克和哈丽特也这样认为。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同感。有人看上去大惑不解,奈特利先生一本正经地说:

  “这说明我们缺的正是这种绝妙的东西,韦斯顿先生表现得很出色,但他把别人都难倒了。完美不该这么快就说出来。”

  “哦!至于我嘛,我要说你们一定得免了我,”埃尔顿太太说,“我可真的不能猜啊——我压根儿不喜欢这种东西。有一次,有人用我的名字拆写成一首离合诗送给我,我就一点也不喜欢。我知道是谁送给我的。一个令人讨厌的傻瓜!你知道我是说谁——”她对丈夫点点头,“这种东西在圣诞节那天,坐在炉边玩一玩倒还挺不错,但是在夏天郊游的时候,我觉得就不合适了。伍德豪斯小姐一定得把我免了。我这个人可不是谁一吩咐就能说出什么妙语来。我并不自命为妙语连珠的人。我非常活跃,有自己的活跃方式,但什么时候该开口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口不语,你们的确应当让我自己来决定。请放过我们吧,邱吉尔先生。放过埃先生、奈特利、简和我。我们说不出什么巧妙的话——我们谁也说不出。”

  “是呀,是呀,请放过我吧,”她丈夫带着自我解嘲的口吻接着说道,“我可说不出什么妙语来,供伍德豪斯小姐或其他年轻小姐逗趣。一个结了婚的老头儿——完全不中用了。我们去走走吧,奥古斯塔?”

  “我完全赞成。在一个地方玩这么久,真叫人腻烦。来吧,简,挽住我另一只胳膊。”

  然而简没有依从,他们夫妇俩便自己走了。“幸福的一对呀!”等他们走远了,弗兰克·邱吉尔说道,“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幸运了——只是在公共场合认识的,居然结婚了!我想他们只是在巴思认识了几个星期吧!幸运得出奇!要说在巴思这样的公共场合对人的品性能有什么真正的了解——那是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了解的。你只有看见女人像平常那样待在自己家里,待在自己人中间,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做不到这一点,一切都是猜测,都是碰运气——而且一般都是坏运气。有多少人没认识多久就结婚,然后抱恨终生!”

  费尔法克斯小姐先前除了跟知己朋友以外,跟别人很少说话,这时却开口了。

  “的确有这种事。”她的话被一阵咳嗽打断了。弗兰克·邱吉尔转过脸来听她说。

  “你还没说完吧?”他说。简的嗓子又恢复了正常。

  “我只是想说,虽然男人和女人有时候都会遇到这种倒霉的事,但是我想并不是很多。可能会出现仓促而轻率的恋情——但事后一般还来得及弥补。我的意思是说,只有意志薄弱、优柔寡断的人(他们的幸福总是取决于运气),才会让不幸的恋情酿成终生的烦恼和痛苦。”

  弗兰克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谦恭地鞠了个躬,然后用轻快的语调说:

  “唉,我太不相信自己的眼力了,我要是结婚的话,希望有个人为我选个妻子。你愿意吗?”他转身对爱玛说,“你愿意为我选个妻子吗?不管你选中谁,我一定会喜欢的。你知道,你善于给我们家撮合妻子,”他朝他父亲笑笑,“给我找一个吧。我不急。收养她,教育她。”

  “把她教育成我这样的人。”

  “能这样当然最好。”

  “那好。我接受这个任务,一定给你找一个迷人的妻子。”

  “她一定要非常活泼,有一双淡褐色的眼睛。我不喜欢别的。我要去国外两年——回来的时候就找你要妻子。记住啦。”

  爱玛是不会忘记的。这件事正合她的心意。哈丽特不正是他所形容的那种妻子吗?只有淡褐色的眼睛除外,再过两年也许就完全中他的意了。甚至就在现在,他心里想的也许就是哈丽特,谁说得准呢?他向她提起教育的事,似乎就是一个暗示。

  “姨妈,”简对她姨妈说,“我们到埃尔顿太太那儿去好吗?”

  “好吧,亲爱的。我完全赞成。我刚才就想跟她去的,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很快就能赶上她。她在那儿——不,那是另一个人。那是乘爱尔兰马车游览的一位小姐,一点都不像她。嗯,我敢说——”

  她们走了,奈特利先生也当即跟着去了,剩下的只有韦斯顿先生、他儿子、爱玛和哈丽特。那位年轻人的情绪这时变得几乎令人不快了。甚至爱玛也终于对奉承和说笑感到厌倦了,只希望能有个人陪她安静地四处溜达溜达,或者一个人坐着,不要什么人陪伴,静心观赏一下下面的景色。仆人来找他们,告知马车准备好了,这倒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就连收拾东西和准备动身的忙碌情景,以及埃尔顿太太急着要让她自己的马车先走,她都高高兴兴地没有介意,因为马上就可以安安安静静地回家了,结束这本是寻求快乐却无什么快乐可言的一天的活动。她希望以后再也不要上当,卷入由这么多相互格格不入的人参与的活动了。

  等马车的时候,她发现奈特利先生就在她身边。他向四下瞅了瞅,仿佛要看看附近有没有人,然后说:

  “我要像过去那样,再跟你谈一次:也许这一特权不是要你容许,而是要你容忍,我是一定要使用这一特权的。我眼见着你做错事,不能不劝劝你。你对贝茨小姐怎么能那么冷酷无情呢?你是聪明人,怎么能对一个像她那种性格、那个年龄、那般处境的女人那么傲慢无礼呢?爱玛,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爱玛想了想,脸红了起来,心里感到愧疚,但又想一笑置之。

  “不过,我怎么忍得住不那么说呢?谁也忍不住呀。事情没那么严重。我看她还不懂我的意思呢。”

  “我敢说她懂。她完全懂得你的意思。她事后一直在谈这件事。我倒希望你能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多么坦率,多么宽厚。我希望你能听听她多么敬重你的涵养,她说她是个令人讨厌的人,可是你和你父亲却能这样关心她。”

  “哦!”爱玛大声说道,“我知道天下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可你得承认,在她身上,善良的成分与可笑的成分极其不幸地混合在一起了。”

  “是混合在一起,”奈特利先生说,“这我承认。如果她很有钱,我可以容许偶尔多看看她的可笑之处,而少看重她的善良之处。如果她是个有钱的女人,我可以听任无伤大雅的荒唐行为,不会为了你的冒昧举动同你争论。假如她跟你的境况一样——可是,爱玛,你想想实际情况远非如此。她家境贫困,她出生时家里还挺宽裕,后来就败落下来了,到了晚年也许还会更加潦倒。她的处境应该引起你的同情。你这件事做得真不像话!你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她就认识你;她看着你从小长大的,而那时候,受到她的关怀还被视为一种光荣呢。而现在却好,你愣头愣脑,凭着一时的傲气,嘲笑她,奚落她——还当着她外甥女的面——当着别人的面,而在这些人中,有许多人(当然是几个)会完全学着你的样子来对待她。这话你不会喜欢听,爱玛,我也绝不喜欢讲,可是,在我办得到的时候,我必须,我要——我要对你讲实话,通过以诚相告来证明我是你的朋友,并且相信,我的好意你即使现在不理解,以后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他们一边谈一边朝马车走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没等爱玛再开口,奈特利先生就把她扶上了车。见爱玛总是背着个脸,嘴里一声不吭,奈特利先生误解了她心里的想法。她只不过是对自己生气,感到又羞愧又懊悔罢了。她说不出话来,一上车就将身子往后一靠,心里难过极了——随即便责怪自己没有告别,没有道谢,显然是在怏怏不乐中离开的。她连忙往窗外看去,又要跟他说话,又是向他挥手,急于想表露出另一副心态。可惜太晚了。奈特利先生已经转身走了,马已经跑起来了。她不停地往后看,但是没有用。马车似乎跑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工夫就下到了半山腰,把一切都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她苦恼得无法形容——几乎也无法掩饰。她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而如此激动,如此懊恼,如此伤心过。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那一席话说得非常中肯,那是无可否认的,她打心眼里接受。她对贝茨小姐怎么能那么粗鲁,那么冷酷啊!她怎么能给一个她所敬重的人留下这样的不良印象啊!她怎么能不说一句表示感激、认错或一般礼节性的话,就让他走了呢!

  时间也没让她平静下来。她似乎越想越难受。她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过。幸好用不着说话。身边只有哈丽特,而哈丽特好像也不快活,觉得很累,懒得说话。一路上爱玛感到泪水在顺着脸颊往下淌,尽管很奇怪,她并没有试图去抑制。

  第八章

  博克斯山之行那令人懊丧的情景,整晚都萦绕在爱玛的脑际。别人会怎么想,她不得而知。他们也许都在各自的家中,以各自的方式,愉快地回忆着。然而在她看来,她以前从未像这次这样完全虚度了一个上午,当时没有一丁点应有的乐趣,事后回想起来又不胜厌倦。相比之下,整晚跟父亲玩十五子棋倒是件乐事。这其中倒还真有一点乐趣,因为她把一天二十四小时中最美好的时刻用来给父亲解闷;虽说她觉得自己不配受到父亲那样的疼爱和信赖,她的行动总的说来不会受到人们严厉的指责。她希望自己不是个没有孝心的女儿。她希望谁也不会对她说:“你怎么能对你父亲那么无情呢?我必须,我要尽可能对你直言相告。”贝茨小姐决不会再——决不会!如果未来的关心能弥补以往的过失,那她也许可望得到原谅。她扪心自问,知道自己常常怠慢人,这也许主要表现在思想上,而不是行动上。她目中无人,傲慢无礼。但是,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在真诚悔恨的驱使下,她打算明天早上就去看望贝茨小姐。从此以后,她要跟她开始一种经常的、平等的、友好的交往。

  第二天早上,她决心未变,早早就出门了,免得让别的事耽误。她心想,说不定在路上能遇见奈特利先生,或者到了贝茨小姐家,他说不定也会去。对此她并不在乎。她做忏悔是正当而真诚的,她不会感到羞愧。她一边走一边朝当维尔方向望去,可是没有见到奈特利先生。

  “太太小姐都在家。”以前听到这个声音,她从未感到高兴过;以前进了走廊,走上楼梯,除了履行义务之外,从未希望给这家人带来快乐,而除了以后取笑一番之外,也从未希望从她们那里得到什么快乐。

  等她走近了,只见房里一阵忙乱,有人在走动,有人在说话。她听到贝茨小姐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事急着要办。女仆显得又惊慌又尴尬,希望她能等一会儿,随即又过早地把她领了进去。姨妈和外甥女像是在往隔壁房里躲避,她清清楚楚地瞥见了简,她看样子病得很厉害。关门之前,她听见贝茨小姐说:“喂,亲爱的,我就说你躺在床上,我看你确实病得厉害。”

  可怜的贝茨老太太,像往常一样又客气又谦恭,似乎不大明白眼下是怎么回事。

  “恐怕简身体不大好,”她说,“可我确实不了解。她们告诉我说她挺好的。我女儿可能马上就来,伍德豪斯小姐。希望你找张椅子坐下。赫蒂要是没走就好了。我不大能——找到椅子了吗,小姐?你坐的地方好吗?我敢说她马上就来了。”

  爱玛也一心巴望贝茨小姐能来。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担心贝茨小姐有意回避她。可是,没过多久,贝茨小姐就来了——“非常高兴,非常感谢”——不过爱玛意识到,她不像以前那样兴致勃勃、滔滔不绝——神情举止也不像以前那样自在。她心想,亲切地问候一下费尔法克斯小姐,也许能唤起旧日的情意。这一招似乎立即奏效。

  “啊!伍德豪斯小姐,你真好!我想你已经听说了——就来向我们道喜的吧。依我看,这还真不大像是喜事,”她眨了眨眼睛,掉了一两滴眼泪,“她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真舍不得让她走啊。她一早上都在写信,现在头痛得厉害。你要知道,那么长的信,是写给坎贝尔上校和迪克逊太太的。‘亲爱的,’我说,‘你会弄瞎眼睛的’——因为她一直眼泪汪汪的。这也难怪,这也难怪。这变化太大了,不过她的运气好得令人惊奇——我想初次出去工作的年轻小姐是很难找到这样的职位的——伍德豪斯小姐,不要以为我们有了这么令人惊奇的好运气还不知足,”说着又掉下泪来,“可怜的亲亲啊!你要是知道她头痛得多厉害就好了。你要知道,人遭受病痛折磨的时候,就是有了值得高兴的好事,也高兴不起来。她的情绪低落极了。瞧她那副样子,谁也不会想到她找到这样一个职位有多高兴,多开心。她没来见你,请你原谅——她来不了——回自己房里去了——我叫她躺在床上。‘亲爱的,’我说,‘我就说你躺在床上。’可她就是不听,在屋里走来走去。不过她已经把信写好了,说她马上就会好的。她没见到你会感到万分遗憾的,伍德豪斯小姐,不过你心眼好,会原谅她的。刚才让你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真不好意思——屋里不知怎么有点乱哄哄的——恰恰没听到你敲门——直到你走到楼梯上,我们才知道来了客人。‘只会是科尔太太,’我说,‘肯定没错。别人不会来这么早。’‘唉,’她说,‘迟早都要受的罪,还不如现在受的好。’恰在这时,帕蒂进来了,说是你来了。‘哦!’我说,‘是伍德豪斯小姐,我想你一定想见她。’‘我谁也不能见。’她说,随即站起来要走。这样一来,就让你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真是不好意思,非常抱歉。‘你要是非走不可的话,亲爱的,’我说,‘你就走吧,我就说你躺在床上。’”

  这些话引起了爱玛的深切关注。她的心对简早就变得仁慈些了。贝茨小姐对简目前所受痛苦的描述,彻底打消了她过去那些褊狭的猜疑,心里感到的只是怜悯。她想起自己过去对简不够公正,不够宽厚,就不得不承认,简理所当然宁愿见科尔太太或其他一贯要好的朋友,而不想见她。

  她怀着真挚的懊悔和关注之情,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衷心希望贝茨小姐所说的已经选定的这家人家,能给费尔法克斯小姐带来尽可能多的好处,过上尽可能舒适的日子。“我们大家都会觉得很难受。我想要等到坎贝尔上校回来再去吧。”

  “你真好!”贝茨小姐回道,“不过你一向都好。”

  爱玛真受不了“一向”这个字眼,为了打断对方那可怕的感谢,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是否可以请问——费尔法克斯小姐要去哪儿?”

  “去斯莫尔里奇太太家——一个人见人爱的女人——人好极了——去照看她的三个小姑娘——讨人喜欢的孩子。不可能还有比这更舒适的职位了,也许萨克林太太家和布雷格太太家要除外,不过斯莫尔里奇太太跟那两家都很熟,而且住在同一个区里:离枫园才四英里。简以后离枫园只有四英里呀。”

  “我想,是埃尔顿太太帮了费尔法克斯小姐的忙——”

  “是的,好心的埃尔顿太太。真是个忠实可靠、不屈不挠的朋友。她不准别人拒绝,不让简说个‘不’字。简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那是前天,我们在当维尔的那天早上),简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说什么也不答应,就是为了你说的那些理由。正像你说的,她打定了主意,坎贝尔上校没回来以前,她什么也不接受,不管你怎么说,她也不会答应现在就去做事——她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埃尔顿太太——我根本想不到她还会改变主意!可是那位好心的埃尔顿太太一向最有眼光,比我看得远。并非人人都会像她那样坚定不移,拒不接受简的答复。她昨天斩钉截铁地宣称,她决不会按照简的意思写信把这件事回掉,她要等待——果然,到了晚上,简就决定要去了。我真感到吃惊!我丝毫也没想到!简把埃尔顿太太拉到一边,马上告诉她说,考虑了斯莫尔里奇太太家条件那么好,她决定接受这个职位。事情没定之前,我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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