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给狗化妆、为狗画像：国宝《十骏犬图》背后，天子竟是极品狗奴？

　　

　　满清皇室素有养狗传统，不仅设立了专门的养狗机构、制定了相当多的养狗规定，而且乐于给狗画像。现藏于北京故宫、沈阳“故宫”和台北“故宫”的《十骏犬图》，创作于康乾盛世，出自西洋传教士之手。透过这些中西艺术的结晶，我们不仅可以看到天子如何花式撸狗，亦可感悟到清宫敬犬文化的变迁。

　　一、两岸三故宫《十骏犬图》的前世今生

　　满清以骑射起于关外，素有养狗的传统，入主中原后，将这一传统带入了紫禁城，不仅设置了专门的养狗机构，还设“管理养鹰狗处大臣”、“养狗处统领”等专职官员进行管理。

　　清朝皇帝多爱狗，为迎合皇室的“撸狗”需求，宫中的西洋画师创作了大量的犬图，《竹荫西狑图》《十骏犬图》即为其中的传世精品。这些画作的主体部分，多出自有“四洋画家”之称的郎世宁、555电影网艾启蒙、王致诚、安德义之手。

　　

　　艾启蒙《十骏犬图册》之“茹黄豹”

　　由于近代以来一些客观原因，这几幅画作现在分别收藏于北京故宫和沈阳“故宫”、台北“故宫”中：郎世宁创作的《竹荫西狑图》《十骏犬图》分别藏于沈阳“故宫博物院”和北京故宫博物院，艾启蒙创作的《十骏犬图》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这几幅作品创作于雍正、乾隆年间，此时正是清朝的鼎盛时期，而每幅作品的背后都蕴含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前世传奇。

　　

　　艾启蒙《十骏犬图》之“漆点猣”

　　二、“十骏犬”前身《竹荫西狑图》的背后

　　故事

　　《竹荫西狑图》是“西洋画师第一人”郎世宁的传世作品，是清宫流传下来的较早的一幅犬图。此后的《十骏犬图》基本上沿袭了《竹荫西狑图》的创作手法，因此，此作实际上是《十骏犬图》的前身。

　　郎世宁于康熙时期入宫，但他在宫中从事绘画活动是从雍正年间开始的，《竹荫西狑图》正是这一时期的作品。有意思的是，这幅作品共存两个版本，此幅画作为绢本国画，另一幅为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大幅油画，两者均为郎世宁作品。不同之处在于，从画作小字楷书提款“臣郎世宁恭绘”来看，我们讲的这幅是在作品正式完工之前进呈给皇帝预览的“稿本”。然而，这幅作品的奇特之处就在于此。

　　

　　郎世宁《竹荫西狑图》局部

　　按照惯例，皇帝御览的作品应加盖“皇帝御览之宝”，然而这幅画作却并不见皇帝玺印或清宫鉴藏章，而仅在右上角孤零零地钤印一方“怡亲王宝”。原来，此画是雍正赏赐给怡亲王的。那么，雍正此举有何深意呢？

　　

　　影视剧中的十三阿哥

　　怡亲王就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十三阿哥胤祥，在康熙晚期的诸王争储中力挺皇四子胤禛，因废太子案被圈禁多年。雍正继位后，胤祥出任议政大臣，被封为和硕怡亲王，加封铁帽子王，世袭罔替。雍正曾赐其“忠贞慎明”、“柱石贤弟”等评语，是雍正最受宠信的王大臣。

　　这幅《竹荫西狑图》中的猎犬体态修长、目光炯炯，忠诚干练之相跃然纸上。雍正将这幅画作赏赐给怡亲王，一是为了显示对他的宠信优渥，另一方面是借物喻人，暗示怡亲王要保持忠诚的品行，以免带来祸患。君主御下之术可见一斑。

　　三、雍正、乾隆父子的“花式撸狗”

　　雍正素以“冷面皇帝”的形象而为人所知，殊不知，这位皇帝对自己的宠物狗却颇费心思，特别是对“造化”和“百福”两只狗用心最多。雍正喜欢玩cosplay，现存的《雍正行乐图册》中仍保留了多幅雍正“易装像”。除了自己玩cosplay，雍正还喜欢给宠物狗“易装打扮”。雍正曾命内务府专门为“造化”和“百福”制作虎皮样式和麒麟皮样式的狗衣。

　　

　　《雍正行乐图》

　　雍正对两只宠物狗的细腻程度令很多铲屎官自愧不如。《清宫内务府活计档》中就有多处雍正“撸狗”的记载，如雍正七年（1729）正月九日，雍正传旨“给造化狗做的虎皮衣硬了，着再做软虎皮衣一件”。诸如这样的记录还有很多，从宠物狗的穿着到狗屋的设计，雍正无不关切。这与影视剧中雍正冷酷无情的形象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乾隆朝正值康乾盛世的顶峰，郎世宁和艾启蒙的两套《十骏犬图》即创作于这一时期。乾隆养了大量的犬只，并命西洋画家为骏犬作画，另命宫中画师绘花草背景，再令大学士等文臣题诗。乾隆以好大喜功为人熟知，乾隆时期的大一统格局也使得乾隆有自信夸耀 “十全武功”。乾隆时期有大量为盛世歌功颂德的作品，《十骏犬图》正是代表之一。

　　

　　艾启蒙《十骏犬图》之“斑锦彪”

　　《十骏犬图》中的骏犬不是随意选取的，而是从蒙藏回疆各部、满族亲贵、西洋进贡的犬种中挑选的。绘制《十骏犬图》显示了皇帝对中华各部的有效控制，以及乾隆作为天朝皇帝驾驭万邦的气魄。每一只骏犬都用满、汉双文取名，然后题写在画上，并有文臣题诗，以表达皇帝尊崇汉文明的胸怀。

　　“十犬”与“十全”谐音。另有郎世宁作《花卉图》，被称为“十美”，两者合称《十全十美图》，有祈福的含义。此外，十骏犬中的“茹黄豹”和“雪爪卢”还被单独拿出来，被称为“富贵双犬”，取“富贵双全”的含义，乾隆朝的盛世风气可从中窥见一斑。

　　

　　郎世宁《十骏犬图》之“雪爪卢”

　　四、从“行猎助手”到“贵胄宠物”：清宫犬文化的转变

　　根据《满文老档》记载，太祖努尔哈赤曾被明军追杀，因战马相继累死，所以藏身于草丛中。明兵找不到人便放火烧草丛。就在大火即将烧到努尔哈赤时，身边的黄犬舍身相救，用沾满泥水的身体压灭火焰，最终倒地身亡。自此以后，满族宫廷中即有了敬犬的传统。满清入主中原后，将这一习俗带入了紫禁城，并在有清一代相延未绝。

　　清宫豢养的犬只的主要功能，经历了从“骑射能手”到“宫廷宠物”的转变。康雍乾时期强调“国语骑射”，重视满族传统——射猎的传承，遂有“木兰秋狝”、“承德射猎”等活动，猎犬则是骑射活动中的忠实助手。从《十骏犬图》来看，除有一只藏獒（苍猊）外，所绘犬种皆为体态修长、矫健有力的细犬，十分适合配合围攻野兽。

　　

　　郎世宁《十骏犬图》之“苍猊”

　　到了清朝中后期，随着天潢贵胄们享乐之风的盛行以及骑射传统的逐渐荒废，宫廷中豢养的犬种逐渐被宠物犬取代。在清朝后期描绘贵族日常生活的画像中就经常见到宠物狗的形象，像慈禧太后喜欢豢养京巴狗，就在时人的绘画特别是洋人的报道中经常看到。狗在清宫中的地位，从“神犬”到“猎犬”最终降到了“宠物”的身份，清朝的国运由此也可窥见一二。

　　《十骏犬图》作为中西艺术融合的产物，既折射出了清朝康乾盛世时期大一统的文化自信，也成为清宫“敬犬”文化的象征。透过清宫敬犬文化的发展历程，我们即可从中感受到皇帝的人情味儿，也能从中窥探到清朝统治者从充满活力向贪求安逸的转变，清朝200多年的国运兴衰，就隐藏在了养狗这件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里。

　　参考文献

　　王戈：《十骏犬图》，《紫禁城》2006年第2期。

　　李理：《“十骏犬”清代宫廷的另类“宠物”》，《紫禁城》2015年第12期。

　　曾诚：《两岸故宫〈十骏犬图〉与康雍乾三帝的宠物情结》，《紫禁城》2018年第2期。

　　编辑：罗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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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冯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