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沪者也】曾是上海“奥斯维辛”，不为人知的市西中学校史

　　本月，位于静安区的沪上名校市西中学庆祝70周年校庆。在1946年被正式命名为市西中学前，这所学校的历史可以上溯到1869年外侨在沪为侨童创建的“尤来旬学校”。

　　如今校园所在的愚园路404号，静谧安详，校园外道路两边梧桐斑驳，落叶缤纷，校园内书声琅琅，充满生机。但即便是今日的学生和周边的居民，也多半不再熟知，在抗战时期，眼前这幅美丽的校园景象，曾是旅居上海的欧美侨胞的噩梦所在——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这里是关押877名外侨的集中营。

　　

　　骨瘦如柴的被关押者（抗战胜利后，从集中营释放出来的骨瘦如柴的英国侨民 市西中学提供）

　　1943年1月24日，上海已经陷入日军魔掌之中。日本驻沪领事馆制订《在沪敌国人集团生活所实施要纲》，决定将与日本处于交战国关系的英美等国在沪侨民收容进集中营。而就在这份《要纲》出台前四天——1943年1月20日，日本总领事馆就已经以“上总秘第一一号函”向工部局强征，将今市西中学所在的愚园路404号占位集中营。由此，这所校园成为抗战中，上海盟国侨民集中营之一。（日文名称是“上海敌国人集团生活所”，英文名称是Shanghai Civil Assembly Center）。

　　资料显示，上海盟国侨民集中营一开始为八个，1943年9月，意大利向英美投降后，日本在上海设立了专门关押意大利人的集中营。这样，沪上的集中营就增加到9个。9个集中营分在14个地方，总共关押6284人。今市西中学所在地与地丰路（今乌鲁木齐北路）8A号、10号的区域设为沪西第一集中营。两年的时间里，这里共关押877人（其中英联邦人士842位）。

　　1943年2月7日，沪西第一集中营开营。在沪工作的欧美外侨，就这样被关进了曾经的校园。这些人，多为工部局的职员及其家属。其中还有不少儿童甚至婴儿。进营后，外侨被强制性进行居室分配和饭食供应，13岁以上侨民必须佩带表明国籍的袖章。而集中营外，用铁丝网与外部隔绝，门口设有岗亭。

　　

　　《太阳帝国》剧照

　　曾是求学场所的校园内的教室被改成囚室，每间教室被分隔为二间或三间，每一间由一家使用。单身者除了若干例外，全部在原女子学校的礼堂、食堂、教室三处合住。集中营内的设施，一般有厨房、冷库、洗碗处、淋浴、厕所、办公室、所内医务室、晾干衣物处、教室、小卖部、食堂等。

　　日本占领当局规定：侨民在集中营，每20人或10人编为一小队（班），每小队设一小队长；各小队分属若干大队，大队设大队长；小队长、大队长均由被收容的侨民中产生。每个集中营设“集团生活所”所长一名，事务主任一名，嘱托、巡查若干，均由日本人担任；每天在所内隔一小时进行一次巡视。收容后，被收容者的护照由敌国人代表统一收缴，交由日方保管。对于侨民在集中营的生活，日本军事当局制订了详细的规则，除了宣誓、编队、侨民自我管理之外，对用餐、看病、寄信、处罚等都有多达四条十八项的具体规定。侨民被安排从事洗菜、烧饭、打扫厕所、清洗浴缸等日常工作，还被安排去从事种菜、饲养家禽、手工等劳动。

　　如今，我们可以在美国导演斯比尔伯格执导的电影《太阳帝国》里，看到二战时期被关押在上海集中营里的，欧美人士命运的再现。影片讲述了的小男孩吉姆，原本生活在沪上一名英籍商人家庭，衣食无忧的他在被抓进集中营后，由于食物有限、生存环境恶劣，不得不学会放弃童真和尊严，为了一块土豆可以不择手段。

　　市西中学1953届高中校友陈维楹的家住在愚园路361弄的愚谷村，日军在这条路上强征设立第一集中营时，他还在觉民小学读小学，曾亲眼见到过集中营里被关押的英美侨民和门口荷枪实弹的日军哨兵：“日本占领了上海，……。未几，我家对面马路一幢三层红砖楼房里出现了男女老幼等不少蓝眼黄发白肤高鼻的外国人，我是从自家三楼顶的晒台上目睹的。这些人天天在那里或坐或走或三五成群地做着什么，大门口有日本兵持枪站岗，里面外国人从不见外出。再后来知道了：这里原来是工部局办的专供英美侨民子女读书的西童公学，现在成关押侨民的集中营。（家的对面有日本兵了。）”

　　

　　幸存者回访（1943年被关押在沪西第一集中营（今市西中学校舍）的外侨中回访市西中学 市西中学提供）

　　1945年，日军末日来临之际，亡命之徒不惜用无辜平民作为抵挡子弹的人体盾牌。在上百份残存的日军对许多大楼、建筑的“征用令”、“征借令”中就包括日军欲征用 “愚园路西童女校及邻近的西童男校”（市西中学现传家楼等校舍）的文字记载。

　　材料显示，日军在每栋楼的征用令上还注明：“所需部位为地下室及一二楼”。即，为了抵抗进攻者的地空立体战，强迫居民或侨民住进顶楼，充当人体盾牌。“愚园路西童女校及邻近的西童男校”已经是关押盟国侨民的沪西第一集中营，关押着数百名英美侨民，其中又以有婴幼儿的家庭为多，日军此行，目的是将这些侨民当人质，阻止美军对那里目标的轰炸。对此，美国从有关国际公约出发，对日本提出严重警告。

　　在两年多暗无天日失去希望的日子里，这喜剧片些原本人高马大的欧美人士被瘦成了皮包骨头。1945年8月，日本宣告投降，失去人身自由两年的侨民终于迎来和平曙光。然而，此时，集中营中的许多侨民，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和过度劳动，已经骨瘦如柴。不少侨民原本位于沪上的住所已被日军征用，或者改作他用，他们一时无法出营，所以仍旧滞留营内。直到1945年11月，各集中营被收容侨民才基本走清。

　　（材料、图片均参考市西中学校史）本文编辑：沈轶伦。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来自豆瓣 图片编辑：曹立媛?邮箱：shenyl032@jfdail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