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谈话录，“面向现实生活，设法把它表达出来”

　　

　　1825年1月18日

　　谈母题；反对注诗牵强附会；回忆席勒

　　（此处有针对女性不太公正的言论，所以对原文有所变更。从1795年到1800年这段时间，歌德和席勒交往密切。他们两人共同事业是对戏剧，而歌德最好的作品也在这段时期完成。）

　　他们说“这首诗很美”时，指的只是情感、文词和诗的格律。没有人能想到一篇诗的真正的力量和作用全在意境，全在母题，成千上万的诗篇就是根据这种看法写出的，其中毫无母题，只靠情感和铿锵的诗句反映出一种存在。

　　世界总是永远会一样的，一些情境经常重现，这个民族和那个民族同样生活，谈恋爱，动情感，那么，某个诗人作诗另一个诗人作诗为什么不能一样呢？生活的情境可以相同，为什么诗的情境就不可以相同呢？

　　席勒责备我掺杂了一些对小说不相宜的悲剧因素（指小说《威廉.麦斯特》）。人们在寻找它的中心点，这是难事，而且往往导致错误。我倒是认为把一种丰富多彩的生活展现在眼前，这本身就有价值，无须有什么明确说出的倾向，倾向毕竟是诉诸概念的。

　　表达确切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

　　他（指席勒）的四肢构造、在街上走路的步伐乃至每一个举动都显得很高傲，只有一双眼睛是柔和的。他的才能也正像他的体格。他大胆地抓住一个大题目，把它翻来覆去地看，想尽办法来处理它。但是他仿佛只从外表来看对象，并不擅长平心静气地发现其本质的东西。他的才能是散漫随意的。所以他老是优柔寡断。他进行工作一般很大胆，就不大注意动机伏脉。席勒的才能生来就适合于舞台。每写成一部剧本，他就前进一步，就更完善。每次我见到他，都觉得他的学识和判断力有所提高。我所保存的最珍贵的纪念品是他给我的书信，在他所写的作品中也是最高明的。他是个极好的人，与世长辞时仍旧精力充沛。

　　1825年02月24日

　　谈拜伦

　　拜伦在生活中从来不妥协、不顾什么法律，却终于服从于最愚蠢的法律，即“三整一”律（指一部剧本要有一个完整的动作情节，始终在一段完整的时间里，在同一地点。）。莎士比亚的剧本都尽可能地远离时间和地点的统一，但是它们却易于理解。严格遵守三整一律，违反了便于理解的原则。

　　拜伦通过遵守三整一律来约束自己，对于他那种放荡不羁的性格来说，倒是合适的。假如他懂得怎样接受道德方面的约束，那多好！他不懂得这一层，这就是致他于死地的原因。

　　拜伦太无自知之明了。他逞一时的狂热，既认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他总是责己过宽而责人过严，这就会惹人恨，致他于死。此后为着活下去，他必须退让一步。什么地方他都嫌太窄，他本来享有完全的人身自由，可是他自觉是关在监牢里，在他看，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监牢。

　　他一贯的反抗和挑剔对他的优秀作品也是最有害的。因为不仅诗人的不满情绪会感染读者，而且一切反抗都导致否定，而否定止于一无所获。我如果把坏的东西称坏的，那有什么益处？但如果我把好的东西称作坏，那就有很大害处。谁要想做好事就不应该谴责人，就不去为做坏了的事伤心，只去永远做好事。因为关键不在于破坏而在于建设，建设才使人类享受纯真的幸福。（此处歌德只立不破的看法，不可取）。

　　他从来不反省自己，所以他的感想一般是不成功的。灵感代替了思考。

　　他是一个天生的有卓越才能的人。凡是有才能的人总会受到外界的排挤，特别是像他那样出身高贵又很富有的人。他的境遇使他有能力把每个幻想付诸实施，这就使他陷入数不尽的纠纷。此外，像他那样地位高的人能对谁起敬畏之心呢？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就使他和世人发生没完没了的冲突。

　　1825年3月22日

　　如何培养演员

　　我不要求布景堂皇，和服装鲜艳，我只要求剧本一定要好。一部剧本总要有使人喜闻乐见的东西。它必须宏伟妥帖，爽朗优美，至少是健康的、含有某种内涵的。凡是病态的、萎靡的、哭哭啼啼的、卖弄感情的以及阴森恐怖的、伤风败俗的剧本，都一概排除。

　　我通过剧本来提高演员。一个人，通过研究和不断运用卓越的剧本必然会训练成才，我还和演员经常接触，亲自指导初步排练。

　　（困难在于在那样多人的一个集体里维持住井井有条的秩序。）

　　很大一部分要靠严厉，更大一部分要靠友爱，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靠通情达理和大公无私。

　　两个肯对我是危险的敌人，一个是我对才能的偏爱，这可能使我偏私，另一个是剧院里年轻漂亮的妇女，我必须克制住自己。如果我卷入任何恋爱纠纷，我就会像一个罗盘的指针不能指向正确的方向，因为它旁边有另一种磁力在干扰。

　　通过这样的清白自持，我经常是自己的主宰，也就能经常是剧院的主宰。我受到应有的尊敬，如果没有这一点，一切权威很快就会垮台。

　　1825年4月14日

　　挑选演员的标准

　　如果新演员原先已有好声望，我就让他表演，看他能否与其他演员合拍。他的表演作风是否扰乱整体，看他能否弥补缺陷。倘若一个年轻人从来没有上过台，我首先观察他个人的风度，看他有无悦人或吸引人的地方，特别看他有没有自控能力。

　　1825年4月20日

　　学习先于创作；集中精力搞专业

　　国家的不幸在于没有人安居乐业，每个人都想掌握政权；文艺界的不幸在于没有人肯欣赏自己创作出的作品，每个人都想自己来重新创作。到处都是些想出风头的个人，看不见为全局和事业服务而宁愿把自己摆在后面吗的那种忠诚的努力。

　　如果尽早使每个人都学会认识到世间有许多优美的作品，而且认识到如果想做出与那些作品媲美的作品来，该有多少工资要做，有足够的勇气、恒心和才能，安安静静地工作下去。

　　每个人都要把自己培养成为某一种人，然后才设法去理解人类各种才能的总和。

　　我十分重视从眼睛训练方面获得的知识。

　　（每个人对他的专业所必备的知识也应努力避免狭隘和片面。）

　　归根结底，最大的艺术本领在于懂得限制自己的范围，不旁驰博骛。

　　1825年5月12日

　　歌德谈自己所受的影响

　　我们要学习的作家必须符合自己的性格。

　　莫里哀是很伟大的。我每次重温他的作品，都感到惊讶。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的喜剧作品跨到了悲剧界限边上，都写得很灵活。我经常温习，以便使原来的印象不断更新。

　　人们老是在谈独创性，但什么才是独创性呢？我们一生下来，世界就开始对我们产生影响。精力、气力和意志除外。在我们一生中，受到新的、重要的个人影响的那个时期是重要的。一个人在修养的进程中怎样开始，就会沿着那条线前进。

　　1825年6月11日

　　诗人在特殊中表现一般

　　诗人应抓住特殊，如果其中有些健康的因素，他就会从这特殊中表现出一般。有什么必要下那么多的定义？对情境的生动情感把它表现出了的本领，这就形成诗人了。

　　1825年10月15日

　　近代文学界的弊病，根源在于作家和评家缺乏高尚的人格

　　一个个别的研究者和作者们人格上的欠缺，是最近我们文学界一切弊病的根源。我如果不通过科学研究来考察这类人，就看不出他们多么卑鄙，多么不关心真正伟大的目标。可是通过研究，我看出多数人只把学问看作饭碗，他们甚至奉谬误为神圣，藉此谋生。

　　很多人聪明绝顶，满腹经纶，也有满脑子虚荣心，为着让眼光短浅的俗人赞赏他们是才子，简直不知羞耻，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神圣的。

　　说到究竟，我们知道什么呢？凭我们的全部才智，我们能知多少呢？人生下来，不是为着解决世界问题，而是找出问题所在，谨守可知解的范围去行事。单靠人的能力是不能衡量整个世界的一切活动的。我们只能把对世界有益的那些高尚原则说出来，把其他原则放在心里，它们就会像潜藏的太阳，把柔和的光辉照射到我们的一切行动上。

　　

　　风居住的街道音乐：饭碗的彼岸 - 风居住的街道（Piano ver）

　　1826年1月29日

　　衰亡时代的艺术重主观；健康的艺术必须是客观的

　　沃尔夫无疑有很突出的才能，但是患着现时代的通病，即主观的毛病。如果他能对客观事物鞭辟入里，他就会得救。这是他能办到的，因为他并不缺乏想象力。只是他必须当机立断，牢牢抓住客观真相。

　　就诗人来说，也是如此。要是他只能表达自己的主观情绪，他还算不上什么；但是一旦能掌握住世界而且能把它表达出来，他就是一个诗人了。从此他就有写不尽的材料，而且能经常写出新鲜的东西，至于主观诗人，却很快就用完他的内心生活的那点材料，而且陷入习套作风。

　　面向现实生活，设法把它表达出来。

　　一切健康的努力都是由内心世界转向外在世界，像你所看到的一切伟大的时代都是努力前进的，都是具有客观性的。

　　1826年12月13日

　　绘画才能不是天生的，必须认真学习

　　才能不是天生的，而是要钻研艺术，请教良师，才会成材。稍事涉猎艺术的人通常有两点毛病应受责备。一是没有自己的思想而抄袭别人的思想，一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不会处理。

　　缺乏心胸和精神。作品没有什么寓意，起不到什么作用。

　　振作起来与其说是精神，不如说是意志，与其说是艺术精神，不如说是政治精神。朴素天真和感性具体却全部消逝了。

　　必须有一个有卓越才能的人，立即吸取现时代的一切精华，从而超越一切（谈德国当时的绘画）。

　　Flower Dance音乐：CRAZY PianoPanda - 花舞I

　　

　　1827年1月4日

　　诗；近代德国画家；复古与反古

　　法国诗人对事物有知识，而头脑简单的德国人却以为在知识上下功夫就埋没他们的才能。其实一切才能都要靠知识来营养，这样才有施展才能的力量。真正有才能的人会摸索出自己的道路。

　　（针对某德国画家的某幅画）你看出细节都描绘得很细致，但是整体却不令人满意。这是因为指导才能的精神像顽固复古派的头脑一样被冲昏了，所以他忽视完美的画师而退回到不完美的前人，把他们奉为模范。

　　1827年1月15日

　　应酬和创作的矛盾

　　白天要我做的杂事太多，很难使我把和外界隔开，来过孤寂的生活。访问点缀了我的生活，但也干扰了我，我必须揣摩着经常拿点什么新东西来摆在这些高贵人物面前，怎样款待他们才和身份相称。

　　1827年1月18日

　　仔细观察自然是艺术的基础；席勒的弱点

　　我观察自然，从来没想到要用它来作诗。等到我作诗要运用时，它们就召之即来。我不易犯违反事实真相的错误。

　　贯穿席勒全部作品的是自由这个理想。在他的少年时代，影响他自己的形成而且流露在他作品里的是身体的自由；到了晚年，这就变成理想的自由了。

　　自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自由，只要他知足。对于多余的自由，如果我们不会用它，又有什么用？

　　一个人如果只要有足够的自由来讨健康的生活，进行他本行的工作，也就够了。我们大家都只能在某种条件下享受自由，这种条件是应该履行的。

　　自由不在于不承认任何地位比我们高的人，而在于尊敬本来比我们高的人。因为尊敬他，我们就把自己提高到他的地位，承认他，我们就表明自己心胸中有高贵品质，配得上和高贵人物平等。

　　席勒的这种理想断送了他的生命，因为理想迫使他对自己提出超出体力所能及的要求。尽管我很尊敬绝对命令（指根据最高原则或理想在伦理问题上所作出的绝对必须遵守的、指导意志行为的判断），知道它可以产生很多的好处，可是也不能走向极端，否则理想自由这种概念一定不会有什么好处。

　　1827年3月28日

　　评黑格尔派对希腊悲剧的看法；对莫里哀的赞扬；评史雷格尔

　　我们赞同的东西使我们处之泰然，我们反对的东西才使我们的思想丰富。

　　（评论亨里克斯的书，艾克曼说：他从来不停留在表面现象上。不过他往往迷失在细微的内心情况里，而且单凭主观，因而既失去了题材在细节上的真相，也失去了对整体的全面观察。）

　　他被黑格尔派哲学引入迷途，我感到惋惜。他失去了用无拘无束的自然方式去观察和思考的能力。他在思想和表达方面都逐渐养成了一种既矫揉造作又晦涩难懂的风格。

　　他对家庭和国家的看法，以及对家庭和国家之间可能引起的悲剧冲突的看法，很好且富于启发性，可他的看法对于悲剧艺术来说并不是最好的，甚至不是唯一正确的。

　　我们单是作为家庭成员，或单是作为国家成员，还是完全可以成为很合适的悲剧人物。因为悲剧的关键在于有冲突而得不到解决，而悲剧人物可以由于任何关系的矛盾而发生冲突，只要这种矛盾有自然基础，而且真正是悲剧性的。

　　（关于索福克勒斯）

　　他从小受到很好的修辞训练，惯于搜寻一件事物的真正的道理和表面的道理。他的剧本里较少的着眼于道德倾向，他着眼较多的是对当前题材的妥当处理。

　　我并不反对戏剧诗人着眼于道德效果，不过如果能把题材清楚而有力地展现在观众眼前，在这方面他的道德目的就不大有帮助；他就更多地需要描绘的大本领以及关于舞台的知识，这样才懂得取舍。如果题材中本来寓有一种道德作用，它自然会呈现出来，诗人所应考虑的只是对他的题材作有力的艺术处理。

　　（关于莫里哀）

　　他有可爱的性格和高度修养的精神生活。他有一种优美的特质、一种妥帖得体的机智和一种适应但是社会环境的情调。

　　（关于史雷格尔）

　　他知道的东西极多。知识渊博是一回事，判断正确又是另一回事。他的批评全是片面的。

　　1827年4月1日

　　谈道德美；戏剧对民族精神的影响；学习伟大作品的作用

　　像一切美好的事物一样，道德也是从上帝那里来的。它不是人类思维的产品，而是天生的内在的美好性格。它多少是一般人类与生俱来，但在少数具有卓越才能的心灵里得到高度显现。这些人用伟大事业或伟大学说显现出他们的神圣性，然后通过所显现的美好境界，博得人们喜爱，有力地推动人们尊敬和竞赛。

　　但是道德方面的美与善可以通过经验和智慧而进入意识，因为在后果上，丑恶是要破坏个人和集体幸福的，而高尚正直则是促进和巩固个人和集体幸福的。因此，道德美便形成教义，作为一种清楚说出的道理在整个民族中传播开来。

　　与其说是道德，倒不如说是整个纯真人性；特别是在某种情境中，它和邪恶势力发生了冲突，它就变成悲剧性格。在这个领域里，道德确实是人性的主要组成部分。

　　一个伟大的戏剧体诗人如果同时具有创造才能和内在的强烈而高尚的思想情感，并渗透到他的全部作品里，就可以使他的剧本中所表现的灵魂变成民族的灵魂。

　　我们要学习的不是同辈人和竞争对手，而是古代的伟大人物。一个天分真正高超的人应感觉到这种和古代伟大人物打交道的需要，而认识这种需要正是天分高超的标志。

　　1827年4月18日

　　艺术服从自然而又超越自然

　　自然往往展现出一种可望而不及的魅力，但并不是自然的一切表现都是美的。自然的意图是好的，但使自然能完全显现出来的条件并不尽是好的，

　　（事物达到了自然发展的顶峰就显得美？）

　　要达到这种性格的完全发展，还需要一种事物的各部分肢体构造都符合它的自然定势，也就是说，符合它的目的。

　　艺术家对于自然有着双重关系，他既是自然的主宰，又是自然的奴隶。他是自然的奴隶，因为他必须用自然界的材料来进行工作，才能使人理解；同时他又是自然的主宰，因为他使这种人世间的材料服从他的较高的意旨，并且为这较高的意旨服务。

　　艺术要通过一种完整性向世界说话。但这种完整体他在自然界中是找不到的，是他自己的心智的果实，或者说，是一种丰产的神圣的精神灌注生气的结果。

　　不应把画家的笔墨或诗人的语言看得太死、太狭窄。一件艺术品是由自由大胆的精神创造出来的，尽量用自由大胆的精神去观照和欣赏。

　　1827年5月3日

　　民族文化对作家的作用

　　我们都过着一种基本上是孤陋寡闻的生活。我们很少接触真正的民族文化，一些有次才能、有头脑的人物都分散在各地，所以各人间的交往以及思想上的交流都很少。我体会到了：孤陋寡闻的生活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写出好作品要比做出正确判断来得容易。

　　在孤立生活中开辟道路的巨大困难。

　　如果一个有才能的人想迅速地幸运地发展起来，就需要有一种很昌盛的精神文明和健康的教养在他那个民族里得到普及。

　　我们固然已受过一个世纪的正当的文化教养，但是还要再过几个世界，我们德国人才会有足够多的和足够普遍的精神和高度文化，使得我们能像希腊人一样欣赏美，能受到一首好歌的感召兴起，那时人们才可以说，德国人早已不是野蛮人了。

　　1827年5月6日

　　重申自己作诗不从观念出发

　　我似乎不知道什么是观念！

　　德国有些奇怪的人，他们在每件事物中寻求并且塞进他们的深奥的思想和观念，因为把生活搞得非常地繁重。你要有信心来完全信任你的印象，让自己欣赏，让自己受感动，让自己振奋昂扬，受教益，让自己为某种伟大事业所鼓舞。不要总认为只要不涉及某种抽象思想或观念，一切都是空的。

　　作为诗人，我的目的并不是企图要体现某种抽象的东西。我把一些印象接受到内心里，而这些印象是感性的、生动的、可喜爱的、丰富多彩的，正如我的活跃的想象力所提供给我的那样。作为诗人，我所要做的事不过是用艺术方式把这些观照和印象融会贯通起来，加以润色，然后用生动的描绘把它们提供给听众或观众，使他们接受到和我原来的接受的相同的印象。

　　1827年7月5日

　　知解力和想象的区别

　　造型艺术是纯粹客观的，引人入胜，却不过分强烈地激起情感。这种作品摆在面前，不是完全引不起情感，就是引起很明确的情感。一首诗却不然，它所产生的印象模糊得很，所引起的情感也随听众的性格和能力而各有不同。

　　只要诗人会利用，真实的题材没有不可以入诗或非诗性的。

　　知解力对想象的规律不但不能而且也不应该去窥测。想象如果创造不出对知解力永远是未知的事物来，它就做不出什么事来了。这就是诗和散文的区别。在散文领域里起作用的一向是、而且也应该是知解力。

　　1827年10月7日

　　谈梦和预感；歌德少年时代一段恋爱故事

　　我们都在神秘境界中徘徊着，四周都是一种我们不认识的东西，我们不知道它怎样起作用，它和我们的精神怎样联系起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我们灵魂的触角可以伸到身体范围之外，使我们能有一种预感，可以预见到最近的未来。

　　单是偶然相遇，一个灵魂就可以对另一个灵魂发生影响。

　　我们身上都有某种电力和磁力，在接触到同气质或不同气质的对象时，就发出一种吸引力或抗拒力。在钟情的男女之间，这种磁石特别强烈，就连距离很远，也会发生作用。

　　碰见了许多人，往往碰见的人模样和身材很像她，但近看又不是她。

　　楼梯黑暗，她走在前面，捉住我的手拉着我走。我说不出地欣喜，不仅因为我终于再见到她，而且也因为我的信心和我对冥冥中无形影响的预感没有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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