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徐寅诗歌中的题壁类作品

　　题壁诗，顾名思义即是题写于墙壁上的诗歌，但又有题于石壁、楼壁、寺壁等之分，诗题多以“题”开头，如杜甫《题玄元皇帝庙》、刘禹锡《题集贤阁》、白居易《题岳阳楼》等，这类诗歌多是即兴创作，较能真实地反映诗人当时的心境。

　　徐寅有16首题壁诗，数量虽不多，但内容比较充实，或题于寺庙禅院，或题于楼台亭阁，或题于屋壁，其中S首诗从内容上能大致推断写作时间，有利于读者从“知人论世”的角度来解读作品的内涵。

　　

　　一是《醉题邑宰南塘屋壁》，诗中有“闽王美锦求贤制，未许陶公解印还”之句，其中“闽王”指的就是王审知。由徐寅的生平可知，其于天复三年(903)归闽，因王审知礼待简略一事愤而离开，至迟在天枯元年（904)即归泉州依王延彬，可知此诗作于天复三年(903)至天枯元年(904 )之间;二是《题福州天王阁》，从诗题可以看出是诗人于福州天王阁所题，诗人在嘻宗乾符五年(878) 29岁之后入京考试，直到昭宗乾宁元年(894) 46岁中举，未参加科考前一直居住在福建莆田市，考中之后，天复三年(903 )至天枯元年((904)居福州，天裕元年(904 )至后梁乾化四年(914)归居泉州。

　　因此，此诗极有可能作于天复三年(903 )至元年 (904);三是《题名琉璃院》，琉璃院位于莆田九华山上，诗人在嘻宗乾符五年(878)年前均居住在莆田，因此，此诗作于乾符五年(878)之前;四是《偶题两首》，诗中有“归来延寿溪头坐，终日无人问一声”，诗人最后归隐延寿溪是在后梁乾化四年(914) 至后梁贞明七年(921)年，并卒于此地，因此，此诗必定作于此期间。这5首诗的写作时间均是大概推估，也不排除是诗人曾去此地游历，或往返京城时途经于此而作。

　　徐寅在乾宁元年中举后，任秘书正字一职，官位低微，不受重用，后于光化三年(900)辞官，分别朱全忠、王审知、王延彬幕，最后归隐延寿溪，可以说徐寅是一个从宫场退隐的典型，因此徐寅题壁诗中偶有表达对官场的鄙弃、对自己从前追求名利之举的否定，如“胡为名利役，来往老关河”、“途穷怜抱疾，世乱耻登科”(《旅次寓题》)。

　　但是徐寅诗中更多地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清淡诗风，讲求字句的锤炼，明显承续了姚贾苦吟之风。如其诗《题僧壁》: 这首题于寺院僧壁的诗歌就写得用字考究、意境清奇，诗人对僧院中所见之景的描写，刻画细致、比喻奇特，卵枯化燕、蜜老成蜂，这种用词不可不说是用心，足见诗人写诗中对字词的锤炼。此外，还可见出诗人开拓诗思的苦心。

　　

　　综观这首题壁诗，有诗人应制而题，还有题于寺院僧壁，如《题僧壁》、《题南寺》、《寺中偶题》等，还有诗明显可读出是诗人游历途中而作，如其《题福州天王阁》: 这是一首写福州天王阁之雄伟壮观的诗歌，可以看出是诗人登临天王阁时有感而发，是诗人当时当地的真情实感。诗人还作有《题名琉璃院》、《题名泅洲塔》，这“天王阁”、“琉璃院”、“泅洲塔”都是当时的风景名胜。

　　而且泅洲塔还远在广东，可见诗人是以游历山水来开拓思路。而作为隐逸诗人，往往诗思狭窄，《唐刁‘子传》卷十“唐求”云:“所行览不出二百里间，无秋毫世虑之想。”说“行览不出二百里间”，其实不是实指诗人的活动范围，而是夸张地比喻唐求作诗思路狭窄，也正因为此，诗人刁一四处寻求诗思。

　　而一旦有所得，简直欣喜若狂，如《唐诗纪事》中一记周朴事: 可见诗歌写作思路对诗人的重要性，而四处游历的经历无疑是开拓诗思的最好方法。这在徐寅题壁诗中也可得到验证。这也是为什么唐末的苦吟诗人们以游历题咏为业，如周朴“性喜吟诗，尤尚苦涩，每遇景物，搜奇抉思”，方干“凡有园林名胜，辄造主人，留题几遍”等等。

　　在归隐延寿溪之前，徐寅还有长达十多年寄食幕府的经历，作为幕僚，大部分时间都是以作诗为乐，以诗名获得幕主的认可，从而实现自己人生价值，因此题壁苦吟对徐寅而言具有安身立命的意义。徐寅的题壁诗，没有咏史诗的批判讽刺，也没有科举诗的磋叹怨艾，而是诗人追求淡泊情思的体现，或是讲求斟酌字句，或是苦苦寻觅诗思，都可见出是晚唐时姚贾苦吟之风气在他诗歌中的体现。

　　

　　律赋兴起于六朝，盛于唐宋，讲求音律谐协、对偶精工。律赋的本质特征是限韵，达到声音谐协的效果，同时讲求对偶精工，追求整齐均衡的句式美，这两个方面均是律赋之“律”的体现。有唐一代的赋作，从中唐开始，律赋的创作开始蔚为大观，此时律赋的代表名家如李程、王起等，创作的律赋，“命题皆冠冕正大”，题材大抵不出颂祥瑞、歌功德、述典制等。

　　到了晚唐，律赋刁真正别开生面，成为唐赋的代表体式与主流文类，所谓“唐赋之后劲，宋赋之先声”，何新文先生曾言，晚唐时期，“不少律赋作家突破传统的束缚，创作出一些内容新颖、形式精美的作品，表现真实的社会生活和自己丰富复杂的感情世界，为唐赋的发展尤其是律赋的变革注入了新的活力，做出了重要贡献”。

　　从中唐开始，律赋就以对偶精工为主要特征，到了晚唐，律赋形式上的这一特点更加突出，几乎优秀的律赋作品均是对偶精工之作，更重要的是，晚唐律赋作家们往往有意出新。

　　或是以巧对出新，如“金相马坪，休询王济之奢为。山积鹿台，莫问殷辛之祸作”(徐寅《口不言钱赋》)，其中“马坪”对“鹿台”，马又对鹿;或是用叠字求新，“于时凄凄漠漠，零露蒙作。杳杳冥冥，劲风吹成”(黄滔《秋色赋》);或是以句式多变来求新，浦铣说:“律赋句法不可但用四六，或六四，或七四，或四七。试取王辅文菜、黄文江滔、吴子华融、陆鲁望龟蒙诸家观之，思过半矣。”说的就是晚唐时律赋作家王桨、黄滔、吴融等人句式多变的特点。

　　

　　更重要的是，晚唐律赋在内容上不再只是“冠冕正大”，而是更加丰富新颖。春、楼、窗、沟水、竹蓖子等都可入诗，凡是人眼所见，均可成为赋家们描写的对象。晚唐律赋也多成为作者抒怀言志的工具，脱离了中唐以赋歌功德的取向，如王桨的《贫赋》，就深入社会现实，抒发感慨。

　　在徐寅的49篇律赋中就有14篇咏怀赋是议论精警、寄慨遥深之作。此外，晚唐赋家还多以律赋的形式来进行讽谏，主要以咏史怀古类赋为主，如晚唐律赋三大家都创作过有关“开元遗事”的赋作，王栗《玄宗幸西凉府观灯》、黄滔《明皇回驾经马鬼赋》和徐寅《五王宅赋》，这三篇赋都是通过今昔对比来抒发对盛世的眷恋，表达对今昔颓败的感伤;再如黄滔的《馆娃宫赋》、徐寅的《驾幸华清宫赋》与《再幸华清宫赋》等，都是讽刺辛辣、情感浓烈的借古讽今之作。

　　晚唐律赋不同于中唐的一个突出特点即是散体化趋势。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物极必反，当对格律要求达到一个顶点之后，必然会出现要脱离这种定势的一种趋势，加之古文运动的影响，律赋的散体化也就逐渐显现出来了。

　　由中唐到晚唐，律赋代表作家作品中的问对体所占比例明显提高(这里把仅有对或问也算在对问体之内)，王起、李程律赋中仅有对或问，还没有出现主客问答，到了晚唐的王栗、徐寅二人，仅有对或问的增多了不少，而且也出现主客问答，晚唐律赋的主要特点之一就是形式精美，这一对问体式的出现难道不会影响到赋作的工整吗?这其实是晚唐律赋作家们有意为之，通过这样的形式来增加文章的趣味性，使其更加活泼生动，律赋大家正是在高超的创作技巧的运用下而有意出新。

　　

　　散体化倾向还体现在赋作中“然而”、“岂非”、“虽”等关联虚词增多，使得上下文意频繁转换。

　　如王桨《申女不过灌坛赋》云:“岂非受命上天，察灵下土，苟当鉴德之职，诚是福谦之主。”其他律赋作品中这种现象也多次出现。在句子开头还多次出现“君不见”、“殊不知”、“莫如”、“如何”等口语化词语，如“君不见陌上尘中，奔西走东。”(黄滔《送君南浦赋》)，“殊不知道也者不在乎人而在乎我。”

　　(徐寅《避世金马门赋》)等。这样的句子一改中唐时律赋典重厚丽之气，更加自然清新。《四库全书总目》称徐寅律赋不出“程试之格”，但事实上“程试之格”已被徐寅等不断突破，出现一系列的新变。

　　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