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时光丨有卫风吹拂

　　杜庆荣/图

　　有卫风吹拂

　　□ 冯杰

　　濮阳的荷花

　　是她们

　　在抽枝

　　在上面开满卫风、邶风、鄘风

　　她们在自己的风里

　　开始铺排顺序

　　以自然的结构

　　她们的口语是粉红色的

　　她们的姿势是素白色的

　　她们的倒影是蜡黄色的

　　她们的呼吸是草绿色的

　　她们的一方方调色板垂直于水

　　上升属于她们的气质

　　她们知道我的房子上插满荷叶

　　用于避雨和造雨

　　搭建更高的句子

　　曾经荷衣蕙带

　　她们知道我的时间

　　来自莲蓬的漏斗

　　且从不说透

　　她们穿过许多人的

　　一方方石砚、砖砚

　　还在远涉，还在迷路

　　在这里

　　我说她们只属于

　　卫荷、鄘荷、邶荷

　　与茨菰为伍，故有格调

　　与菖蒲为伍，故有风格

　　予我以透明的诗句

　　和不溶于灰尘的露水

　　常常雕刻念珠和诗句

　　她们给予我抽出就不回头的

　　一枝荷梗

　　此刻试探十二种颜色

　　一册少年时雨中启开的《诗经》

　　我只热爱其中的三种风

　　分享珠子一样苦的莲子

　　知道还能以字充饥

　　水秀，水秀

　　像哪一个女孩的名字

　　我一喊，她转身就飞到了天上

　　她不再理我

　　一条绳索紧紧连着云彩

　　和东北庄的魔幻

　　二条绳索系着我的现实主义

　　我正在结绳记事

　　三条绳索让我今夜

　　在惊叹号里下榻

　　四条，还有第四条透明的大河

　　水声无可替代，草木无与伦比

　　升起来的北中原大地悬挂空中

　　浮云枕水

　　你的答案最后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些孩子们的翅膀是水剪成的

　　翅膀嫁接着翅膀

　　这一道云中的函数

　　在最高处的嫁接上飞翔

　　东北庄的传说镀亮了水波和幻想

　　孩子，你不能再飞高了

　　再高一点就要碰着

　　星星和月亮的刀片了

　　鸟飞来又飞走

　　灯光垂地如袖如花

　　我还悬着那一小块冰凌

　　没被你最后融化掉

　　吊着一丝隐隐之痛

　　在九米之上

　　仓颉陵的绿柏籽

　　柏籽遮隐， 在暗处抓住柏香

　　它们身影围绕在仓颉周围

　　最早的萌芽叩响石头和无数龟背

　　开裂铺就无数条隐秘的文字小道

　　两边种满柏树

　　柏树高处种上文字

　　符号在浓香的柏籽房里不时熏陶

　　如草木，如鹿角

　　如蹄印，如晒干的鱼

　　如仓颉的午夜叹息

　　五谷在呼唤远方雨水

　　亮处有海，隐现曙光前夕的夜哭

　　那些柏籽弥漫着柏油的香

　　一层一层覆盖着那些文字

　　化鹿为鱼

　　昨日暮不来，今日晨来

　　我是向源头鞠躬而来的

　　我濡染柏籽的香

　　装一颗带走

　　用柏籽锻打的那些绿戒指

　　戴上每一个汉字

　　我满纸繁体的味道

　　源自仓颉散发的柏籽

　　源自他雕刻的猫事狗事

　　蟋蟀的事和皇帝的事

　　源自他雕刻的大事小事

　　和结绳余下来的琐事

　　还有政治家不说

　　要连夜挖语言大坑的不明之事

　　我使用另一种方式捆住风雨

　　打结，不让其消失

　　安排垂直的谷子

　　在谷子里灌满后来的四季

　　柏籽一直弥漫着字的香味

　　在我嚼咀过柏树的牙齿间穿过

　　范县的郑板桥

　　这一年

　　他携带着一群竹子

　　和一棵清骨而来

　　青砖正在县衙灯笼里重叠

　　隐现发霉的灯影

　　莲花落忽然响起

　　竹子蹚着北中原的雪意

　　竹节都是空的、虚的、直的

　　莲花落忽然响起

　　竹子是不能开花的

　　笔管吐出兰草兰花

　　托着墨竹，他站成仿竹塑像

　　一身薄薄青衣

　　总以为他会掀开竹帘子重新闯来

　　去抖落水墨竹叶

　　装满了一马车一轿子

　　一布鞋一酒盅

　　那一年， 莲花落忽然响起

　　原标题：《悦时光丨有卫风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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