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犍为校外培训机构停业10天后 身处两个舆论场中心的“霹雳舞局长”再谈初衷

四川犍为县教育局局长段礼富（右）在学校进行演讲

封面新闻记者 叶海燕

4月12日下午5点，四川犍为师范学校附属小学门口聚集了接学生放学的家长，谈及四川犍为县教育局局长段礼富，大家不约而同地说：“他就是那个跳霹雳舞的局长，我今天在手机上还刷到他跳舞的视频了。”

两天前的4月10日，犍为县教育局局长段礼富在犍为一中，为给高三学生解压，跳了一段2分钟的霹雳舞走红网络。而在此之前，犍为县教育局令全县81家校外培训机构全面停业整顿举措，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4月12日，是犍为县全面停业整顿的第10天。封面新闻记者在犍师附小周边走访发现，大多数培训机构大门紧闭，处于停业状态。身处两个舆论场中心的段礼富，在接受封面新闻专访时，直面质疑再谈初衷，“学校教育应占主导，校外培训作为有益补充。”

正处于停业整顿阶段的校外培训机构

现状：

培训机构停业 作业无人辅导困扰部分家长

王梅来到犍为附小来接10岁的外孙放学，4月2日犍为校外培训机构停业整顿前，每到这个时间点是由培训机构的车辆把外孙接去进行家作辅导。“他爸爸妈妈工作忙，我年纪大了，文化也不高，辅导不了孙子的学习，索性给他报了个家作辅导班，在辅导班做完作业了再接回家。”放眼望去，校门口来接学生的，绝大多数都是老年人。王梅直言，如今大部分家长都给学生在校外报了培训班，“我们给孩子报的家作辅导都算最基础的，许多家长不仅给孩子报了文化培训，同时还有艺术培训。”

周林和王梅有着同样的情况，因为辅导不了调皮的外孙的学习，也给他在校外培训机构报了家作辅导班。“校外培训机构确实存在一些乱象，集中整治是好事。但是停业整顿也给我们部分家长带来了一些烦恼。”周林说，4月2日培训学校停业整顿以来，外孙的作业无人辅导，基本上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封面新闻记者发现，就在4月2日全面停业整顿举措实行的第一天，便有家长在网上发帖质问犍为县教育局，直指教育局“乱作为”：“放学去培训机构的学生大多数是留守儿或者是家长无力教育辅导的学生，家长出钱让孩子去学习，就是想让校外老师帮助和辅导孩子，如果在校学好了还会去培训机构辅导？不合格的应该管理，但是不合格的问题应该是你们教育部门指出和帮助整改，而不是让关门一月。”

放眼望去，学校门口来接学生的，大多数都是老年人。

算账：

房租加工资 有培训机构一个月损失5万元

徐力伟是犍为县一家文化培训机构的负责人。关于此次停业整顿，在他看来像是一场毫无征兆的“狂风骤雨”。“4月1日下午，县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在‘犍为校外培训机构管理群’里发了个通知文件，要求犍为县所有培训机构从4月2日起全面停业整顿，停业整顿时间到5月2日。”对于复课的相关要求，须按照“整顿合格、申请验收、现场复核、合格一个复课一个”的原则。

4月11日，段礼富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犍为县教育局在2月26日、3月10日召开了全县校外培训机构清理规范工作推进会、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办学行为工作会，要求培训机构规范管理、依法办学、杜绝培训乱象。然而经过调查乱象依然存在，因此采取了全面停业整顿的举措。

徐力伟表示，自己确实有参加2月26日、3月10日的两次会议。“这些会每次开学都要开的，我以为是‘例会’。教育部门并没有告知我的机构存在哪些问题，也没有给我发过整改通知。”

若停业一个月，他算了一笔账：“场地租金一个月要1万元，虽然停业了机构里十几个老师们的工资还是得照发，这些加起来至少有5万元了。”

另一家美术培训机构的负责人刘晓，正按照《犍为县校外培训机构自查自评及复核验收表》对照整改，直呼为了达到复课要求已是焦头烂额。“表里面有10个大方面的要求，近50个小项。我经营的是艺术培训机构，而表格里面的要求很多是针对文化培训机构的，我认为对于审核标准的制定不是很合理。”

正处于停业整顿阶段的校外培训机构

【对话“霹雳舞局长”】

谈整改进展：81家校外培训机构停业 尚无人申请复课

因跳霹雳舞爆红网络，被网友称赞“接地气”“真性情”的段礼富，又怎样回应这些争议和民众的关切？4月12日下午，封面新闻记者来到犍为县教育局，与段礼富进行对话。

记者：全县校外培训机构停业整顿到现在已经10天了，目前有机构验收通过开门复课吗？

段礼富：我们给81家培训机构发放了《犍为县校外培训机构自查自评及复核验收表》，要求一一对照整改，但目前没有一家整改完毕来申请复课的。

记者：有艺术培训机构认为《自查自评及复核验收表》里面制定的标准主要是针对文化培训机构的，标准的制定不够合理，你怎么看？

段礼富：《自查自评及复核验收表》规定的验收细则是指导性意见，不是硬性标准，对于艺术培训机构在核查验收时会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换句话说，标准是“柔性”的，绝不是有意为难他们。

谈程序问题：多部门联合执法 教育局主查资质和内容

记者：有人提出令全县培训机构停课存在行政程序上的问题，并且学校乱收费之类的乱象是市场行为，不应该由教育部门来管，因此质疑是“乱作为”。

段礼富：我们的确没有挨家挨户地下达整改通知，因为在前期的调查走访中，每一家培训机构都存在问题，并且是长期存在的“顽疾”，全县培训机构的停业整顿，是按下了“暂停键”，发放细则，让大家自查自纠。

乱收费、夸大宣传等行为，确实不属于教育部门管，这次整改我们联合了消防、市场、卫健部门，教育部门负责督查教师资质、教学内容等，疫情防控、收费问题、消防问题则由相关部门来负责管理。

谈市场影响：整改合格随时复课 造成损失应自我反省

记者：校外培训机构存在市场需求，停业整顿给家长带来的影响，以及给培训机构带来的损失，该如何解决？

段礼富：市场需求是客观存在的，但绝不是所有家长都有送孩子去进行校外培训的需求。对于某些家长说的“让校外培训机构关门一个月”的说法，我认为不正确。4月2日开始停业整顿，并且明确告知了复课要求，培训机构只要自查符合要求了，随时可以申请验收，不用等到5月2日。然而，目前没有一家来进行申请，说明都存在很多问题。

因为整改导致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无法营业，造成的损失不应该来问政府部门，而是要反省自己，规定一直都有，为什么不按照要求做好？一定要等出了问题再来整改吗？

谈教育观点：学校教育应占主导 校外培训作有益补充

记者：从率先整治重拳出击，再到因霹雳舞爆红网络，犍为教育也会备受关注，市民对犍为教育或许会有更高期待，你会觉得有压力吗？

段礼富：不会觉得有压力，因为我坚持的是“问题导向”，而不是“结果导向”，不断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把家门口的教育越办越好。并不是犍为每年培养出了多少名校学生，考出了多高分数，就证明教育的成功，教育包含培养一个学生的习惯、思维、能力等多个方面。

记者：在规范校外培训机构的同时，学校教育你准备如何抓？

段礼富：我始终认为，学生的培养，学校教育是占主导的，而校外培训是对学校教育的有益补充。就像家长所说的：“如果在校学好了还会去培训机构辅导？”我们的学校教育存在一定的问题，这不可否认，提升学校的教学质量，是重中之重。现在我们正在规划制定未来教师、区域教师干部队伍高质量发展的生态系统，建设人才梯队、开发本土课程、打造本土名师，让所有学校、教师，沉下心来抓教育，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

（文中家长、培训机构负责人名字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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