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55岁不识字，操劳一辈子供出3个大学生，怕治病突然失踪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05位真人的故事

　　我妈妈叫冯秀梅，身高1.65米，是宁夏石嘴山市平罗县三棵柳村的村民。离开家时上身穿蓝白相间衬衫，下身穿黑色裤子。她有严重的关节炎，走路时能明显看到腿部的异常。

　　妈妈没有文化，没出过远门，靠着勤劳节俭供出3个大学生。孩子陆续成家立业，一家人蒸蒸日上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身体早已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3年前，一家人准备带她到北京去治疗时，妈妈却突然失踪了。

　　（得知妈妈的线索，我和嫂嫂赶往平罗却扑了空，当地自媒体帮我们拍的照片）

　　妈妈走之后，家里变得冷冷清清，爸爸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哥哥姐姐们每次回家也愁眉不展。

　　前不久，我在梦里看到你回家了，连忙冲过去抱住你，可碰到你的那瞬间，你就消失了。我顿时惊醒过来，那一刻，我沮丧极了，也格外想你。

　　这几年，爸爸老了。平时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守着电话等你的消息。你的孙子孙女也长大了，总是问起奶奶去哪里了，我们却无言以对。

　　妈妈出生于1967年12月8日，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她小时候很想上学，可家里条件的确困难，只好放弃了。她虽然不识字，可从料理家务，到下田种地，做饭缝衣，都是一把好手。听家里人说，爷爷奶奶生前，最疼的就是我妈妈。

　　（妈妈精心照顾的菜园，生机勃勃）

　　妈妈20多岁时，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爸爸。他们想就近照顾两边的老人，结婚后就搬到了离两边很近的宁夏平罗县三棵柳村定居，在这里扎下根来。

　　妈妈不识字，出去打工都打不成。出去买东西时，要是碰到没良心的商家，不会算账，还会吃没文化的亏。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妈妈特别希望家里能出一个大学生。

　　记得小时候，村里没有学校，每次去上学得走很远的路。而且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要上学，家里开支高，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好多时候，我只能带点白米饭和榨菜去学校。我觉得上学太苦了，就跟妈妈发脾气，说不想读书了。

　　这时妈妈就摸摸我的头，说：“娃呀，不读书，长大了能做什么?不读书就只能跟我一样，天天呆在屋里，一辈子当个农民。”那一刻我能感受到妈妈很不开心。从那以后，我决定好好读书，长大了带妈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地里摘的芋头，就是妈妈平时的“大餐”）

　　妈妈为了供我们读书，一辈子省吃俭用。一件衣服从来都要穿七八年，破了就打补丁，补不了再买新衣服。我们几兄妹上寄宿学校后，家里就算买了肉，妈妈也会留着，等我们在家再打牙祭。

　　妈妈的付出没有白费。我大姐初中毕业，二哥大专毕业，三姐和我都是大学毕业。平均学历不低，这在我们村是很少见的。可妈妈也辛劳半生，累出了一身病。

　　别人家都有长辈帮忙，可我记事起，爷爷奶奶很早就逝世了，家里没长辈帮忙，全靠妈妈撑着。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爸爸还生了一场重病，好几年都得躺在床上休养。她每天都得把饭菜做好，端在爸爸床前，忙前忙后照料爸爸吃饭。

　　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妈妈在灶台做饭，灶台的柴火劈劈啪啪直响，映得她脸上红通通的。看到我回来，妈妈抹一把额头的汗，笑着说，等会儿就吃饭，你先回屋做会作业。妈做的饭菜，满满的都是家里的烟火气。

　　我读高中的时候，爸爸身体已经好了，为了多挣点钱补贴家用，就去了外地打工。妈妈不用照顾病人了，可家里又养了几十头家畜，加上十几亩地，全靠她一个人，还是很辛苦。

　　（妈妈的身份证）

　　虽然我在农村长大，可妈妈总说，农活太辛苦了。平时很少让我下地干活，只有收稻谷的时候除外。那是农村一年中最忙的季节，妈妈凌晨五点多就要起床，随便填点肚子就得下地干活，一直要顶着大太阳干到中午11点。

　　稻谷割完还得拉回去，每担都有百来斤，来回得挑十几担。接着是打谷、晒谷。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有时候把所有稻米摊开，还没晒一会儿就乌云密布，又得把稻米收回来。

　　我说是帮忙，可重活全是爸爸妈妈在干，我也就是帮着做做饭，晒晒稻米或下雨时帮着收稻米。就算这样，几天下来也累得腰酸背痛。我跟妈妈说，我还是年轻人都觉得累，你得多累呀。妈妈只是笑笑说习惯了。

　　现在回想，如果当年我懂事一点，多帮妈妈分担一点，也许妈妈身体会好很多，也就没后来的事了。可惜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现在后悔也晚了。

　　多年操劳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妈妈的身体累垮了。最开始是因为经常忙到顾不上吃饭，胃搞坏了。一次，一家人正在吃饭，妈妈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说吃饱了，转身回了卧室。

　　（妈妈早年的照片）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点奇怪，悄悄跟过去，才发现妈妈坐在床上，用手按摩胃部，表情有些难受。

　　我这才知道，因为妈妈胃不好，每次吃药都会胃疼，她就选择了忍疼硬扛过去。我心疼极了，可妈妈却强笑着说，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后来，妈妈又得了类风湿性关节炎。妈妈的病痛，我做不到感同身受。发病时，看到她坐在凳子上，捏着自己的脚，唉声叹气的时候，我心里也很难受。

　　我跟妈妈说，等我长大能挣钱了，就带她去大城市治病。妈妈就笑笑，一脸欣慰地摸着我的头。

　　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也陆续长大了，妈妈的病情也越来越重。在银川上班的姐姐，从2012年开始，每年都会带妈妈去银川医院做烤电治疗。我们都盼着妈妈能好起来，重新变回以前那个做什么都风风火火，总是笑呵呵的妈妈。

　　可看来看去，妈妈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2015年时，妈妈腿关节都有些变形了，走路都能看出明显的不同。

　　（妈妈住院治疗，其实她每次都很不情愿怕孩子们花钱）

　　多年的类风湿性关节炎不但让妈妈饱受疼痛的折磨，也改变了妈妈的性格。以前她是个很温和的人，村里人有什么事，能帮的也会顺手帮一把，在村里人缘也好。

　　可后来，她的脾气变得时好时坏，也不爱笑了。这几年，爸爸一直在家照顾妈妈，可半辈子没跟爸爸吵过架的妈妈，发病时，也会对爸爸发起脾气。没那么痛时，妈妈又会后悔。

　　她还出现了失眠的情况，有时候，到凌晨一两点都没有睡意，在屋里转来转去，要不然就是早上四五点就醒了。妈妈睡不着，就会东想西想，老是担心自己的病好不了要花很多钱。

　　记得有段时间，妈妈连续半个月没怎么睡觉，导致精神状态非常差。2017、2018年时，妈妈甚至出现过意识丧失的情况，半夜忽然从家里跑出来，漫无目的到处走。等反应过来，已经离家有点远了，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往家跑。

　　我在网上看过相关资料，怀疑妈妈得了抑郁症和轻微的精神分裂症。就算这样，每次放假回家，妈妈都会提前给我准备一碗我最喜欢喝的醪糟水，说要给我接风，那颗爱我的心从未消退。

　　（给妈妈做的大头贴，妈妈难得的开心）

　　2018年7月，我大学毕业了，哥哥姐姐们也都已经参加工作或结婚了，家里经济条件比以前好多了。家里人就商量着，之前在小地方看病一直看不好，不如去医疗条件最好的北京看病，说不定能解决妈妈多年的痛苦。

　　那段时间，家里人在商量去北京怎么安排，要准备多少钱，但妈妈对这件事一点也不热情。

　　我问妈妈有什么想法，妈妈却说：“总算把你们几个都供出来了，还供出了两个大学生，我这辈子也满足了。病治不治都那样，花那么多钱治不好浪费钱，也拖累你们。”这些话妈妈以前也说过，我也没有太在意。

　　可连着几天，妈妈都私下跟我说，“可惜你太小了，也没来得及找个男朋友带回来给我看看。”还叮嘱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爸爸，这么多年爸爸也不容易。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我观察了妈妈好几天，看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依然是在家里忙家务，有时去邻居家串串门，我暂时也放下了疑心。

　　（妈妈和大姐的合照）

　　可我没想到，妈妈已经有了离家出走的打算。到现在我都记得，妈妈是7月5号这天走的。那天，妈妈照样起床，和家里人一起吃了午饭。吃完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大约两点多，爸爸大喊：“谁看到你妈了?”我们这才发现，妈妈不在家里。爸爸又去邻居家找人，也没有人。我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全家都分头在其他村民家打听，很快，村里人都知道了，全村的人都来帮忙。我们先在村里找，又沿着村外的河边找了一通，一无所获。大约下午四点时，我到派出所报了案。

　　找了一夜，妈妈依然不见踪影。我们看了妈妈的房间，她的东西都在，家里钱也没少，她几乎只拿了一张身份证就出门了。一连几天，一想到妈妈身上没有带钱，不知道吃没吃饭，有没有地方住，我都无法入睡。白天顶黑眼圈出门，别人问我怎么了，我只能苦笑。

　　我们想尽快找到妈妈，可没有一点线索，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贴寻人启示。

　　刚贴寻人启事那几天，经常有人打电话说在那里哪里见过她。每次只要听到线索，我们一大家子就会开车过去。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两个哥哥再次失望而归，在当地贴寻人启事）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再也没有人打电话过来，我们也失去了一切线索。我无数次回想过，如果妈妈在交待我那些事时，我警醒一点，是不是就能挽回这个悲剧?

　　妈妈一辈子勤俭，辛苦攒的钱几乎都用来供我们读书了，直到现在，家里也没多少存款。妈妈悄悄离开，也是不想给家里家庭增添更多的负担，不想拖累我们吧。可是妈妈，这即使是拖累，也是我们心甘情愿背负的，甜蜜的拖累。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没有你的家，变得冷冷清清。那里以前是我万分留恋的港湾，每个假期都盼着回家，现在，却成了我又想念的又害怕的地方。我想念妈妈留在那里的气息，却害怕在回忆中越来越伤心。

　　从前，我答应过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我期盼有一天能实现这个愿望。请你相信，女儿已经长大了，有能力保护你、照顾你。

　　回来吧，妈妈，我想你了，你能感受到我们对你的思念吗?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口述：冯秀梅】

　　【编辑：羽兮】

　　该案例故事已获当事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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