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有留学生花十几万买机票回国！疫情下的留学产业大浪淘沙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首席记者巩悦悦

　　受疫情影响，今年留学生无法如期赴国外上课，只能在线修读课程，留学含金量是否被削弱成为很多学生最关心的事。12月22日教育部作出了“这种情况不影响学历学位认证结果”回应，让留学生和有留学意向的群体吃下了“定心丸”。

　　另一方面，随着疫情形势的逐渐好转，留学产业链逐步回暖，但这并不意味着留学机构的日子有多好过。一位顾问坦言，这场猝不及防导致的出国咨询量断崖式减少，成为整个行业心照不宣的事。

　　留学机构的产业链遭受了怎样的冲击？面对行业低谷，未来之路怎么走？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进行了调查。

　　受疫情影响，今年有不少留学生在家上网课。（受访者供图）

　　需求被强行掐断

　　咨询量断崖式减少

　　小吕（化名）是山东财经大学金融专业的毕业生，她原本打算申请英国布里斯托大学为期一年的硕士研究生，并在一家留学机构缴纳了上万元学费，但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她面临两个选项，一是在线上网课，二是延期一年。而她不得不选择了延期一年，“如果只是上网课，就像留了个假学”。

　　小吕的遭遇并非孤例，而是今年留学市场的普遍现象。山东新东方前途出国英国部经理王鹏嘉回忆，他有一位学生被英国爱丁堡大学录取，家长和学生都很开心，但因为疫情不能出国，孩子父亲焦虑到睡不着觉。“有一次上门找我聊，说着说着，这个大男人一下子绷不住，当场就哭了。”王鹏嘉说，这位家长一心一意送孩子出国，但因为形势特殊不得不选择上网课，这也能反映出整个家长群体的焦虑。

　　天道教育留学业务部总监宫波透露，他们已有不少学生打消了出国留学的意愿。其中，国内读本科学生受到的影响最大，他们原本考虑国外读研，因为疫情，可能会直接选择国内读研或工作。

　　具体到高中生，在国际高中、普通高中读国际班的学生本来就奔着国外优质学校去的，这部分群体去海外留学的人数不会减少。反倒是普通高中普通班的学生，在海外疫情肆虐的大背景下，让“是否出国留学”的选择题一下子没有了悬念。

　　当需求被强行掐断，反映到整个留学行业上，普通高中资源断崖式减少。“原本有出国计划的学生，现在可能会暂时搁置这一计划，等形势明朗后再做决定。”宫波说。

　　对身处留学机构的个人而言，这场猝不及防带来的影响清晰可见，最直接的体现就在薪酬上。

　　“人员成本是最大开支，八成以上机构都有一个（减薪）方案，这是很正常的。”宫波透露，不少顾问因为行业不景气而离职。就济南市场来说，有1/3的顾问离职，转而投身到K12、考研等教育机构发展。“对管理层来说需要储备力量，但今年招聘也变得艰难，即便放低了门槛，能留住的也不多。”

　　有报道称，大型留学机构面临的状况要更为严峻。山东新东方前途出国总经理叶明透露，他们机构的压力来自于成本较高。“我们的困难是怎么留住现有员工，另外就是如何维持住正常运营。”

　　疫情对留学的冲击的确很大，但对山东新东方前途出国机构来说，真正选择不留学的学生只占到3%～4%左右。图为该机构门口照片。

　　万余留学机构受冲击

　　疫情加速行业洗牌

　　疫情对留学行业的真正冲击是从二三月份开始的。宫波介绍，以留学顾问为例，签约之前需要面谈，疫情导致客户没办法来公司，至少1/3有留学意向的学生暂缓了出国计划，这就导致签约周期变得更长。

　　另一方面，宫波所在的天道教育留学机构往年都会去学校做讲座，今年校园全封闭，宣传上同样受到了很大冲击。“咨询数量的断崖式减少，是整个留学行业心照不宣的事。”

　　叶明向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介绍，他们最早感受到疫情带来的影响是在春节期间，当时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家办公。“与面对面交流不同，在家办公的难点在于不知该干什么，另外，想做的一些事因为疫情可能也无能为力。”

　　但实际上，那段时间疫情还没有完全暴发，学生按照正常节奏去办理留学，但不久就赶上了国外疫情。

　　“腊月二十九收到了居家办公的通知，当晚我的电话就被学生和家长打爆了。”山东新东方前途出国欧亚部经理单亚龙回忆，当时正处于休假期间，得知这一消息后挺恐慌的，“对我个人来说，已经签约出国的学生如何应对是面临的首要问题，此外还担心引起家长和学生恐慌。”

　　单亚龙介绍，他们大年初一就开工了。大家都通过个人渠道，给家长和学生提供各种数据信息，让留学生、尤其是家长放宽心。

　　但即便如此，今年留学咨询人数还是有很大缩减。“受冲击最大的还是那些有留学意向、但处于犹豫徘徊阶段的学生。这半年确实蛮艰难，真正来咨询留学的人数有30%的下滑，对整个行业来说可能还要更多一些。”

　　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出国留学服务分会理事长岑建君曾提及，从2014年国家取消行政审批以后，短时间内留学服务的行业机构成倍增长。到目前为止，留学中介机构达到了一万多个。

　　“规模大是好事，但质量确实难以保证，而疫情则加速了留学机构大浪淘沙的过程。”岑建君说。

　　叶明也承认，一直以来，留学机构之间的竞争一直都存在着。“我入行12年来，当时的传统大机构，现在已经被时代所淘汰，其实都是根据客户需要来形成这样一个市场。”

　　宫波也说，虽说疫情会影响到很多留学机构，但更能筛选出并不靠谱的顾问或机构。

　　天道教育留学业务部总监宫波坦言，今年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每天发布国外真实的疫情动态，缓解家长紧张情绪，减少他们的担忧。（受访者供图）

　　新形势下，留学机构该何去何从

　　有专家指出，疫情给留学行业带来很大冲击，同时也摁下了暂停键。在叶明看来，疫情对留学的冲击的确很大，但对山东新东方前途出国机构来说，真正选择不留学的学生只占到3%～4%左右，大多数学生依旧选择延期或上网课，“相信学生还是有留学需求的”。

　　在此背景下，新东方在做好现有工作的基础上，增加了辅助留学的个性化产品，比方开发一些线上科研、实习课程。

　　宫波也说，他所在的天道教育留学必须布局线上教学，通过线上线下结合的形式维持机构正常运转。

　　线上咨询打破了地域限制，学生会不会直接找北上广城市的留学机构？

　　在宫波看来，大城市的留学机构不见得比当地好，因为外地面对的群体有3/4是本地人，1/4是外地人，重视与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流动性大的问题。

　　“流动性大会导致一个学生从刚开始接触到后期签约需要频频换人，而新换的老师因为感情基础不够，是没有办法衔接好学生每一阶段的。”宫波认为，在这些因素下，大部分学生和家长反而更倾向选择本地留学机构。

　　但不得不承认，线下咨询转为线上后，学生的接受度没那么高，老师的监督力度也没那么大，但占地成本的确缩小了。“为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把省下来的房租放到配置老师上，以前一个老师负责一个学生，现在可能会有两个老师负责一个学生。”宫波说。

　　在各行业慢慢复苏的大背景下，受疫情影响的留学，未来的路怎么走？今后一段时间，出国留学人数会不会有大的反弹？

　　“不能因为这个月行情不好，下个月就换工作。行业圈子不大，就几家机构和工作室，必须坚持住。”对宫波来说，疫情给自己更多时间精进业务和个人能力，能把送出去的学生维护住，挖掘更多口碑。

　　“往年送出去的学生，有二三百位家长都在我二月份建的群里。说实话，家长们非常焦虑，而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每天发布一些国外真实的疫情动态，缓解家长们的紧张情绪，减少他们的担忧。”在宫波看来，留学机构的活不是一锤子买卖，“虽说是为销售挣钱，但更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通过这次疫情，不少家长深有体会地说，就算疫情警报解决，也会考虑不让孩子出去，毕竟健康最重要。所以会有家长奋不顾身地花十几万买机票，让孩子先回国再说。”宫波认为，受疫情影响，留学生总体数量减少了，而真正选择留学的学生竞争力却上去了。

　　叶明也说，随着疫情防控的逐步好转，留学人数可能会有反弹。“因为国内考研要比申请国外研究生更难，所以将有大量学生没有国内上学机会，而在就业形势不太明朗的情况下，留学可能会是相当一部分人的最佳选择。”叶明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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