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女特工任务失败，谎报战果成为英雄，欺骗世人30年

　　

　　一张脸有多少风霜？一张脸有多少秘密？海伦·米伦脸上的疤痕召唤着我们的好奇，吸聚着我们的目光。

　　

　　为什么我们信任技艺精熟的老师傅？因为他知道什么是好的，知道该怎么让我们看见美丽（不管那是入戏或是惊恐）。观看英国导演约翰·马登执导的《罪孽》就如同遇见一位老师傅，泡了一壶好茶，邀请你在寒冷的冬夜里聆听说出一则故事。

　　

　　《罪孽》的英文片名《The Debt》比较吊人胃口，Debt指的是债务，什么样的债永远还不了？什么样的债值得拍电影？一旦你心头浮想过这些念头时，电影的种子已然悄悄进驻你的心房了。

　　

　　老师傅永远知道破题的重要，三分钟之内的开场戏如果不能勾起你的好奇，接下来的电影脚步与节奏就会变得沉重。

　　

　　《罪孽》的开场就是一个黯黑的机舱里坐着二男一女，飞机已然着陆，舱门已然打开，逆射的舱外强光，让我们只能看见三位当事人的阴影轮廓，画面处理得极为诗意，领头的队长喊了一句：「吸口气！」就领着他们从黯黑走向了光亮，此时的画外音却不忘提醒我们：「你无法想象当时他们多年轻！」

　　

　　好电影从不浪费细节，绝不会有无意义的空镜头，只有看完《罪孽》全片，你才能明白这场戏多重要，如此画龙点睛。

　　

　　从画面上来看，那是一次特工行动的历史转折，同时看似他们从黑暗走向了光明，实则却是从此背负着正义与良知的欠债，在阳光底下承受自己的谎言罪业。

　　

　　不到最后，你无法想见开头的黑，有多深层的不堪？你无法想见迎向他们的光明，有多少的心虚？看似简单的黑与白，从来不是如此单纯，这种创作密度，就叫做功力。

　　

　　从声音上来听，画外音是女主角蕾切尔的女儿莎拉在新书发表会上，对母亲的由衷赞美。

　　

　　三十二年前，以色列特工组织摩萨德训练出来的特工蕾切尔、大卫和斯蒂芬等三人深入东柏林，要活捉荼毒生灵从事优生实验的纳粹战犯沃格尔医生，但是沃格尔顽抗，半张脸都遭利器毁伤了的蕾切尔好不容易实时枪杀了沃格尔，莎拉的新书就以母亲为主角，写下当年的擒凶记。

　　

　　由衷的赞美，理应听来窝心，理应点首笑纳，何以蕾切尔却一直流露着不安的骚动呢？声音就此有了多元想象的空间，这同样亦是功力。

　　

　　莎拉所知道的母亲传奇，不是来自母亲口述，就是来自以色列的官方记载，有当事人的佐证，第一手官方文件，只要再搭配生花妙笔，肯定会是迷人的畅销书。

　　

　　身为为国锄奸的资深特工，蕾切尔已然不知在公开场合忆述过多少回这场血泪任务，差别在于，以前的荣光都由她来承受，如今却是由被误导的女儿接棒来发扬光大，蕾切尔实在开心不起来，她的眉头藏有三分忐忑难安，因为只有她们三人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活捉沃格尔的任务其实失败了，但是斯蒂芬认定侥幸逃跑的沃格尔绝对不敢再抛头露面，只要三人坚守秘密，真相不会大白，于是就此谎报战果，三人因而成了锄奸英雄。

　　

　　三十多年来，别人如何推崇蕾切尔，她都可以厚着脸皮一笑置之，女儿的由衷赞美，却都如千斤重锤，重重敲中她的良心，让她坐立难安，谎言积欠的信用债与荣誉债，如今已经累及女儿了。

　　

　　《罪孽》采取了双线进行的叙事基调，第一条线是1965年的任务时空，第二条线则是1997年的悔罪与偿债时空。1965年的蕾切尔，兼具了英勇与胆怯的人格特质，让她的特工行动扣人心弦。

　　

　　她与大卫有灵，却和斯蒂芬有肉的三角恋情，不但透露着特工的沉重心理压力，也反应出他们在处理沃格尔时的焦躁心情，才让沃格尔有机可乘，彻底搞砸了任务。

　　

　　1997年的蕾切尔，则是面临着自己该如何处理骗了三十年的谎言，找到沃格尔不但可以解决历史公案争议，更维护了莎拉的纯真与无辜，于公于私，这笔债都巨大到让蕾切尔几乎难以承担。

　　

　　正因为是双轴时空，约翰·马登示范了精熟的蒙太奇手法，让老年蕾切尔与少女蕾切尔的行动与回忆都有了极其自然顺畅的流动，更让两代主角的容貌与脾性都可以让观众产生看图比对的辨认趣味，那是传统电影最基本的技艺本事。

　　

　　只要你看过约翰·马登的前作《莎翁情史》就一定相信他那行云流水般的叙事功力，但是《罪孽》也没忘记惊悚电影的本质：有谜团待解，有任务待完成，所有的诡谲波涛，以及暗潮起伏都在铺排着两个时空的锄奸气氛，每一场意外都有让人惊叫的能量，每一场等待都让人如鲠在喉的焦虑，约翰·马登的节奏掌控极其精准，因此让蕾切尔的还债心情格外让人疼惜。

　　

　　当然，《罪孽》最有趣的核心还是在于历史有多少真实？真相与故事有多少距离？特工说的话有多少可信？说真话为什么这么难？正义与罪恶何以常常只有一线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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