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中得救的“敬礼娃娃”，青春再出发

　　

　　◆徐迅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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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敬礼娃娃”郎铮吗？2008年，从汶川大地震废墟中得救的他，只有3岁，他向解放军敬少先队队礼，这一幕让无数人感动落泪。

　　15年过去，“敬礼娃娃”已然长大，今年走进了高考考场，考分达到637分的高分，在四川省排名前30名。（据新华社报道）

　　语文129分、数学126分、文综239分、英语143分——这个成绩杠杠的！郎铮是羌族人，按照少数民族加分政策，总分还可加上20分。他收到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等一些高校的招生邀请。

　　6月25日，郎铮的父亲郎洪东告诉记者，目前郎铮已经跟北大的招生老师进行对接，具体的专业选择还没有确定。（据正观新闻报道）

　　在汶川大地震抗震救灾过程中，涌现了诸多感人的人与事。在绵阳市北川羌族自治县灾区的一片废墟中，年仅3岁、才刚上幼儿园、被埋20多个小时的小郎铮获救。他被发现时，已处于虚脱状态，生命体征很弱，救援人员大声叫唤他，他才慢慢恢复意识，清醒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获救后，左臂严重受伤的他，躺在一块用小木板制成的临时担架上，举起稚嫩的右手，敬礼！这一幕被记录了下来，通过照片和影像，迅速刷遍全网、感动全国。

　　郎铮的家乡北川羌族自治县，是“中国大禹文化之乡”。郎铮的爸爸名叫郎洪东，在家乡北川当警察，性格坚强。当郎铮开始学走路时，爸爸就开始教他敬礼了。让孩子学会敬礼，也就是让孩子学会尊重、学会感恩——是“礼”就要“敬”，以“礼”“敬”之。

　　当年我写过抗震救灾的系列评论，其中一篇《中国“温柔的心”》就评到“敬礼娃娃”：

　　“孩子的笑，是消解地震之痛的最微弱又最强大的力量。而且他们那么懂事，记得3岁男孩小郎铮吗，他刚被救出来，躺在木板做成的担架上，向救他的战士们敬礼，那个镜头感动了无数人；总理去看他、亲他，多少中国人爱他、喜欢他。还好郎铮的父母都健在，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养育他。关爱地震孩子，形成了一股无形而巨大的力量。”（详见2008年5月28日《都市快报》，后收入我的《让思想醒着》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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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敬礼娃娃”，是从“废墟”出发。年幼的郎铮，前前后后经过5次手术，才得到治愈。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被地震的阴影笼罩，“遇到刮风下雨都害怕，上厕所也不敢关门，睡觉都要开着灯”。郎铮说，“震后一段时间，我总要抱着老妈，让她讲故事哄着才能睡着。时常在睡梦中惊醒，哭闹着不肯再睡，害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他曾被送去做心理疏导，直到9岁以后，终于慢慢好起来，他战胜了各种艰难困苦。

　　这就是：当你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时，困难也快坚持不住了。

　　15年来，郎铮和家人一直记得帮助过他们的所有人。“感恩”成为郎铮人生中的第一课，他说：“感恩，是我们所有遭受地震灾难的人，学到的最重要的两个字。”他总是乐于关心、照顾、帮扶同学，对个别压力比较大的同学，他非常乐意陪伴和疏导……是的，人生要做520，不做250。

　　汶川地震10周年之际，《人民日报海外版》曾刊发报道，讲到发现郎铮的是《绵阳晚报》摄影记者杨卫华，郎铮一家和杨卫华结下了生死之缘。

　　地震发生之后，杨卫华第一时间进入灾区采访。他在废墟中发现了受伤的小郎铮，立即找来正在附近救灾的解放军官兵予以营救，5月13日早晨成功救出小郎铮。正是杨卫华拍摄了著名的照片《敬礼娃娃》。

　　2013年10月，杨卫华确诊患上肝癌。2015年2月14日，郎铮一家去探望杨卫华，杨卫华鼓励郎铮：一定要好好学习，锻炼好身体，全面发展。他说还想看着郎铮娶媳妇……2月26日，杨卫华辞世，郎铮哭倒在沙发上；告别仪式上，郎铮像儿子一样双膝跪下，送别杨卫华最后一程。

　　郎爸爸说得好：“在我看来，孩子尤其男生，只要有坚强的意志，与人为善，学会感恩，以后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平庸。”真是善良的一家人。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郎铮一直在绵阳东辰学校就读，平时主要是外公外婆在照顾他。对于学习，郎铮有自己的规划，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和节奏，大人几乎不用操心。高中分科时，因为喜欢政治、历史，他选择了文科。他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学习之外，郎铮喜欢看书，哪怕是上厕所都会带上一本；一有闲暇，就跑去图书馆，一呆就是一整天。“我非常喜欢看书，最喜欢的是名人传记，也喜欢军事战争以及历史书籍。”同时，他热爱运动，尤其是喜欢篮球、足球和乒乓球，是个多面手。

　　这正是我多次说过的：人生从小要有“两个养成”：一是养成好的品格——尤其是养成善良的、坚韧的品格；二是养成好的习惯——尤其是养成爱阅读、爱运动的习惯。

　　“郎铮属鸡，经历大地震后，算是‘凤凰涅槃’。”妈妈吴晓红是当地的乡镇干部，她说，“郎铮得到全国那么多人关爱，但我们全家依然把他当作普通孩子，生活中不给他丝毫骄纵。”

　　品学兼优的郎铮，已经长成一名身高1米85的阳光大男孩——从“敬礼娃娃”，变成了活力青年。他不仅高大，而且帅气，他还有个特点——“爱笑”，他说“笑容能让自己更好地笑对生活”。

　　如今“敬礼娃娃”青春再出发，祝贺他，祝福他，期待他的未来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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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会有一次次的“再出发”。设想4年之后，郎铮从北大毕业，又会是一次“再出发”。

　　这些日子，恰好毕业季和招生季交替在一起。6月24日，在浙江大学2023年夏季研究生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上，校长杜江峰发表演讲，引用了罗曼·罗兰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本质后，依然热爱生活。”我想，经历过地震被埋废墟的郎铮，更应该具有这样的英雄主义。杜江峰校长还着重提到：

　　认清世界是我们开启征途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未来的世界有两个急剧变化的图景，一是全球治理和国际局势不断发生深刻变化，二是科技变革和人类文明加速迭代演进，并且这两种图景是交织在一起的。“这是一个奔竞不息的时代，希望同学们听从内心召唤，保持追求理想的笃定和清醒。”

　　是的，听从内心召唤，远比外在的诱惑来得重要。如今，“敬礼娃娃”已被多方抢注商标，涉及服装鞋帽医药等。郎铮妈妈曾告诉媒体，近些年来，外界的各种“邀请”“合作”一直以来都有，但都婉拒了；“我们始终认为，郎铮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应该把精力放在学校学习上。他也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什么名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保持追求理想，需要这样的清醒和笃定。

　　一个人，始终要有自己的追求与奋斗。人跟人的差距是很大的，“人家一出生就在罗马，你要像牛像马奋斗一生，可能最后才去了一趟罗马”。但是，人生的快乐，不就是像牛像马奋斗一生吗？那样，远比你呆在罗马无所事事快乐有劲啊！以龙马之精神，做牛马之事业，这正是人生幸福所在。

　　6月21日，在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2023年毕业典礼上，叶敬忠院长的演讲，标题就让人眼睛一亮：在权力的包围中不要熄灭真善美的光！他说，“面对时代并与之较真，常常需要有扛着痛苦的勇气。”他说，“今天，我们需要再次用冷静的眼光看待我们的处境，需要再次面对一百零五年前梁漱溟之父梁济因迷茫未来而投湖殉清的生死之问：‘这个世界会好吗？’”他还说了一段振聋发聩的话——

　　在此时代，我想叮嘱大家“保持底线”，因为人类行为正在不断击穿底线；我想叮嘱大家“回归常识”，因为人类行动常常违背常识；我想叮嘱大家“真实做人”，因为人类交往每每是合作表演；我想叮嘱大家“高雅做事”，因为人类活动往往是江湖共谋；我想叮嘱大家“把人当人”，因为人类发展已经将一个个鲜活的人看作一个个数字；我想叮嘱大家“记住创伤”，因为人类会在亢奋中轻易忘却曾经经历的苦难。

　　但是，我今天更想叮嘱大家：“在权力的包围中保持清醒！”

　　这是极其清醒、清晰、清澈的一番话。叶敬忠院长直言：“我很担心，你们会在权力的包围中‘入乡随俗’，渐渐地迷恋上权力，迷失了自我，迷茫了人生。”郎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大学毕业后，他想从事公务员之类的工作，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回报社会对他的关心关爱。不承想，这个“理想”立刻遭到了网络上的一番“软暴力”。从事公务员工作，尤其成为领导干部之后，拥有的权力比一般人大许多，做得好，是“为人民服务”，做得不好，是“为人民币服务”。所以，即将入学的郎铮，要听听叶敬忠院长的忠言。

　　即使上了北大清华这样的名校，最终人生事业做得很平凡，这也是完全可能的。西南大学校长张卫国在毕业典礼上叮嘱同学们：平凡是生活的“本色”，不凡是生命应有的“成色”！在平凡中追求不平凡，为“本色”添“成色”，给本无意义的人生增添意义，那就对得起名校的栽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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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我将北大中文系当年的高材生卢新宁的名篇《在怀疑的时代依然需要信仰》，推荐给未来的北大学子郎铮。卢新宁曾经担任过《人民日报》的评论部主任、编委、副总编，现在是中央人民政府驻香港特别行政区联络办公室副主任。她的这一名篇，是回母校为即将毕业的学弟学妹发表的演讲，她说到：

　　“我唯一的害怕，是你们已经不相信了——不相信规则能战胜潜规则，不相信学场有别于官场，不相信学术不等于权术，不相信风骨远胜于媚骨。因此，在你们走向社会之际，我想说的只是，请看护好你曾经的激情和理想。在这个怀疑的时代，我们依然需要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