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中学是“真正的素质教育”？有偷换概念之嫌｜新京报快评

　　不能先将“素质教育”概念加以变更和转换，再将自己往其概念外延的“筐”里装。

　　

　　▲资料图。图/视觉中国

　　文 |张丰

　　衡水中学不是“地狱”，也不是“高考工厂”，而是真正的素质教育……7月1日，在北大召开的第二届“大学—中学”圆桌论坛上，衡水中学校长郗会锁的这番话，引发舆论关注。

　　他解释说，素质教育不是吹拉弹唱，素质教育的主阵地在课堂上。衡中课堂上强调“四声”——笑声、赞美声以及提问声等。衡中希望给学生终身受益的教育，不能只让孩子受益三年，“要为孩子以后一生的发展奠定基础，比如好的生活习惯、价值观和科学的思维方式”。

　　这些年来，外界将衡中奉为某种教育模式的代表后，衡中确实跟很多刻板印象深度捆绑。就算不为其正名，这里面的有些偏见，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如动辄用惊悚意味明显的“地狱模式”去简单概括其整个体系。

　　

　　很多人更愿意以“想象中的衡中”去解读衡中，将衡中置于“应试教育VS素质教育”的二元框架下审视，再将其推到“标靶”的位置，而不是正视其复杂的部分；很多人也更喜欢站在大都市精英阶层的立场讽刺衡水中学，却不愿听听那些学生怎么说。

　　所以郗校长用了20分钟描述衡中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其实是想要把衡中还原成相对正常的中学形象，剥离外界想象中内蕴的“不正常”之处。

　　对衡中的很多偏见确实当摒弃。只不过，他说衡水中学是“真正的素质教育”，仍有些牵强。

　　他举例证明当前衡中的素质教育取得了一定进展，包括学生不是每天熬夜，而是保证了每天睡眠8小时；学生每天做操两次，且要看一次新闻；学生毕业离校的时候，宿舍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这些确实能说明学生在某些方面的素质与品格。

　　我也相信郗会锁说的是事实。可这并不能说明将衡中跟“真正的素质教育”画上等号。

　　事实上，大多数高考工厂也都秉承差不多的休息管理。当年我在读高三的时候，学校甚至强制每天必须晚上10点睡觉。学校还派出老师进行暗访，偷听学生宿舍的谈话，不及时睡觉，也会被视为违规，同样受到处罚。本质上，保证学生睡眠，每天集体锻炼两次，本也是提高应试能力的手段。

　　郗会锁校长的确很“委屈”，他客观描述了衡中学生的学习生活状况。但如何解读这样的生活，仍然是开放的。

　　

　　在我看来，他的描述很难证明衡中是“素质教育”，恰恰相反，这证明了衡中所奉行的，是一种“科学高效的应试教育”。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种学习模式中所蕴含的强制性。它是标准化的、强制的，同时也是一种“规模生产”。这样的设计，最重要的目的仍然是提高学生的考试成绩。

　　素质教育的核心，并不是表面上培养学生的身体素质和某种能力（如收拾宿舍），而是针对每个具体的学生，发现专属于他或者她自己的能力。这就是孔子所说的“因材施教”。其思想基础是尊重每一个人，而不是更科学、更有效率地喂养。

　　这些年人们对素质教育的讨论已经有很多，很多社会培训机构也都打着素质教育的旗号，最终开发出一种“认证能力的系统”。比如，考一个钢琴十级就是“素质”，而不是对钢琴或者古典音乐的热爱。很多孩子拿到证书，获得加分，然后再也不弹钢琴。

　　郗校长认为，素质教育不是吹拉弹唱等技能，他对“素质”进行了更丰富的定义。但衡中的“素质教育”，仍是这个模式的综合化、规模化。

　　某种意义上，把衡水中学的模式解读为“素质教育”，多少说明“素质教育”的概念已深入人心，社会对“素质教育”的意义不乏认同度。但“素质教育”终归不是个筐，而在将衡中模式往里装时，或许我们需要先界定，到底什么才是素质教育。

　　

　　□张丰（媒体人）

　　编辑：陈静 校对：李世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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