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的芬芳

　　转自：中国旅游报

　　 □ 盛 夏 文/摄

　　四月，我来菏泽看牡丹。我久已知道它是倾国倾城之花，迷倒过无数文人墨客。李太白把唐玄宗的爱妃比喻成牡丹花，之后，牡丹花便和绝色美女联系在一起。

　　还没进菏泽城，香气就扑面而来，如同蛛丝，紧紧地缠缚着我。我大口地呼吸。一路上，我沾风带尘，疲惫不堪，此时，忽地像喝了一杯美酒，精神为之一振。

　　进得城中，即入花海。那么多牡丹——不，是千千万万个古典的女子衣袂翩翩，含笑望着我。她们脸面或粉或白或黄或绿或紫，眉目或弯或斜或平，朱唇或丰盈或宽展或温厚。但每人都堪称惊艳，耀着我的眼睛。

　　从没有这样一种花铺铺张张地展示着美，也从没有这样一种花让我深感自惭形秽。

　　来菏泽，就是看美的，就是要把美明目张胆地揽入怀中。

　　不少外国游客咔嚓咔嚓摁动快门。他们背着老大的行李包，走了万里的路，但并不妨碍迭声的赞叹与兴奋。

　　花农们一边编着花环，一边呵呵笑。花环飞上人们头顶，花朵握在人们手中，还有的女孩子头上戴着花环，怀里抱着花束，又去追被风吹跑的花瓣。

　　菏泽的牡丹怎这样亲和？她们不拒绝人们的渴望。她们允许每个人与其合影；允许他们钻进花丛，吻她们的面容；允许他们将自己带入家中，做案头的美物……总之，她们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高高在上。也许，人们的印象还长久地停留在“云想衣裳花想容”——唐玄宗的贵妃是碰不得的。

　　芬芳渗进每个毛孔，飘向老柳古槐，拂向幽晦的水泽，又升入高高的天空。若是落下一场雨，也必是香的。

　　牡丹是菏泽人的最爱。从一株花入土、萌芽、生长、开花、结籽，每一步，菏泽人都悉心地照料。他们对待牡丹像对待心仪的女子。在菏泽随便问个人，都能细致地说出牡丹的前世今生。

　　说不准是怎样一双手在这片土地首先种下牡丹，那必是一双喜欢美侍弄美的手。那人或许没有想到，除了美，牡丹还会给这片土地带来丰厚的经济效益。隋朝，牡丹已大片种植。唐宋时形成规模，皇帝宴请大臣每每有牡丹花作陪。到了明代，“曹州牡丹甲天下”的美誉在全国范围固定下来，牡丹花占领了菏泽的大街小巷、十里阡陌。

　　听啊，牡丹似乎在笑。那笑声或温柔，或清脆，或爽朗。赵粉如恬静的处子，抖抖霞衣，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景玉肌肤胜雪，经风历雨而不染纤尘，笑声也是极白极白的；胡红轻启朱唇，露出整洁的牙齿，笑如银铃；虞姬则似夕阳，艳美中带着一丝清幽……这些个美人有一千种面目、一万种姿态，让人眼花缭乱。

　　常生曾旦夕徘徊在牡丹花下，追寻那流风回雪的女子，最终与葛巾仙子结为良缘。在百花园一株葛巾下，人们会想到蒲先生那个有名的故事。也许常生还在嗟呀自己的多心，让仙子重新回到天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从没有一种花像牡丹，产生如此多的故事，让人浮想联翩。

　　菏泽几百岁的牡丹不在少数，百花园里有株“玉翠荷花”就已400多岁。其干似虬龙，开出的花却依旧鲜嫩、娇艳，一如初时模样。

　　转头看到一位老者，推车上挤挤挨挨全是牡丹花。老者咧开嘴角说，菏泽人喜欢牡丹，好似喜欢阳光，他的父亲和爷爷一辈子也全献给了牡丹。听他说，现在菏泽的牡丹有数千公顷、1200多个品种。

　　菏泽人与这些花朝夕相处，同享一片天地。一提起菏泽，人们就会说：“哦，牡丹！”一提起牡丹，又会说：“哦，菏泽！”一座城与一种花如此密不可分，是幸运，更是一种美丽。

　　菏泽人珍爱牡丹，却不想桎梏她。他们愿意她走出菏泽，走向全国，乃至世界。如今，牡丹的芬芳已飘到世界各个角落，不知有多少双手接到菏泽送出的美意，也不知有多少瓶牡丹籽油、牡丹花茶和牡丹提取的化妆品送达人们手中。

　　常生的葛巾仙子飞走了，菏泽的牡丹却极为眷恋故土。2002年，菏泽牡丹曾随“神舟三号”飞船在太空绕地球飞了108圈，之后，因“思乡心切”，又翩然下落于百花园，与一干姊妹生活在一起。经过太空洗礼，她开出的花朵更鲜艳，枝干更遒壮。

　　就这样走着、看着，仿佛身处一个幻梦。想自己这尘俗之人何德何能，竟与这倾国美色如此亲密接触；自己这一双俗眼又哪来的良缘，一日之间尽赏天下美景。而梦终要醒来，一缕惆怅不觉浮上心头，恨不得自己也化成一株牡丹，藏在万千花朵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