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哲学》（3）：艺术中的理想究竟是什么？

　　这是丹纳《艺术哲学》读书笔记的最后一篇。前两篇见：

　　《艺术哲学》（1）：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帅气地搞艺术？

　　《艺术哲学》（2）：艺术形象是如何产生的？

　　何为艺术中的理想？

　　艺术品的目的是表现事物的主要特征，而这一操作依托于艺术家的观念。艺术家根据他的观念把事物加以改变而再现出来，事物就从现实的变为理想的了。

　　这样每个艺术家在创作中便有了自己的理想，这理想就寓于作品之中。我们经常讨论比较艺术品的高下，其实看的就是艺术中的理想是否得到了很好的实现。

　　▲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

　　贡布里希开篇第一句话：「实际上没有艺术这种东西，只有艺术家而已。」

　　那具体如何判断呢？主要有两个标准。

　　01特征的显著性

　　根据艺术品的目的，可以给定一个标准：艺术品突出的特征必须是最显著的，并且是最有支配作用的。

　　事物复杂，有许多特征，哪一个是最显著最重要的呢？参考生物学的分类依据，可以认为，本身越不容易变化的特征越重要，而这往往点明了事物的本质。

　　这特征反映到时代上，第一层是表面的时尚潮流，第二层是一代人的思想感情，第三层则是整整一个历史时期的精神状态。深刻把握到第三层的艺术作品往往能流传千古。

　　▲拉斐尔《雅典学院》，湿壁画，1509-1510 年

　　拉斐尔在这幅画中将古希腊罗马时期的哲人们汇聚到一起，反映了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古典文化的推崇。

　　反映到民族上也是如此。伟大的艺术家可以把本民族的气质表现得足够深刻。即使是对人体的描绘，也能体现出不同民族的主要特征。

　　你们不妨把一些大的民族，从他们出现到现在，逐一考察；他们必有某些本能某些才具，非革命，衰落，文明所能影响。这些本能与才具是在血里，和血统一同传下来的；要这些本能和才具变质，除非使血变质，就是要有异族的侵入，彻底的征服，种族的杂交，至少也得改变地理环境，移植他乡，受新的水土慢慢的感染；总之要精神的气质与肉体的结构一齐改变才行。倘若住在同一个地方，血统大致纯粹的话，那末在最初的祖先身上显露的心情与精神本质，在最后的子孙身上照样出现。

　　02特征的有益程度与集中程度

　　除此之外，丹纳还强调了特征有益的程度与集中的程度。所谓有益，是指特征不使自身消亡而是壮大自身的力量。所谓集中，是指特征的表现在艺术作品中成为支配一切的力量。例如一幅画的构图、色彩、线条，优秀艺术家笔下的这每一项都全力服务于主要特征。

　　▲ 透纳《暴风雪 汽船驶离港口》，布面油画，1842 年

　　透纳的风景画表现了心灵被自然所震撼，这幅画将小船在风雪中受到的冲击表现得如此强烈有力。

　　这些综合起来，得到评判艺术品优劣的最后结论：

　　作品中的特征越显著越占支配地位，作品越精彩。我们用两个观点分析显著的特征：一个是看特征是否更重要，就是说是否更稳定更基本；一个是看特征是否有益，就是说对于具备这特征的个人或集团，是否有助于他们的生存和发展。这两个观点可以衡量特征的价值，也可以定出两个尺度衡量艺术品的价值。我们又注意到，这两个观点可以归结为一个，重要的或有益的特征不过是对同一力量的两种估计，一种着眼于它对别的东西的作用，一种着眼于它对自身的作用。由此推断，特征既有两种效能，就有两种价值。于是我们研究特征怎么能在艺术品中比在现实世界中表现得更分明，我们发现艺术家运用作品所有的元素，把元素所有的效果集中的时候，特征的形象才格外显著。这样便建立起第三个尺度；而我们看到，作品所感染所表现的特征越居于普遍的，支配一切的地位，作品越美。

　　伟大艺术家的伟大之处就在于能把头脑中的观念一步步实体化，用高超的技巧创造出理想的艺术作品。这些观念是对事物本质特征的挖掘，大部分人都无法直接感知到，但这些伟大的作品，却可以直接震撼观者的心灵。哲学家、科学家们试图用严谨的逻辑框架来讲述真理，这种方式对听者是有门槛要求的。而艺术家则用直观感性的方式来展现隐藏在事物表面之下的真实，传达效率更高，手法也常让人惊叹不已。

　　艺术家的理想就在于此，艺术的意义也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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