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莫读诗:那么多风,吹散了革命

栏目:远程教育  时间:2023-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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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客:虚构一场雪

  在冬天写下

  虚构一场雪的到来

  划掉了末尾的三个字

  雪还没有到来之时

  无需过多地抒情

  天气阴沉

  市民沉闷

  鸟们低处缓慢飞行

  没来得及结冰的水面

  偶尔冒着几个气泡

  虚构天空、鸟、人、湖泊

  看起来快要下雪了

  如果还不够

  那么,要从一只猫开始

  那只虚构的猫

  在客厅的沙发上眯了一小会

  懒洋洋地开始在房间不停地走动

  从客厅走到阳台

  借助阳台一高一低的凳子

  一跳一跃上了有着护栏的阳台

  侧着身体看到

  窗外正飘着几片鹅毛

  写于2007年

  从地理文化空间看,陕北历来作为多种文化交汇与碰撞的地域,可以说蕴藏着从边缘走向中心的多种可能性,文化交融之中生成了以硬朗空阔为格调的文化风格,一方水土一方人,地域文化与地理空间对照图谱中,或者说在它的文化体现了农耕文明的根性文化色彩。就是在这片黄土地上,诗人秦客度过了他「美好」的少年时代,美好是在时间后来的追忆中才有了幸福的流露。在经历的过程中,美好只是一种幻想,那片土地生活的贫瘠近乎荒芜,上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我在黄河之滨的渭北乡下尚且有如此感受,更何况诗人秦客。因此,我们不难理解作为诗人秦客笔下所营造的诗歌空间,语言的能指和所指之下我们感触到的冷峻、简洁、通透和自然,或许这和他大学所学专业有关,「静物」成为了生活方式在诗中的表达状态,这种状态源于秦客观察世界的一种能力,关切着荒诞的政治话语体系中我们世界的虚无本质,他有着古希腊神话西西弗(sisyphe)的反抗精神,他是主流诗歌的局外人,他写下了属于八〇后一代人留白处的日常诗意。那是珍贵的希翼之光,在他近乎而立之年时的回望中,照亮了他所走过的道路,亦关照了我们同时代的精神状况……

  

  秦客 · 2014年5月

  秦客,原名王刚,陕北清涧人。著有《路遥纪事》《路遥年谱》。另有作品入选《中国最佳大学生诗歌》《被遗忘的经典诗歌》《长安大歌》《中国年度最佳诗歌》《80后诗歌档案》《旗·80后精品文丛小说卷》《21世纪中国最佳诗歌(2000-2011)》《陕西诗选(2001-2010年)》《现场:2011-2012文学双年选(诗歌卷)》等多种选本。

  宋宁刚:让我们喝酒到深夜

  让我们喝酒到深夜

  让醉意的喧嚣像肆意的洪水

  涌入门外。赶走那些

  无聊和扫兴的人

  让寒冬的钟声叫醒年轻的生命

  像年少时一样,让我们欢迎

  十一月的霜风,十二月的雪

  当炉膛的柴火坍塌,蓝色的

  火焰颤抖着上升

  猫头鹰在黎明前终于闭上双眼

  让我们相拥哭泣,然后分开

  赏读:出生于一九八三年的宋宁刚,身上总萦绕着一种孩子气,或是天性使然,或是深厚的西岐周原文化的滋养中他很早便有着自觉的意识,藏礼乐于生命的律动,体用于日常的言行,或是地理环境的因素,让他更接近大地泥土的根性色彩,朴素之美无关乎性格、趣味和选择。在很多来自直观生命经验的通孔中,他领悟了诗的意义:「写作者被诗照得通透、真实,生活被诗照得明澈、单纯。」单纯如同称心的梦呓,展现着生命弥足珍贵的光亮。这首写于2015年或2016年的诗歌,让我们看到了他文字及生命散发的内蕴气息,如我最喜爱的德国诗人诺瓦利斯如是说,「精神总是显现在陌生而通透的形象上。」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痴迷于现代主义之后开启的话语丛中,直到多年前的深夜我在写作上遇见了蓝花诗人诺瓦利斯时,我才慢慢调节自己的阅读和思考方向。我认同海德格尔的学生伽达默尔对荷尔德林及诺瓦利斯的赞言,「人们在他(指荷尔德林,笔者注)作品中看到了浪漫诗人精神的高贵表述。人们尊敬他的作品就如诺瓦利斯的作品,视之为早年完成的文献,在这些文献中诗化表达了一种类似基督教——日耳曼的历史感受。」宋宁刚的这首《让我们喝酒到深夜》在本质上是抒情性质的,酒成了核心意象,构成我们进入诗意空间的门户,寒冬的深夜提醒着我们生命的孤独本质,孤独如同酒精催促身体产生的情感洪流,光阴纷纷时节如流,我们在醉意中看到年少时的风霜和白雪,看到了炉膛的柴火象征生命的升腾,那只猫头鹰不是别的事物,而是我们精神于黑夜中的外化形象,我们与年少时的自己相拥哭泣,相拥哭泣后挥手分开。好吧,今夜让我们喝酒,喝酒直到深夜看到猫头鹰的自己,「从体内逾越斧头上的孤独」(引自我的诗歌《策兰的眼睛》)。

  

  宋宁刚,陕西宝鸡人。第二期“陕西百名优秀中青年作家扶持计划”入选作家。现为西安财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出版有诗集《你的光:诗集2001-2016》《小远与阿巴斯》《写给孩子的诗》、诗论集《沙与世界:二十首现代诗的细读》《长安诗心:新世纪陕西诗歌散论》、随笔集《语言与思想之间》《纸上的关怀》、译著《怪作家》、对话录《大学的启蒙:齐文涛、宋宁刚对话录》等十余种。

  胡桑:与小跳跳漫步沙家浜

  那么多风,吹散了革命

  事物缓缓展开,风一整块掠过

  气候在芦苇中结巢

  竹桥架在岁月上,独自风化

  我在下午感觉到了冷

  它来自湖水和鱼,那么深

  在人少的石路上,我扔掉上海

  找到了落叶一般的存在

  树不说话,你的话很多

  但话语就像宁静的雪

  “巨大的事物是对世界的一次冲击”

  雪落下,重新安排我内心的秩序

  我们坐在石桥上,像两只很瘦的风筝

  几个女人快乐地走过,巨大的风车

  停在湖边。语言慢慢凝聚

  善良就像天空,干净起来

  就这样,时间停了片刻

  世界大了许多。我感到无比羞愧

  幸福就像那些睡莲

  你叫不出名字,但它们一直在生长

  点评:阅读诗人胡桑的作品《与小跳跳漫步沙家浜》,风吹过了,又吹来了,诗人胡桑曾求学于长安,在这里他度过了四年的本科求学生涯,风从长安吹过,人像芦苇一样,善与谦虚一样是人间烟火中弥足珍贵的事物,因为这些品质犹如普通言语之光,照亮了在世之在,是为存在。 回到诗人胡桑这首诗,我读出了他对物化世界表象的绝望与反抗,“沙家浜”作为一种历史地理的名词与象征,处在江南水乡常熟市辖区内,而诗歌文本空间中,物理的地理坐标囊括着这片关联的水乡世界,江南温柔的春、细腻的雨、和煦的风,这些细微的事物在时间中融化了一个江南少年的乡愁,以至于后来他想逃离此地。最终在高考结束后,他背负着现代人的离愁,坐上北上的绿皮火车来到了历史文脉福地——长安,这个中国周秦汉唐以及之后历代文人朝圣的故乡。从全唐诗以及后来更多怀古的诗文中我们不难看出文人的乡愁在这里。正如千年以前的白居易在《 登观音台望城》中写到“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诗人胡桑与小跳跳漫步在古典的现代江南腹地,我不知他诗中的这个小跳跳是谁,但我隐约可以感受到哪种镜中的画像,或许“小跳跳”就是诗人另一个“我”,从“我”走向“你”的途中,爱与幸福像那些睡莲,只是自然自在的生长,无需现代“启蒙”的法则,向善是一种走向更澄明的语言天空,这是一个无比丰富的另一种现实世界,在这里少数人找到了诗人所谓的落叶的存在,俗话说心安处即故乡,能让自己短暂适得其所,心灵安顿的港口或许就是我们内心的寺庙,这是事关泥土与偶像,亦关乎光明的诸神与语言的灵光。如是所闻,爱是花开的梦火。

  

  胡桑,诗人、译者、学者。哲学博士。德国波恩大学访问学者(2012-2013)、中国现代文学馆客座研究员(2019)。著有诗集《时间标志》(2005)、《赋形者》(2014)、《亲自生活》(2023),散文集《在孟溪那边》(2017),评论集《隔渊望着人们》(2006)、《始于一次分神》(2021),另有奥登、洛威尔、辛波斯卡、米沃什、鲍勃·迪伦、伊森·卡宁等人的诗集、随笔集和小说译著出版。曾获《上海文学》诗歌新人奖(2006)、未名诗歌奖(2009)、《诗刊》“青年中国”诗人奖(2012)、首届“中国好诗歌”提名奖(2014)、第二届江南诗歌奖(2017)、中央人民广播电台2017年度海峡两岸十大作家、《钟山》《扬子江文学评论》评选“新世纪青年诗人20家”(2021)、上海市民诗歌节新锐诗人奖(2022)。现任教于同济大学中文系,文艺学与比较文学研究所副所长。

  破破:活在俗人之间

  那些在清晨吵架的人

  败坏了一天的心情

  点头哈腰之人

  打肿脸充胖子

  你知道吗

  好家伙,我告诉你

  我讨厌那些口头禅

  那些说话带着尾音的人

  那些把眼镜带在鼻翼上的青年

  那些带来几个新词的作者

  那些不承认打呼噜

  自认为优雅的女人

  那些和女孩儿一起笑过

  哭过,觉得悲伤的男人

  那个身形纤细,走路声响较大的女孩

  站在桌子旁,翻开我的诗集

  点评:从桥上漫步穿过四季流转的窟野河,就像一千多年前唐朝的一位诗人“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引自孟浩然《岁暮归南山》),又像他感慨“日夕凉风至,闻蝉但益悲"(引自孟浩然《秦中寄远上人》)。破破上世纪八十年代出于历史文化名城——高家堡,这个位居秃尾河东岸的小镇在新世纪初发掘了石峁遗址,作为诗人的血地,这里是他深爱的故乡热土,在与陕北的后生接触交往的过程中以及几次北上的采风途中,我发现了他们是传奇的,他们的传奇如脚下那片同山连着山,川连着川的黄土地,他们的率真、可爱、大气以及连同他们的敢爱敢恨的性格,黏合着与生俱来的历史地理文化。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然环境与人的性格有着天然的关联,作为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历来碰撞的地带,陕北这片土地上的奇男子与奇女子,深深令人钦佩,他们的大气坦诚,与周秦汉唐的核心地域关中截然相反。倘若说文化心理结构在关中呈现一种封闭现状,那么在陕北则是一种敞开的方式。正所谓见众生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如诗人破破在《我在我的诗集中诞生》后记中提到,永恒即虚无。看空繁盛熙攘之色,方得般若智慧。回到诗人破破这首《活在俗人之间》,”那些“被诗人反复在文本空间中呈现的众生相,即人间烟火,即观物之所呈的迷途,这些人物像都源于诗人的日常生活经验,具有写实与写意的转化与生成之意,那个身形纤细的女孩,”走路“接地气的声响里,诗人完成了一段岁月的回望,在她翻开诗集的瞬息,诗人与众生之间的缝隙重新弥合了张力产生的撕裂与剥离。观全诗,最后两句可谓画龙点睛,道出了诗人之真我,即见人见性见心。写到此处,惟愿脚踏现实主义,仰望理想主义者能够在新时代下写出无愧于真心的作品。

  

  破破,又名赵无论,《诗享客》书系执行主编。出版诗集《旅行者与灰尘》《我在我的诗句中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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