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維生:忆我在农中班的岁月

栏目:远程教育  时间:2023-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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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马維生:忆我在农中班的岁月

  忆我在农中班的岁月

  新疆 马維生

  1965年春天,我在奇台县半截沟公社塘坊门小学五年级乙班就读小学。在秋季升学之际,学校为了整和师资力量,把五年级甲班、乙班和东湾小学五年级班合拼在一起,升级为六年级班,统一在塘坊门小学学习。当时全班共有68名同学,虽然岁数差异悬殊,住地远近有别,但是文化基础却很扎实。

  班主任李智文老师主教数学,章鸿泰老师主教语文,校长郝永年兼教副课。三位老师都是师范学校的高才生,博学多才,文、理兼顾,可以说是教师队伍中的精华之一。他们含辛茹苦、一丝不苟地给我们班教了一年,两门主课均取得了全县六年级期末考试第二名的好成绩。我暗自庆幸遇上了这么好的老师,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升初中有望了,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就读六年级期间,由于有些同学的家离学校过远,上下学大为不便;有些同学的家庭比较困难,没有钱缴纳学费或购买学习用品;再加上个别岁数偏大的同学感到自卑或羞躁,不愿继续上学等原因,所以呢,到了毕业的时候,全班人数只有54名了。

  在1966年之前,塘坊门学校不具备开办初中班的能力,所以在小学毕业后,要到十五公里外的半截沟育红中学(半截沟中学)住宿读书。学生家长虽然难以承受每月十二元的伙食费,但是,为了去圆一个望子成龙的梦,还是省吃俭用、勉为其难的去应酬。

  正在我憧憬在即将升入初中的喜悦时刻,广播里却突然传来了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我们要坚持就地办学的方针,尝试着两条腿走路,让中学生走半耕半读的道路。”

  当时的政治气氛很浓,也很敏感,最高指示是毛主席讲的,至高无上,谁敢违悖?上面很快下发了相关的红头文件,阐述了办学的重要性,讲了具体注意的细节,规定了留校学员的具体名额,最后一再强调,各学校必须不折不扣的实施。

  于是,新的教学尝试,在升学班内实施。往明白里说,内中的40名同学,将是这场实践中的弄潮儿,其余的14名同学,才有幸去半截沟中学就读。

  那是1966年8月初的一天早上,我和同学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这时候,校长郝永年推门而进,宣读了分配名单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讲,就退岀了教室。

  说来也怪,分配在半截沟公社育红中学的同学,都是贫下中农成份,而就读农中班同学的成份却很复杂,地主、富农的子女占了七成以上,低成份的同学约占三成。在分配名单的考较中,校领导是否掺和了阶级斗争为纲的倾像,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已是过眼烟云了。但是,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无论成份高低,岁数长幼,政治思想是否进步的同学,对半耕半读的就学模式,都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心中的自卑感很浓。高成份的同学认为:把他们分配到农中班,肯定掺杂了阶级斗争方面的因素,是对他们的处罚,不符合“出身不由己,道路自己择”的育人思想。成份低的同学也有意见,认为自己有苗红根正,思想进步的优势,应该到正规中学去学习,为何要分配在毫无前途的农中班?当然了,那是一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月,同学们的心中虽然有自卑感,心里有怨气,敢于如此想,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害怕惹祸烧身啊。

  这份左右命运的分配名单,犹如惊雷炸响,又如恶风激浪,课堂内的秩序一下子乱了。分配到半截沟中学的同学们,自然是喜形于色,就差欢呼雀跃了;分配到农中班的同学们,却非常沮丧,那表情,就好像被打入另册中的另类一样可怜,一样自卑。我和其它三十九名同学被分配到农中班,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用自己的青春年华,去顺应历史潮流赋予的那种特殊实验了。

  农中班归塘坊门学校和大队部双重管辖。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叫章鸿泰,付课老师叫张科荣。我们为了不影响生产劳动,及时办了合伙食堂,每天中午吃一顿饭,由女同学轮流做饭。当时的生活很艰苦,同学们自带面粉、清油与洋芋,自已筹办燃料,就连油盐酱醋等物也要摊钱自购。

  半耕半读模式,是建国以来教学史上的新型创举,因为搞的非常仓促,所以没有編写相应的授课教材,只能自己想办解决。语文教材是简装的《毛主席语录》,两人一本。还有毛主席著作单行本《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通称老三篇,人手一套。数学教材是从新华书店弄来的,一本《会计必修》与,一本记账常识》,还有一本很厚的《植物学》,讲的什么坯芽、种子、细胞、土壤、阳光、水分等。

  老三篇和毛主席语录是毛爷著作中的经典部分,是政治性很强的文章,在谈虎色变的年代里,老师只能小心翼翼的照文宣读,不敢随意讲解。学生们也是照文习读,强记死背。《植物学》的知识范围倒是很广泛,涉及到农业耕作的方方面面,是一本值得学习的好书。可惜其内容并非老师所长,自然讲不岀更深层次的东西,只能照文宣读。同学们得不到相应的提示,也没进行相关实践的机会,所以对这本书的内容,也是一知半解。财会书的纸质十分低劣,印刷的比较粗糙,没有相应的插图,错别字或不正确的地方很多,再加上每天的授课时间特别偏少,缺乏算盘辅助等因素,因此呢,也没有学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我们勉强学习了两个月之后,受到文化大革命的冲击,学校的小学班只好被迫放假了,往日的喧嚣声没有了,心里感到空荡荡的。幸好我们是践行最高指示的特殊学生,不在停课的范畴之内,所以呢,每天仍然坚持上课。不过呢,毕经受到了停课闹革命的影响,思想深处存在一股厌学现像,在上课的时候,眼睛虽然看着课本,耳内听着讲解,心中却静不下来,在这种背景下,学到的知识究竞有多少,不用猜测,就可想而知了。

  此后,农中班的学习状况更是一团糟,因为教材不正统,与农中的学习主旨挂不上勾,又学不到正常中学所具备的知识,所以心中有怨言,有气没处撒,便把课堂当作戏耍的场所,在百无聊赖中打发着青春岁月。

  我和同学们,在就读农中班的近两年时间内,总共上了不到八个月的课,老师没有给我们布置过一次作业,也没有在课堂上做过任何点评,更没有作过常规的测验,究竞学得好不好,根本没有人知道。关于当时的学习情况,我的感受是这样的:《植物学》学得比较深入,比较扎实,学以致用,边学边实践,还是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对此后的务农生涯大有益处。其它方面的知识基本是一知半解,说刻薄一点,就是敷衍了事。我并不是乱讲,也不是危言耸听,不妨想想看,学习的时间很短,学习时又不夠认真,老师的讲解,即受时代氛围的制约,又受到知识面的局限,有些知识十分生疏,讲起来勉为其难。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就是想认真的去学习,又能夠学到多少相关的知识呢?

  我们又勉强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受到文革运动的更大冲击,无法继续学下去了,只好顺应历史的潮流,停课闹革命了。由于受到运动的左右,全班同学很快分为两派,人数较多的一派占据学校大门右边的教师办公室,取名叫“129彻底造反战斗队,” 隶属奇台造反司令部,是造反派。人数偏少的一派占据学校西面最北的教室,取名叫“暴风之鹰战斗队,” 隶属奇台红卫司令部,属保皇派。

  如此以来可就乱套了,造反派夺了大队的权,把书记队长赶下了台。紧接着,张贴大字报,印发传单,组织批斗会。保皇派则针锋相对,如法炮製。一时之间搞的剑抜弩张,人人自危。个别老师受到了批斗,心情十分沮丧,多数老师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在混混惑惑中度日。直到过春节的时候,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合,战斗队被军宣队勒令解散,同学们无事可做,方才各自回家。

  1967年的春天到了,春种工作成为重中之重,身为半耕半读的农中班学生,自然要为春耕服务了。同学们接到通知之后,陆续回到学校,准备春耕工作。

  这时候,塘坊门大队的领导班子已经恢复。新班子对农中班的发展非常重视,在学校北面约800米处,划了一块试验地皮,作为半工半读的实验基地。记得当时的大队党总支书记周占文,兴奋地鼓励我们:同学们,毛主席说,广阔农村大有作为。你们一面学习农业知识,一面学习其它文化知识,争取当个又红又专的有用人才。我们听了他的鼓励之后,感到很振奋,也很自豪,决心要争口气,学出名堂来,要超过全日制中学的同学们,让他们刮目相看。

  我们的试验基地,约有一百多亩耕地,有一部份是两年前种的苜蓿,一部份育种树苗,一部分种小麦,还有一小部份种了几样蔬菜,解决我们的伙食问题。我们开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育树苗,所以呢,同学们习惯性地把这个基地叫作苗圃。这个名字,是塘坊门农中班的历史见证,虽然经历了50多年的日月苍桑,人为变化,但是村人并沒有磨灭这个称呼,最终衍变为当地的正式地名了。

  指导我们干农活的老农叫李发科,(健在)五十多岁,没有文化。出身贫农,共产党员,当过小队党支部书记。他平时不拘言笑,干农活很认真,模样儿看似严肃,心肠却好。我们在他的带领下,学会了育苗,嫁接,打墒,对坝,犁地,浇水,扬场,打场等农家知识。感受到了种地的艰辛,懂得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内涵。同时呢,也感到身体强壮了许多,个人意志磨砺的坚强了许多,相对成熟了许多,心中的报怨之词也少了许多。

  紧张的春忙季节过去了,40个同学走得只剩了23个了。我和剩下的同学们,对前景非常失望,滋生了回家劳动挣工分的念想,但是又想到或多或少可以学习到农业知识,坚持下去仍有希望,所以还是打消了当逃兵的念头。

  这时候,教育系统受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更大冲击,学校已经处于瘫痪状态。少数老师受到批斗,多数老师选择离岗避祸。

  我和同学们在农闲时也上过几次课,老师是学校临时派的,来不及备课,基本上照本全读。上课的时候纪律很差,迟到早退的现像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老师不到位,学生不请假就旷课,学习时断时续、吊儿啷当的,学到的知识,只能用微乎其微去比拟了。

  到了1967年秋收季节,只剩20名同学了,掐指一算,减员幅度竞然是二去其一。坚持下来的同学开始割小麦、拉麦捆、打场、扬场,最终干到小麦入库。接着又埋压果树苗,一直忙到落雪。

  这时候,其它一些地方的农中班已经解散了,我们班的一些家长,也认为自家的孩子学不到知识,干农活没有报酬,很不化算,所以叫回家去,干农活挣工分了。在这种无可奈何的背景下,农中班办不下去了,只好明智地解散了。

  当年的贫困地区,几乎都有农中班,是特定历史时期,教育战线上的一个大胆尝识,目的是在自力更生的前提下,寻找办学捷径,所以呢,其意义十分重大。 对我个人而言,这种尝试,虽然耽误了大好青春,贻误了学业,失去了跳岀农门的机遇,把我定格为一介农民,但是我对此却无怨无悔。因为我在艰苦的生活磨砺中,学到了很多课本之外的知识,从而有了自强自信,有了自身担当,有了无私包容,有了苦中寻乐的心态,所以每每想起那段岁月时,心中就充满了自豪与骄傲。

  作者简介:马维生,笔名老骥、牧人,男,汉族,生于一九五一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奇台县碧流河镇农民。奇台县作协会员,昌吉州作协会员。对小说、诗歌、散文、曲艺类均有涉猎,陆续在报刊网络平台发表作品一百六十余篇(首)。在省域主题征文比赛中荣获三等奖三次,二等奖四次,优秀奖多次。荣获第十八届全国诗歌征文大赛“精英奖”和“德艺双馨文艺家”荣誉称号;荣获中国散文网“三亚环”文学大赛银奖,即兴编写的曲艺类节目,在县乡汇演中屡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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