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七猴子演义13:调纠纷严词斥分井 呼牛爹肉头丢大丑|高振东

栏目:在线教育  时间:2023-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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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方的人注视着自己的的德行;逐利之人紧盯着别人的钱包。

  假内行以商量的口吻说道:“我离这里远,老婆还有病,依我看,你还是让嫂夫人给他亲一口吧,她细皮嫩肉的准行。”他怕他全不懂不乐意,就又追了一句,“再说人家不是白逗的,人家还给钱呢!”

  全不懂一听,就火了:“怎么着?我情愿是药铺关门,也不能做这下才之事,哼,还真有你的!”

  假内行苦笑道:“你可知道,人家要的就是这个啊!”他出了帐房,来到了药铺,向那个买白豆蔻的人致歉道,“实在是对不起,小字号还真没有能跟你逗口的人呢,你还是到旁的药铺去看看吧!”

  买白豆蔻的人一听,成了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他看着假内行疑惑地问道:“你说的什么啊,有你这样开药铺的吗?真是岂有此理!”

  王员外正要接着往下说,那仆人又来了,他哭丧着脸催道:老爷,那来的两个人,急着要见你呢!”

  王员外笑道:“你看我,只顾在这里讲老吵话(邳方言,意非正统的故事)了,怎的就忽略这个呢?这不是慢待人吗?”说罢,便说道,“不妨,把那二位一块请来,多双筷子多个酒盅的!”他看了看周七猴子道,“也好让你见识见识!”接着便朝宴席上的人拱了拱手,走了。

  不一会儿,王员外后面有两个人跟着进来了,不要问,那就是全不懂和假内行。王员外叫人给添了两副盅筷,请那两人坐了下来。还没等全不懂假内行开话,王员外就对他俩说:“你两人的事我全知道,就不要再罗嗦了,就把这回找我的事说说吧!”

  全不懂站起来问道:“员外爷,你能让我先说吧?”

  王员外示意他坐下,说道:“那,你就先说吧!”

  于是全不懂就说开了:“眼看着中药铺是折本不挣钱,我想关门,可假内行就是不愿意,还要我开他的工钱,你想他净给我做折本的生意,我哪有钱给他?这才发生争执来请你老人家给主持公道的。”

  假内行不服气,便抗议道:“这折钱,也不能全怪我,你也有一份!”

  全不懂怒道:“我有一份是不假,”他提高声音道,“世上有这样卖药的吗?人家买豆蔻,他就叫俺家里的去跟那个买药的亲嘴,那要是有买附子的,你还不得把俺爷儿俩都给人家啦?”

  全不懂的话逗得满桌人哈哈大笑,有的还笑出了眼泪,笑得打呛……

  周七猴子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止住了笑,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桌上定数我毛嫩,我就给二位圆个场吧,”他也不等人家愿意不愿意,便数落道,“生意好做,伙计难搿,他站柜,你折钱,还不如及早散伙,好合好散!”

  这边还没等那全不懂和假内行说话,那个树碑的人便说了话:“到底还是举人公来的快,出口成章为人和解。”他先后看了看全不懂和假内行说,“你俩知道吗?这位就是方外有名的举人爷周先生,……人家都叫他……”

  王员外忙咳嗽了一声,意思是叫那碑主不要说是“周七猴子”。

  那碑主倒也聪明,他忙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周举人,周贡士周老爷!”

  全不懂和假内行相互看了看,又望了望周七猴子,最后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那意思是:咱就和解吧!

  远房的表哥陈立志那天晚上摸黑来找周七猴子,不能因人而废礼,于是举人就停下了作业,真情相待。在寒暄之后,陈立志便向表弟诉说自己所遇到的那件烦心事:他雇给了邻村的财主黄吉昌当长工,活重钱少还不说,而那最叫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吃饭兴换季,也就是田里收下了什么雇工的就吃什么,收下了小麦吃小麦,收下了高粱吃高粱,是立马就换,从不拖延。因而长工们在吃了两个半月的小麦之后,余下的那八九个月,是顿顿高粱,天天秫秫,吃得是鼻斜嘴歪(喻极端厌烦)。今年,那高粱还没砍下,听说就要给高粱窝窝头吃了,表哥心里觉得憋屈,就来找周七猴子给想法子,那意思是怎么才能不叫东家给高粱面吃!

  听着他的长吁短叹,看着他满脸的不平,周七猴子就给他宽心道:“表哥,你明天歇歇,我去替你干两天!”

  表哥听了,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按周七猴子一个劲地看着……

  周七猴子笑道:“表哥,你大放宽心,我会做好的!”

  表哥一向知道他的为人,就点了点头,在嘱咐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

  周七猴子虽出身殷实之家,但父亲在播种收获时,总是叫他历练,这用老人家的话来说,是省得以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要不然,他怎么能小小的年纪去给人家耩豆子干杂活呢?这只是平时积累,偶尔用之罢了。

  周七猴子顶替表哥到了黄家,只吃了一天麦煎饼,就砍秫秫了。你还真得说老黄来得快,第二天,那秫秫多多(邳方言,意窝窝头)就上桌了。周七猴子一看,就向那几位长工短工说道:“伙计们,咱还是先喂饱牲口再吃吧!”

  几个人都同意了,于是,就有人去扛来了铡刀,那个伙计心里有气面上不悦,他就哗啦一声把那个铡刀摔在了地上,这些都是事先商议好了的。接着,就有两个伙计扛来了两捆子高粱秸,掌铡把的用力铡,续铡(往铡里拥草)的及时续,嚓嚓嚓,不一会儿就铡了一大堆,那铡刀还是不停地响着……

  碰巧,黄吉昌出来看见了,他觉得很奇怪,便凑过来问道:“小爷们,铡这个,做什么啊?”

  周七猴子说:“做什么?喂牲口呗!”看了看黄吉昌道,“咱也给换季,叫那畜生尝尝新秫秸的味道!”

  黄吉昌一听,惊讶道:“你可真会捣腾,牲口也换季?”他指着这一大堆碎高粱秸,说道,“这三角六棱刀枪剑戟的,还不得把牲口给活活扎死?”

  周七猴子不看他,走过去按着铡把说道:“东家,它死不死俺不管,这是俺这些长工短工在外头跟人家学的规矩,只要这做活的换季吃粮,那牲口也得换季吃草!”又离开了铡把,向身边的那个伙计道,”站什么,快去拿筛子来,往槽里扒!”

  看到这般模样,那黄吉昌吓得又是摆手,又是说不,他肯定是明白了什么,就向后院子里骂道:“个龟孙下来的,这秫秫还没砍完,之后还得要耕地耙地,耩地种麦,这农活都压塌了地皮,这是哪个出的坏点子?是坑做活的,还是坑我老黄?”

  于是他向俺几个人摆摆手,说道,“别铡了,也别扒了!”他故意把语声提高道,“给我听着,今后没有我的话,恁就一年吃到头的麦煎饼!”

  周七猴子因为好替穷人说话,还爱抱打不平,由此就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本庄那几个有钱有势的财主,有的还是对他仇恨有加,虽是周七在功名上连登榜频告捷,但这些蓬间雀,还是夜郎自大,仍觉得周家不如他们。这天,三家财主凑在一起,又是吃茶,又是喝酒,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就只差歃血为盟了!在一番阴谋阳谋之后,便出了一个毒招:分井!无非是想找个便宜占。于是这几个人便伙同在一起,来找那个周七猴子了。

  一见到周举人,那个姓王的财主,便皮笑肉不笑地套近乎,他说:“老七,俺几个找你来商量一件事,你看行不?”

  对于这几个尤物,周七猴子是扎彩匠不给土地爷磕头,当然知道他这些人朽底的,不管是哪个,都为一肚子坏下水!于是便敷衍道:“能有什么大事,还要三位大驾光临?”

  那王大财主干笑了几声,说道:“老七,咱这庄上,从古到今不都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合用一口井吗?”他看了看周七猴子,那是在征询对方的意思,一见人家不发话,他又看了看周七猴子,然后说道,“老七,这你也看到了,如今吃这井水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还有,一些人用破罐子烂桶到井里打水,把水给弄脏了,这哪里还是吃水井?就是众人的粪茅厕!”

  那个姓张的财主也从伴个(邳方言,意旁边)帮腔道:“老七,你是东半截庄的人物,故而才找你商量的,想把井给分开,东西两头,一人一半,谁要是用水,就用他自己的那一半,要是沾到人家的,就得拿钱给对方,你看行不?”

  听了俩人的话,周七猴子不由得思忖起来:自古有泾渭分明之说,那两股水是一清一浑,很容易看清,可这一井之水是怎么也不能分开的,要不然,怎么会有“抽刀断水水更流”之句?这快刀利剑都割不断分不开,那人如何能把井水分开?”

  那三个黄子一见周七猴子沉默不语,以为是难倒了他。那个马财主就追问了:“井是要分的,老七,请说说,你看怎么办,这井水才算是分得公道呢?”

  到这会儿,三个牛鬼蛇全都出笼了,周七猴子要看看这些黄子还能下出个什么狗来,于是就说道:“好,好好,就是几位不来,我也想着找诸位来商量这件事的。”他用眼扫了一下这几个人的嘴脸,虽是感到可恶万端,可还是笑着说道,“分就分吧,没有百年不散的宴席,何况是一眼井呢?”

  张财主一见同意了,便就腿搓绳(邳方言,意抓住别人给的有利条件做事),请周七猴子和他几个人到井台去看看。周七猴子点了点头,就跟着三个财主出了门,来到了全赵庄人共用了多少年了的那口井前。这三个人二话没说,就煞有介事地把井的直径量好,然后便二一添作五地分好了,是一毫不差,还在井口砸了界桩。

  周七猴子在把那个界桩又看了几番之后,便向几个土财主说道:“你爷弟兄几个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脸就走了。

  在路上,周七猴子边走边想:“实际上,这几个小人是光想着算计人的点子:他以为人家吃他那边的水,他好要钱,可就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对方看作吃人家这边的水,你有什么记号来证明水的归属?真是利令智昏!”

  他没用多长的时间,便从别处抱来了一大捆秫秸,站在井沿上,就要把秫秸往那井里放……

  姓王的财主一见这个状况,是大惑不解,便急急地问道:“老七,七举人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七猴子装作很难为情地说道:“没办法呀,我成天介想弄个沤粪池,就是缺水,这回可好了,有水了,我就在里面夹个粪茅厕,留着攒粪沤粪。”他看了看王财主说道,“恁是西头的,我是东头的,我只用这一半!”说着,就要往井里扳(邳方言,意扔,撂)秫秸……

  见此光景,这几个财主立马就急了,有的是摆手,有的是叫停!还有的过来抱着周七猴子的腰……

  都到了这个地步,周七猴子就板着脸问道:“恁这都是干什么呀?井分了,你喝你的水,我攒我的粪,咱可是回汉两教僧俗两道啊!”说着,便费了好大劲挣脱开了,接着仍要往井里扳秫秸……

  姓王的财主连忙上前死死地抱着他的后腰,告饶道:“老七,老七,俺的举人爷,井不分了,还不行吗?”

  周七猴子紧紧地抱着那捆秫秸正色问道:“那,恁就都挣不到钱啦!”

  张财主讪笑道:“这还不是跟你闹着玩的吗?”

  周七猴子把怀里的秫秸往地上一摔道:“哦,有恁这样闹着玩的吗?”指着他几个人道,“净是没有窟窿爬出个蛆来!”

  几个财主被周七猴子呛得张口结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斗转星移,转眼之间又到了秋耕秋种的季节。这天,周七猴子正在家里和爱妻王桂馨手谈(下围棋),仆人老赵兴冲冲地进来向他说:“少爷,大门外有个叫小白的孩子,请你到东湖(大片土地)里去看景呢。他还说,他爹认得你呢。”

  周七猴子点了点头,示意老赵退下,然后他就举棋不落,陷入了沉思,嘴里嘀咕着:“大黑、小白,大黑、小白,这是……”蓦地,他把那枚棋子“啪”地一声落到了棋盘上……

  王桂馨一愣,当初还以为他是在思考落子呢,嘴里“黑的白的”地,后来一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斜着俊眼嗔怪道:“吃错了药是吧?一惊一乍地!”

  周七猴子笑道:“你知道个什么?我是在想,那个大黑要治治张肉头呢!”

  王桂馨颇感兴趣地问道:“你说的这个张肉头,是不是偷人冰糖还要扒儿媳妇灰的那个张彬延?”

  周七猴子揶揄道:“你怎么什么的都知道?”

  王桂馨不屑地说道:“忘事老,这些,在枕边不知道你讲了多少回呢,我的耳边都快要长茧子了,这只是你讲的那两件事,又出了什么事啊?”

  周七猴子点点头道:“你说这肉头也是,真是愈有钱便愈是溺尿找罗子过(形容极端吝啬),净做些丢人现眼的事!”

  王桂馨道:“别改沟子(改变话题)啦,快说说,那小白找你看什么景的吧!”

  周七猴子望着王桂馨道:“你听着!”

  于是,他就给他的娇妻讲了这样一件事:张肉头张彬延除了做些丧良心的事外,他还是个铁公鸡抠搜鬼,虽是富得冒油,却出歪点子盘剥勒索长工,因而凡在他家扛过活的,都没有再连着干第二年的。有个庄稼汉叫刘大黑,他总想找个法子整治一下这个肉头不可,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去找周七猴子讨主意。

  周七猴子想了想,笑道:“我这个法子,起码也得大半年之后才能见效。”

  刘大黑坦然道:“少爷,只要你的法子灵,甭说是一年,就是三年也不晚。一大些穷哥们吃过他的大亏,也好给这些人出出气,什么法子,你就说吧!”

  今年春天,张肉头家管怎么也请不到长工,有道是白脖子老鸹臭了名,哪个还来推二起磨?眼看着春耕春种就要开始,你说他能不急吗?那天,他正含着旱烟袋坐在门槛子上发愁,忽然,他的小儿子狗子来向他说:有人要来咱家做活。张肉头一听,二话没说,就站了起来赶紧前去迎接。

  来人是一老一少。老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叫刘大黑;小的是个十多岁的男孩,他叫小白,这是一对亲爷儿俩。爷儿俩的胃口不大要求不高,只要管吃就行,至于工钱,好说。张肉头一见这是个送上门的大便宜,他能不占?

  有道是“拔萝卜栽葱,是闲不着眼子”。大黑里里外外地干活,小白山前山后地割草放牛。等耕地时,大黑便叫小白牵墒(耕地时牵牛)他扶犁把。奇怪的是,每到拐弯处,大黑都叫小白问一声:“爹,拐弯啦?”大黑便立时说:“拐吧!”接着便是“啪”的一鞭,那两头牛就抖起精神,呼呼地向前拉去……

  爷儿俩干活勤快,很省张肉头的心,可是万万没想到,在秋天耕地时,爷儿俩都借故辞工了。这可怎么了(liao 三声)?满湖的秋茬是急等着耕种,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那拴在槽上的牤犍是闲得是活蹦乱跳……张肉头定然又是急得团团乱转了,为了缓解燃眉之急,他定然只得一咬牙,用两倍的工钱有肉有鱼地招待请来了一个短工。然而,当那个短工套上牛耕地时,那牛一开始定然也是顺脱脱地从这头耕到了那头,可就是不肯拐弯,不管是如何吆喝,怎么鞭打,那两头牛就像是在地上扎了根,那个短工也定然急得是搓手摩掌连连擦汗……没办法,只得去找张肉头。张肉头来了,他也定然也是没有神下……到后来,那短工定然得知这牲口是刘大黑使用过了的,便劝张肉头无论如何也得去把那刘大黑请来……

  讲到这里,周七猴子的话戛然而止,接着又说道:“我之所以用‘定然是’,那是我的推测,也定然错不了!”

  王桂馨挖苦道:“这肯定又是你的主意吧?还真有你的!”

  周七猴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对付这样为富不仁的人,就得是老嬷嬷点口红,给他点颜色看!”他看着娇妻道,“怎么样,带你去看看?”

  王桂馨撇了撇嘴,说道:“我才不去趁着这个热闹呢。再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是妇道,那回陪你和那个树碑的吃饭,我就觉得不相宜。”他瞅着丈夫道,“要去你去,回来学给我听听就行了。”

  周七猴子笑道:“谨遵夫人下田去,饱览趣事说君知。”说罢,就出了门跟着那小白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周七猴子便乐滋滋地回来了,王桂馨正在那里看《搜神记》。他要去亲她,她挣脱了他,正色道:“床上夫妻,床下君子,大天白日的,要是有人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不分内外,狗是吧?犯秧子不看地方,不知道避人!”她看着周七猴子说道,“你说不说?要是不说,我去绣花了,真是的!”

  周七猴子笑道:“圣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亲则不恭,疏则生怨。”他一看她没生气,便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好,我说,我说!”

  王桂馨回嗔作笑道:“这还差不多,你敢不听我的?”

  周七猴子意味深长地说:“《聊斋志异》里,有一篇《青蛙神》,内中风流倜傥的高秀才,屡屡遭老婆的痛骂与毒打,同窗看不过,便问他为何怕这个雌儿,高秀才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是怕其美啊!同样的,我也是怕你的美啊,敢不从命吗?”

  王桂馨格格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打没骂你呀,再说怕老婆有什么不好,怕老婆有饭吃!”忽又转换语气央告道,“你就快说吧,莫让我等得白了少年头!”

  周七猴子笑道:“哟,真要是你成了白发魔女,多悲哀呀,那我就以慈善为本,说给你听吧!”

  于是,他就讲起了在张肉头地里的所见所闻来:

  一切如周七猴子所料,那刘大黑被张肉头软缠硬磨的请来了,不过,他却拿了张肉头一把:付他爷俩两年的工钱,还得对着牛喊爹才行!

  张肉头心里可能是打开了小算盘:这出大钱请人使牲口,耕地赶农时,也还算是将就,只这对这老牛喊爹叫爷,岂不叫人笑掉大牙?可要是不这样去喊,人家刘大黑能肯露一手吗?这回就拼上了个不要脸,就喊牛为爹!

  大黑跟着张肉头来到了地头,那里是早已来了一些看景的人。再看那两头牤犍,一看见大黑来了,登时就来了精神……大黑先是对它们抚摸了一番,后是整理了套具,接着便手扶犁把,朝着张肉头看了看,又指了指牛,意思是叫他对着牛喊爹,张肉头嗫嚅了半天,但终究还是低声对着那两头牛叫了一声“爹”。可那几头牛此刻偏是大拂人意,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张肉头羞得是满脸通红,还淌着急汗,他急切地望着大黑……

  大黑提示他:“你得这样喊,‘爹,拐弯啦’才行!”

  张肉头听了,便翻着公狗眼向大黑说道:“我照你的话去喊,这回,真要是牛不走,我跟你没完!”说完,就对着那两头牛高声喊道,“爹,拐弯了!”

  “拐吧!”大黑应了一声,随之便是“啪”的一声鞭响,那太上老君坐骑的本家就如那兵听将令似的,便撒开四蹄“呼呼”地向地那头奋力拉去……

  就这样,牛向前耕,张肉头跟在后面跑……每到拐弯处,他就得叫喊“爹,拐弯啦!”

  张肉头出尽了丑,累得是气喘如牛,在场的人的笑声是此未伏彼即起,真是畅快无比!

  讲完了张肉头的狼狈像,周七猴子看着王桂馨笑着问道:“美人,我说的怎么样啊?”

  王桂馨伸过来她那红酥的纤手,指着她男人的额头骂道:“你真坏,溺(niao四声)尿都能溺出个蛆来!”

  周七猴子嬉笑道:“我真要是那样,怕你早就不跟着我啦!”

  前面所说的那个张肉头,本为好吃懒做的主儿,只因偶尔在所买的宅子中挖得了窖藏,正所谓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他就用那几百两白银,买土地翻盖房子,娶了媳妇,这就使得他成了当地的肉头户。他虽有钱,但智商却不太咋地,有时候还大冒傻气,对于此,不可太厚非,当官的弱智,做皇上的白痴,不都是有典可查吗?”

  也是活该有事,开了春,州官带着师爷和几个贴身的衙役,下乡来打春牛。此举又叫“鞭春”。此风俗流行于汉族大部地区,名义上是官吏亲民与民同乐,督促农人春耕春种,实际上,有的贪官是借机敛财。所打之“春牛”,是用桑木做骨架,冬至节后,辰日取土塑成,其高四尺,长八尺,身画四时八节,三百六十日十二时辰图文。立春前一天,人们先到神坛奉祀,后用彩鞭抽打春牛,接着便把它“赶回”衙府,在大堂上设酒果馔供奉,男女老少“牵牛扶犁”唱歌,祈求丰收。这是一种开耕仪式,由基层州县官主持,乡村的仪式由民间组织主持。此习俗一般由四人抬着泥塑的春牛为象征,由“春官”执鞭,有规劝农事,策励春耕的含义,也是喜庆新春聚会联欢的一种形式。

  邳州王州官在未离开衙门之前,便叫人放出来口风:要到一方首富张彬延那里驻跸喝茶。张肉头一听州官大老爷要到他家里做客,他可就吓坏了,他可就喜坏了!害怕惊喜之余,张肉头又犯愁了,为啥?因为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这接待长官老爷对他来说,还真是老和尚娶媳妇头一回。到时候,行什么礼说什么话,他都是不知道……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个子午(头绪、办法)来,最后还是决定到周七猴子那里去讨教,去请他给拿主意,人家可是个见过世面的举人,举人老爷呀!尽管自己曾经怀疑周七猴子坏了他要占儿媳妇便宜的好事,可那没有真凭实据啊!人往往有了定向思维之后,其他枝节也就忽略了,张肉头自然也不例外。

  在周七猴子的家里,周七猴子告诉张肉头:“到时候,你就多说好话,什么好听,你就说什么,好话不用钱买。至于怎么称呼,你就称他是爹吧。那是因为县太爷、州太爷全是百姓的父母官啊!还有,客屋里要贴上几幅画,以显现你是个读书人有学问。”

  接着,还没要张肉头开口,周七猴子又给他画了两幅画:一个是白猿献寿,一个是金鸡报晓。

  回家的路上,张肉头是如释重负:“不就是喊老爷叫爹吗?那回,我不还是喊牛叫爹吗?可,我是什么也没少啊!”他蹒蹒跚跚地回到家里,又是扫院子,又是用石灰浆粉刷墙,又是沏香茶,又是贴画幅……直忙得他脚不点地,淌了一身臭汗。也是该巧,他才刚一收拾好,那州官大老爷就大驾光临了,这可就忙坏了张肉头:又是作揖,又是打拱,就像是小巴儿狗一样,跟着州官前前后后滴溜溜乱转……经过了一些甜言蜜语,他终于把老爷请到了客屋里。一看老爷端坐在太师椅上,张肉头就忙着献上了香茶和水烟袋,随后,他便双膝跪倒在青砖地上,对着州官老爷“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大响头,连喊了三声“爹!”

  坐在椅子上的大老爷一看一听,登时就蒙了,疑惑地看着他高声问道:“哎,你这是什么话?”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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