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写给各位毕业生的一封信

栏目：教育活动时间：202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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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刚刚完成高考的六中（以及其他学校）的同学们：

　　恭喜毕业！

　　各位同学在疫情当中，表现出了卓越的毅力和勇气，没有被疫情打乱自己的阵脚，这点在下十分敬佩。在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地感到，能和各位同学共同唱着「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首校歌，是如此荣幸的一件事情。

　　时至今日，我依然能流利的唱完整首六中校歌：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

　　主义需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做奋斗的先锋

　　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

　　携着手向前行路不远莫要惊

　　亲爱精诚继续永守

　　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

　　这首歌是 1926 年创作的，至今快 95 个年头了。95 年来，我们的祖辈和父辈携着手为我们打出的血路，可以说让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总体上来说，95 年前的中国，还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积贫积弱的社会；如今，她已经是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经济上而言，中国已经有3亿人跻身世界最富有的 20% 人口之列。

　　而对各位同学而言，95 年前大家的同龄学子，平均只有 10 年不到的余寿可言（当时的中国人均预期寿命只有 35 年）；而现在，各位同学还有近 60 年的时间，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现在中国的预期寿命有 76 年）；

　　当然，各位同学的求学之路也越来越长：95 年前，小学生已经是社会的「高级知识分子」了；而现在，各位同学估计还要在高等教育中度过 3 到 6 年，甚至 10 年的岁月。

　　虽然这 95 年来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但这几年发生的很多事情，仍然提醒着我们，她仍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的事实：

　　各位同学最熟悉的，应该是今年两会上，总理提到「有6亿人平均每个月的收入也就1000元左右」的言论。这绝非信口开河：《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统计摘要》等刊出了2019年住户收支调查相关数据，显示出低收入组和中间偏下收入组共40%家庭户对应的人口为6.1亿人，年人均收入为11,485元，月人均收入不到1,000元。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18年个税改革将起征点从每月3500元调高到每月5000元以后，中国的个税纳税人数从1.87亿人下降至6400万人。换言之，在中国，只有5%不到的人，每个月能挣到5,000元以上工资。即使是在京沪穗深这四座中国最最发达的城市，也只有一半的人挣着6,000元以上的工资。

　　在下作为航空业从业者，即使从自己所在的行业来看，都能管中窥豹：中国2019年的民航客运吞吐量是14亿人次。但是，一次往返出行，在统计中算4次。换言之，在2019年的中国，唯一旅客只有3.5亿人（还不计多次往返出行的「空中飞人」）。因此，「十亿人没坐过飞机」并非虚言。

　　而从和各位同学关系最密切的教育来看，各位同学实在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2019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指出，2019年本科招生431万人，专科招生484万人；高中毕业生789万人，中专毕业生493万人，高中阶段毛入学率为90%。也就是说，如果能考上本科，在同龄人中就是前30%；而考上一本，甚至211、985等重点院校，那就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以我对六中的了解，各位六中的同学们已经都是同龄人中位列前面的人才，笔者从心底里向你们表示诚挚的祝贺。

　　我相信，大家一定期望「天道酬勤」：自己的努力能够有所回报，能够获得朝思暮想的录取通知书。这是实在可以理解的：毕竟「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各位同学在两天的考试中，发挥了自己过去十二年的积累，实在是辛苦了。

　　但是，最近的新闻以一种令人心寒的方式告诉我们，努力不一定能获得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努力不一定有回报。这个世界上，是有坏人在觊觎着勤劳者辛苦积累的成果，意图通过种种手段将其据为己有的。这个世界上，有剽窃他人，侵犯版权的小偷；也有拖欠金钱，赖账不还的骗子；更有仗势欺人，恣意妄为的流氓。

　　更糟糕的是，这几年的就业市场，竟然出现了「本科生就业率不如专科生」的怪现象。2017年岳昌君和周丽萍刊登在《北京大学教育评论》上的《中国高校毕业生就业趋势分析》显示，2017年专科生就业率为88.9%。与之相比，本科生只有82.7%、研究生只有85.2%、博士生只有83.1%。

　　而且这一现象竟然是全球性的，各大国家无一幸免。美国2019届的本科毕业生，竟然有41%在打零工、开Uber谋生——这些工作本不需要大学学位就可胜任；日本2020届毕业生，每四个人就有一个找不到正式工作；欧元区青年失业率也达到20%，每五个人就有一个找不到工作。事实上，青年失业已经成为全球性问题。

　　我相信各位同学如果读到这里，必然会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令人难以忽视的事实在于，我们正在急速走向一个「赢家通吃」的社会。

　　这是因为信息化时代下，我们这个社会很多产品的「边际成本」正在急速下降。例如，腾讯只需要开发一次微信，就可以分发给11亿人使用；阿里只需要开发一次淘宝，就可以给8亿人使用；同理，高盛开发一次量化交易，就可以处理数千亿美元的交易流水。因此，消费者可以以很低甚至免费的形式满足自己的需求，而生产者也可以获得不少的利润。

　　机器和软件正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取代我们的工作。例如，各位同学有没有发现，街上的运钞车和自动柜员机（ATM）少了很多？央行统计，2018年四季度银行ATM机总量111.08万台，较上季度末减少1.77万台；与此同时，移动支付从2013年的9.64万亿元增长22倍到了2018年的208.07万亿元。以支付宝和微信支付为代表的小额类银行转账系统，正在使得纸币和硬币的流通量快速下降；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和现金相关的行业的全线亏损。

　　即使是我正在从事的航空业，也正在面临软件业的威胁。视频会议正在侵蚀航空公司最赚钱的商务旅客市场：Zoom视频会议的股票市值（751亿美元），比美国三家最大的航空公司加起来（320亿美元）还要高一倍。因此，航空公司纷纷在做「数字化转型」，试图寻找出路。

　　软件时代极低的边际成本，使得软件必须精益求精——只有最好的产品，才能够获得最多的用户，才能将成本降到最低，从而最大化利润。可以说，软件业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各位同学将要面临的另一个挑战是全球化。全球化大大激化了竞争：这一方面为消费者带来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利好，但一方面又令从业者的压力陡增。越南劳动者的人均月工资在1000元左右，和我们贫困县的收入大致持平，是深圳的五分之一；但是越南和深圳一样靠海，货物不必长途跋涉，因此很受外资欢迎。

　　再加上疫情的直接影响，可以说你们，乃至整个中国在未来的数年，将面临相当严峻的局势。今年两会的「六保」——「保居民就业、保基本民生、保市场主体、保粮食能源安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保基层运转」可以说是对局势威胁的最直接的概括。

　　但是笔者写了两千多字（算下来三篇高考作文了）的目的，绝对不是泼各位00后一盆冷水。恰恰相反的是，笔者看上去却觉得「路不远莫要惊」。这里，笔者想从一个90后企业主的身份，和各位准同龄人聊聊我所见到的机遇。

　　现在我们身在一个叫做「产业互联网」的时代。产业互联网意味着，我们要充分利用互联网和软件的力量，帮助传统产业升级。

　　我们有一项核心业务是为航空公司和汽车厂商开发软件，降低成本。各位同学可能不知道，飞机起落架、扰流板、襟翼在降落时每早放一分钟，起飞时每晚收一分钟，就会多消耗200千克（一千元人民币）的航空煤油（是的，五分钟大学生一个月的月薪就没了）。通过软件能够精确计算模拟出理想的着陆流程，从而最大限度节约燃油。同理，在新能源汽车上，我们也能通过软件计算出电动机再生制动介入的最佳时机，从而达到最大限度省油的效果。

　　同理，销售部门也很需要软件帮助它们进一步增加收益。例如，航空公司现在的「动态定价」、「随心飞」背后，都有大量复杂的概率和期望值计算；汽车厂商也需要精确根据需求排产，在库存和顾客等待时间之间做出复杂的抉择。这些都需要软件工程师为他们开发软件。

　　但这样的人才非常难找：现在汽车制造厂等制造业也好、航空公司等服务业也罢，「懂IT的不懂业务，懂业务的不懂IT」的现象非常严重。我们在日本和美国为这些人才开出上百万人民币一年的薪资，但是——找不到。这样的复合型人才需要对本行业十分了解，才能无障碍和客户就行业内的专业问题沟通；同时，这个人还需要高度的软件工程知识，从而和程序员协作（或者自己来）完成软件开发。

　　事实上，伴随着产业互联网大潮的开幕，是一个崭新的未知领域在等着各位同学。至今为止大家学习的知识，都有明确的正确答案；然而大学生涯中将有很多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事实上，系统与系统之间的互通、文化与文化之间的交流，不知道产生了多少崭新的价值：如果说现在的互联网红利，只是计算机相关专业的「程序员」学生独享的话，那么，产业互联网的红利，将属于那些融会贯通多个领域「复合人才」。

　　另一种无可限量的前途，是「一带一路」带来的国际化大潮。正如我们的高速扩张一样，「中国经验」在海外的开花，将会为那些外语知识和专业功底都很扎实的同学们，带来无限的机遇。面对这种机遇的时候，请大家一定相信「路不远莫要惊」，勇敢地追求未知，去探索更广阔的世界。

　　这两种无可限量的前途，最终将有改变国家的潜力。根据2019年教育部直属高校经费公示估算的话，各位同学未来的本科四年当中，国家平均要在每个人身上花费40万人民币的经费：有幸考入清华的各位同学，你们接下来的四年，将可以享受170万人民币；考入中山大学的，可以享受100万人民币。

　　这四十万人民币，都是纳税人一分一毫攒下来的血汗钱。与各位同学相比，美国的大学生一毕业，就要背上30万人民币的债务；现如今，竟然有300万人从大学毕业一直还到了花甲之年都没还完。可以说，这是社会给各位同学的善意，让大家可以免于成为那些功败垂成的人、免于成为那些有心无力的人、免于成为那些身心俱疲的人。

　　各位是未来国家的栋梁，也是「奋斗的先锋」。所以，笔者希望各位谨记校歌「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行」的段落，不要成为那些将自己的所谓「成功」建立在那些被压迫的同胞身上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是牵起他们的手，共同迈向民族伟大复兴的前程。

　　笔者不知不觉写了五篇高考作文的长度。最后，请让我们以齐唱六中校歌——不——《黄埔军校校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