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大安泰史占中：新冠肺炎疫情对中国经济安全的影响及对策

　　史占中/文2020年春节前夕，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肺炎疫情，源自武汉随即迅速向全国蔓延，1月30日世界卫生组织（WHO）还将其宣布为“PHEIC”（ 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疫情扩散打破了中国经济正常运行的节奏，对我国经济安全产生巨大的不确定性影响。

　　新冠疫情对国家经济安全的影响

　　随着疫情不断升级，防控形势愈发严峻，加上交通和人口流动管制以及各地区采取的延迟复工政策，所造成的社会冲击波，给整个中国经济按下了一个“暂停键”。

　　1、疫情对中国经济安全短期影响不容低估

　　首先，疫情对宏观经济形成较大的负面冲击。从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来看，短期内冲击最大的是消费，尤其是服务业的冲击。投资层面，报复性反弹的可能性更大，但对FDI的影响会持续大概一年时间。考虑中美贸易协议，国际收支平衡的压力较大。总体来看，如果疫情延续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预计全年GDP可能下降1个百分点甚至更多。

　　其次，疫情冲击造成短期食品、生活用品和抗疫物资供不应求，引发物价上涨。疫情冲击居民生活物资供给不足，医疗和防控用品价格环比有所上升。且受疫情带来的交通管制影响，部分地区道路物流中断，食品、生活用品和抗疫物资等供给不足，叠加恐慌性需求，短期CPI上涨，但现在的疫情演变趋势有可能会推高全年CPI水位。

　　其三，疫情造成企业生产物资供给不稳定，影响其正常生产。为防范疫情扩散，全国春节假期延长，部分省市复工时间进一步推迟，封城封村，用工荒或各地开工时间不一、生产配套、交通运输问题等将影响部分企业的正常生产。这些因素导致原材料、劳动力等生产要素流通受阻，生产、销售、物流、回款等正常经营活动受到严重干扰，企业停工减产，经营计划被打乱。

　　其四，疫情造成停工停业使中小微企业面临破产倒闭的困境。由于延迟上班、生产和营业停摆、收入和现金流中断，但是房租、工资、利息等费用刚性支付；受冲击较大的有旅游、餐饮、娱乐、交运等行业，许多中小微企业将面临破产倒闭的困境，风险还可能沿着供应链和担保链上下及横向传导，引发局部性危机，大量企业将蒙受巨大损失。

　　另外，疫情造成很多员工个人失业而引发家庭经济危机。因为短期停工造成失业上升，特别是弹性薪酬制的员工，如外卖小贩、快递小哥、网约车司机、建筑工人等，基础保障低、收入波动大，是受疫情冲击最大的人群。弹性薪酬制的员工数量庞大，但整个社会保障体系和抗风险能力非常脆弱，担心这个群体的家庭经济危机引发社会危机。

　　2、疫情对国家经济安全长期影响有限，但却不容小觑

　　首先，疫情对中国经济安全长期影响相对有限。到目前为止，此次疫情对第三产业交通运输、旅游、餐饮、酒店、零售业、教育培训等行业影响最大，几近瘫痪和半瘫痪状态；对第二产业的影响也不容低估；但对第一产业农林牧渔业的影响较为有限。

　　非典、禽流感、中东呼吸综合征和埃博拉病毒等都成为“前车之鉴”，说明此类病毒的肆虐是有“期限”的。从总体看，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是暂时的，疫情对我国经济的影响，悲观估计则为一年时间，乐观估计只要半年左右即可有效遏制经济下滑趋势；影响较大的时间是在第一季度，半年后基本可以恢复正常生产和营业。从长期来看，中国经济持续向好、高质量发展的基本面没有变化，疫情危机也不会改变我国在全球经济中的上升地位。

　　其次，疫情对中国经济长期影响仍不容忽视。据目前疫情控制情况及世卫组织最新警告：新冠病毒不容小觑，短期内将难以消失，它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威胁，可能比恐怖主义还严重。如果疫情扩散趋势短期内无法消除，那将意味着：抗“疫”工作将会常态化，从而改变我们的经济和社会形态，并对我国经济安全产生深远影响。这确实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就像疫情初期我们盲目的乐观情绪低估了其高传染性和复杂性，以致低估了疫情对经济冲击的影响。另外，如果疫情再度扩散和恶化，导致大量民企破产，则可能对中国经济安全形成较大冲击。

　　疫情对我国国际经济安全的影响

　　1、疫情对我国国际经济合作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

　　WHO认定此次疫情为“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PHEIC），虽不建议实施旅行和贸易限制，但出口仍可能受较大影响。个别西方国家借此次疫情事件制造恐慌，以配合其对华综合战略，从政治、经济、外交、舆论等多个维度全面打击中国，孤立中国。疫情除了引发国际撤侨行动，不少国家还中断与中国的航班与商贸往来。

　　从国际上看，目前疫情对全球经济影响有限，多数发达国家对中国的“抗疫行动”给予极大的理解和支持，周边国家市场环境也相对稳定。但如果未来“抗疫形势”处于胶着状态，其他国家以疫情为由对贸易和投资进行限制，对中国国际经济合作将形成较大冲击。

　　2、疫情造成我国出口企业经营成本增加，国际市场竞争力下降

　　我国是全球商品出口的第一大国，不排除部分国家和地区出于中国新冠疫情的隔断考虑，对中国出口的商品加以种种“歧视”，造成企业经营成本大幅增加，国际市场竞争力下降；甚至减少或暂停从中国进口与疫情相关度较高的商品，从而对出口导向的制造业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导致中国经济在某种程度上被全球封锁。

　　3、“黑天鹅事件”引发国内经济乃至国际经济的连锁反应

　　疫情对经济的影响范围基于疫情本身的发展情况。疫情的时间越长，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过程中越有可能演化为国际问题。从当前情况看，新冠疫情与SARS有较大的差异性，可能会出现长期与疫情共存的情况。

　　如疫情长期持续将对我国全年经济都将产生较大影响，在国际方面，有可能成为今年影响全球经济的最主要因素，甚至超过中美贸易战和英国脱欧的影响，且对产业链的国际分工造成较大冲击，加快产业链的国际转移，对中国的“世界工厂”地位构成一定的威胁。

　　加快遏制疫情扩散对经济安全冲击的对策建议

　　从经济安全角度看，尽快控制住疫情、恢复正常运转是较为有效的举措，这与当前隔断传播路径的医学防控举措是一致的。江西省政府已开始下令强力推动“复工生产”，力挽经济下滑的颓势。

　　1、“加强防护、积极复工”，两者不可偏废

　　当前严厉的防控措施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大面积停工会造成大量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破产，恢复生产对于企业来讲，可谓生死攸关。同时经济停滞，不仅影响GDP增速，更造成经济循环中断，继而引发各种社会问题。

　　此外，如果停工时间过久，还可能引发全球贸易的转移，从而造成出口需求永久性消失等严重后果。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恢复生产，维持企业资金链不断，避免疫情防控的社会经济代价超过疫情本身的影响。

　　地方政府在做好防控的前提下，引导和支持企业分期分批、分区域的有序复工和复产，并有效解决企业复工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推动人流、物流、资金流加快畅通流转；成立政府疫情救助基金，为企业提供相应的疫情隔离和防护费用。

　　2、综合运用财政税收和金融保险等手段，多管齐下提供政策扶持

　　疫情带来的损失可能超乎想象，特别是对中小微企业影响是灾难性的，要建立经济风险分担机制，严防失业率上升导致社会不稳定。综合施策，多管齐下，避免企业破产倒闭。

　　政府适当提高赤字率，对受疫情严重冲击较大的行业和相关企业予以税收减免，发行政府公债，成立疫情纾困基金，对陷入经营困境而又有发展潜力的企业给予财政补贴；适当调整银行贷款利率，政府扶持基金为企业获取贷款提供信用担保；同时保险公司加强业务创新，提高理赔效率，帮助特定困难企业和行业渡过难关，尽力削减此次疫情对中国经济发展的消极影响。

　　3、改善企业的营商环境，增强企业的自救能力和创新活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疫情只是引发广大企业生存危机的“导火索”，在其背后，很多问题其实早已存在。民营企业是中国经济的重要支撑，也是最有活力的群体，但近年来随着原材料和用工成本大幅度攀升，使得广大民营企业压力剧增，营商环境恶化；而疫情的出现，则成为可能压垮这些企业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阶段应从根本上重视民营企业在稳定就业中的巨大贡献，进一步推进体制机制改革，建立健全有助于民企发展的营商环境，消除各种歧视和偏见，增强中小民营企业的自救能力，抵消疫情影响，促进中国经济能够在大疫之后保持足够的活力。

　　4、调整经济结构，转变增长方式，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此次疫情虽然对传统服务业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但对医疗、制药、网络服务等行业，却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疫情对不同产业和企业的影响程度也是有差异的。比如线下交易活动大为减少，但网上交易、线上娱乐、网络游戏日益活跃繁忙，并促进在线工作、视频会议以及“智能+”产业的发展。

　　政府可因势利导鼓励企业在市场萧条、出口受限期间苦练内功，促进技术更新；同时及时出台相关产业政策，支持“互联网+”和“智能+”产业的发展，加快推进国家产业转型升级，将疫情危机转化为产业转型的契机，将经济损失和其负面作用控制在最小范围，最大限度地“化危为机”。

　　5、转变政府职能和社会治理理念，打造服务型政府和有限政府

　　新冠疫情暴露了我国社会治理中在信息公开透明、舆论监督、应急管理等方面的诸多问题。因此，需从整体上来评估此次公共卫生事件，将疫情防控危机转化为提升国家治理能力的契机，将全能型政府界定为“有限政府”；同时充分发挥民间力量的作用，支持更多NGO组织发展，弥补社会治理中的结构性短板，政府管理与社会治理相向而行共同形成合力，构建高效运行与和谐有序的公民社会。

　　总之，危机并不可怕，关键是如何应对，如何化危机为转机。经此一役（疫），让我们更加认识到国家软实力的重要性，必须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转入到更多关注民生和国民福祉，推动我国早日迈入现代化发达国家行列。

　　（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交通大学产业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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