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诞：其实人间挺值得

　　“开心点吧，人间不值得。”

　　这句话被置顶在李诞的微博已经有四年了，不过，也被误解了四年。

　　许多人只看到“人间不值得”，用来消解世间所有的忧愁。

　　但最重要的前半句——“开心点”，他们却忘了。

　　曾几何时，李诞觉得人间还是挺值得的。

　　【01】心怀理想的文艺青年

　　初中的时候，李诞的成绩一直是班里第一。而且他学习起来也不费劲，大概就是常说的“不努力也考的好”的学神。

　　到了高中，按照这个节奏走，估计清华北大是没问题的。但李诞的脑子不知抽了哪根筋，突然觉得学习这件事太没劲了。

　　按他自己的来说，是思想解放了。不过后来他在十三邀里，为自己的“思想解放”悔青了肠子。

　　跟所有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一样，李诞想要对抗学校里的教育。在当时的他看来，只要跟学校对着干，就是酷。

　　于是，他丢掉了书本，捡起了文学。

　　别人都在努力学好数理化时，他天天捧着王小波、米兰昆德拉看，耳朵里听着摇滚乐，在自己的的世界里陶醉着。

　　读文学读多了，不仅反抗学校，对所谓的“大师”，他也膈应。

　　“余秋雨老师的一贯作风就是，既要金银满钵，还要感动中国。”

　　到现在，李诞依然反对“崇高”——“看见高高站在那的人，我就想扔鸡蛋。”

　　叛逆是有代价的，高考成绩一出，李诞发现自己只能去放羊。父母虽没说什么，但李诞心里还是有点愧疚。

　　“靠，好好考得了。”就这样，第二年复读，李诞考上了华南农业大学，也是广东省的一所一本。读的依然跟文学沾点非亲非故的边——社会学。

　　一上大学，李诞彻底地放飞了自我。他的生活充斥着酒精和书，也不搭理人，俨然一副活在80年代的苦大仇深的文青。

　　他依然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以至于到现在他还疑问：“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写诗？”

　　总之，那个时候的李诞看谁都是傻缺，酒精的作用下，清醒的时刻也少得可怜。

　　大二的时候，阿诚在北京开讲座。李诞不惜坐了十几小时的绿皮火车，从广州来到北京，只为看一眼写出《棋王》这样小说的偶像。

　　那时候的李诞，还是心怀梦想的文学青年，想要为社会发声，想要改变现状。

　　2012年毕业之际，李诞也揣着心里那团火，来到了《南方人物周刊》实习。南方报业在当时的纸媒领域里颇具影响力，李诞选择它，自然也是想要干一番大事业。

　　就在李诞想要当一个“理想”、“热血”的记者时，一记拳猛地向他砸来。

　　当时临近春节，李诞好不容易排了大队，买了张回内蒙古的火车票。然后在电梯间，听到了令他至今印象深刻的对话：

　　“马上过年了，回家的票买了吗？”“还没买到呢。”“没事，我们跑春运口的有票，我给你留两张。”

　　就这么个瞬间，李诞觉得：“太扯了。”可能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走个关系弄个火车票，但李诞就是被击中了，记者这个形象，就是被玷污了。

　　这记拳砸过来，李诞清醒了，现实了。

　　原来，这世界没有他想象的乌托邦和道德洁净，都是芸芸众生，都在各自苟且。

　　“反正这个世界运行的逻辑就是这样，那我好好挣钱吧。”

　　李诞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南方报业，动身去了北京。

　　【02】嘻嘻哈哈地说着真心话

　　大学期间，除了文学和酒精，脱口秀也开始走入他的放荡青春。

　　李诞想学粤语，舍友给他推荐了黄子华的脱口秀——《栋笃笑》。他一看，觉得挺有意思，能把大家都逗乐，自己也开心，两全其美。

　　脱口秀就这样播撒在他心里，等待着发芽。

　　从南方报业离开后，李诞去了知名广告公司奥美，尽情地投身于“金钱事业”。

　　下了班，他就在微博写写段子，只不过那时候微博名还不叫李诞，叫“自扯自蛋”。

　　写着写着，开始有点小名气，一份改变他命运的工作也随着而来。

　　2012年，《今晚80后脱口秀》正在紧张的筹备中。制作人叶烽发现了这个在微博有点丧，有点玩世不恭，但才华也挺横溢的“段子手”。

　　拿到叶烽邀约的李诞有点不知所措。该去该留，拿不定主意。后来同事的一句话敲醒了他：“哪里钱多去哪里。”

　　毕竟，如果段子一经采用，报价高达800元。

　　从幕后到编剧，李诞一路硬闯，最后登上了舞台。

　　从《今晚80后脱口秀》再到《吐槽大会》，李诞在脱口秀上的天赋很得叶烽的赏识。

　　的确，李诞是全公司写稿最快的那个人。敲定嘉宾的时间都比较仓促，但是李诞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写出质量上乘的稿子。

　　别人的初稿一拿上来基本都要删删减减，而他的稿子基本能保留在80%以上。

　　其实不难发现，李诞对于脱口秀这件事，还是挺乐在其中的。

　　成立笑果文化，线下脱口秀艺人培养、到如今《吐槽大会》的“去诞化”，他的雄心远不止于逗乐，而是将脱口秀产业化。

　　至于，为什么肯花精力投入其中，李诞给出的答案是：

　　“可以嘻嘻哈哈地说着真心话。”

　　那些真心话，或许就是曾经的文学青年，所怀抱的理想和热血。

　　他依然要用鸡蛋扔向高高在上的人，只不过鸡蛋，变成了幽默铸成的箭。

　　【03】人间还值得

　　“我就是池子的社会现实。”

　　在《十三邀》里，李诞说的最多的词就是：赚钱。

　　“我没什么理想，一定要说一个，就是赚钱。”

　　非常直接，毫不避讳。

　　南方报业事件是一个拐点，让李诞转了个弯，奔向了现实主义。

　　李诞放弃了做愤怒的文艺青年，摆出一副玩世不恭姿态，笑看人间。

　　以至于现在很多人说他是“犬儒”，是“虚无主义”——总是逃避问题，说什么都在打圆场。

　　而他对于幽默的理解，从最初鲁迅《立论》里学来的的深刻、洞察，反讽，到最后从日本一个街头表演得来的顿悟：不求深刻，只求好笑。

　　这也是他对待一切的态度。无所谓意义，只求享乐。

　　这样逃避深刻的李诞，反倒有种隐秘的真诚。

　　“我后来适应了镜头，反而有一种感受，觉得我在镜头前和舞台上能说真话，说我在生活中说不了的东西。”

　　李诞不是将真诚双手摊在你面前，是用那些玩笑包裹着扔向你——你笑着笑着，突然看到他眯起的小眼睛，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用脱口秀调戏着世界，用他那隐喻的方式，与世界做着最后的抗争。

　　与其把一切说破，不如戏谑一下，让所有的深刻，消散在浅薄里。

　　李诞从前只看月亮，不见满地的六便士；现在的他被人说满地找六便士，忘记了月亮。

　　但是在我看来，他在找六便士的时候，依然会时不时抬头望向月亮。

　　那一抬头，或许是因为人间还值得。

　　作者：张楠楠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