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手机

　　手机

　　车子跑出不远，经理看了看耿叔，又掉头看向车窗外。“小耿，小肖出事了。”“那个小肖？”耿叔问道，他想不到是肖宇欣。经理掉过头来看着耿叔。“肖宇欣，她乘的那次车发生车祸。。”他伸出一只手搭在耿叔的肩上，轻轻地拍着，“我想没事的。”耿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经理点了点头。他心里想：“但愿无事。”

　　车子到达了医院，医院里显得混乱不堪。医务人员忙忙碌碌，救护车的声音，人们的说话声，混成一片，吵得人心烦意乱。耿叔跟着经理直奔病房，他看见肖宇欣静静地躺在床上。

　　“宇欣！”耿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上前去，紧紧地握着肖宇欣的手，失声痛哭。肖宇欣的手已经冰凉冰凉的了。两个医务人员过来，他们和经理一起，把耿叔拉出病房。“宇欣”“宇欣！”耿叔的喊声在过道里回响着。

　　肖宇欣去世后，耿叔一度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即使领导、同事们对他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安慰、开导，都无济于事。后来，他害怕去办公室，去操场，去阅览室，去曾经和肖宇欣呆过的一切地方。耿叔不得不提出辞职，离开了公司，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既是自己一生事业和爱情的起点，又是终点的地方。

　　他回到了省城。耿叔彻底变了。从此，他不再奋进，开始堕落。一天无所事事，常常出入“红灯区”、赌场，酒馆。他认为肖宇欣的死，是老天的不公，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他想用堕落的方式对抗老天。

　　堕落毁灭人的速度快得难以令人想象，十年的努力奋斗，抵不过三天的堕落。不到半年，耿叔已经身无分文。为了生活，不得不沦落到了背背篼的行列，靠出卖苦力为生。

　　“是真的吗？”狗蛋听着耿叔的讲述，他以为耿叔在说聊斋故事，好奇的问。狗蛋回过头来，在暗淡的灯光下，他看到了耿叔的眼睛湿润了。接着说道：“耿叔，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问你。”“没关系。”耿叔又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用手摸了摸狗蛋的头，笑着说道，“就算是我，别人对我说这些，我也会认为是假的。”狗蛋说道：“也是的。”“这么多年，你都一直单身，一直干背篼的活？”狗蛋看到耿叔心情好点后问道，“你为什么不去那些大公司做个总监什么的？”耿叔答道：“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接触任何女生了。”“干背篼的活挺苦的，都是体力活，又挣不了几个钱。”耿叔停了一会接着说，“不过，很自由，干完活就可以结钱，不会出现工钱被拖欠的情况。”“拖欠工钱？”狗蛋觉得奇怪，哪里还有干了活不给钱的道理。耿叔看着狗蛋一脸疑惑的神情，说道：“你不相信？”狗蛋点点头。其实，狗蛋也相信的，这个社会不是他以前想象的那样太平，否则，昨天他也不会在车站旁边的巷道里被明骗暗抢了。“哎！真的还是个小屁孩子。”耿叔自言自语道。狗蛋见耿叔有点瞧不起自己，就不想再说话。假装睡觉，其实一点都没有睡着。耿叔也知道他没有睡着。“背篼的活很多，不只是铲铲沙子，背背水泥。”耿叔见狗蛋没有睡着，接着说道，“是一个大杂烩，什么活都有，遇到什么就做什么。”耿叔的一番话提起了狗蛋的兴趣。“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公司里当总监呢！”狗蛋问。“总监？”耿叔显出失望的表情，苦笑着说，“现在大公司都招大学生，我去干嘛！”说完，耿叔低下了头。过了不久，耿叔拍了拍狗蛋，说道：“狗蛋，你看这个。”耿叔说着，指指自己腰杆上的皮带。狗蛋奇怪，那是什么呀！一个金属盒子，灰不溜秋的。“手机。”耿叔笑着说，“打电话用的。”“手机。”狗蛋道，“听说过，没见过。”狗蛋想起在家里时，曾经看到镇上的一些人家装有电话。那电话像个小箱子，上面有些按键，键上标有数字的。手一触碰按键，发出“嘀”“嘀”“嘀”的声音。赶场天时，打电话的人特别多，排成长队。听说，打电话的人打完电话，要付很多钱给主人家开电费嘞！安装电话的人家也赚了不少钱。但从来没有见过耿叔腰杆上挂的这个金属盒子也叫电话。耿叔见狗蛋不相信，他随便按了一下那个金属盒子。“嘀”的一声，整个小金属盒子上的键盘全亮了。上面1、2、3、4、5、6、7……的数字看得清清楚楚。“狗蛋，你也要买这样一个。”耿叔看了一眼狗蛋，说道，“别人才好联系你。”“哦！”狗蛋终于明白了。昨天他看招工消息的时候，看到后面都留有一串数字，原来那是招工老板留下的联系电话。要是他有耿叔这样的手机，就可以直接打电话问，用不着按照上面的地址一家一家挨到走，就不会那么累了。他也想起了在大街上，见好多人都挂有这个东西。女的也有，但是她们不挂在腰上，而是放在包里。狗蛋更吃惊的是，今天早上在“一口酥”门口，老板边说不要他的包子钱，手里边玩弄着的那个，一定也是手机。不过，老板的那个手机一定比耿叔的这个高档多了。“狗蛋，你在想什么？”耿叔看到狗蛋不说话，问道，“是不是在想大街上那些穿着超短裙子的小姑娘们。”狗蛋笑了，他想不到耿叔也会这样调侃自己。“没有嘞！”狗蛋说道，“我是在想，有钱以后，请你带我去买个手机。”狗蛋又补充道：“像你这个一样的。”狗蛋在说假话，其实他刚刚在想，手机是要买的，不过，买就要买“一口酥”老板的那种。狗蛋说着，他会心地笑了。“好嘞！”耿叔说着，“好好干，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有钱买了。”嗯嗯！狗蛋答道。耿叔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狗蛋，睡觉了吧！”耿叔说。“耿叔……”耿叔说话的时候，狗蛋喊了一句。耿叔知道狗蛋肯定还有话说，就说：“有事吗？有事就快问吧，好睡觉。”狗蛋本来想问背背篼的为什么会住桥脚，难道不可以去租房子住吗？那样的话舒适多了。这样风餐露宿的，时间久了，人都会住起病来。但是狗蛋立刻停住了嘴，他觉得这个问题没有问的必要，不就是没有钱，为了节约钱吗？“没有问题问嘞！”狗蛋说声，“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