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策划｜坂本龙一之永不停止的“终曲”

　　

　　文|summer

　　他，1952年出生于日本东京，自幼接受正统的音乐训练，最终从东京艺术大学作曲系研究生毕业。

　　他，1978年与高桥幸宏、细野晴臣组建一支先锋乐队，并将其命名为YMO，通过用前卫新颖的音乐理念让世界看到了黄种人的力量。

　　他，1983年参演电影《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并制作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配乐，这首曲子也成了他的代表作之一。

　　他，1988年在一周时间内，为电影《末代皇帝》创作45首曲子，并获得第6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配乐奖，成为了首位摘得该奖项的日本作曲家。

　　他，一生获奖无数，被人们称为”新音乐教父“。

　　他，就是坂本龙一。

　　2014年，坂本龙一被诊断出患有咽喉癌，2020年，他又被诊断为直肠癌，并被告知如果不进行治疗将只剩下”六个月时间“。于是，他在一年内接受了六次手术，最后只能依靠药物进行维持。

　　在与癌症斗争的过程中，坂本龙一依然对音乐充满热情，2022年12月11日，他的钢琴独奏音乐会以线上形式面向全球举办。2023年1月17日，坂本龙一在自己71岁生日当天发表新专辑《12》，每首歌均以日期命名，记录了他在疫情期间与癌共生的时光。他说：“我会一直这样记日记，直到精疲力尽为止。”

　　4月2日，坂本龙一所属经纪公司确认了其逝世的消息，终年71岁。艺术千秋，人生朝露。一代音乐教父的落幕，让人们为之惋惜、哀痛，唯一留下的或许只有那一个个令人动容的音符。

　　今天，TOPHER希望为大家还原一个更加立体、更加丰富、更加真实的坂本龙一，或许通过不同类型的记录，人们能够看到音乐背后的他是如何所思、所想、所问。

　　

　　PART 1 坂本龙一是谁？

　　坂本龙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这是所有人都想发问的一句话。

　　以往，人们所了解的坂本龙一是日本当代最具国际影响力的音乐家之一。至今为之，他发行个人音乐专辑约80张，为40余部影片配乐，另与他人合作专辑30余张。

　　他曾获奥斯卡金像奖、金球奖最佳电影配乐、格莱美最佳影视配乐专辑等。同时又是大岛渚、贝托鲁奇、阿莫多瓦的御用音乐家，也曾是麦当娜、大卫 鲍伊等流行音乐人的亲密合作者。

　　但真正的他是怎样的呢？事实上，他这个人，都不属于坂本龙一自己，真实的他是一个一边分裂、充满矛盾，同时又不断持续在运动的综合体。

　　坂本龙一是谁，而“我”又是谁？在《skmt：坂本龙一是谁？》一书中或许可以找到答案。通过这本从“他人”视角撰写的坂本龙一“自传”，人们得以看见了一个更加丰富的音乐教父。

　　本书集合了音乐艺术家坂本龙一和天才编辑后藤繁雄从1996年到2006年10年间不间断的采访、对话，话题内容极为丰富，从童年时代的音乐启蒙、成名的创作、海湾战争与“911”、世纪末、疾病、到不断探索音乐类型的边界、诗歌与文学、人类与自然……让读者全程目击坂本龙一的内心变化起伏。

　　《skmt：坂本龙一是谁？》强烈地反应出了“这个时代”的特色，它不是对时事事件进行的表面反应，而是对时代深处流淌着的东西有感而发。

　　很多时候，人们难以分清两者的对话中是谁提问、谁在回答，坂本也始终保持着不被定形的状态，一会是音乐家、一会是思考家、一会又是环保斗士、病人……他与时代紧密关联、不断思考又轻盈游走其间，也比谁都更激进地敲响时代的警钟，但又不断继续着未知的音乐旅程。

　　这是一本满载着新世纪底层的流动、预兆、和预感的书。然而，本书另一位作者、编辑后藤繁雄也不断提醒读者：录在本书中的言辞都是过去的东西了。他早已不在那个“时间点”上了，也不会对过去的发言承担责任。

　　的确，人生是流动的，体验的过程也是极为珍贵的，如同书中作者的提问：“人生的目的是（什么）？”坂本龙一回答道，“没有。只是完成人生而已。”在这趟旅程中，去把握”现在”这个瞬间，去将其完成就已经足够简单又美好。

　　

　　图片来源：重庆大学出版社

　　荐书：《skmt：坂本龙一是谁？》

　　作者：[日] 坂本龙一 / [日] 后藤繁雄

　　出版社：重庆大学出版社

　　译者：许建明

　　PART 2 坂本龙一的音乐力量

　　看完他人视角下的坂本龙一，我们或许该从另一个角度来探寻人物的背后。或许是因为无法定义自己，所以坂本龙一选择现身说法，将真实的自我凝结成自传《音乐即自由》。

　　值得注意的是，这也是坂本龙一唯一一本自传。

　　本书是坂本龙一对自己从出生到2008年的活动与思考的总结。书中全面讲述了他如何“走上音乐道路”，如何“成了现在的自己”，充满了对音乐的体悟和感恩之情。

　　幼时的坂本龙一，因幼儿园作业所作的一曲《小兔之歌》，使他第一次强烈地体会到音乐带来的强烈冲击。小学时，他随波逐流的学起了钢琴与作曲，最终成了朋友中唯一坚持下来的人。中学时，他是一名彻头彻尾的“愤青”，罢课抗议、游行示威。期间，他曾一度拒绝学习音乐。但却正是这次“拒绝”带来的空虚，使坂本龙一察觉到“自己原来是如此喜爱音乐啊”。

　　他从来没有想过，将音乐当成自己人生的使命，但音乐伴随了他的一生。参与YMO乐队，取得国际性成功；凭借《末代皇帝》的配乐，他获得电影配乐领域最高荣誉的奥斯卡金像奖……

　　本书中，坂本龙一不断回望自己的成长与音乐创作，以期看清现在的自我。他表示，“拾取记忆里的片段，然后汇整成一个故事，这种事情完全不符合我的本性。然而，我对于自己如何成为今日的坂本龙一，也很感兴趣。不管怎么说，这些记忆都与世上独一无二的自己有关。我想了解自己为何会走上现今的这条道路。”

　　非常特别的是，在《音乐即自由》中收录了30余张珍藏私人照片，展现了“教授”坂本龙一从幼儿时期至老年的充满魅力的人生历程，为他的自述增添了一抹亲切感与私密性。

　　从本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坂本龙一与音乐之间密不可分的连接。他认为，“记忆一旦淡去、消逝，事情可能就此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彻底消失无踪。但是只要一谱写成歌曲，就可能成为民族或时代的共有记忆，不断流下去。将事情从个人体验中抽离而出，实际留存在音乐世界中、能借此跨越时空的限制，逐渐与他人共有，音乐正具备这样的力量。 ”

　　的确，他的一生通过无数精彩的作品，向人们展示了音乐的自由力量。

　　

　　图片来源：四川文艺出版社

　　荐书：《音乐即自由》

　　作者：[日] 坂本龙一

　　译者：何启宏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出品方：后浪

　　PART 3 坂本龙一的“终曲”

　　2019年，一部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在国内上映。

　　这部关于日本顶级作曲家坂本龙一的纪录片，按照2012年到2017年的时间顺序，剪辑了他30年前参与《末代皇帝》等电影以及40年前作为YMO乐队成员活动的宝贵片段。

　　该片由史蒂芬·野村·斯奇博执导，记录了坂本龙一罹患癌前后五年的生活，也是坂本龙一的音乐和电影生涯的传记片。本片镜头细腻，并且运用大量电影素材，比如《末代皇帝》在北京、长春的拍摄场景等。

　　如同“终曲”Coda在音乐术语中是一个乐章最后的段落里强调终止效果的乐段。有着匠人精神的坂本龙 一，将自己的每部作品都当做生命中的最后一部进行创作，这也是“终曲”的含义之一。

　　2015年，身患癌症的坂本龙一依然坚持为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的《荒野猎人》创作配乐，体力不支的他一度神经衰弱。然而，他却拖着疲惫的身体努力收集了许多有趣的声音：树林的脚步声，敲打破箱子的声音，琴弦拉铜锣边缘的声音......并最终将各种声音合成为一首“众赞歌”。

　　令人动容的是，在这部纪录片中，坂本龙一曾复述了《遮蔽的天空》里的一段话：“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所以人们以为生命是一口不会干涸的井。但所有的事情都是有限的，多少个迷人的童年下午，回想起来，还是让你感到如此深沉的温柔？也许只有四五次，也许还没有。你还会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大约20次吧，但这看来却无穷无尽。“

　　或许，音乐正是他升起人生满月的无尽动力。

　　

　　图片来源：影片官方

　　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

　　导演：史蒂芬·野村·斯奇博

　　主演：坂本龙一

　　片长：100分钟

　　PART 4 坂本龙一的自我哲学

　　2019年，坂本龙一应邀参与《十三邀》，在这期节目中，许知远与这位音乐教父进行了长时间的对谈，他们聊人生、聊环境、聊社会、聊生命、聊创作、聊书籍、聊音乐......通过这场精彩的对话，我们得以了解一个更加立体的坂本龙一。

　　当被问到”认为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时，坂本龙一是这样回答的，“我太复杂了，没有办法定义我自己”。的确，他关注政治、关注社会、关注人类、关注音乐、关注方方面面。

　　比如，早在60年代，坂本龙一就已经拥有了社会、政治意识，在他看来，艺术家可以探寻许多可能性，其最终目标或许是寻找人类最深层的意义。

　　另外，坂本龙一面向初中生出版“Schola”系列集，通过向孩子们介绍他们平时不会听的音乐，展示了音乐世界是如此广阔。

　　对坂本龙一而言，他对人类充满悲观。在《十三邀》中，他曾说到，”人类对于大自然来说就像是患了癌症, 我们正在摧毁许多其他物种。每一天我们都在杀害, 让其他物种消失。人类可能是在历史上唯一破坏自然环境和杀害其他物种且没有自我意识的。“为此，他认为，面临这些问题，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点什么。

　　提及音乐，坂本龙一表示，”音乐不是思考的工具，音乐就是音乐，有时会给我带来欢乐。“他说，”音乐宽广得像海洋，而我的信息就像一个小岛，甚至还不如一个岛。“

　　在他看来，音乐不只是音乐，它有自己独特的作用，它是能够跨越人类、跨越性别、跨越族群的，同时，它也是极富力量的。

　　

　　图片来源：节目截图

　　访谈：《十三邀丨坂本龙一：我的声音像一个小岛 而音乐宽广如海洋》

　　导演：朱凌卿

　　主持人：许知远

　　单集片长：45分钟

　　PART 5 坂本龙一最后的礼物

　　2022年12月11日，坂本龙一钢琴独奏音乐会面向全球播出。这是一场被人们称为“告别”的音乐会，坂本龙一此前曾说道：“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以这种形式进行演奏”，没想到这次演出终成绝响。

　　与之日期仅相差一天的，两年前的2020年12月12日，坂本在东京的演播室里，面向彼时正在新冠疫情的昏暗隧道中徘徊的全世界，举行了一场没有观众的钢琴独奏音乐会。然而，这一场直播却未留下任何影像存档。

　　两年后，我们再一次见证了暌违两年的“演奏中的坂本龙一”的身姿。钢琴会内容是事先录制的演奏影像，曲目经过精心编排，制作时每日仅收录数曲，事后被投入大量心力编辑。

　　坂本自述：“我已经没有足够体力来举办现场音乐会了。或许也是我最后一次以这种形式进行演奏”。以前能做到的事现在却越来越难做到……，在接受这个“现实”并消化后，坂本立于“全新的事实”之上，尝试发掘自身新的能动性与积极性。

　　事实上，这场 “音乐会 ”本身也具备了完成上述转变的条件。首先，这次直播影像的录制是在位于东京涉谷的，传说中的NHK广播中心509演播室，坂本毫不掩饰地称其为 “日本最好的演播室”，并在这里为录制投入了很多时间与精力。

　　另外，此次影像制作邀请了来自纽约的专业电影制作团队。他们不仅负责制作直播影像，也为了后期将进行制作的“音乐会电影”而细致地拍摄了“演奏中的坂本龙一”。

　　是的，如果坂本还拥有 “完成现场音乐会演奏的体力”的话，这一切一定是不会发生的。但，也正是这份坚持，让我们得以欣赏到坂本龙一的热忱与力量。

　　于众人而言，《Ryuichi Sakamoto: Playing the Piano 2022》既是告别，也是谢幕，更是他留给世界的最后《终曲》。

　　

　　图片来源：官方网站

　　钢琴独奏会：《Ryuichi Sakamoto: Playing the Piano 2022》

　　主演：坂本龙一

　　类型：纪录片/音乐

　　官方网站：

　　https://special.musicslash.jp/sakamoto2022/en.html

　　制片国家/地区：日本

　　片长：60分钟

　　尾

　　在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中，

　　他曾说道：

　　“也许还能活二十年，

　　也许能活十年，

　　也可能只有一年，

　　一颗心还是提着的。

　　所以为了不留遗憾，

　　我想创作出更多拿得出手的作品。

　　接下来，我只想不虚伪造作地活下去。”

　　而他的确也在不断践行着这句话，

　　在最后的时间为人们创作了一个又一个作品。

　　如今，星星陨落，绝响不再。

　　但音乐是无穷无尽的，

　　同时又是无处不在的，

　　凭借那些留下的音符，

　　我们将得以随时随地与坂本龙一先生进行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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