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潘玉良，因为承诺在海外等丈夫40年，却不知人已死

　　常言道：“情到深处，便是传奇。”爱情的样子总是千变万化的，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就像是爱上一道伤痕。它始终就在那里，心念起却又避而不及。命运所给予我们的缘分难以预期，每一段被冠以传奇的爱情故事时常来得热烈。一个对视就可以成全一见钟情，一个肯定就可以托付一生。爱在爱人的心上，风花雪月只是个引子。千思百转之中，惟这漫漫人生路，非那一人不可的同归。同归全力以赴的誓言，不动声色的隐忍以及一生道不尽的伤。从此化刻骨成就传奇，而传奇是一段可遇不可求的相逢。今生太多的相逢没有铺垫，哪怕这一切的最终只落得了再也不见。

　　

　　一、身世凄惨的孤女流落风尘的女子总有着道不尽的辛酸，纵使这锦衣玉露、头牌高挂难得的盛极一时。潘玉良就是如此，一曲清婉唱罢，是满场此起彼伏的热闹。而热闹过后，是她一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戚。那时候她还不是潘玉良，她是风月场所的雏妓陈秀清。自从14岁孤苦无依，举目无亲的陈秀清被自私贪财的舅舅卖到这里，她的人生似乎就已经走到了头。不屈命运的她跑过，也试图以死换取自由。但这些都失败了，她没能换来自由。施加给她的，是无尽的折磨。被摧残至绝望的陈秀清终是妥协了，但她还是渴望能有一个机遇帮助她离开这里。

　　

　　也许是上天垂怜这样一个悲苦的女子，她见过太多的风流公子却只一人落进了她的眼中。而此时的潘赞化身负海关总督要职，内在风趣优雅，外在一表人才。他就坐在台下将台上的曲听得入心。台上的《卜算子》唱到：“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何处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台下的潘赞化心有所动，不可名状的感情无处安放。一曲毕，他不禁问向台上的人：“这是谁的词？”由此一问一答，便有了情。

　　

　　然而这样浪漫的相遇却抵不过残酷的现实，曲终也就散了，没有人会对一个匆匆一眼的过客抱有不该有的期待。刚烈的陈秀清不屈于命运的散场，于是她找到了潘赞化哭诉着所遭遇的一切。就算是日后为奴为婢也甘愿，只求他能带自己脱离苦海。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总要好过现在。陈秀清此刻就像是一个在黑夜中独行良久的旅人，就这样度过了年少岁月。而现在就站在她面前的潘赞化就像是一盏灯，在陈秀清内心投下了一束光。

　　

　　人的一生所谓知己最难求，贵人最难遇。事已至此她干脆心一横，直接跪了下来。心中所有的苦痛，也仅是只有一句：“求大人垂帘，留下我，求求您。”潘赞化听着陈秀清的哭诉，也不愿见这样有才气的女子葬于风尘。于她们而言，那戏曲中的是穷尽一生的想象。想象圆满，是需要耗尽一生的遥远。潘赞化不是个无情的人，终究他还是为这位孤苦无依的孤女赎了身，重新还给她自由。

　　

　　二、艰难的求学之路与陈秀清相遇时的潘赞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在收留期间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但眼前清丽平和的佳人总能牵住他心底最深处的怜惜，那份温婉的进退有度已然让他情难自禁。于是他找来了陈独秀做证婚人，正式娶陈秀清为妾。无以为报的陈秀清从此改名为潘玉良，以夫之姓报此生之恩。婚后的潘玉良没有停止学习，甚至在看到邻居洪野先生的画作时也不放弃学习的机会。

　　

　　她反反复复地认真临摹，而当时就职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教授位的洪野也发现了潘玉良的绘画天赋。由此，也为潘玉良打开了绚丽夺目的艺术大门。但潘玉良的出身注定让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她所报考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对她曾经雏妓的身份心怀芥蒂。

　　

　　纵使她的画作带来了的是震惊全校的惊艳，也没有获得录取的机会。所幸惜才爱才的洪野先生为她争取到了入学的名额，然在当时的年代，她的出身注定让求学之路举步维艰。被迫无奈，即便有千万个不舍，潘玉良也只能独身一人坐上了开往法国的轮船。至此一别数年，虽然在法国她的绘画技术得到了充分的磨炼，但丢掉官职的潘赞化早已没了供养她的能力。

　　

　　国外的生活疾苦难耐，时常饿着去上课的潘玉良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着。希望所有的悲苦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底气，她天真地以为只有实力才能帮助自己走出过去的阴霾，重新迎来全新的自己。但上天对其尤为不公的，恰恰就是她命运。

　　

　　三、无缘再见的永别回国后处于事业巅峰的潘玉良多次举办了属于自己的画展，随着名气的日渐盛大，她要面对的却是世人的刻薄与丈夫发妻的刁难。前者将她最痛苦的经历夸大其词，反复提醒着她曾经的经历；后者大骂她，目光中的鄙夷就像是刀子一样，扎穿了她的心。于是她终是忍下了所有的不堪与痛苦，对着堂上高坐的大夫人行叩拜敬茶之礼。她是跪了，跪给了封建社会的偏见。潘赞化眼见着无法改变世俗的看法，为保护这个将一生都托付给自己的女子，终是狠下心送她前往巴黎。

　　

　　临别之际，潘赞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怀表送给了潘玉良。他是懂她的，此刻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但他还是郑重向她做出承诺，等到雨停天晴，一定会接她回家。然而谁也没想到，经此一别就成了永别。远在异国的潘玉良好不容易熬到潘赞化的发妻病逝，然又值国内战乱。归期遥遥无期，她只能不断地往回寄信以此来得到慰藉。

　　

　　寄出的信件一封一封石沉大海，直至多年后潘玉良才得知潘赞化早已离世的消息。从此她那颗坚韧的心有了一道不可疗愈的伤，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孤苦无依独自行走在黑暗中的旅人。无处可归，无处可栖。直至将离人世之时，潘玉良还在想着潘赞化。想着他当年送给自己的怀表，便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它托付出去带回祖国。巴黎无雨打在她漂泊一世的灵魂，潘玉良却仍念念不忘的是她的爱人郑重的一句：“来日雨停天晴，一定接你回家。”

　　

　　四、总结戏文里总唱：“花开花落自有时。”我们从生到死，不过是求得一个了无遗憾。而每每想到潘玉良却总忍不住心疼她的遭遇，她就像山花一样，开得顽强却也落寞。一生孤苦无依，却又生出无谓的勇气向命运抗争。这一路走过，开也开得极美，落也落得诗意。只是历史越走越远，远到无望，远到无情。回首时，仍有她一经四十年的回眸尤为深情。早已逝去的身影在她的心里藏了那么久，久到成就了一段不朽的爱情传奇，也散不去执成的遗憾。而遗憾，仅是那再也未见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