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两次婚姻失败，被父亲赶出家门，二伯请我们吃了顿寒酸的饭

　　端午节去看二伯，他竭尽所能请我们吃了一顿饭，一顿尤为寒酸的饭。

　　我们和二伯已经有将近20年没有来往了，去年端午节前夕大堂哥悄悄地把我们召集起来说，“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我们今晚偷偷地去看看二伯吧。”

　　我们都很赞同，但也有些担心。大堂哥说，“不要紧，只要我们都别说出来，他们不会知道的。”

　　大堂哥口中的“他们”是指我大伯、三伯、我爸、五叔和小叔。他们已经有将近20年不跟二伯走动了，也下过死命令不允许任何小辈认二伯。

　　爷爷在世的时候曾说过从二伯卖掉房子走出家门那一刻起，他就算没那个儿子了。爷爷奶奶去世后，叔叔伯伯和我爸爸也是那样认为的。

　　其实二伯两次出走的情形我都还有些印象，特别是第二次。

　　我二伯第一次出走的时候大概有40多岁了吧。

　　大伯勤劳能干，对我们这些小辈也非常疼爱。每到过年过节必给我们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但是二爷有一只眼睛是看不见的属于残疾人，又没有什么技能，只能靠种地为生。因为确实比较穷，所以没有娶到媳妇。

　　40岁以后二伯也就断了娶媳妇的念头，安心地搬去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那时候我爸经常跟我和我弟弟说：“你二伯可怜呐，你们以后要孝敬二伯，给二伯养老。”

　　我们认真地点头答应了。

　　那时候我们都不很富裕，但家里有地，有果园，房子也很大。叔伯之间和和睦睦的，爷爷奶奶身体也健康，我们这些小辈之间也玩得很好。生活是平顺而快乐的。

　　到了二伯45岁那年，相邻的村庄里有个女人死了丈夫。那女人才30多岁，拉扯着两个女儿很不容易。后来就有人撮合她和我二伯。不过那个女人已经做过绝育手术了，不能再生孩子，所以也二伯有些犹豫。中间人对我二伯说：“她两个孩子都小，你帮忙养大不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嘛。”

　　如此一劝，二伯也就同意了，但是大伯有些看法。大伯说，“她家老大12岁了，小女儿也6岁了。这么大的孩子了，真的能养得熟吗？”但是二伯那时候对家庭的温暖尤为渴望，他很想试一试。

　　不过那个女人不愿意带孩子嫁过来，一定要二伯过去。

　　毕竟就在邻村，家里人商量后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就让二伯过去了。爷爷还把家里的一块桃园分给二伯了。那块桃园那时候收入颇好，爷爷觉得这样可以让二伯有些底气。

　　一开始似乎还可以，但仅仅过了5年而已，那母女三人就横竖看二伯不顺眼了。二伯自己瞒着不说，但纸哪里包得住火？有一次二伯出去卖桃子回家，那女人跟他对账，有3块钱对不上，就大吵大闹起来。二伯只好坦白说，“早晨遇到一个熟人家小孩，我就送了他二斤桃子，没收钱。”

　　女儿扑上去照二伯脸就是一巴掌。她两个女儿也在旁边帮腔。

　　后来我姑姑家儿子过生日，二伯偷偷给了50块钱，那母女三人合伙打断了二伯一条腿！

　　这次事情闹大了，二伯不想瞒了，也瞒不住了。大伯带领众叔伯去看时有邻居气不过直言，“你家老二可怜，吃饭都是发着吃的。那女的发多少他只能吃多少，多一筷子都不敢夹！”

　　大伯气氛难当。那女人却说，“我两个孩子都大了，我还怕你们不成。”

　　大伯在问过二伯的意见后请了村里干部来处理，但那三个女人死皮赖脸什么都不愿意让二伯带走就连果园都想霸占。村干部也拿她们没办法，总不能动手打人吧？

　　最后爷爷说，“只要老二和果园回来，其它东西无所谓。钱是人挣的，人回来了就什么都回来了。”

　　二伯回来后依旧像以往一样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其实二伯自己有房子，但爷爷奶奶心疼他，毕竟一起住生活上可以受到照顾。

　　二伯又过了几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转眼到了2005年，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整个村庄都要被拆迁了，土地征收，房屋拆迁，全村人被集中安置。

　　消息是早晨传出来的，女人小青是晚上被领到爷爷奶奶家的。

　　领小青来的还是一个远房亲戚，说小青结婚早，虽然儿子已经20岁了但她自己才刚刚40。还说她丈夫已经死去10年了，她一直守寡，是个重情义的女人。总之，小青百般好，特别配我二伯。

　　但我爷爷奶奶却当场拒绝。叔伯也好，邻居也罢，全都劝二伯不要同意，因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二伯毕竟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他也很犹豫。

　　然而，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早晨那个小青从二伯的房子里走了出来。随后二伯也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那天之后二伯就不去跟爷爷奶奶住了，而是和小青一起住在他自己的房子里。

　　二伯家房子就在我家隔壁。我和弟弟经常隔着篱笆就能看到小青。她总是在打扫、做饭、洗衣服。小青长得美，身段婀娜。小青手艺特别好，会做油腻腻的东坡肉，雪白雪白的大馒头，香喷喷的韭菜盒子。

　　我和弟弟都被小青喂得饱饱的，就不要说二伯了。

　　小青在二伯屋里头住了两个月，二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两个月后小青走了。

　　小青一走，二伯的魂就丢了。

　　二伯执意要去找小青。家里所有人都不同意，一致认为小青是冲着土地征收款和安置房来的。

　　二伯痛苦难当，坚决要随小青走。

　　最后谁也劝不住了，大伯就说，“你要吸取教训，更要给自己留后路。你可以去跟她一起过，但是钱和房子绝对不能一把交到她手里。”

　　二伯满脑子都是小青，哪里还听得进去大伯的话？

　　他变卖了屋里所有能变卖的东西，义无反顾地去找小青了。他将所有的存款都交给了小青。

　　土地征收款到账后，也全部给了小青。

　　爷爷和大伯去找他，劝他留点后路，起码把安置房留着。万一以后在人家待不下去了，回来还有房子住。

　　两年多以后安置房分下来，他立刻卖掉了。各种钱款加起来少说也有200万，他全部给了小青。小青全部给了她儿子。随后小青的儿子买房、结婚。

　　在二伯卖掉房子那天，爷爷气得晕倒了。爷爷说从此以后他没有二儿子。

　　那时候二伯跟家里也闹翻了，因为大家一再劝他留后路，他觉得是在破坏他与小青的感情。甚至还觉得是我叔伯们贪图他的钱财，便几乎跟家里断了往来。

　　过年过节也不回来吃团圆饭，爷爷奶奶生病也不来看望。

　　爷爷去世前卧床一年多，他一次也没有来看过。爷爷去世的时候他才提着一把纸钱来拜。爷爷的后事办好后，大伯把他揍了一顿。

　　后来他就更不回来了，听说跟着小青出去打工了。

　　过了两年奶奶也到了弥留之际，家里没有人能叫得回他。奶奶心里还是心疼二伯的，临终前一直念着想见他。奶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老二啊，以后可怎么活喔！”

　　果然被奶奶说中了，等二伯一到60岁，不怎么能挣钱后他被小青一脚踢出了家门。小青又找了个男人，据说对方很有些财力。

　　被小青踢出家门的二伯如一条丧家犬，他身无分文，年老体衰，无处可去。后来被人遇见在外地街头乞讨，瘦得跟鬼一样。

　　人家回来把情况跟大伯说了。大伯托人给他带话：“家里是不富，但有你一间房。”

　　后来二伯真的回来了，我爸和众叔伯都同意把爷爷奶奶名下的那套安置房给二伯住。但这不代表叔伯们原谅他。从二伯回来的第一天开始，大伯就传达了命令：“任何人不许去看他，我们家没这号人。给他一间房住，就当是我们积善行德养一乞丐。”

　　多年过去了，叔伯们真的没有再去看过他。他也没有脸面来见我们。有时候在路上远远地遇见，二伯就立刻掩面逃走了。

　　直到去年端午节前大堂哥偷偷组织我们去看二伯我们才算正式与二伯见面了。

　　我们的前往使二伯手足无措。我们也不想让他过于尴尬，每人放下一个红包就准备走。

　　二伯忽然鼓起勇气拦住我们不让走，说一定要留我们吃饭。

　　可是吃什么呢？他屋里真的什么也没有。二伯摸索了很久，终于煮了一锅挂面出来。白水煮挂面，并无一丁点青菜或者鸡蛋。

　　二伯说，“我没准备，没有菜。下次……下次你们来的时候提前跟二伯说，二伯给你们买好吃的。”

　　我们一人吃了一碗白水煮面条，吃得我鼻子发酸眼睛发红。从二伯家出来以后，堂哥堂弟和我弟弟都笑话我，说我还哭鼻子，太丢人。可是说完后他们也红了眼睛。

　　那晚大堂哥说的一番话我十分认同：“二伯70多岁了，身体又不好，还能活几年？以后过年过节我们都去看看二伯吧，我们小时候他也疼过我们的。”

　　是啊，二伯其实还是那个二伯。即便只有一把挂面，他也想煮来给我们吃。那无疑是我吃过的最寒酸的一顿饭，但那寒酸和清苦几乎是二伯一人的缩影了。

　　唉，二伯啊，终究是个可怜人。他忙碌了一辈子，却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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