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黄色新闻”泛滥:短视频正在“杀死”新闻?

栏目:热点资讯  时间:2023-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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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感觉挺好玩的,就拍了下来,然后随手发到了网上,没想到第二天就火了。”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一种大黄字幕加简单“采访”的新闻短视频开始席卷各大短视频平台。这类PPT式的视频往往制作简陋,时长较短,新闻六要素也并不齐全,但它们却都拥有非常亮眼的传播数据。

    随着各大主流媒体也纷纷开始制作此类新闻短视频,关于“新黄色新闻”的争论也悄然出现。

  我们不禁要问:家长里短的生活琐事究竟能不能算新闻?新闻要素不齐、采访敷衍了事的新闻是否符合行业的伦理规范呢?

  “新闻短视频”一词的重音,究竟该落在短视频上,还是该落在新闻上?

    新闻短视频:

  21世纪的黄色新闻?

  在一些新闻短视频的评论区中,有一类评论特别惹人注目:“没有新闻可以不发。”

  尽管这类短视频数量仍旧很多,但人们似乎已经开始对于毫无营养的“新黄色新闻”感到厌烦。之所以是“新”的“黄色新闻”,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在大洋彼岸发生过。

  “黄色新闻”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望文生义的词语,它其实指的是一种具有煽动性的、格调不高的新闻类型。

  这一概念源自19世纪末两位美国报业大亨赫斯特与普利策的商业竞争,他们通过在新闻报道中使用煽动性的大号标题,描写刺激性与娱乐性的内容以取悦大众,提高报纸销量。

    “黄色新闻”通常不具备较大的社会价值,纯粹是对大众趣味的无底线迎合。正是因为“黄色新闻”的泛滥,新闻伦理才成为社会广泛关注的焦点,西方的新闻专业主义在一片污秽的荒芜中开始萌芽。

  普利策后期主动退出了与赫斯特的“黄色新闻”大战,开始呼吁新闻报道的社会责任感,一手推动美国新闻界向现代转型。

  而在一百年后的今天,人们惊讶地发现,沉寂已久的“黄色新闻”似乎借着短视频的东风以另一种形式复活了。

  任何互联网上的新鲜事,一旦加上大黄粗体字标题与情绪化的配乐,都能变成一众媒体号转载的新闻短视频。

  这类视频具备很高的同质性,标题通常以一句事实描述加一句网友评价构成,其中核心事件的时长不超过20秒,有时还附带一两句真假不明、毫无营养的采访。

  由于视频中的事件几乎不存在延伸的空间,因此采访内容都可以简单概括为“当时觉得好玩随手就拍了下来没想到后来火了”。

    正是因为这类新闻在标题上的煽动性和内容上的肤浅感,一些声音开始将它们称作“新黄色新闻”。

  尽管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新黄色新闻”在基本的新闻六要素上是残缺的,但只要新闻事件的核心瞬间具有较强的娱乐性和猎奇性,它们就能在平台上获得极强的传播效果。

    如果说“新黄色新闻”虽然格调不高,但至少满足了新闻的基本定义,那么一部分所谓的“新闻短视频”则更像是自导自演的网络小品。

  事实上,网友对于摆拍的所谓新闻短视频早有察觉。许多视频中的拍摄视角让新闻显得过分不真实,以至于让网友调侃是拍摄者“头上长摄像头”。

    通过摆拍,创作者可以事先选定婚恋、教育等争议话题,在剧本中放大事件冲突点。各媒体在对该素材进行转载加工时会主动添加时间、地点等新闻要素,将其以新闻的形式包装起来。

  “新黄色新闻”的泛滥,既是对新闻读者的愚弄,也是对媒体公信力的损害。而在黄色字幕新闻短视频大行其道的背后,也有着深刻的技术与时代背景。

    被剥去思考性的短视频新闻

  与人们的一般印象相反,很多时候,不是媒介的内容决定了形式,而是媒介的形式决定了内容。短视频的时长决定了用户不会对所观看的内容进行深度思考,而只是“图一乐”。

  因此,短视频平台可以将两个毫无关系的东西放在一起,连贯地呈现给用户,并且用户完全不会因为上一个视频是地震哀悼下一秒便跳出一则情侣日常而感到恼怒。

  而更为重要的是,无论你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了什么新闻,你的生活都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因为你下一秒就会完全忘记它们。

    媒介的娱乐功能在算法的加持下成为了用户观看逻辑的唯一主宰,而“新黄色新闻”的特征无疑完美地匹配了短视频平台的逻辑。

  醒目吸睛的标题,一目了然的冲突,无须思考的主题,这些特点在各种意义上都符合传统“黄色新闻”的定义。或者说,“黄色新闻”与短视频之所以能吸引人,就是因为它抓住了人性最底层的需求:娱乐的需求。

  互联网的赋权让广大人民群众第一次普遍掌握了文化创作能力,这种自发的娱乐创作是对严肃内容的重要补充,成为中国互联网文化的关键组成部分。

  尽管人民群众的娱乐需求应该被尊重,但我们又都不能否认,短视频这种媒介形式在本质上就是不鼓励思考的。

  那么,新闻的本质应该是“反思考”的吗?如果不是的话,它又是怎么向短视频的逻辑投降的?

  技术的赋权打破了传统媒体的渠道垄断后,人人都能低门槛地生产“新闻”的时代来临了。此前,某视频平台的拍客模式让新闻短视频进入了人们的视线,随后各家传统媒体与自媒体都开始跟进,仅仅数年时间,就对人们观看新闻的方式产生了冲击。

    短视频平台掌握着渠道、数据与流量,自然有能力对新闻生产者提出要求,而这种要求必然要与短视频的媒介形式相适应。

  因此,新闻本质当中需要思考的那一部分被剥去了,只剩下能适应“反思考”媒介的那一部分。这也回答了文章开头所提出的问题,即新闻短视频在本质上是短视频,而不是新闻。

  所以毫无营养的新闻短视频被成批地生产出来,以其娱乐性而非新闻性满足大众对于信息的需求。

  由于新闻中思考性的内容已经被剥去,新闻生产者也更近似于流水线上的生产工人而非文艺创作者。更显而易见的是,这样低门槛的工作在相当近的未来就会被AI所取代。

    信息过剩中的知情权匮乏

  事实上,在现实面前,教条式地批判“新黄色新闻”没有太大意义。

  相比起来,我们更需要思考的是以下这个问题: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新闻?

  在这个信息极度过剩的时代,平台与算法争先恐后地向我们投喂着情侣吃面拌嘴、淄博烧烤卷葱等内容,仿佛新闻也就只剩这么点书写空间一般。

  与淄博烧烤一同喂到用户嘴里的,还有一张张蓝底白字的海报。不管人们心里怀着多少疑惑,新闻业的现状都已经近似于“小事看抖音,大事看通报”了。

  “新黄色新闻”的大行其道,反映出来的是人们对于社会的认知越来越趋向于娱乐化的态度。而平台和算法在捕捉到人们对于娱乐的需求后,更专注于用流量的压力“逼迫”严肃媒体产出毫无营养的“新黄色新闻”。

  新闻短视频的惨淡现状,实质上是用户、平台与媒体三者合流的结果。

    在一个成熟的公民社会里,无论是用户,还是媒体,都不应甘于被短视频的算法逻辑所豢养。公众对于严肃内容的追求,是公民权利意识趋于成熟的结果,也是知情权得以真正彰显的必由之路。

  每一位公民都应该清楚地意识到,娱乐信息供给是在挤占宝贵的公共注意力资源,自己为“新黄色新闻”所点的每一个赞,都是在加强算法逻辑对自身公民权利的蔑视。

  “没有新闻可以不发”的评论,正是成熟公民对于自身知情权的捍卫。

    媒体则更应勇于挣脱平台的流量算法逻辑,在抖音的“小事”和通报的“大事”之间找到一条中间道路。公众赋予媒体以更大的声量权重,是因为人们相信媒体机构能以普遍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来保障公民的知情权,能在信息洪流中发掘出真正有价值的内容提供给社会。

  社会公器,既是权力,也是责任。当媒体向流量和商业彻底下跪,公民社会的根基也就被侵蚀殆尽。

  好的新闻,不应该只是娱乐和通报,更应该是连接人与社会的桥梁。即使受到诸多限制,面临诸多诱惑,媒体也不应该剥去新闻中需要被思考的那一部分内容。

    电影《不止不休》中,主人公在报道中写下了这么一句话:“在这个世上发生的事,有哪件是跟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呢?”人们对于严肃报道的需求永远都在,一两篇“新黄色新闻”还远远到不了杀死新闻业的程度。

  美国在经历了19世纪末“黄色新闻”潮后才走上了新闻专业主义的道路,眼下的“新黄色新闻”是否也只是新闻业发展中的小小弯路?媒介形态的持续变动能否填补新闻中被剥去的那一部分?

  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并不乐观,但总有心怀理想的人在严峻骨感的现实面前,也能给出一些值得人乐观的理由。感到匮乏的另一面,正是对于一个更美好的新世界的渴望。

  当人们开始集体拒绝“新黄色新闻”的泛滥时,一种悄无声息的变革可能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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