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扶摇直上九万里,只是超脱的开始

栏目:热点资讯  时间:2023-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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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逍遥游》:感觉荒诞无稽的言论,暗藏着超脱一切的智慧,作品总是那么抽象,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荒诞。犹如天马行空的想象,打破常规的思维,也正是《庄子》一书最大的特点。

  而《逍遥游》作为此书的开篇之作,更是将这一特点体现的淋漓尽致。比如明代学者陆西星,曾在《南华真经副墨》中点评:

  “意中生意,言外立言。纩中线引,草里蛇眠。云破月映,藕断丝连。作是观者,许读此篇。”可见《逍遥游》并非直抒胸臆之作,那么自然也就无法从字面上直接理解它的含义。而是需要通过对那些寓言故事进行理解,并且与现实相互对照,才能品出其中所蕴藏的言外之意。

  在这一篇中,庄子运用了大量的神话和寓言,以及自己与好友惠施的对话。由于这些故事彼此之间的关联并不密切,所以难免会给人造成一种凌乱的感觉,使人觉得其中的内容大都是荒诞无稽之言。

  但事实上这只是一种比较浅显的看法,因为此篇从头至尾,一直都有一条能够将所有内容全部贯穿的明确主线。不过这条主线虽然十分明确,但是却没有非常明显的凸显出来,反倒如同隐藏在云层里的月光,需要拨云见月,才能一窥真意。

  例如大鹏南飞、列子御风、许由隐世等扑朔迷离的故事,其实都在昭示着同一个思想——超脱。庄子所说的逍遥,其实并非消极避世的独善其身,而是一种对思想和精神的解放与开拓。

  庄子在《逍遥游》开篇之处,便引用了《齐谐》书中的一个传说: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大鹏本是一种不存在于世间的生物,但是古人却用自己的想象力将之塑造了出来,并且还为其赋予了一项十分强大的能力——扶摇直上九万里。而庄子也正是借助这种说法,开始对自己的观点进行论述。

  在这里他以大鹏为引,将目光投向无边无际的苍穹,而且还首次对天空的本质提出了质疑。他在书中向人们这样发问: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苍茫的蓝色真的是天空的颜色吗?那一片苍穹究竟包含着多么广阔的空间?这原本是属于天文学中的一个命题,但是却出现在了他的文学作品当中。可见对方的思想境界,已经延伸到了非常广阔的层面。

  他甚至曾在脑海中幻想大鹏在万里高空上俯视人间的景象,用人们如今所说的上帝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远离所有尘埃与喧嚣,让思维脱离现实的束缚,站在神话的角度,去开拓自己的视野。

  庄子

  然而这种奇妙的思维模式,其实也是一种非常无奈的现象。因为庄子处在一个群雄林立的乱世,各路诸侯都在各自忙于算计,为了一片土地一座城池相互勾心斗角,彼此尔虞我诈。这些人就如同他在书中所写的“蜩”(麻雀)和“学鸠”(斑鸠)一样,在丛林中来回跳跃抢夺树枝,却不理解大鹏为什么要飞上九万里高空。

  站在大鹏的角度而言,世间的一切纷争都如同尘埃一样渺小,一只只麻雀和斑鸠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上,又有什么意义?那些诸侯们多一座城池,少一座城池,又对整个天下有什么好处?

  这就是庄子眼中的上帝视角,他借助大鹏与麻雀的反差,不露声色地揭露了天下各路诸侯的真实面目。他们只不谋一域却不谋全局,倘若真正心怀天下,又何必苦苦争夺?也只有超脱了普通人的目光与格局,才能看透这些问题的根源,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

  接下来他又借用几个非常形象的神话传说,来阐述思想格局的差异。比如书中提到,楚国的南方有一种灵龟,以500年为春,500年为秋;上古时期有一棵大椿树,以8000岁为春,8000岁为秋。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如果与它们相比,无疑会显得非常渺小。

  这两个比喻是大鹏与麻雀之说的延伸,是为了让人们能够成功超脱寻常的思维模式,用更加长远的态度来对待人生,不要只注重眼下的得失。

  一个人的寿命固然无法延续太久,但是整个人类的命运又何止成百上千年。作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不仅要注重自身存在的形态,很明白存在的价值,以及对后世的影响。

  庄子能够在《逍遥游》一篇中提出这样的说法和认知,足以证明他的思想境界,已经如同神话传说中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脱离了普通人乃至整个时代的局限。那些看起来毫无头绪的寓言故事,其实都在向世人传递着超脱的真意。

  不过这一层境界仅仅是一个开始,在此之后还有更加深邃的真理,和更为广泛的含义。庄子的哲学理念如同一座宝藏,此时才刚刚打开它的大门。

  接下来庄子再一次提到了大鹏的故事,并且还提出了一个这样的理念: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也就是说每个人都会由于境界和能力的不同,从而获得不一样的认可程度。有人能够做一国之君,有人只能做一乡之乡,如此一来也就形成了地位与利益的区别。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往往会表现出两种态度。第一种是像当时的各路诸侯一样争名逐利,每日患得患失。然而另一种,则是像古时候的宋荣子那样,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心态,也不会由于自身的得失,打破平静的状态。

  但是在庄子看来,这两种人其实都没有达到真正的超脱之境。那些忙于尔虞我诈的诸侯自然不必多说,他们沉浸在名利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完全与超然物外的境界背道而驰。

  宋荣子

  可是如宋荣子那样能够做到宠辱不惊的人,为什么也不能称其为超脱之人呢?这是因为他虽然能够在纷乱的环境中保持从容镇定,但却无法完全忽视是非荣辱的存在。他之所以要让自己保持宠辱不惊的样子,是为了守护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心态),将这种状态长久的维持下去。

  所以说他的容辱不惊,只是一种被动的选择,是为了能在纷乱的世间立足,避免外界环境对自己造成干扰。不过归根结底,这种心态依然还存在着非常强烈的目的性,不是发自内心的修身养性。

  或者也可以说庄子是一个追求纯粹和完美的人,在他的哲学概念当中,那些带有其他目的性的追求,终究无法达到至高境界。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书中写道:

  “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此后他还拿出列子御风的故事,来对这一现象进行论证。因为传说中的列子虽然能够御风而行,但是他却也需要等待风起的时候,才能翱翔于天地之间。如此一来也就在无形中造成了一种局限性,如果没有风的话,那么列子的神奇能力自然就会随之丧失。

  其实像宋荣子这一类的人也是一样,他们所保持的那种宠辱不惊的状态,也都需要有现实中的名和利作为支撑。倘若支撑他们的事物消失之后,那么这种看似超然物外的状态,也会随之破灭。

  这样的思想境界,和庄子所提倡的逍遥,显然不是同一个概念,也不在同一个层次。双方之间有着非常明显差距,和本质上的区别。

  黑格尔

  毕竟人的精神世界与现实不同,属于人们内心里的另外一个层面,而庄子的哲学理念当中,更是不接受任何杂质的存在。比如黑格尔在《小逻辑》书中说过:

  “哲学以绝对为对象,它是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可见追求纯粹,似乎是所有哲学名匠的共同点。能够摆脱现实对思维的支配,形成完全独立的思想体系,才是他们所追寻的最高境界。而且此后这一篇中,还提到了上古时期大尧想要让位给许由的故事,并通过许由的冷静表现,突出了真正的超脱,是一种不需要有现实利益作为捆绑的精神追求。其实所有的名和利,不过是一个人实现价值的副产品,如果为了名利而扭曲了人生追求,无疑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在《逍遥游》一篇的最后部分,庄子所提出的人生观点已经十分明确: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为了将这一思想彻底阐述明白,书中还特地引用了庄子与惠施的一段对话。当时惠施认为他的观点虽然涵盖的层面极其广阔,可是却不能发挥出实际意义,觉得所谓的“逍遥”,只是一种空泛的理论和虚无的概念。

  庄子与惠施

  为此对方还用了两个非常夸张的说法来进行比喻,说自己有一种体积巨大的葫芦,但是却没有丝毫用途。因为它的容积太大,如果切成瓢来装水就会被压坏,所以最终只能将其砸坏。此外他还说自己有一棵大树,虽然异常高大,可是却长得很不规则,故而也是毫无用处,所有木匠连看都不看它一眼。

  对于这些别有深意的言论,庄子自然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于是他给出了这样两个非常巧妙的回答:巨大的葫芦何必把它切开,用其当做腰舟去五湖四海间随意漂流游荡,又何尝不是一种完美的选择呢?至于那棵大树则更不是没有用途,完全可以让它生长在无拘无束的田野间,为人们撑起一片天然的绿荫,为什么非要将其砍伐去做木匠活呢?

  庄子与惠施的对话,很显然是两种思想的碰撞,彻底打破了常规思维的局限,开辟出了一片全新的精神世界,使人对所有的事物都有了新的认知。

  其实这就像是本篇中所写的那一句话:“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人们的思维之所以会受到种种局限,是因为自己的心灵逐渐在现实的影响之下发生了固化。如此一来就会模式化的认为,葫芦就是用来切成瓢装水的,种一颗树最终就是为了砍掉作木材。

  但是我们却忽略了,这些事物原本就具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可以多种形态存在。有时候只是人的主观意识过于强烈,因此才会让目光只停留在自己接触过的层面,无法超脱现实,去开辟新的世界。

  庄子

  而庄子在《逍遥游》一篇中所提出的哲学理念,恰好打破了现实带给人的思想限制,成功打开了通往精神世界的道路。在那些看似荒诞无稽的言论当中,实则却暗藏着超脱一切的智慧,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我们思想上的缺陷。

  超脱现实,超越自我的认知,这是每个人一生中的必修课。因为只有补齐了这块思维上的短板,才能拥有推陈出新开创未来的眼光与格局。

  真正的贤能,总是能够在无形中教化众人,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了解并且接受自己的理念和思想。毫无疑问庄子便是这样一位贤能之士,他的《逍遥游》中看不到任何明显的说教痕迹,但是却包涵非常深刻道理。

  一段段离奇的传说,再加上许多不着边际的对话。本来都是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元素,但是却被他完美串联在一起,构成了一篇极具内涵的长篇大论。也正因如此,他的作品才被称为:“文学的哲学,哲学的文学。”这种发散性的思维,与创造性的理念,可谓是整个文学和哲学史上的一股独特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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