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丨徽州像素之书香人家~
徽州像素之
书
香
人
家
安徽省司法厅副厅长
沙 奇 志
尽管崇山峻岭,尽管沟壑纵横,但总有那么一股悠远厚重的书香,在徽州大地那一幅幅隽永的黑白画卷中坚毅而执着地弥漫着,飘荡着。这书香,穿越尘封的历史,带着岁月的痕迹,一路摇曳,一路流淌,让大美的黑白山水平添几许优雅几许深邃。
很难想像,四面群山环绕、交通极为不便的徽州山区,在久远的朝代就会有“十户之村,不废诵读”的翰墨书香。大抵是徽州地区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因应了中国历史上四次北方大族大举南迁的史实,以及中原士人为躲避战乱而偏安一隅的心理状态,在古徽州这个相对封闭和平静的世外桃源里,中原文化与山越文化相互碰撞相得益彰融合发展,得以形成极具文化个性和地域特征的徽州文化。
相传,早在战国时期古徽州就有了教化山民的平民学校,吴王夫差的长子鸿创建草堂,自编《山中物语》以教山民。东汉光武年间,徽州出现了比较正规的学校。至唐朝,徽州教育日渐兴起,始建于公元766年的徽州学府,是唐代徽州四所学府之一,也是安徽历史上最早的县学。宋朝是徽州教育发展的重要时期,随着三次兴学举措的实施,古徽州形成了府学、县学、书院和村塾、义塾等办学形式并存的繁荣局面。
书 院
是典型的相对正规的研究和教学场所
书院之名最早见于唐代,但当时的书院一般是官方藏书修书机构,不存在讲学活动,尚未成为师授生学的教学机构和研究场所。真正作为授徒讲学培育人才的书院出现在唐末五代时期。魏晋以来山林讲学与山林习业的风气直接促使了宋代书院的兴起,安宁平静的社会环境带来了北宋初年书院的长足发展。而徽州书院的真正兴盛始于朱熹两次讲学之后,兴旺时达15所之多。明清两代500余年,随着徽商的崛起,徽州教育进入鼎盛时期。据统计,明嘉靖年间,在人口不到60万众的徽州地区,就有社学562所,书院46处。
科举制度是徽州文化得以鼎盛发展的重要推手,科举制度的推行给葆有良好文化传统、昔日也曾一度辉煌的中原望族以新的崛起机会。通过应试求取功名诱使更多的徽州子弟走上读书之路。
“朝为田舍郎
暮登天子堂”
成为当时
徽州人生活的常态
南宋战乱不止,官学有校无教,科举腐败,许多学者回归自然,创办书院讲学,书院复兴。南宋的书院是以反对科举为标榜的,担心举业夺志,朱熹提倡“为已之学”,“圣贤教人以学,须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而推之于齐家治国,可以平治天下,方是正当学问”。元代后,书院逐步官学化,被纳入到统一的学制体系中,书院与科举对立的局面得以解除。
明代时期,始终以科举为先导,成化年间,八股文逐渐完备,一般士子读书惟习八股,忽视对学理的探讨。兴官学、倡科举带来了书院百余年的沉寂。明代中后期,政治腐败、科举舞弊,名儒大师纷纷创建书院以救正人心匡正教育,书院重又兴盛起来,但此时的书院已不复原来的模样,一定程度上成为科举的附庸。清初,对书院采取抑制政策,“不许别设书院,群聚党徒”,同时以科举笼络吸引汉族儒士。在科举制的薰陶下,延聘教师多重时文水平,学生也只求进士,书院教育成绩也只是以乡试中举会仕及第数量来衡量。
据统计,从1647年到1826年近200年时间时,徽州府共产生了519名进士,在全国科甲排行榜上名列前5至6名。而与此同时,江苏省只产生了一甲进士94名,其中有14名出自徽州;浙江一甲进士59名,其中有5名是徽州人。仅清朝一代,徽州就出状元17人,仅次于苏州府,名列全国第二,休宁县在清朝131年间就产生了13名状元,被称为“状元县”。徽州当地“连科三殿撰,十里四翰林”或者“一门九进士,六部四尚书”之类的科举故事不胜枚举。
绩溪的桂枝书院当是徽州第一家书院,也是安徽省最早的书院,据说,这家书院是在苏辙的倡导下兴建的,而今的书院早已风光不再,但既名“桂枝”,想必早期的院内必是丹桂满园清香四溢的了。
同建于宋朝的另一著名书院——徽州府的紫阳书院,因朱熹曾在这里做过两次演讲而名震天下,就连宋理宗也还亲自为重建后的紫阳书院题写院名,足见其声名显赫了。有文称“书院的出现,使读书、教书成为一种乐趣洋溢的社会性活动”,而在我看来,古时人们发愤苦读的初衷里包含更多的应该是对功名的追逐和期盼。太过关注结果而忽视过程的视角,是不科学的甚至是违反人性的。
其 实
每一个动听的故事背后
往往都有一段或壮烈或凄美的历史
后人都对雄村曹文埴、曹振镛父子尚书的故事津津乐道,但又有多少人能够体会到“隔河千里远”的无奈和辛酸!时光荏苒,而今,竹山书院和曹氏父子已经成为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有修竹掩映下的慈光阉在雄河对岸的山林里落寞索然,想想曹氏姐姐毕生的孤苦,我们还能有风轻云淡的坦然和花开花落的从容吗?
品味徽州书香,悠远的那份是绵长的历史,而厚重的那份则是丰满的内涵。
徽州文化的教育组织形式极为丰富,层级化特征十分明显:既有以蒙学为代表的对儿童进行启蒙教育的学校,又有以府学和县学为代表的由官方举办的初级教育学校,还有以书院为代表的高级教育机构。
蒙 学
又分为私塾、社学和义学三种
私塾的主要办学形式有村塾、家塾、学馆和义塾等;社学则是一种官办的乡村教育,其经费除官方出资外,主要由各乡族捐助。而义学又称义塾、义馆,是专门为孤寒子弟设立的教育机构,义学不仅不收学费,而且还提供补助。所谓“开支修脯,敦请明师,教育各堂无力读书子弟”。府学和县学一类的机构,主要以培养科举人才为宗旨;而书院这一高级教育机构则是我国古代特有的教育组织形式,既独立于官学之外,又是与教育密切结合的学术研究机构,一般都采用讲学制。
徽州文化的教学内容也呈现出多样化立体化的特质。中国的传统教育以道德伦理为主要内容,重在纲常之道,及至明清时期,徽州教育虽然没有完全摆脱传统教育的范式,但由于商业发展的影响,商业工具性教育、实用教育和商业伦理教育都得到了较大发展。早年的朱熹虽然将“以明人伦为本”作为教育目的,强调对学生进行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封建伦理道德教育,但他同时主张不同的教育阶段有不同的教学重点,“小学者,学其事;大学者,学其小学所学之事之所以”。元末理学家郑玉向往学者知稼穑之艰难、农者知礼义之所出的现象,主张“耕读相兼”,并提出读书与游历相结合的教学方法。而清代教育家戴震则认为教育的根本目的在于“明理解蔽”,培养“智、仁、勇”的贤人,在学习儒家经典的基础上还要学习自然科学,此举填补了理学教育的缺陷。正是教育理念的提升,教育方法多样,加上诸多徽州籍教育家的加入,使得徽州的教育呈现出平等开放立体多元的特征。
书香人家
教育机会的相对平等性当是徽州文化的另一重要特色,而正是这一平等教育机制的确立,使得徽州大地书声朗朗书香弥漫。
义学,是这一平等教育机会的典型代表。义学多为民办,对于宗族而言,教育不仅是“亢宗、大族”的重要基础,也是培养族内子弟德行和资性的重要途径。义学一般由富裕的徽商捐资创办,对宗族贫寒子弟的资助,一般采取两种形式:一是将捐资作为整个宗族的教育基金,资助对象为全族的贫寒子弟;二是对宗族贫寒子弟进行有针对性的个别资助。除了单纯的捐助之外,徽州人还专门置有族产,这些族产包括族田、山场、房屋等,其中以族田和山场为主,族产不允许析分和典卖,只进不出。除用于祭祀祖先修葺祠堂等外,族产的另外一部分则用来开办义塾或书院,资助贫寒子弟入学及应试费用。
据史载,到清末,“徽州约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土地山林都成了族产,其中尤以山林占的比重更大”。
今天,我们都还在为“希望小学”的善举而感动,而远在几百年之前徽州,就有了“义学”这一义举和善行。教育机会的相对平等,使得徽州地区百姓的识字能力和文化水平普遍提升。据有关学者统计,清代中国的识字率,男子为30%~45%,女子为2%~10%,但在徽州,据学者推理,明清时期徽州地区男子的识字率应在70%~80%之间,这在当时是超乎想像的文化盛况。
徽州的书香,唐时初兴,明清时达到鼎盛,自清末以后,这一抹书香由盛而衰。与其他任何社会现象一样,徽州的教育无法超越时代,它的发展历程与整体时代的变迁紧密相关。封建理学和宗法制度的禁锢、徽商的衰落是其中的主要原因,与此同时,徽州文化自身的“重实用、轻理论”的特点以及徽州文化领军人物自身的非专业性也是其中的重要因素。清朝虽然在政治上实行专制统治和民族压迫政策,但文化教育方面的发展也并未止步。
清末,废科举行新学1900年,徽州崇一学堂成立1906年,徽州第一所女校——端则女子小学堂在歙县设立。与此同时,新式中等教育在徽州开始萌芽1905年,许承尧借紫阳书院创办了新安中学堂1908年,屯溪隆阜初等职业学堂创立1912年,省立第五师范歙县问政山麓紫阳书院设立,开中等新学、职业教育和师范教育之先河抗日战争爆发后,徽州成为上海南京等城市的大后方,一大批城市中学纷纷拥入,徽州教育在相对平静的环境中发展新中国成立后,徽州地区的教育同全国各地一样,逐渐得到长足发展
古徽州自唐大历五年(公元770年)设立以来,绵延近800年。1912年撤府留县,1949年,六县之一的婺源县改属江西省,1987年设立黄山市,绩溪县也随后划归宣城市管辖,古徽州从此变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不复往日模样。每每念起徽州,心中总有些挥之不去的伤感和惆怅。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负责区划调整的官员们就这样残酷地割断了历史的血脉,让古徽州800年的辉煌成为故纸堆中的印象。
古徽州离我们远去了
徽州的书香多已成为
文人笔下的一种癔想
怨妇心中的一处隐痛
不知道当今的人们对古徽州的辉煌津津乐道的时候,那心田的深处是否会泛起欲说还休的无奈与悲凉。如今,古徽州的影子就如同幽灵一般,在徽州的白山黑水间若隐若现。道不明黄山的尴尬,也说不清徽州的忧伤。不是单纯的怀旧,也不是一味的保守,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抹厚重的书香硬生生地被人为抹杀,近二十年来,恢复古徽州行政区划、保护古徽州文化传统、重振古徽州文化雄风的呼声此起彼伏。官方如何回应倒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无从得知的了,但是,我们相信,文化自有血脉,书香自有灵魂!区划可以人为调整,但历史不容肆意割裂。
如今的黄山市保留了古徽州文化的主干,我们仍然能够在嘈杂喧闹的背景下触摸到古徽州那一抹独特的书香,尽管这书香没有了鼎盛时的澎湃和浩荡,但那种蛰伏的顽强和隐忍的壮烈无时无刻不让我们感动和唏嘘。徽州的书香造就了徽州人的低调、顺从,也造就了徽州人的精明、固执,甚至连敦厚与圆滑、刻板与洒脱这样几成对立的元素都成了书香浸润下的徽州人的性格特质。他们避世、他们入世,都与特定的社会政治环境密切相关。他们从贾、他们好儒,也都和他们的地域文化紧密相连。
“ 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
虽然清末后政治腐败,民生凋敝,但徽州仍然诞生了胡适、陶行知、詹天佑等中国近现代历史上著名的教育家、哲学家、思想家和科学家。现代的徽州越来越时尚、越来越浮躁,也越来越功利了,但把读书当成天下第一等好事大事仍然是徽州人亘古不变的传统。仅以黄山市高考数据为例,据《黄山市志》记载,1994年,黄山市完成所有会考科目,合格率达97%,名列全省前茅。每年为高一级学校录取的高中毕业生人数占报考数的比例也逐年提高,并始终名列全省前列。
1993年,高招录取率为49、26%。1995年62、28%,1997年57、23%,1999年53、72%,2001年70、85%,2003年65、37%,2005年,全市有6198人参加高考,其中专科以上达线5315,总达线率85、7%,名列全省第一。2006年,全市共有7157人参加高考,本科达线3160人,综合达线率为44、04%,高出全省平均数20个百分点。
诚然,单纯的高考数据不足以囊括现代徽州文化的全部精义,但在以高考成绩作为教育成果主要衡量指标的当下,这一组鲜活的数据不就是绵长的徽州书香一个典型的代表吗?
著名作家赵焰先生说的好,当老徽州注定逝去,新的世界携着锋利、快速和浮躁扑面而来的时候,也许,最佳的选择,就是躲进书斋,用一种温润的回忆来消解这个世界的寒冷。“徽州从未消逝,它只是和流逝的时光在一起”。徽州书香从未消逝,它只是和前进的时代在一起,长存于唇红齿白间,散落在黑白山水里,永不凋谢,永不陨落!
图片提供:左 平 晓 勇 韦 伟等
编 辑:摩 西 大 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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