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女故事”的三种讲法及三个隐喻(1)

　　“故事”的三种讲法及三个隐喻

　　◎二姐

　　最近，韩国KBS台推出四集月火剧《babysitter》，讲一个年轻女人跑到豪门去当保姆，勾引男主人，搞得人家家里鸡犬不宁……一看就是翻拍自电影《下女》，同一屋檐下的三角关系，阶级矛盾加上婚姻危机，韩国最经典的邪典故事，经典程度不亚于《春香传》。这部剧受众规定年龄在19岁以上。韩国电视剧分级制有效地保护了未成年人，同时，也可以在限制层级内玩得更大胆、更先锋。

　　家庭伦理剧一直是我国影视剧的强项，是发育得比较成熟的一种类型，但自《蜗居》之后就很难见到真正具有探索性的内容，多为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之作，并不给人思想上的撞击。

　　日韩还保留着每年向电视观众推出一两部敏感题材的做法，比如，去年日本推出的《昼颜》，剧中的人妻堂而皇之地出轨，然而创作者的立场却放在那些犯了错的女人们身上，同情她们在家庭内所遭受到的冷暴力；韩国去年也推出《密会》，讲中年妇女与天才少年的忘年恋情，肯定他们以真爱去对抗市侩社会的努力。

　　越是惊世骇俗的题材，往往它想撬动的那个点越具有时代性。你可以说它是一把双刃剑，也可以说凡是好的作品都具有双关性。一方面，同情婚外恋，可能会给普通观众带来困惑；另一方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四平八稳，很难看到奇崛的风景吧。

　　“下女”，顾名思义，就是下等的女人，是指低阶层的女孩跑到别人家帮佣，撬了人家的老公而导致的家庭悲剧。“下女故事”我一共看到过三个版本，同一故事，视角变了，风景也决然不同。

　　1960年，金绮泳导演根据新闻事件，“保姆因为怀了主人家的儿子而自杀”，拍摄了电影《下女》，成为韩国影史上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也是这个故事的母本。影片讲的是一个性格懵懵懂懂的工厂女工A，同厂有一个女孩B在外面学弹钢琴，爱上了男老师，跑到他家里去勾引，男老师把B给拒了，但A却被B带入了男老师的家庭，当了帮佣。一来二去，男老师经受不住诱惑，跟A发生了关系并导致其怀孕。

　　电影突出了情人与妻子的心理反差：麻秆儿一样消瘦的情人待在楼上，神情永远高度紧张；女主人住在楼下大屋，舒坦地睡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像一只大肥猫守护着这个家。

　　同时，这也是当时社会的隐喻，反映了西方文化对东方文明的冲击，这种冲击带来的更多是不适应感：这是一个新兴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家庭，楼上有钢琴，有西式的锅碗瓢盆，情人穿着布拉吉，但一切显得悒郁而局促不安；而楼下是穿着韩服的女主人，以柔顺包容一切，不论遇到什么变故，女主人的良善，孩子们动人的欢笑声都萦绕其中。

　　这部电影给我印象最深的还不是这些。金绮泳是一个直觉性非常强的导演，他往往一两个镜头劈空而来，极具肉感，让人看了肝颤。他用近乎乱伦般的感觉来表现男人和妻子的关系。犯了错的男人婴儿告饶似地紧紧偎依在妻子怀里，妻子则带着半痛心半陶醉的表情，脸上带着那种端丽的美，呢喃着，倾吐着，既谅解丈夫，又像是自我麻醉……

　　现在看来，1960版《下女》所表现出的东方人对传统的皈依，不仅仅是道德依附，而更像是一种灵魂上的不伦关系。这是本片的高明之处，历久弥新。这一点，金绮泳导演在以后的作品里走得更远。他的《忠女》讲的是同样一段三角关系，女招待（情人）企图用性来控制男主人，妻子无论怎么努力，都打退不了外来者的进犯，为了不让女招待怀孕，妻子给自己的丈夫做了结扎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