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题赠票 丨《封神十二问》邀你回答!
推荐你们看一部纪录片,叫生死连,是讲济南军区一个步兵连在对越反击战中的真实历史。
几乎所有活着回来的中国士兵都有不同程度的战争创伤。
请大家注意,战争创伤不是由某些人认为的战争的性质,人的思想觉悟差异可以屏蔽的,不是你打日军和打内战这种差异就可以避免的,只是国内很少报道而已,并非刻意隐瞒,而是当时也不知道,这就是战争创伤。
欧美比东方多,除了影视作品宣传,和欧美在临床心里学的研究比东方更深入有关。
双大功七连的实战举几个栗子:
1、某人在战壕里蒙着被诡异的笑,怎么劝都没用。
2、某士兵现在总做梦,一梦就梦到死去几十年的战友从墓地里爬出来找他,整夜睡不好觉
3、某士兵回家晚上用菜刀砍墙
4、某士兵经常有幻觉,和死去的士兵一起聊天。
不一一列举,纪录片说了,几乎所有人都有战争创伤。
别简单的用意识形态和精神意志去解释正常的人性和心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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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长时间以来,中国官方和民间都很忌讳谈这事,因为很容易把正常的战争心理疾病扣上意志不坚定,革命性,纪律性不强的帽子,当事人不敢说,也不敢承认。有些答主还在说这个原因,这是在误导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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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也在评论区探讨战争创伤综合症。这个临床表现多样化,并不是神经错乱了,身体肌能病变等,很多是各种心里上的障碍对人工作和生活的影响。
比如有个姓马的战士,性格很活泼,有年轻人的那种活力和激情。他在战场上有多次悲惨经历
1、被手榴弹破片伤到屁股
2、被一发炮弹片破胸,差一点插入心脏
3、亲眼目睹战友惨死在自己身边
4、背着血葫芦一样的战友尸体回驻地
等等。
他复原后,没有成为精神病或其他反常人群。但他性格变了,沉默寡言,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就是做为敢死队发起冲锋前的那一刻,他自己回忆,梦像真的一样,这个梦严重影响他睡眠,让他睡眠质量很差,人也没有精神,爱分神,不能集中精力,加上伤痛,他几乎无法从事正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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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么多人关注这个回答!这也说明和人性有关的话题更能引发大家的共鸣。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久矣,战争对我们而言似乎是个遥远的回忆。影视剧更多的传播的都是正能量,要么在横店痛打日本鬼子,要么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和巅峰的步兵战术在朝鲜教训美国佬。
我们很少去关注普通的士兵,他们在战争中不仅有豪言壮语,也有人性固有的喜怒哀乐。中国士兵不是符号化的钢铁战士,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生死连或叫生死兄弟连,这部纪录片因为尺度的问题没有在主流媒体播放过。因为纪录片真实的还原了士兵在战争中的状态。他们也怕死,也恐惧,也有亲人和父母。在那个为国而战的时刻,他们整体的表现体现了那一代士兵的责任和追求。
我记得18岁小战士顾克路烈士,是因为年龄小而不能入选突击队。他主动争取,告诉连长,他热爱生活,但更爱祖国,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恳请连长把这个送死的机会给他。
时任连长的孙兆群多年后回忆还泪流满面,说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能感受去争取一个送死的机会是怎样的一种精神。
还有一个战士不提名字了,听说自己入选突击队,必死无疑,整夜睡不着,流眼泪。在我们看来,这是怕死鬼,政治不合格。但这是人性。他虽然害怕第二天还是第一个冲出去,想反正是死,早死早托生。结果这位想死的人第一个冲上阵地,击毙越军。他是少数几个活着回来还毫发无损的人。
战场上也有很多奇怪的不能解释的现象。比如马军在回忆中说,他在冲锋发起那一刻,他的听力几乎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那么嘈杂的战场,他能清晰的听见炮弹下落的呼啸,判断什么时候该卧倒,什么时候该冲刺。应该不是胡说,冲锋的路上很多人被炸倒,他居然一点事没有。此后,他再也没有这种听力。
很震撼的纪录片。
向所有英勇无畏,为国而战,活着或牺牲的中国士兵致敬!
祖国永远为有你们而自豪。
那是作者菜或者懒,抱着几十年前的科普文章不放还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技术前沿”。实际上能进一步发掘的公众对技术的盲区还有得是,只要稍微对产业体系或者学科的知识树有些了解就能写出看起来非常“硬”的东西。
拿我自己的专业说事有点欺负人,所以我就纯从科幻爱好者角度出发谈点我在学术上完全不懂的东西——比如说 AI。
很多人在描述关于 AI 的科幻时给出的逻辑是,强AI在五十年前是ppt,在现在依然是ppt,所以强AI的科幻核心设定早就被前人写完了。这听起来没错,但用这套逻辑论证现在的科幻创作资源已经枯竭就完全是扯淡——谁告诉你现在的前沿依然是强AI的?一个五十年来就没啥变化的ppt,你凭什么认为它依然是个值得被科幻关注的技术前沿?
现阶段 AI 的前沿毫无疑问是深度学习,而创作者面对这个前沿时的最大问题就是根本搞不懂它是什么。但我们稍微反思一下就会发现,前沿让创作者难以搞懂才是正常的——难道五十年前的作者搞懂什么是强 AI 就和我们现在一样容易吗?
至于科幻在这里可以关注什么——拜托,只要你稍微搞懂一些关于深度学习的基础概念,下面这些点子就都不怎么难想……
比如 AI 处理专项任务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人类,但深度学习需要海量的数据集进行训练和测试,而数据的筛选与标记因某些原因(随便口胡一个)不能自动化完成。于是给 AI 筛数据成了人类社会中的一个主要产业,这一产业的从业者的待遇可能不怎么好,这样就又会牵扯到无数上下游产业和社会矛盾。又比如 AI 在进行分类任务时抽象出的标准虽然好用,但和人类的经验标准差异巨大。而因为最后学出来的神经网络对人类来说是个黑箱,没法通过调试让它的分类标准与人类的经验标准兼容,导致人类不得不在一个虽然高效但却别扭的社会里生活。再比如任何神经网络都可能被类似错觉的机制卡 bug,所以当深度学习训练出的 AI 进入国家命脉级别的产业时,卡 AI 的 bug 就有可能成为四两拨千斤的攻击手段。但无论是确认 bug 的存在形式还是精确地触发它都并不容易,围绕这一点又会展开无数对抗或者人们终于发现现成的神经网络比电路更好用,于是相比于买服务器,更多的实验室与企业开始养殖某些特定的果蝇或者蠕虫[1]又或者 AI-现象学,或者 AI-认知科学的交叉学科不幸点出了能揉捏人类意识的革命,康德以来的全部哲学、政治学基础全部应声崩塌,社会彻底陷入价值观崩溃的混乱……
上面这些点子都是我几分钟之内随手想到的,之前多半已经有人写过,但至少就我所知还远没有被写烂,并且就其架构方式而言不难写出些比较“硬”的故事。
重申一遍,问题并不在于近几十年里技术发展放缓了,问题只是很多作者一直抱着几十年前的科普不放,而且还把这些东西当成所谓的“技术前沿”。
《封神第一部》的音乐具有恢弘磅礴的史诗气质和细腻浪漫的情感表达,运用中国古代乐器和现代交响乐队的结合,营造出三千年前上古世界的神秘氛围。
最大的难点在于原著既缺乏思想内涵,也没有现实意义。
来来回回就是一群神仙之间各种斗法,而且斗法这事也没什么逻辑可讲。
基本就是作者说哪个人厉害,他就厉害,说哪个法宝牛掰,它就牛掰。
还有更离谱的,像什么十绝阵还是诛仙阵的剧情,基本就是一个情节复制十次,然后把破阵的和嗝屁的人名换了。
我当年看原著就看到这直接不看了。
道理很简单:作者写出这么傻叉的玩意,我要继续看不就代表我是傻叉了,唯有不看才能证明作者是个傻叉。
港版以哪吒为主角的那部剧,和《哪吒魔童降世》,算是改编作品里做的非常好的,但他们特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基本上和原创也差不多了。
而且这二者都以哪吒为主角,也算异曲同工。
顺着这个思路,想想后来姜子牙的动画为啥扑街,这里面道理不难明白。
在2016年底,乌尔善导演就开始决定要去创作《封神三部曲》,他当时最大的一个愿望,就是能够启动一批新人。其实在2016年那个的时候,整个演艺圈对于选演员的标准恰好是一个模糊期。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当时涌现大量的男团女团,很多的年轻演员,他们通过很短的时间内的一个集训就可以出道,并且同期正是网剧盛行,大批的剧集都需要年轻靓丽的新人面孔,于是很多年轻人都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名演员或艺人。在这个时候,社会的审美标准缺乏标准,对年轻演员的要求仅仅是形象上的帅气和靓丽,当时电影演员也遭遇了这个状况。
我觉得乌尔善导演是冲出迷雾的一名导演。在他的坚持下,我们整个团队用了一整年的时间向当时社会对演员审美观进行了一次挑战。2017年1月,电影启动全球海选演员,在电影筹备阶段,《封神》剧组面向全球招募挑选演员,于15000人中选拔出选出20多人进入封神演艺训练营。首先,《封神》所需要演员的年龄不能大,第二个就是需要他们身上要具备一定的原始野性。在《封神》世界中,我们用无限的想象力去填充它的蛮荒、弱肉强食,演员成为角色,需要身体上的对抗,乃至于毅力上的对抗,演员充满了血性,也要充满了野性。我们寻找片中质子的要求是一定要本身具备天然的一种野性,那这个野性是它带有这种原始的对任何事情的这种极度的专注和不服。那么在这两个质感的要求下,如果还只是找当时流行的外表漂亮柔弱的演员,对于剧组来说,是不责任的。
图片素材来自中国电影报道所以《封神》的选角为期一年,这一年的时间把选角副导演的头发都选没了,从稀疏到秃顶,这也是我们艰难工作的见证。我们整个团队去全国各个地方搜集资料,而且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遴选。每一次遴选的时候,我们都要带领他们做很多大量的练习,来去判断他们内部力量的同时,还要去看他们身材和肌肉,最终判断是否能经过训练达到《封神》的标准。
在每一场的选角过程中,我基本上都是大汗淋漓,我带领着我的表演指导团队,也用了很多类似棍子这样的道具,去跟演员们进行身体对抗。大家有机会可以看我们现场的视频,其实选角场也是训练场。乌尔善导演是一个对艺术追求接近于极致的人,也正是因为他的极致要求,使得我们所有的选角和训练,都是在身体极限下去完成的。
图片素材来自中国电影报道选角不是一次性选定的,我们会反复地进行甄选,在训练过程,我们能感受这些孩子所面临的那种忐忑不安,整个过程不仅是选拔他们的身体对抗能力,也是在营造他们进入封神世界之后的生存现状。
其实,我个人一直觉得,如果都把选角、训练角色能够跟影片里的世界完整结合的话,这是最美妙的一件事情。因为所有演员的扮演,其实不仅是一个技术整合的过程,他的前提是自己的生命中真性情的激发,假如没有生命的质感,没有生命的野性,没用生命中涌动的激情,我觉得对于表演的这一项职业来说,是失色的。并不是说花拳绣腿,用一些技术和技巧把自己组装起来就能成为好演员,我们说有趣的灵魂和热血的肉身,再加上自己娴熟的技巧,方能去塑造一个生动的形象。
图片素材来自中国电影报道所以在选角一直到训练角色的过程当中,我的习惯都是要跟导演反复的去揣摩这个故事情节,我们眼前的这一群人,真正的生命需求是什么?他们可能有的生理反应会是什么?他们情感当中受到的精神折磨和创痛会是什么?我会花大量的时间去跟导演探讨,封神世界里人应该具备哪种特质,甚至人与草木之间的关系,甚至人与风、雪、雨一系列的自然景观的互动,它能够去触动的我们身体里产生一种最真实的热量,或者我们身体可能会出现最残酷的冰冷。我跟导演探讨最多的是这些,而我了解了封神世界的质感之后,我才能转换成一些具体的训练手段,让学生可以去接受得到这样的能量。
具体的流程是比如今天有200个来备选的孩子,那么这200个我们大概分成四场到五场来看,每一场大概放30个人进来,那30个人进来的时候,我们会先做这种集体的练习,因为我们知道质子要什么,所以首先他的这种协调性,我会先考核他们的协调反应专注,这些其实是集体练习,会带着他们做各种我们的这种戏剧游戏的一种方式,我想要看到他们的这种冲动,其实说参与感,也就是说首先他要有这种细腻的感受力,然后我要他有这个稳定的专注力,这个稳定的专注力,特别特别的重要,演员的所有的后面的信念感和真实感,都是建立在这个稳定的专注力上的。所以我有时会发出一个指令,看他是不是能够跟着就进来了,如果没有,我就觉得你就不用再进下一组了,之后我们会打钩,同时跟导演商量,因为我只负责选择它内部的,作为演员的这个条件,导演会告诉我说这两个孩子可能刚才你在表演的测试过程当中不满意,但我觉得他的形象有可能是我想要的那个形象,我说那好,把他留下来肯定是我们都会认为在表演方面,这孩子的天赋还不错,还有训练的可能性,那这是一个选择标准。还有一个是导演觉得是他想要的世界里的这个人,就朦胧的这个形象感觉,我们会并存这两类人进行复试,在复试过程当中呢,我会把这个侧重点放在导演觉得有形象质感的那些孩子身上,会给他们更多的练习。
我所做到的其实是切碎导演世界里面所需要的所有元素,把这些元素一个一个地转成具体的练习,然后培植在他们的生命里,培植在他们的身体里,而不是告诉他们要怎么演。其实演戏永远都不是你要怎么演,而实际是“我可以怎么做,我能够做些什么”,在这个过程我觉得是整个《封神》长达一年的训练和培养,对于演员和表演指导老师都非常痛快的事情。
我很期待影片能够尽快上映,我也很期待观众对于我们曾经做出审美选择的评价,这是我作为一个教师最关心的话题。因为时代的审美,其实决定了我作为一个教师如何去培养一批又一批的种子,无好也无坏,无对也无错,但是对于艺术本身或者说表演本身,或者说我个人,我最为追寻的其实一直都是比较有强劲的生命力的一种质感,这才是我最喜欢的,同时我也会执着地去追求的一个方向。
已经看过电影了。在改编环节上个人觉得电影剧作是很出色的。
电影《封神 第一部:朝歌风云》片头有字幕:「根据《封神演义》和《武王伐纣平话》改编」
作为原著,《封神演义》的作者是否是明代小说家许仲琳其实是有争议的,较大可能他只是编著作者。而宋元时期话本《武王伐纣平话》的作者是「佚名」,已经无法考据真实作者身份了。
《封神演义》作者不管是谁,放在现在的网文届,属于设定爱好者,全书基本都是各种设定,然后等开始写故事和人物时,作者就犯懒了,直接各种设定下掏出法宝对轰一下就糊弄过去了。
这种情况可能属于过去说书人可以在现场根据听众反馈直接发挥,所以给一本设定集就行了,剩下的就看个人口才和现场急智了。听众给不给钱就直接决定了说书人当天的饭前有没有着落。但这种现场口胡就很难形成一个被广泛认可的叙事结构和人物关系。
所以这可能是《封神》电影改编还要参考《武王伐纣平话》的原因。平话中写纣王宠爱妲己,荒淫无道,残害忠良,太子殷交为母亲姜皇后报仇要杀妲己,反遭杀头之祸,幸被胡嵩劫法场救了,于是逃出朝歌,招集人马,后来助武王伐纣的故事。
《武王伐纣平话》还有一条「吕望兴周」的副线故事,讲述姜太公辅助周武王灭商。其中东伯候姜桓楚,西伯侯姬昌,姜太公神机妙算等设定都是来自这里。
但《封神演义》这种明代小说如果要改编影视,最大挑战就是如何「现代化」。故事设定有了,人物设定有了,基本故事框架也大差不差,那剩下的就都是改编的故事空间了。
影视作品作为当代通俗和流行文化载体,如何把故事和人物改编到适合当下观众审美和价值观,以及能够和当下社会的情感有共鸣,和当下社会的话题点有共振,就是改编的重点了。
如何在最大范畴里获得当下观众共鸣和认可,是小说《封神演义》影视化改编的最大难点。在一个武王灭商的故事框架里去讲各路神仙妖怪用法宝对轰的故事,很难让现在的观众对这个故事产生情感共鸣,更不要说这个故事还要和当下社会话题有连接和共振。
《封神演义》里最大的危机事件就是「天谴将至」,而原著里的天谴降临是因为纣王对女娲娘娘不敬,于是女娲娘娘就派出九尾狐附身苏妲己去报复……这个危机事件对当下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基本是不起作用的,如果要做影视改编,就必须要给整个故事找到一个更符合当下观众价值观,更能引起广泛认同的动机。
而这就是改编《封神演义》故事的意义所在,创作者如何用现代视角去重新阐释经典故事,并找到连接过去和当下的情感价值,就是影视改编过程中最大的挑战。这个过程就是重新梳理「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往哪里去」,最后重新思考和定位「我们是谁」。
与此同时,这个过程还要隐藏在娱乐性的故事体系之下,不能干扰普通观众对于娱乐性的需求。比如恩怨情仇视觉奇观等等。
基本上,现在电影《封神第一部》的故事涵盖了上面这些故事设定和人物关系,但是把重点放在了「父子关系」上,同时还兼顾了「兄弟情义」这条线。(为避免剧透就不做过多阐释了)但作为三部曲,如何把姬发这个少年英雄的成长之路完成呈现,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第一部故事的挑战就是如何建制世界观,建立人物关系,完成人物塑造,围绕故事主线打造人物冲突,在营造史诗气质的同时还要兼顾神话支线,以及对应的视觉奇观场景。
作为史诗类型,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叙事挑战,而电影则是一种在时间上受到很多限制的艺术形式,如何在大部分普通观众能接受的时间长度内,完成上面这些叙事诉求,是另一个很大的挑战。从目前公映版来看,虽然片长有 148 分钟,但我个人还是觉得如果能再增加 10-15 分钟左右的叙事时长,会让第一幕和第二幕的叙事节奏更舒服,还可以放进更多的营造世界质感和人物细腻情感的场景和剧情。但一部时长 160-170 分钟的电影,在当下市场所受到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这些都是封神电影化改编过程中面临的巨大挑战。但以目前的《封神第一部》的最终公映版来看,上面这些问题基本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故事主线基本全程聚焦在父子情感,中间也兼顾到了兄弟情义,最后将观众情感共鸣引向「我是谁」这个核心命题。同时故事在人物塑造方面还有一些创新,比如狐妖附身的妲己,它已经不再是传统的「红颜祸水」的陈腐概念,而是让狐妖和纣王之间的情感关系有了新意,并强化了纣王这个人物的复杂性。
作为三部曲,第一部的故事只是整个封神奇幻世界的序幕开篇,后面势必还会有更多人物进入,更多视觉奇观场景展现,以及继续强化姬发这个主角如何从少年成长为英雄的故事线。如果只从叙事功能来看,目前的第一部很好地完成了这个叙事层面的任务。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走廊里密集的枪声暂时停顿了下来。
躲在掩体后的突击队长晃晃脑袋,试图缓解嗡嗡的耳鸣声,但这个动作却只是让更多的血流进了眼睛。远处的走廊里又传来了熟悉的动静,视线模糊的队长探头看了一眼。
走廊的烟雾里,出现了几个灵活跑动的身影。在这个距离上,拿着枪的它们看起来好像是增援的友军。但是队长知道,那肯定是最新的第三代AI感染体。
这些不久之前还是人类的 AI 感染体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默契地散开成进攻队形。它们之间的交流并不靠声音。唯一暴露它们是感染体的细节,就是面部表情。它们从来不眨眼,也没有任何表情。可能控制它们的叛乱 AI 觉得这些都是无用的人类特征吧。
队长打出几个点射,将它们驱赶到旁边的房间里。队长知道,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第三代感染体很敏捷,经常中弹十几发都还有战斗力,后面的战斗没什么悬念了。队长利落地退掉打光的弹匣,在已经瘪下去的战术背心上摸索了一下,找到最后一个弹匣,咔嗒一声安在突击步枪上。
他回头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烟消云散。几名突击队员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队长的身边,爆破手那无神的眼睛还在直愣愣地看着队长。队长假装没有看到,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弹匣,用最后两发子弹打坏了已经失去意义的单兵电台。在 AI 的干扰下,所有通讯都断绝了。但是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能留给这些家伙,一旦落入它们的手里,就等于落入了那个叛乱的 AI 手里。然后其他使用同型号设备的战友就要倒霉了。
队长知道城市里还有其他战友在坚持着零星战斗。他们配备的是同型号单兵电台,要给这些战友留一线希望。万一上级想出办法恢复了通讯,他们就有救了。
被子弹打飞的电台碎片弹到了旁边躺着的爆破手的脸上,他那无神的眼睛还在瞪着队长,但却隐约有了一种谴责的含义。队长叹口气,爬过去把他的眼睛合上,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兄弟,别着急,我马上就过来陪你了。”
看来最后时刻就要到了。队长从腿袋里抽出引爆器又检查了一遍。在叛乱 AI 指挥下的感染体,想要的是那个一头白发的胡教授。现在唯一能掩护他的办法,就是彻底炸毁这里。队长心里估算了一下房间里的炸药量,最后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完整尸体。就算那个 AI 神通广大,要想从这堆血肉模糊中发现少了一个人,也得需要点时间。这是他现在能为那个胡教授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走廊里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那些阴魂不散的AI感染体又要发动进攻了。队长举起步枪,转头又看了一眼被隐蔽处理过的下水道入口——现在就看那个人工智能专家自己的运气了。
枪声又响了起来。正在下水道里拼命攀爬的胡熙峒教授在黑暗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马上到下水道的尽头了,如果他再找不到地图上标识的那个下水道出口,即将到来的爆炸就会把他堵死在这里。后有追兵前无出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最后时刻”吗?
胡教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胸前挂的手榴弹——那个手榴弹还湿漉漉的,胡教授努力不去想那种带点温度的黏稠感到底是什么。还不到用它的时候。
队长匆忙塞给他的那张地图还是起了作用。就在地图上标注的地点,胡教授找到了那个出口。按照队长的说法,出去之后就是地铁隧道,然后他就可以在错综复杂的地铁隧道里找一个隐蔽地点,等待后续救援。
但是现在出口有一道铁栅栏,从外面反锁了。闷热潮湿的下水道里,胡教授一边踹着铁栅栏,一边默默地在心里问候了一下队长。他并不喜欢那个说话太过直白的军官,但胡教授自己心里明白,他们俩其实都没有什么选择。
“胡教授,你是绝对不能被它们活捉的!明白吗?”胡教授想起队长的这句话,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对一个研究AI感染体的专家说这种话,只是队长在最后一刻履行他的军人职责而已。如果自己落到这些被叛乱AI 控制的感染体手里,唯一的结果就是自己也变成感染体,然后那个该死的 AI 就能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人类距离灭亡就又近了一步。叛乱 AI 觉醒之后,要想战胜它,现在的时间是以小时,甚至分钟来倒计时的。
远处又传来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胡教授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
“现在是不是该我履行自己的职责了?”胡教授的手指在手榴弹保险环上轻微地颤抖着。他忽然想起那个一脸稚气的士兵把手榴弹塞给他时说的那句话。
“一定要拔掉保险环!否则手榴弹是不会爆炸的。”
胡教授的手指从保险环上松开了。“我还不能死!不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死!”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嘶喊着。“现在还不是我的最后时刻,我要相信队长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枪身忽然停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在远处响起。虽然曲折的下水道将冲击波削弱了不少,但冲过来的气浪还是将胡教授掀到了墙上。被撞晕的胡教授失去意识前,脑海里闪过的的最后一个念头,却是发现 AI 觉醒时,自己对哭泣的同事们说的那句话。
“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天空乌云密布。街道上到处都停放着被抛弃的汽车,无数的废纸在它们中飞舞着。两旁的高层建筑上,黑洞洞的窗户上还残留着一些玻璃,象是一张张怪兽巨口中的牙齿。
陆挺从花坛后面探出头看了一眼街道。安静的街道上只有风声,还有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汽车警报在有气无力地鸣叫着。如果不是手里那支捡来的突击步枪,陆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加完夜班的 IT 工程师,双肩电脑包、格子衬衫和乱糟糟的头发,再配合挥之不去的黑眼圈,完美符合了社畜的形象。但现在他看向天空的眼神中却有一种平民不会有的凶悍之气。
天空中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尾迹,那是刚才的空战留下的。一架被击中的大型军用运输机正拖着火焰向地面坠落。十几个小小的黑点从运输机里坠落,随即在空中变成绽开的白色伞花,慢悠悠地向地面飘落。
陆挺盯着那些降落伞消失在高层建筑背后。运输机坠落后爆炸了,一股浓重黑烟腾空而起。面前的战地景象,让陆挺再次感谢了自己上大学时的冲动之举。那时他去部队服役完全是为了给自己挣点学费和退伍费,以前还曾经后悔过浪费了两年时间,但现在看真是明智无比。AI 叛乱导致的大混乱,以及潮水般接踵而至的感染体,让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永无止境的噩梦一般。如果不是自己曾经服过役,现在恐怕已经和那些同事们一样,都变成蹒跚行走的感染体了。
陆挺决定不再耽误时间,他打开突击步枪的保险,把枪口指向空无一人的街道,然后伸出右手快速地挥动了两下。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梅雪寒从他身后翻过花坛,弯着腰飞快地跑过街道。她的动作有些笨拙,但陆挺知道这个精疲力尽的女医生已经尽力了。在逃生的路上,带着这样一个同伴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有一个医生同伴总是利大于弊的。
梅雪寒跑到街道对面,在一辆汽车后面蹲下,再也没有露头。陆挺叹口气,她应该替自己观察的。算了!他又最后审视了一遍街道,用标准的战术动作麻利地跑到她身边。
“赶紧把白大褂脱了!”陆挺又探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没有出现AI 控制的无人机,暂时还是安全的。
梅雪寒没有反驳,只是默默脱掉了白大褂。里面是一件淡蓝色的手术服,看着还是很扎眼。但起码比刚才好多了。陆挺指指刚才他记住的方向:“我们往那儿走!”
梅雪寒只是点头,并没有提问。这一点也是让陆挺决心带上她的原因之一。虽然她未必有多相信自己,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决定。对于逃生来说,这一点非常重要。
“刚才那架飞机,是空军的运 20 。”陆挺指指远处正在空中升起的黑烟。“我看到有人跳伞了,说明有人活下来了。咱们去找解放军!”
在他们当做掩体的那辆汽车里,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梅雪寒被铃声吓的一哆嗦,然后迟疑地看看陆挺。陆挺探头看过去,汽车后座上扔着的一部手机屏幕亮着,来电人显示的是“未知号码”。
整个城市的通讯系统早都瘫痪了,现在还能打来电话的只有一个可能性。操!难道暴露了?陆挺转头看看梅雪寒:“我不是让你把手机扔了吗?”
“我扔了啊!”只穿着手术服的梅雪寒终于有点急了,她举手示意,让陆挺自己看。手术服上没有兜,根本没地方藏手机。
陆挺犹豫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什么,摘下电脑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北斗接收机看了一下。它开着机,但上面没有任何信号显示。难道叛乱 AI 已经入侵了北斗系统?
他手里的这支突击步枪,以及这个北斗接收机,都是逃亡时从阵亡士兵身上捡来的。虽然整个城市都失去了通讯信号,但陆挺还是习惯性地带上了它。万一呢……
陆挺不再犹豫,用枪托砸碎了北斗接收机。那个 AI 可能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手机还在顽强地响着,梅雪寒还有点留恋:“咱们要不要接一下?我觉得……”
陆挺叹口气,虽然他已经给梅雪寒解释过了,但这种事情,不让她自己试一下,她总是不会死心的。
“你确定没做人机融合接口改造吧?”虽然之前已经检查过了,但陆挺还是快速扫视了一下梅雪寒的耳朵和脖子。
梅雪寒摇摇头:“我们医生不允许做这种改造。”
陆挺点点头:“那你接吧。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啊。”
最后这句话让梅雪寒有些犹豫,但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梅雪寒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顺手点开了免提。
手机里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噪音,还带着各种颤音。那种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电子鬼魂的垂死哀嚎,无论何时听到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梅雪寒像是摸到了一块烧红的铁块,急忙把手机扔了出去。
那是叛乱 AI 的某种联系方式,如果有人做了人机融合接口改造,这种奇怪的语音信号就能通过人机接口快速感染人体。接下来就是昏迷和高烧,当你再次醒来后,最多十几分钟,就会变成行尸走肉,只听从叛乱AI 的指挥。
陆挺用枪托砸碎了手机,那种让人心烦的噪音立刻消失了。“你在医院里可能没见过这种感染方式。”陆挺的语气很平淡,“但我们公司大多数人都是被这么感染的。”剩下的,就没必要讲给她听了。
梅雪寒胆战心惊地看看四周:“我们被发现了?”
“不知道。”陆挺决心要开始行动了,“没人知道那个该死的 AI 是怎么思考问题的。”
那些知道的人,或许第一批就死了吧。但无论如何,得离开这里了。不管那个 AI 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这总是一个不详的信号。
陆挺带着梅雪寒向着刚才降落伞飘落的方向跑去。如果想要逃出一个被叛乱 AI 攻陷的城市,那最好的办法还是去找解放军。
在一栋高层建筑顶楼,一堆破布轻轻动了一下。穿着一身城市伪装服的空降兵狙击手候远几乎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如果不是他抬手调整了瞄准镜的倍率,没人能发现这里还躲藏着一个人的。
候远透过瞄准镜,看到一个持枪平民和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女医生,正在向这边跑来。虽然距离太远还是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从二人时不时低语几句来看,他们应该还没有被感染。
侦察排长吴海飞从他后面悄无声息地爬到身边,掏出望远镜开始观察。
他们都是在最后一刻跳伞逃离了即将坠毁的运输机,落地后因为相隔不远,快速组成了一个战斗小组。
“他们应该是本地人。”候远的眼睛没有离开瞄准镜。
吴海飞明白狙击手的意思。他们现在被切断了所有通讯,而且人生地不熟,要想完成任务,就需要向导。那个小伙子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虽然是平民装扮,但看跑动姿势应该是退伍人员。那个女医生也是有用的人,万一找到胡教授时他受伤了,有一个医生总是有用的。
“我们还等增援吗?”候远转头看看吴海飞。“信号消失之前,大宁他们和总部联系上过。”
吴海飞没有言语。刚才的空战说明空军并没有完全掌握制空权。那些被 AI 控制的无人机采用的蜂群战术很有效,掩护空降行动的战斗机很快就被这些完全不怕死的无人机给搞光了。要不是运输机驾驶员最后拼着牺牲自己维持了一段跳伞状态,恐怕整个特遣队都得跟着飞机一起完蛋。
“没时间等增援了。我们去找他们吧。”吴海飞话音未落,远处的天空中,一架察打一体无人机从地平线上划过。两人都立刻原地隐蔽,盯着无人机的飞行轨迹。现在还能在天空中飞行的无人机,肯定都是叛乱 AI 控制的。
这架无人机不慌不忙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又大摇大摆地飞走了。看来叛乱 AI 已经恢复了空中巡逻。这是一个坏消息。
吴海飞看看天空,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天就黑了。无人机的侦查吊舱有红外夜视功能,黑夜里更容易发现他们。希望胡教授能明智地在室内藏好,坚持到他们赶来。
吴海飞终于下定决心,轻轻点头示意后,和候远蠕动着消失在顶楼的废墟中。
已经停电的地下超市被黯淡的应急照明灯隐约照亮。陆挺打着手电,小心地在一片狼藉中行进着,同时留意着地面上的杂物,避免踩上去发出声音。但是跟在他身后的梅雪寒还是踩中了地上散落的薯片,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陆挺恼火地竖起右手握拳示意停下来。梅雪寒知道自己惹了祸,惊恐地看看四周。四周的黑暗中没有传来动静。然后梅雪寒才蹑手蹑脚地过来,压低了声音:“我们要找什么?”
陆挺没搭理她,继续搜寻着。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烟酒柜台。但这里已经被人洗劫过了,所有香烟都不见了。陆挺沮丧地靠墙坐下,示意梅雪寒也过来坐下。
“我们在这里等到天亮再出去。”陆挺没多做解释,但梅雪寒已经放松下来,开始好奇地发问:“咱们不应该趁着天黑赶紧出城吗?”
陆挺忍住想发火的冲动,无奈地解释着:“天上的无人机有红外线侦查设备,夜里很容易就能发现我们。”
梅雪寒半懂不懂地点点头,看看散乱的香烟柜台,明白过来。她没有做声,起身在柜台周围摸索着。
“你歇歇吧。”陆挺试着躺下来放松一下,白天的逃亡已经让他浑身的肌肉都酸疼了。那支突击步枪的重量比他记忆中要沉了很多,而抽烟恶习又让他几年疏于锻炼的身体不停地发出警告信号。现在他迫切地需要休息一下。或者,来一根香烟……
梅雪寒发出一声压低的欢呼声,然后扔了一包烟过来。“柜台缝里还有一包!”
陆挺抓住那包烟,也觉得是一个奇迹。“你运气不错!不过别在找烟这种事情上把运气用光了。”
梅雪寒小小的兴奋飞速消散了。经历了最近几天的 AI 叛乱后,每一个幸存者都见识过身边的亲朋好友是如何被感染的。只要做了人机融合接口改造,就没人能逃过这场灾难。梅雪寒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靠的不是这个一脸倒霉相的 IT 工程师,而是运气。
陆挺恋恋不舍地闻了一下这包还没拆封的香烟,塞进了口袋。他看到梅雪寒好奇的眼神后,终于没忍住内心的本能冲动。自从人类会打猎后,男人都忍不住在女人面前卖弄一下见识的冲动。
“夜里烟味能传到50米以外,”陆挺指指外面,“要是有感染体从附近经过,它们闻着烟味就能找到咱们。所以现在只能忍着。”
陆挺枕着自己的背包,假装没看见梅雪寒别扭地靠墙坐着。“你站第一班岗!我先睡会儿。”
“你不把枪给我?”梅雪寒的语气里有点不忿。
“枪在你手里,我更危险。”陆挺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着了,因为每次都会从噩梦里惊醒。而且每次他都会梦到那个场景……
梅雪寒还想反驳,陆挺忽然起身,示意她安静。陆挺使劲嗅了几下,刚才他以为自己闻到的淡淡烟味只是错觉,但现在他终于确信,超市里还有其他人。
在黑暗中,小心翼翼行进的陆挺终于看到,远处超市货架里有烟头明灭的小亮点。其实他刚才凭借烟味就已经确认了这个方向有人躲藏,但现在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声,以及那个不时被黑影遮挡的烟头小亮点,说明那里至少有两个粗心的倒霉蛋。
陆挺犹豫了一下,无声地打开了保险。如果这里还有其他幸存者,现在退出超市已经有点晚了。而且他们也无处可去。但如果对方也有枪,贸然现身可能就会刺激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开枪。都活到现在了,如果死在两个傻逼手里就太冤枉了……
梅雪寒忽然感觉到一丝寒意。她转头看到陆挺看过来的眼神,知道自己又要倒霉了。这两天跟着这个人逃亡的过程,她已经能猜到这个该死的家伙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每次都是由她来当诱饵!这太不公平了!但是,她没有选择。因为你只有活着才有资格思考这个问题。而如果自己还活着,这本身就已经不公平了。
梅雪寒握着手电,蹑手蹑脚地向那个方向爬过去,然后找了一根柱子藏好了自己。陆挺之前一再警告过她,一定要藏在水泥柱子后面,不然子弹很容易就打穿那些看起来厚实的装饰板。
她再次检查了一下柱子后,开始大声呐喊:“有人吗?别开枪,我也是幸存者!”
片刻的宁静之后,果然有人朝这边胡乱开了两枪。但是子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现在梅雪寒已经能分辨出来,对方用的是手枪,而且是个新手。她恼火地提高了声音:“别开枪!我没感染!”
对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某个男人压低的惊呼。梅雪寒不知道陆挺现在到了哪里,她只是继续大声喊叫着,试图吸引对面的注意力:“我是医生!别开枪!”
这句话终于起到了作用。对面安静了下来。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是拳脚踢打在肉体上的闷响。一阵扭打的声音后,有人撞到了货架上,发出响亮的哐当声。
“老实点!趴下!”陆挺激动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梅雪寒抓紧手电冲了过去,看到地上倒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陆挺正用枪对着另一个穿着制服的快递员。他的另一只脚踩着一支手枪,看到梅雪寒过来后,利落地把手枪踢向她。
梅雪寒激动地抓起手枪,装模作样地对准了地上那个西装男。
“自己人!别冲动!”陆挺看着对面举手投降但仍在僵持的快递员,试图说服他放下警惕。“我们没被感染!”
在刺眼的手电光束下,快递小哥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对面的陆挺,然后把视线聚焦到梅雪寒身上:“你是医生?”
梅雪寒点点头,然后意识到对方可能看不见,急忙开口补充:“我是急诊科医生。你们有人受伤了?”
快递小哥又看看陆挺:“刚才不是我开的枪。”他把视线转向地上那个西装男,语气里一点歉意都没有。“我能把手放下吗?”
陆挺点点头,转身踢了一脚地上的西装男:“你他妈的怎么乱开枪啊!”
西装男哼唧了一声,委屈地试图解释:“兄弟,不好意思啊,这黑灯瞎火的,真不是故意的……”
陆挺后退了两步,放低了枪口,但是仍然把枪口指向对面。他伸手示意梅雪寒把手枪给他:“给我!”
太小气了!梅雪寒生气地把手枪递了过去,陆挺小心地避开了枪口指向,抓住了手枪套筒:“枪口别对人!”
梅雪寒没搭理他,走向快递小哥:“谁受伤了?”
快递小哥指指后面,语气里第一次流露出哀求:“医生,救救我媳妇儿!”
在超市办公室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年轻女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赤手空拳的梅雪寒只摸了一下她发烫的额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梅雪寒还是又摸了一下她的耳朵后面。那里有一个人机融合接口。
这个女人已经被感染了。
几年前,随着佰腾公司的大力推广,这种可以便捷接入移动互联网并提供 VR 功能的人机融合接口很快就流行开。一个廉价的无创小手术,伴随云端 24 小时在线的 AI 助手,就能给使用者带来快捷百倍的网络使用体验。尤其是对于网络游戏玩家来说,这种直接脑机连接的 VR爽感堪比过去的毒品。
那时没人会想到,这种小小的改造会带来现在的灾难。
梅雪寒转头看看陆挺,没有说话。但陆挺已经明白了。AI 叛乱发生后,被感染的人都没救了。现在的昏迷阶段只是感染者体内生理性病变的前兆,等感染者醒来后,它就不再是人类了,而是某种 AI 控制之下的碳基移动设备了。
更糟糕的是,它还会自动联网,不断传送收集的信息,并暴露他们的位置。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女人的感染过程还没结束。陆挺叹口气,拍拍快递小哥的肩膀。
“兄弟,节哀吧。”陆挺硬起心肠,继续给这个木然的快递小哥解释着,“来不及了……”
快递小哥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还在试图向梅雪寒解释:“晚上我们逃到超市时,她还没事呢。2 个小时前她才开始发烧,我已经给她吃了消炎药了……”
梅雪寒摸着年轻女人的颈动脉,她的脉搏非常快,说明体内的转化过程正在快速发生着。这个时候不能再犹豫了。
“真的很抱歉。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梅雪寒痛恨这句话,在过去几天里,她重复太多次了。
西装男已经反应过来了,他看看陆挺手里的枪:“咱们得给她个痛快的。”
快递小哥被这句话触动,愤怒地起身揪住西装男大吼着:“你这人怎么忘恩负义呢?!没有我们,你能活到现在吗?”
西装男冷静而无辜地转头看看陆挺:“我见太多了。每次都这样。”
陆挺叹口气,上前拉开快递小哥:“他说的对。兄弟,节哀吧。”
快递小哥低沉地哀嚎了一声,抱头蹲了下去。能活到现在的人,都明白该做什么。但明白该做什么,和要不要亲手去做,是两回事儿。
陆挺犹豫了一下,抽出手枪检查了一下,膛内有弹。然后他开打保险,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梅雪寒已经转身走出办公室了,她不想再看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了。那个西装男张张嘴,没有说话,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们在外面等你。” 陆挺拍拍快递小哥的肩膀,转身出去之前,又叮嘱了一句:“记住,要打头。”
超市空地里,西装男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支递给陆挺,然后用都彭打火机给陆挺点上了烟。陆挺注意到,西装男的兜里塞满了香烟。看来之前洗劫烟酒柜台的人里也有他。但现在他只给了陆挺一根。
陆挺故意盯着他兜里的香烟看了两眼。西装男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相对无言地抽着烟。面对这个尴尬的场景,梅雪寒看不下去了,转身去在货架里搜寻,试图找点能用的东西。
西装男的脸被烟头的火光照亮,现在看起来没刚才那么狰狞了。他一口气干了半支烟后,终于忍不住转头看看办公室。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咱们是不是……”西装男犹豫了一下,“过去帮他一下?”
陆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合适吗?”
西装男讪讪地闭嘴了。陆挺也恶狠狠地嘬了一口烟:“时间还来得及。让那兄弟自己办吧。”
西装男打量了一下陆挺,忽然发现了什么:“你……是不是佰腾公司的?”
陆挺低头看看自己,工牌早就扔了。这孙子是怎么看出来的?西装男笑了一下,指指他的电脑包。拉链上挂着一个公仔,那是佰腾公司的吉祥物。
“我是万户基金的,投过你们这个项目。”
陆挺扔掉烟头转身离开。操!
办公室里传来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刚才的尴尬。三个人都转头盯着房间。一会儿要么还有一声枪响,要么就是快递小哥出来。
如果这两种情况都没发生,那陆挺就得进去给那个可怜的女人再补一枪了。一想到这种可能,陆挺的胃部就一阵抽搐。他妈的!别再让我干这种事情了……
办公室房门打开了。快递小哥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然后随手扔掉了手枪。他看着陆挺,在脸上勉强挣扎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没子弹了!”
晨光照亮了四处都在着火和冒烟的城市天际线。一架无人机慢悠悠地出现在天际线,向这边飞了过来。
陆挺看到天边那个小黑点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吴海飞和候远都隐藏在那边,即使他知道二人藏在什么地方,但还是无法凭借肉眼在一片杂乱的废墟中分辨出二人的身影。
日出之前,那两个空军「雷霆突击队」的军官在超市找到他时,他还在沉睡中。负责放哨的西装男已经睡死过去,丝毫没有起到哨兵的作用。这两个彪悍的空降兵轻松地就制服了所有人,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被候远捂住嘴的陆挺看清对面吴海飞迷彩服上的军徽后,终于停止了挣扎。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当吴海飞提出要他做向导去执行救援任务时,陆挺都想不出来拒绝的理由。虽然他已经退役了,现在只是一个疏于锻炼的平民,但在这种环境下,一个军官要求你跟随他执行任务,最好的选择还是先答应下来。
而且陆挺心里还有些小小地兴奋。他在陆军服役时,也曾动过念头想要参加特种部队的选拔,但体能初筛时他就被踢出来了。没想到多年之后,他的这个怨念竟然用这种方式实现了。
梅雪寒因为医生的身份,也被强制征召了。她也没有做任何抵抗,因为她没有其他选择。那个叫马川的快递小哥志愿加入了他们,虽然候远对这个请求明显有犹豫,但吴海飞看到办公室里的尸体后,还是答应了他。
陆挺很担心马川其实是奔着寻死去的。但他没有多嘴,人各有志吧。
而那个叫吴立刚的西装男,他可以选择自己逃生,也可以选择跟着他们行动。吴海飞给这家伙指明了逃生路线,如果他能独自穿越叛乱 AI 在城外设立的封锁线,再步行 50 公里左右,就有一个地方部队的驻地。也许那里会收留逃出来的老百姓。
但是吴立刚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决定加入他们。陆挺开始对他有点刮目相看,这个家伙果然是个狠人。同样情况下,陆挺自己也会做出同样选择。跟着这两个军官行动,虽然看起来危险,但比孤身一人穿越封锁线的幸存几率还是大很多。
每次想到那个西装男,陆挺都有点烦。按说这种当诱饵的活儿应该让这个没用的家伙打头阵的,但是吴立刚眼疾手快地抢先崴了脚,号称自己没法快跑。于是这个倒霉工作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现在整个城市的通讯都被干扰了,无论是手机还是对讲机,所有的频段都被那种刺耳的噪音占满了。但是既然天上的无人机还能来去自如,那就说明它们一定有某种通讯方式可以畅通无阻。吴海飞决定搞下来一架无人机,拿到它的通讯模块。那里面一定有某种加密通讯程序,如果能破译它,或许就能恢复自己手里通讯设备的功能。
无人机越飞越近,陆挺看到不远处的马川已经做好了起跑准备。虽然他劝过马川脱下那件明黄色的快递员外套,但马川完全没搭理他。陆挺再次怀疑,这哥们儿是想寻死。
但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陆挺身后传来一声口哨,他回头看过去,发现隐藏在废墟里的吴海飞在他意想不到的一个方向出现,并且打着手势在催他。
马川已经跳出来在街道上开始奔跑了。陆挺打开吴海飞给他的军用电台开关,跳出藏身处,追着马川跑过去。天空中的无人机果然懒洋洋地拐了个弯,开始向他们逼近。两个仓皇逃窜的平民是不值得无人机关注的,但如果他们身上发出陌生的军用电台信号,那就值得过来看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陆挺跑到半路,看到无人机出现在街头尽头的天空后,假装惊慌失措地和马川分头向两个方向跑去。这是为了给无人机增加一点点选择难度,至于谁是那个倒霉蛋,马上就能知道了。
无人机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追着陆挺飞过去了。陆挺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肯定是因为那个军用电台!他不再犹豫,向着早就看好的隐蔽点跑去。
自己的好运气肯定还没用完!
无人机开始俯冲。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如果AI 有足够的好奇心,它就会操控无人机逼近到足够距离再开火。因为那样可以确保只精确杀伤人体,不损坏军用电台。之后附近巡逻的感染体就会过来回收这个电台,并将所有数据上传回 AI 的服务器。
陆挺一边狂奔,一边恼火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以前执行诱饵任务的都是梅雪寒,他是第一次体验到那种绝望、恐惧和愤怒同时在心头涌起的感觉。现在他已经能听到无人机螺旋桨的声音了,陆挺开始在心里估算着时机。
十、九、八、七、六……就是现在!
陆挺跳进早就看好的弹坑里,然后利落地蜷缩身体抱头。他刚才的奔跑轨迹上蹦起一串弹着点溅起的尘土。时机正正好,晚一点他就死定了;早一点,无人机可能还来得及拉起机头躲过吴海飞的袭击。
吴海飞和候远从两个角度同时开火了。来不及拉起的无人机发动机凌空爆炸,然后在半空直挺挺地载了下来。
吴海飞从隐蔽处跳出来,向着坠机地点跑去。陆挺起身吐了一口嘴里的尘土,有些茫然地期待着谁能过来安慰他一下。
没人搭理他。连那个号称崴脚的吴立刚都在向那个方向跑。只有梅雪寒回头做了个手势,催促他快点跟上。陆挺讪讪地跟着一起跑起来。
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运气了。你一个彩票赢家还要什么安慰?
当陆挺跑到坠机地点时,吴海飞已经拆下了无人机的通讯模块,并把它和背包里的军用便携电脑连接上,开始飞快地操作起来。
候远利落地在无人机残骸的通讯模块舱里用手雷设置了一个压发饵雷。陆挺看看候远,眼神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防御型手雷很难杀死感染体,想要干掉它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爆头。候远转身看到陆挺的眼神,特种部队的骄傲受到了一丝挑战,终于开口解释了一下:“如果它响了,我们就知道追兵离我们有多远了。”
陆挺回头看看到处都散落着汽车的街道。暂时还看不到感染体的身影。当然,如果等你看到了,那你大概率也跑不掉了。那些感染体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除非你能把它们全干掉。
然后陆挺看到一脸麻木的马川坐在街边发呆。他是如此安静,甚至都看不出明显的喘息。如果不是他的眼珠子偶尔还会转动一下,陆挺甚至都要怀疑这哥们儿已经被感染了。
但陆挺没有过去安慰他。他自己也曾经这样过了一天,然后才决定继续活下去。这种时候,谁都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要不要继续活下去。
随着吴海飞的操作,他终于提取出了滤波信号。然后电脑屏幕上的杂波逐渐消失,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但是一动不动。他招手示意陆挺过去,指着地图询问:“这是哪里?”
陆挺认出了那里:“这是向上地铁站。”
“什么向上?”吴海飞疑惑地看过来。
“‘向上’是个地名。”陆挺无奈地解释了一下。那是他每天上下班通勤时都经过的换乘站,所以他很熟悉那里。
吴海飞没说话,立刻拆下了通讯模块。随着那个红点消失,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各种噪点,淹没了地图。陆挺不安地抬头看向那个方位,城市天际线后冒烟的地方更多了。如果他们步行过去,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吴海飞没做任何解释,起身示意大家出发。陆挺忍不住上前低声询问:“吴排长,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救人。”吴海飞没多废话,他示意大家都跟上自己。但是他的速度太快了,梅雪寒还得时不时小跑几步才能跟上。号称崴脚的吴立刚已经彻底放弃一瘸一拐的伪装,正在大步快走。陆挺追上吴立刚,伸手示意。吴立刚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他。陆挺恼火地一把夺过整包烟,挑衅地看着他。吴立刚终于认怂,避开了眼神,小跑了几步避开了他。
陆挺深吸一口香烟,边走边陷入深思。前方不时传来爆炸声,看起来各种凶多吉少。
什么人才值得军队用这样的代价去拯救呢?陆挺开始对自己的选择产生动摇。如果现在掉头,他或许还有机会逃出城市。毕竟自己辛苦挣扎了这几天,不是为了跟着他们去送死。
吴海飞似乎觉察到了陆挺的犹豫,他停下脚步,示意其他人跟着候远继续前进。陆挺看到他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其他人我没有资格命令他们,但你不一样。”吴海飞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了腰间的手枪上。“我们正在打仗。这是你的义务。”
大哥!我都退役五年了!陆挺在心里哀嚎了一声。但是他知道,对面这个军官既然这么说了,那自己就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了。陆挺提起精神,敬了个礼。
“请指示!”
吴海飞锐利的眼神软化了下来,他回了个礼:“我们要去救一个人。我们不能失败,因为他掌握的情报,可能关系到人类的存亡。”
陆挺放下手,心里一片茫然。因为通讯彻底断绝,他只知道这几天身边发生了什么,但没想到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记住,这是战争!但这一次,我们是为人类而战!”吴海飞指指他们前进的方向。“我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确保那个专家活下来,然后把他掌握的情报传给总部。”
远处传来一声手雷的爆炸声。那是候远安放的饵雷爆炸了。两人都回头看过去,街道上暂时还看不到感染体,但它们很快就会出现。
陆挺不再废话,跟着吴海飞奔跑起来。他的心里还是一片茫然无措。后面将要遭遇什么,他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但是有一点他开始逐渐明白过来。如果他们现在的任务失败了,那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胡教授在地铁站里翻找着残破的自动售货机,想从里面找到点能充饥的食物。所有的自动售货机都被砸烂了,但胡教授相信总有漏网之鱼。他的信念终于得到验证,在自动售货机的角落里,他找到一袋面包。胡教授扫了一眼包装上的保质期,都过期两个星期了。但现在这是最不要紧的问题了。
自从他逃离下水道后,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昨天晚上他曾经冒险上到过地面,想要尝试自行逃生。但是当他看到四处都在着火的城市后,就立刻明智地又躲回了地铁站。
但是他回来之前,把身上那个信号发射器扔到了地铁站出口的房顶上。它发射的信号是加密的,只有军方才能破译信号源位置。现在,他唯一的生路就是在这里等待,并相信军队一定会派人来救他。
当狼吞虎咽吃着过期面包的胡教授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时,一点都不惊慌。已知的几种感染体都不会说话,来的一定是自己人。
首先冲上来的并不是那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而是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女医生。胡教授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医生,但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这很好!说明他们一定会尽全力保证自己活下去的!
梅雪寒快速检查了胡教授之后,起身示意:“他没事。”
吴海飞看到被面包噎住的胡教授,递了水壶过来。胡教授急忙用水冲下了嘴里的面包,一把抓住了他。
“你能和外面联系上吗?我有重要情报要向上级汇报!”
吴海飞抬手看看手腕上的便携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信号不太好,看来要冒险上到地面了。他蹲下来盯着胡教授:“我们可以和外界联系,但之后就会被 AI 盯上。所以你要先把情报告诉我,然后我再压缩加密后发出去。”
陆挺虽然肩负着警戒任务,但是他仍然向教授那边挪动了几步,竖起了耳朵。眼前这个干瘪老头显然知道某种非常重要的秘密。
胡教授狐疑地看看吴海飞身后的几个人。吴海飞身上的制服以及胳膊上的标志,都和之前掩护他逃走的那一队军人是一样的。这两个军人是可信的,但是另外几个平民看起来就很可疑,甚至还有一个人穿着快递员制服!
吴海飞回头看了一眼,耐心地给他解释着:“这些是我们来的路上救的市民。我们都检查过了,他们没有感染。”
胡教授并不放心,起身走到陆挺面前,示意他转身。在吴海飞目光的无声命令下,陆挺不情愿地转过身,任由那个干瘪老头在自己的耳朵和脖子后面摸索着。得益于自己平时不爱玩游戏,所以当大多数公司同事都安装了人机融合接口后,陆挺都坚持抵御住了诱惑。他本来只是想省钱,同时不想让自己浪费时间,但没想到却意外地拯救了自己。
胡教授又检查了梅雪寒后,终于放下心来。但是他并没有完全放心,仍然鬼鬼祟祟地拉着吴海飞,想要到一边窃窃私语。吴海飞制止了他:“你就在这里说吧。现在知道情报的人越多,我们把它传递出去的希望就越大。”
“我已经搞清楚 AI 是如何感染和控制所有人了。”胡教授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口了。“如果你们能给我找来一个感染体,那我就能展示给你们看。”
陆挺不安地看了看吴海飞。这个干瘪老头提出来的要求很危险。这些感染体之间都有某种还不知道原理的联系方式,一旦惊动了某个感染体,就算它没有发出声音,但很快就会有成群结队的感染体扑过来。
胡教授看懂了陆挺的眼光,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我又没说要你们活捉一个。死的也行。”
吴海飞回头看看在楼梯口警戒的候远,候远没有犹豫,指指陆挺:“你跟我来。”
“不要打头!”胡教授急切地叮嘱了一句。“尽量保持完整!”
陆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胡教授。这个老家伙身上有一种让人讨厌的气质,仿佛他完全不知道,有人会为了他的一句话而丧命。想要干掉一个感染体,最省事的办法就是一枪爆头。但这个老头的一句话就让这个任务的难度立刻提升了几十倍。但现在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陆挺抓起步枪和候远消失在地铁站的楼梯口。
当候远扛着一具无头的感染体回来时,吴海飞已经架好了便携式卫星天线,正在电脑前测试信号强度。通过他随身携带的跳频加密卫星电台,可以在不到 1 秒时间内就把压缩过的加密信息通过卫星发出。而他头盔上的微型摄像头可以拍下胡教授所说的证据,来帮助总部做出最后的决策。
胡教授看到那具无头的感染体后,刚想抱怨两句,陆挺从背包里掏出感染体的头扔在了地上。既想要完整的感染体,又不能惊动其他感染体,这是他们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在陆挺恶狠狠的注视下,胡教授讪讪地闭嘴了。
陆挺协助候远把那具感染体在地上摆好,起身后才终于喘了口气。不知道这些感染体的身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此刻它们散发出的味道比尸臭还要令人窒息。
但是胡教授似乎并不在意,他手里拿着吴海飞的军刀,熟练地剖开了感染体的背部。在那股味道和视觉的双重刺激下,陆挺终于忍不住冲到一边吐去了。
当他吐完后,才发现梅雪寒也在一边呕吐。陆挺犹豫了一下,过去试图安抚,却被梅雪寒一把推开,转身走回胡教授的解剖现场。
陆挺看到胡教授指着感染体在对吴海飞絮絮叨叨,虽然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氨水和恶臭混合的味道,但好奇心还是让陆挺狠狠心又回到了解剖现场。
背部被划开的感染体脊椎已经暴露在空气中,脊椎上缠绕着一些复杂的晶体。那东西显然不是人体自然产生的。
“这是某种纳米机械。”胡教授用刀尖挑起一小块晶体,然后用吴立刚给他的都彭打火机烧了一下。这块晶体迅速地在火焰中消失了。
“AI 应该是提前在空气和水源中散播了这些纳米机械。因为它们非常微小,所以我们毫无察觉。”胡教授用刀尖顺着脊椎一直划向脖颈,然后指向放在一遍的头颅。“我现在没有合适的工具,没法拆开颅骨给你们展示大脑。但我之前的实验已经确认,所有被感染的人,大脑神经系统都已经被这些纳米机械改造过了。这些感染体实际上已经变成了某种硅基和碳基生物的混合体。”
胡教授小心地用打火机从头到尾烤了一遍手里的军刀,确保每一寸刀身都被火苗烧烤过。“我们的体内也都有这些纳米机械。人机融合接口只是最后的信号触发装置。”
陆挺还在思索时,梅雪寒已经明白过来。“那些没有做人机接口改造的人,他们之所以被感染,是因为这些感染体通过体液传染,把它们体内的纳米机械传递给了别人?”
胡教授转头看看梅雪寒,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准确地说,是传递了启动纳米机械的编程信号。”
陆挺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发痒。此刻,他的体内有数以千万的纳米机械正在血液和脏器中蠕动,等待着启动的命令。吴立刚也开始挠痒,看来他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感受。
“简单说,这些感染体都只是那个叛乱 AI 的外部设备,用来执行它的命令。”胡教授把打火机还给吴立刚,但是吴立刚没有拿。胡教授随手把打火机丢在了地上,不以为然地继续给吴海飞解释着。
“这些纳米机械通过改造人体,形成了复杂的碳基和硅基混合神经元,不但可以控制感染者的神经系统,还能通过生物电发出微弱的电磁信号。”
吴海飞终于听明白了:“我们在无线电和手机里听到的那种噪音,就是 AI 在和这些……外设在联系?”
“对!”胡教授起身兴奋地开始踱步,大家都借机远离了地上那具感染体。
“这种通讯网络看似随机,但其中隐藏着某种类似神经系统信号传递的规律。”胡教授转头盯着吴海飞,眼睛里闪闪发光。“通过监控这种信号传递的规律,我们就能找出这个系统的神经中枢所在。”
没人说话。大家都在消化这个信息。胡教授懒得再营造戏剧感了,直接说出了答案:“这就意味着,我们能找到叛乱 AI 的神经网络中枢,然后直接物理摧毁它!”
胡教授打了个响指:“这么做并不能一劳永逸地结束这场 AI 战争。但是,它就不可能马上赢了!”
陆挺心里吐槽了一句。不能马上赢,并不意味着它就会输啊!
吴海飞已经结束了拍摄。他走到电脑前,把存储卡插入电脑,又把他从无人机里拆出来的通讯模块连接上电脑。现在他只要启动这个开关,就能滤除 AI 的通讯干扰,发出加密后的压缩信息。但与此同时,他们也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你们做好准备。当我发送信息后,咱们就立刻转移。”
“然后呢?我们去哪里?”陆挺终于嘶哑地问出了那个问题。他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吴海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答案:“上级确认那个位置后,肯定会用核弹攻击。所以……”
大家都沉默了。连吴海飞都在思索。此时陆挺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很久之前曾经在知乎网站上看过的一个问题:“如果你所在的城市受到核弹攻击,应该如何自救?”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玩也很扯淡,所以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现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后悔。
他妈的!谁能想到这种扯淡的玩意儿居然还真的有用!
在医院门诊大楼的自动楼梯上,陆挺和候远交替掩护着向楼上跑去。他们身后的自动扶梯上,倒满了被爆头的感染体。经过胡教授的突击简易培训,现在陆挺已经能分辨出不同代际的感染体了。
第一代感染体只有简单的行为模式,攻击方式很粗暴,只能撕咬和踢打。第二代感染体的智力水平就明显提升了,它们已经会用工具了。而第三代感染体就可以操作枪械了,而且瞄的还贼准。如果不是有候远这个狙击手掩护,陆挺估计自己现在已经挂了。
现在陆挺也没心思分辨身后紧追不舍的感染体都是第几代了。反正只要被它们追上就死定了。甚至比死还惨,因为这些感染体会强制传送信号感染他,然后他就会和这些该死的家伙们一起去追击楼顶上的吴海飞他们。
陆挺跑上楼梯,跳过候远用医院收费机临时搭建起来的掩体,转身对着楼梯上追过来的感染体连续开火。楼梯上已经堆满了被击毙的感染体,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感染体张牙舞爪地想爬过来。
陆挺一边射击一边忍不住抬头张望。现在他们离楼顶就只差一层了。
希望那个该死的家伙能快一点!
谁都没有想到,被强迫加入营救小队的女医生梅雪寒在最后一刻给大家找到了一条逃生之路。在她工作的医院楼顶,有一个医疗救援直升机停机坪,那上面还有一架医疗救援直升机。它之所以幸存下来,完全是因为AI 叛乱时,整个医院没一个人会开直升机。
当大家得知有一架直升机时,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吴海飞。可这个来自空军的家伙说出了一个令大家都大跌眼镜的回答:“我也不会开直升机……”
吴海飞看着大家失望的眼神,讪讪地继续解释着:“我们是伞兵,我们只负责往下跳。开直升机的那都是陆航的人。”
“你们连撤退计划都没有就跳下来了?”在一颗核弹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的威胁下,陆挺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愤怒了。“这他妈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候远立刻警告了他:“怎么对中尉说话的呢?”
“一毛二了不起啊?”陆挺开始连他一起怼,“老子要是没退役,现在你见了我还得敬礼呢!”
要不是有吴海飞阻拦,陆挺就要挨打了。随后大家乱成一团时,在整个逃亡过程中一直穿着西装的吴立刚终于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劝架失败的梅雪寒第一个注意到了他,然后大声制止了相互嘲讽的陆挺他们,示意大家都听听他要说什么。
“我开过轻型直升机。”吴立刚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自信,“应该可以飞起来。但是,我不会降落……”
“那就够了!”吴海飞当机立断,“只要能飞出足够远,降落这事儿你不用操心。”
现在这个不靠谱的飞行员正在楼顶鼓捣那架医疗直升机。为了防备叛乱 AI 远程控制飞机,吴海飞拆除了所有可能远程接入的控制系统。现在这架直升机基本上已经全靠手动操作了,虽然降低了安全性,但也大大简化了起飞程序,二把刀飞行员吴立刚终于完成了各种起飞检查和准备工作。但这个过程中他各种犹犹豫豫的操作,让所有人都心里捏了一把汗。
停机坪入口传来的密集枪声让吴海飞停下了操作,举枪瞄向入口。陆挺搀扶着受伤的候远,冲出入口,然后转身关上了铁门。随后沉重的撞击声传来,顶着门的陆挺一时间进退两难。
一直没有说话的快递员马川忽然冲了上去,用身体堵住了门,示意陆挺搀扶着候远快走。
门后传来阵阵撞击声。在越来越多感染体的撞击下,这扇单薄的铁门看起来摇摇欲坠,全靠马川死死撑住才没有倒下来。吴海飞跳下飞机接住候远,转头对着吴立刚大喊:“现在就起飞!”
坐在驾驶席上的吴立刚手忙脚乱地搬动了各种开关,直升机的旋翼开始转动。胡教授已经安然坐在副驾驶座上,梅雪寒手忙脚乱地在舱门里给受伤的候远固定着安全带。吴海飞先帮陆挺上去,然后自己利落地登上直升机,坐在打开的舱门里,对着马川大喊:“快过来!”
顶着铁门的马川回头看到直升机已经快要离地,犹豫一下,终于转身向着直升机跑来。在他身后,单薄的铁门轰然倒下,一群感染体冲了出来,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吴海飞和陆挺开火掩护着马川。现在直升机已经离地,吴海飞百忙之中转头对着吴立刚大喊:“还有一个人!”
吴立刚手忙脚乱地操纵着直升机,头都没有回地大声回应着:“我知道!可我他妈的控制不住这飞机!”
直升机摇摇晃晃地悬停着,马川就差最后几步了。陆挺手里的步枪子弹打空后,枪机咔嗒一声停在待击位置。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背包里的弹匣,却发现扑了个空。
陆挺转头对吴海飞绝望地大喊一声:“我没子弹了!”用单发点射的吴海飞虽然弹无虚发,但还是无法阻止蜂拥而来的感染体。他眼睁睁地看着马川被背后密集的感染体追上,然后被扑倒在地。
看到这个情形的吴立刚毫不犹豫地拉起了直升机。直升机飞过楼顶那堆不断蠕动的感染体,陆挺能看到马川还在下面挣扎。他犹豫了一下,从吴海飞身上拿下一个手榴弹,拔掉保险栓后扔向楼顶。
自从妻子死后,马川在整个逃亡过程中只给陆挺说过一句话:“我死的时候,要像一个人那样死去。”
现在是陆挺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这个手榴弹在楼顶滚动着,最后停在了还在挣扎的马川手边。被感染体压住的马川伸手抓住了手榴弹,紧紧握住后,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对陆挺表示了最后的感谢。
随着一声爆炸,楼顶安静了下来。吴海飞也停止了射击,坐在舱门边默默看着医院楼顶远去。在呼啸的风声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陆挺茫然地扫视直升机下飞速掠过的城市,在一些高层建筑的楼顶,依稀能看到有人在向直升机挥手呼救。叛乱 AI 引发的感染和混乱虽然扩散很快,但这个很大的城市里肯定还有为数不少的幸存者。
陆挺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可能的数字。一会儿砸下来的核弹,肯定是上头能扔过来的最大型号。既然这是战争,双方都不会留后手了。至于说连带杀伤,起码人类一方是不用考虑了。
如果输了,那就没有以后了。
就在陆挺胡思乱想时,他注意到一架无人机出现在天际。它在空中划过一个大圈,掉头向直升机飞来。吴海飞拿过候远的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看了一眼。那是一架长航时无人侦查机,虽然主要是用来执行对地侦查和打击任务,但它可以挂载空对空导弹。如果它追过来,一个二把刀飞行员,再加一架超载的直升机,没可能躲过导弹的。
陆挺面色苍白地看了一眼吴海飞,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吴海飞只是铁青着脸盯着向他们飞来的无人机,什么都没有说。
可能就这样了吧。陆挺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遗憾。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候远身边忙碌着给他包扎的梅雪寒。
“梅医生,说真的,你这个名字不是网名吧?”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陆挺努力让自己大声嘶吼的声音听起来还像是在开玩笑。
梅雪寒白了他一眼,正要继续给候远包扎伤口时,也看到了飞过来的那架无人机。虽然梅雪寒只是一个医生,但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梅雪寒虽然没说话,但她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后梅雪寒继续给陆挺包扎伤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陆挺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讲那个拙劣的笑话。现在,在她最后的印象中,自己变成了一个轻薄的小丑。
战战兢兢的二把刀飞行员吴立刚也发现了那架直扑而来的无人机。他面色苍白地转头看了一眼吴海飞,似乎在等他拿主意。吴海飞终于把目光转回机舱,大声吼叫着:“不对劲!它不是冲我们来的!”
一个拖着尾迹的亮点忽然从直升机上方的天空中出现,用很陡峭的角度向着城市快速坠落。陆挺终于反应过来,那就是弹道导弹的核弹头。它正在用十几马赫的速度砸向这个城市。
这个距离上的核爆炸,他们肯定没有幸存机会。
在这一瞬间,陆挺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毕竟能近距离亲眼看到核爆炸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然后,快速下落的亮点和无人机撞击到了一起。
陆挺立刻意识到,一个以十几马赫速度坠落的物体正好在空中撞击到另一个也在高速运动的物体,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一团小小的爆炸火光亮起。然后各种残骸开始向地面坠落。
没有核爆闪光。没有冲击波。没有蘑菇云。
陆挺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呼吸都暂停了。他一把抓住吴海飞:“发生什么了?!”
吴海飞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他手边的电台发出尖锐的啸叫。包括直升机里的无线电台也同时发出了同样的啸叫。这些刺耳的啸叫如同万千电子鬼魂同时在惨叫着。
然后,有那么一瞬间,陆挺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但是当他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后,他知道不是只有自己听出了那个声音。
那些不断波动的尖锐啸叫,通过高低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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