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送穷文》原文和翻译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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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送穷文》原文和翻译
【送穷文】
元和六年正月乙丑晦,主人使奴星结柳作车,缚草为船,载糗舆粮,牛系轭下,引帆上樯。三揖穷鬼而告之曰:“闻子行有日矣,鄙人不敢问所涂,窃具船与车,备载糗粻,日吉时良,利行四方,子饭一盂,子啜一觞,携朋挚俦,去故就新,驾尘风,与电争先,子无底滞之尤,我有资送之恩,子等有意于行乎?”
屏息潜听,如闻音声,若啸若啼,砉敥嘎嘤,毛发尽竖,竦肩缩颈,疑有而无,久乃可明,若有言者曰:“吾与子居,四十年余,子在孩提,吾不子愚,子学子耕,求官与名,惟子是从,不变于初。门神户灵,我叱我呵,包羞诡随,志不在他。子迁南荒,热烁湿蒸,我非其乡,百鬼欺陵。太学四年,朝韮暮盐,唯我保汝,人皆汝嫌。自初及终,未始背汝,心无异谋,口绝行语,於何听闻,云我当去?是必夫子信谗,有间于予也。我鬼非人,安用车船,鼻齅臭香,糗粻可捐。单独一身,谁为朋俦,子苟备知,可数已不?子能尽言,可谓圣智,情状既露,敢不回避。”
主人应之曰:“予以吾为真不知也耶!子之朋俦,非六非四,在十去五,满七除二,各有主张,私立名字,捩手覆羹,转喉触讳,凡所以使吾面目可憎、语言无味者,皆子之志也。——其名曰智穷:矫矫亢亢,恶园喜方,羞为奸欺,不忍伤害;其次名曰学穷:傲数与名,摘抉杳微,高挹群言,执神之机;又其次曰文穷:不专一能,怪怪奇奇,不可时施,祗以自嬉;又其次曰命穷:影与行殊,而丑心妍,利居众后,责在人先;又其次曰交穷:磨肌戛骨,吐出心肝,企足以待,寘我仇怨。凡此五鬼,为吾五患,饥我寒我,兴讹造讪,能使我迷,人莫能间,朝悔其行,暮已复然,蝇营狗苟,驱去复还。”
言未毕,五鬼相与张眼吐舌,跳踉偃仆,抵掌顿脚,失笑相顾。徐谓主人曰:“子知我名,凡我所为,驱我令去,小黠大痴。人生一世,其久几何,吾立子名,百世不磨。小人君子,其心不同,惟乖於时,乃与天通。携持琬琰,易一羊皮,饫于肥甘,慕彼糠糜。天下知子,谁过于予。虽遭斥逐,不忍于疏,谓予不信,请质诗书。”
主人于是垂头丧气,上手称谢,烧车与船,延之上座。译文 元和六年正月乙丑晦,主人使奴星结柳(用柳枝编制)作车,缚草为船,载糗(乾粮)舆粻(米粮);牛系轭下,引帆上樯。三揖穷鬼而告之曰:「闻子行有日矣(听说你即将起程),鄙人(自谦之辞)不敢问所涂(你的去路),窃具船与车,备载糗粻,日吉时良,利行四方,子饭一盂,子啜(吃、喝)一觞,携朋挈俦,去故就新,驾尘扩风,与电争光,子无底滞之尤(抱怨),我有资送之恩,子等有意於行乎?」
屏息潜听(偷偷地听),如闻音声,若啸若啼,砉(皮骨相离的声音)欻(突然)嘎嘎,毛发尽竖,竦肩缩颈,疑有而无,久乃可明。若有言者曰:「吾与子居,四十年余;子在孩提,吾不子愚(你小时候,我不认为你愚钝),子学子耕,求官与名,惟子是从,不变于初(我一直跟随你,没有改变心意);门神户灵,我叱我呵,包羞诡随(门神屋灵对叱呵,我也容忍羞辱而紧紧追随您),志不在他。子迁南荒,热烁(炎热)湿蒸,我非其乡,百鬼欺陵。太学四年(你在太学任职四年),朝霁暮盐,惟我保汝,人皆嫌汝。自初及终,未始背汝,心无异谋,口绝行语,於何听闻,云我当去(你从哪里听闻,说我将离您而去),是必夫子信谗,有间(离间)於予也。我鬼非人,安用车船,鼻嗅臭香,糗粻可捐(放弃;没有用处)。单独一身,谁为朋俦(我单独一身,哪有什麼伴伴),子苟备知,可数已不(说说看我有哪些伙伴)?子能尽言,可谓圣智,情状既露,敢不回避。」
主人应之曰:「子以吾为真不知也耶!子之朋俦,非六非四(指五个穷鬼;以下意思皆同),在十去五,满七除二,各有主张(主管的事务),私立名字,捩(扭转)手覆羹(扭转人手,打翻羹汤;比喻惹祸),转喉触讳(开口说话,就触及忌讳;比喻说话不讨人喜),凡所以使吾面目可憎、言语无味者,皆子之志也。其名曰智穷:矫矫(勇武的样子)亢亢(高傲),恶圆喜方,羞为奸欺,不忍害伤;其次名曰学穷:傲数与名(轻视技艺与声名制度),摘抉(摘取)杳微(深奥的道理),高挹(辞让)群言(注:辞让诸子百家之言;表示韩愈独尊儒家道统),执神之机(掌握关键的道理);又其次曰文穷:不专一能,怪怪奇奇,不可时施(文章不能施行於当世),只以自嬉(自己取乐而已);又其次曰命穷:影与形殊(影子是否斜,身体是正直的),面丑心妍(美好),利居众后,责在人先;又其次曰交穷:磨肌戛骨,吐出心肝,企足以待,寘(安置、放置)我雠冤(把我当做是仇人)。凡此五鬼,为吾五患,饥我寒我,兴讹造讪,能使我迷,人莫能间,朝悔其行,暮已复然,蝇营狗苟(像狗一样到处钻营),驱去复还。」
言未毕,五鬼相与张眼吐舌,跳踉(跳动、跳起)偃仆(倒下),抵掌顿脚,失笑相顾。徐谓主人曰:「子知我名,凡我所为,驱我令去,小黠大痴(只是小聪名,却是大愚笨)。人生一世,其久几何?吾立子名,百世不磨。小人君子,其心不同,惟乖於时,乃与天通。携持琬琰(琬圭及琰圭。泛指美玉。比喻君子的德性。),易一羊皮,饫(饱食)於肥甘,慕彼糠糜(用谷糠中的坚硬粒子煮成的粥。比喻粗恶的食物。)。天下知子,谁过於予?虽遭斥逐,不忍子疏。谓予不信(若我说的话不确实),请质《诗》、《书》。」
主人於是垂头丧气,上手(举手)称谢,烧车与船,延之上座。
背景
《送穷文》写于唐宪宗元和六年春,时韩愈45岁,任河南令。韩愈在经历了一番坎坷之后,终于官运亨通。35岁那年,韩愈被擢为四门博士,翌年又拜监察御史。虽然不久被贬阳山令,但元和三年被召还国子博士,分司东都,改真博士,升河南令。然而,《送穷文》却把作者一肚皮的牢骚发泄得淋漓尽致。这一篇寓庄於谐的妙文,主人翁(韩愈)认为被五个穷鬼缠身,这五个穷鬼分别是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五个穷鬼跟著他,使他一生困顿。因此主人翁决心要把五个穷鬼送走,不料穷鬼的回答却诙谐有趣,他告诉主人翁,这五个穷鬼忠心耿耿的跟著他,虽然让他不合於世,但却能帮助他获得百世千秋的英名。韩愈写“送穷”,实则是“留穷”。韩愈以诙诡之笔抒发了抑郁不得志的愤慨,留下了这篇千古奇幻之文。自嘲的笔调,戏剧性的对白,诙谐的风格,奠定了《送穷文》的文学成就并使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韩愈《马说》原文及翻译韩愈
原文: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译文:
世上(先)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经常有,但是伯乐不常有。所以即使有名贵的马,只是辱没在仆役的手中,(跟普通的马)一同死在槽枥之间,不以千里马著称。
(日行)千里的马,吃一顿有时能吃完一石粮食。喂马的人不知道它能(日行)千里而(像普通的马一样)来喂养它。这样的马,即使有日行千里的能力,却吃不饱,力气不足,它的才能和好的素质也就不能表现出来,想要和普通的马一样尚且做不到,怎么能够要求它(日行)千里呢?
不按照(驱使千里马的)正确方法鞭打它,喂养它却不能竭尽它的才能,听千里马嘶鸣,却不能通晓它的意思,拿着鞭子面对它,说:“天下没有千里马!”唉!难道果真没有千里马吗?大概是真的不认识千里马吧!
韩愈《马说》韩愈《马说》(二)
韩愈《五箴》原文及翻译韩愈
《五箴》韩愈
人患不知其过,既知之不能改,是无勇也。余生三十有八年,发之短者日益白,齿之摇者日益脱,聪明不及于前时,道德日负于初心,其不至于君子而卒为小人也昭昭矣!作五箴以讼其恶云。
游箴
余少之时,将求多能,蚤夜以孜孜;余今之时,既饱而嬉,蚤夜以无为。呜呼余乎,其无知乎?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乎?
言箴
不知言之人,乌可与言?知言之人,默焉而其意已传。幕中之辩,人反以汝为叛;台中之评,人反以汝为倾;汝不惩邪,而呶呶以害其生邪!
行箴
行与义乖,言与法违,后虽无害,汝可以悔;行也无邪,言也无颇,死而不死,汝悔而何?宜悔而休,汝恶曷瘳?宜休而悔,汝善安在?悔不可追,悔不可为;思而斯得,汝则弗思。
好恶箴
无善而好,不观其道;无悖而恶,不详其故。前之所好,今见其尤;从也为比,舍也为仇。前之所恶,今见其臧;从也为愧,舍也为狂。维仇维比,维狂维愧,于身不祥,于德不义。不义不祥,维恶之大,几如是为,而不颠沛?齿之尚少,庸有不思,今其老矣,不慎胡为!
知名箴
内不足者,急于人知;霈焉有余,厥闻四驰。今日告汝,知名之法:勿病无闻,病其晔晔。昔者子路,惟恐有闻,赫然千载,德誉愈尊。矜汝文章,负汝言语,乘人不能,掩以自取。汝非其父,汝非其师,不请而教,谁云不欺?欺以贾憎,掩以媒怨,汝曾不寤,以及于难。小人在辱,亦克知悔,及其既宁,终莫能戒,既出汝心,又铭汝前,汝如不顾,祸亦宜然?
【译文】
人最怕的是不知自己的过错,即使知道了又不能改,是没有勇气的表现。我今年38岁了,发梢渐渐发白,晃动的牙齿掉得越来越多,没有从前那么聪明,而道德修养却有负初心,这不是明摆着成不了君子要堕落为小人吗?现在作《五箴》来自责我的那些恶行。
游箴我年少时,想多长本事,早晚孜孜以求地读书。而今天的我,吃饱了就嬉戏,早晚无所事事。可悲的我,难道还不自省?真要放弃君子的德行,而归于小人之列吗?
言箴不相知的人怎么能与他交流呢?相知的人就是默默无语,而相互的心意却已表露无遗。做幕僚时提的谏言,别人反认为你叛逆,做监察时做的议论又被看作奸臣。你不能惩治邪恶,反倒因为喋喋不休的言语害了自己的性命。
行箴如果行为与义理乖离,言语与法律违背,即使没有戕害自身,你还是要悔恨的。行为没有不当,言语没有偏颇,虽死犹荣,又有何悔恨的。让该悔恨的反倒心安理得,你所积的恶如何才能减少,让该心安理得的反倒悔恨,你的善心又在哪里?让人悔恨的事是不可补救的,让人悔恨的事是不可以做的。只要思考就能体会,只是你没有思考而已。
好恶箴没有善心而有好的结果,没有见到这样的道理。没有悖逆而有恶行,会使人不详其故。从前喜好的,而今有了怨恨,欲要相从则朋比为奸,欲要舍弃则相互为仇。从前厌恶的,而今觉得好了,要相从则有愧疚之意,要舍弃就会有抓狂之念,朋比为奸、相互为仇、愧疚之意、抓狂之念这些会给自身带来不详之祸,于道德有不义之嫌,不义不详就是大恶,要按此做事,能不遭殃吗?要是还年轻不思考也罢,今天我已垂垂老矣,不谨慎行吗!
知名箴内心空虚的人,急于别人的认知,内心充沛的人,绝少去奔走驰骛。今天告诫你,什么是认知名声的法则;不要为默默无闻而烦恼,要为自己的锋芒毕露而担忧,从前子路唯恐名声在外,却能千载留名,德行和赞誉愈加尊显。骄矜自己的文章,自负自己的言谈,乘别人不能之时,取而代之。你不是别人的父兄师长,不请自来好为人师怎么能不让人觉得你的话语有诈?认为是欺诈就会招致怨恨,乘人不能也会招人怨恨。你曾不能醒悟终于遭到祸难。小人遭难之时也还能知道悔过,可一旦事过去,还是不能改掉__病。既然心里想到了,也铭刻在眼前,要是还不能铭记,那祸难再次降临不就是必然的吗?
韩愈《争臣论》原文及翻译韩愈
原文:
或问谏议大夫阳城于愈:“可以为有道之士乎哉?行古人之道,天子以为谏议大夫,居于位五年矣,视其德如在野,彼岂以富贵移易其心哉?”愈应之曰:“恶得为有道之士乎哉?今阳子在位,不为不久矣;闻天下之得失,不为不熟矣,而未尝一言及于政。视政之得失,忽焉不加喜戚于其心。有道之士,固如是乎哉?”
或曰:“夫阳子恶为人臣招其君之过而以为名者。故虽谏且议,使人不得而知焉。”愈应之曰:“入则谏其君,出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者之事也。夫阳子,本以布衣隐于蓬蒿之下,主上嘉其行谊,擢在此位,官以谏为名,诚宜有以奉其职,使四方后代,知朝廷有直言骨鲠之臣,天子有从谏如流之美。阳子之心,将使君人者恶闻其过乎?”
或曰:“阳子不求用而君用之,不得已而起,守其道而不变,何子过之深也?”愈曰:“自古圣人贤士皆非有求于闻用也闵其时之不平得其道不敢独善其身而必以兼济天下也。故禹过家门不入,孔席不暇暖,而墨突不得黔。彼二圣一贤者,岂不知自安佚之为乐哉?诚畏天命而悲人穷也。夫天授人以贤圣才能,岂使自有余而已,诚欲以补其不足者也。恶得以自暇逸乎哉?”
或曰:“若吾子之论,直则直矣,无乃伤于德而费于辞乎?”愈曰:“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我将以明道也。《传》曰:“惟善人能受尽言。”谓其闻而能改之也。今虽不能及已,阳子将不得为善人乎哉?
注:①争臣:谏官,指能以直言规劝君主的臣子。争,zhèng,后作“诤”,规劝。②阳城:唐德宗时为谏议大夫。一开始他没有履行劝谏的职责,所以韩愈写本文来促进他。三年后,阳城上书指斥裴延龄的罪恶。
译文:
有人问我:“谏议大夫阳城可以算做有道德的士人吗?他履行古人的道德准则,皇帝任用他为谏议大夫,他担任这个职务已经五年了,看他的品德好像与隐居在野时一样,他难道会因富贵而改变自己的心志吗?”我回答说:“哪里算得上有道德的人呢?现在阳先生担任职位的时间,不能说不长久了;了解国家的政治得失,不能说不熟悉了;然而他从没有说过一句关系国家政治的话。看待政事的得失,心中一点也没有喜悦或忧愁。有道德的人,难道是这样的吗?”
有人说:“阳城厌恶那些作为臣下却公开揭发君主的过失而为自己求名的人。所以他虽然有进谏和议论,却不让别人知道啊。”我回答说:“在内向君主进谏,在外不使别人知道,这是大臣宰相的事情啊。阳城本来以平民身份隐居在草野之间,皇上赞赏他的品行道义,提拔他在这个职位,任谏议大夫一职(官职以为谏议大夫为名),他实在应该有所行动来尽自己的职守,使全国各地和子孙后代知道朝廷有直言不讳、刚正忠直的臣子,君主有从谏如流的美名。阳城的心思,恐怕将会使君主厌恶听到自己的过失吧?”
有人说:“阳城不求任用而君主任用了他,他不得已才出来做官,坚守自己的道德准则而不改变,为什么您责备他如此苛刻呢?”韩愈说:“自古以来的圣人贤士,都不是追求名望任用的。他们哀怜世道不太平;懂得圣人的道德学说之后,不敢独自修养身心保持个人的节操,一定要使天下民众都受到救济。所以大禹治理洪水三次经过自己的家门也不进去看一下,孔子周游列国时连坐席也来不及坐暖就又出门了,而墨翟从不安居一地以至所灶上烟囱不及熏黑就离家了。那两位圣人和一位贤人,难道不懂得自己过安逸生活的快乐吗?实在是敬畏上天的旨意、怜悯人民的困窘啊。上天将圣贤的德才和能力授予这些人,哪里只是让他们自己有余就算了,实在是想通过他们来补充别人的不足啊。”
有人说:“像您的议论,直率是够直率的了,未免有点损害道德并且浪费口舌了吧?”韩愈说:“君子在官位上,就应准备以身殉职。没有得到官位,就考虑修饰文辞来阐明圣贤之道。我要做的是阐明道理啊。《国语》上说:“只有善人才能够毫无保留地接受批评。”这就是说他听了之后能改正。阳城虽然现在未能达到,难道他将来也不能成为一个有道德的人吗?”
韩愈《争臣论》
韩愈《与李翱书》原文及翻译韩愈
原文:
使至,辱足下书,欢愧来并,不容于心。嗟乎!子之言意皆是也。仆虽巧说,何能逃其责耶?然皆子之爱我多,重我厚,不酌时人待我之情,而以子之待我之意,使我望于时人也。
仆之家本穷空,重遇攻劫,衣服无所得,养生之具无所有,家累仅三十口,携此将安所归托乎?舍之入京,不可也,挈之而行,不可也,足下将安以为我谋哉?此一事耳,足下谓我入京城,有所益乎?仆之有子,犹有不知者,时人能知我哉?持仆所守,驱而使奔走伺候公卿间,开口论议,其安能有以合乎?仆在京城八九年,无所取资,日求于人以度时月,当时行之不觉也,今而思之,如痛定之人思当痛之时,不知何能自处也。今年加长矣,复驱之使就其故地,是亦难矣。所贵乎京师者,不以明天子在上,贤公卿在下,布衣韦带之士谈道义者多乎?以仆遑遑于其中,能上闻而下达乎?其知我者固少,知而相爱不相忌者又加少。内无所资,外无所从,终安所为乎?
嗟乎!子之责我诚是也,爱我诚多也,今天下之人,有如子者乎?自尧舜以来,士有不遇者乎?无也?子独安能使我洁清不洿,而处其所可乐哉?非不愿为子之所云者,力不足,势不便故也。仆于此岂以为大相知乎?累累随行,役役逐队,饥而食,饱而嬉者也。其所以止而不去者,以其心诚有爱于仆也。然所爱于我者少,不知我者犹多,吾岂乐于此乎哉?将亦有所病而求息于此也。
嗟乎!子诚爱我矣,子之所责于我者诚是矣,然恐子有时不暇责我而悲我,不暇悲我而自责且自悲也。及之而后知,履之而后难耳。孔子称颜回:“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彼人者,有圣者为之依归,而又有箪食瓢饮足以不死,其不忧而乐也,岂不易哉!若仆无所依归,无箪食,无瓢饮,无所取资,则饿而死,其不亦难乎?子之闻我言亦悲矣。
嗟乎,子亦慎其所之哉!离违久,乍还侍左右,当日欢喜,故专使驰此,候足下意,并以自解。愈再拜。
注】[1]与李翱书:本文写于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时李翱在长安,韩愈在武宁节度使张建封幕府任节度推官。李翱,中唐著名的古文家、哲学家。从韩愈学古文,实则处师友之间。
译文:
信使到了(我处),您不嫌弃我给我写信,高兴和惭愧同时涌上来,心里都容不下了。啊!您的话都很对。我虽然善于辩解,怎么能够逃避责任呢?这都是你赏识我,关心我,我不考虑现在人们对待我的态度,只凭你对我的情义,就使我寄希望于入世(为官)。
我家里本来很贫穷,又遭遇了劫难,衣服也得不到,生活用品也没有,家里仅三十口人,带着他们把他们安置在哪儿呢?舍弃他们进入京城,不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去,也不行,您将如何替我谋划呢?这是一件事,您认为我进入京城,有什么好处吗?我有儿子,其中还有不认识我的,现在的人能了解我吗?保持着我的信仰操守,让我辅佐公卿,在大臣之间之间奔走,提供建议,能有跟我看法一致的吗?我在京城八九年,没有挣钱的地方,每天求人来生活,当时没有注意到,今天想起来,就像痛刚好了的人回想当初疼痛的时候,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如今年龄又长了,再让我去老地方干这些事,也很让我为难。京师被人看重的,不是上有贤明的天子,下有贤明的大臣,光是谈论道义的普通读书人就有多少吗?我在其中匆匆忙忙,能够使社会上层下层的人知道我吗?了解我的人本来就少,了解我并赏识我却不嫉妒我的人更少。我本身没有什么资质,外部也没有什么靠山,究竟能做什么呢?
唉!您责怪我的话很对,很关爱我,如今天下的人,有像您这样的吗?从尧舜以来,读书人有怀才不遇的吗?没有吗?您偏偏就能使我的品德保持清洁不被玷污,并生活在快乐中吗?并不是我不愿意做你说的那些事,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形势不方便。我在这里难道是因为有人(指韩愈现在投靠的人)是我的知己吗?其实他是跟在别人后面做事,盲目的追求潮流,饿了就吃饭,饱了就游戏。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没有离开,是因为他诚心诚意的关爱我。但是关心我的少,不了解我的地方更多,我难道在这个地方很高兴吗?也是有所担心才暂时安定在这里。
唉!您是很关心我,您责备我的话确实很对,但是恐怕您有时候没空责备我却为我悲伤,没空为我悲哀却自责、自悲。靠近它就能够理解,但是实际去做就很难了。孔子称赞颜回说:“吃一碗干饭、喝一瓢白水,别人忍受不了这种贫苦生活的的忧愁,颜回却不改变心中的快乐。”人,如果能依靠圣贤的人,并能有一碗饭吃一瓢水喝足以活下去,他不感到忧愁却很快乐,岂不是很容易!如果我没有依靠,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没有挣钱的地方,就会饿死,这也不难呀?您听了我的话也感到悲伤。
啊,你也要小心谨慎这些道理!我们分别得太久,如果还能回到您的身边侍奉您,我会非常高兴,所以专门派人骑马到这里,等候您的回信,并通过这些自我开导。韩愈再拜(书信用语,表谦虚)。
韩愈《与李翱书》
韩愈《乌氏庙碑铭》原文及翻译韩愈
原文:
元和五年,天子曰:“卢从史始立议用师于恒,乃阴与寇连,夸谩凶骄,出不逊言,其执以来!”其四月,中贵人承璀即诱而缚之。其下皆甲以出,操兵趋哗,牙门都将乌公重胤当军门叱曰:“天子有命,从有赏,敢违者斩!”于是士皆敛兵还营,卒致从史京师。壬辰,诏用乌公为银青光禄大夫、河阳军节度使,兼御史大夫,封张掖郡开国公。居三年,河阳称治,诏赠其父工部尚书,且曰:“其以庙享。”即以其年营庙于京师崇化里。军佐窃议曰:“先公既位常伯,而先夫人无加命,号名差卑,于配不宜。”语闻,诏赠先夫人刘氏沛国太夫人。八年八月,庙成,三室同宇①,祀自左领府君而下,作主于第②。乙巳,升于庙。
乌氏著于《春秋》,谱于《世本》,列于《姓苑》,在莒者存③,在齐有余、枝鸣,皆为大夫。秦有获,为大官。其后世之江南者,家鄱阳;处北者,家张掖,或入夷狄为君长。唐初,察为左武卫大将军,实张掖人。其子曰令望,为左领军卫大将军。孙曰蒙,为中郎将;是生赠尚书④,讳承玼,字某。乌氏自莒、齐、秦大夫以来,皆以材力显;及武德已来,始以武功为名将家。
开元中,尚书管平卢先锋军,属破奚、契丹;从战捺禄⑤,走可突干⑥。渤海扰海上,至马都山,吏民逃徙失业,尚书领所部兵塞其道,堑原累石,绵四百里,深高皆三丈,寇不得进,民还其居,岁罢运钱三千万余。黑水、室韦以骑五千来属麾下,边威益张。其后与耿仁智谋说史思明降。思明复叛,尚书与兄承恩谋杀之。事发,族夷,尚书独走免。李光弼以闻,诏拜“冠军将军”,守右威卫将军,检校殿中监,封昌化郡王、石岭军使。积粟厉兵,出入耕战。以疾去职。贞元十一年二月丁巳薨于华阴告平里,年若干,即葬于其地。二子:大夫为长,季曰重元,为某官。铭曰:
乌氏在唐,有家于初;……来觐来斋,以馈黍稷。
(选自《唐宋八大家文钞》)
【注释】①三室同宇:三个祭室同在一个庙宇中。②作主于第:在家中做好牌位。③存:指乌氏先祖乌存。下文中的“余”、“枝鸣”、“获”、“察”等都是乌氏先祖的名字。④是生赠尚书:他生养了获赠尚书的乌承玼。⑤捺禄:山名。⑥可突干:契丹将领的名字。
译文:
元和五年,皇帝说:“卢从史当初建议用兵讨伐恒州,但却暗中与贼寇勾结,骄横凶悍,出言不逊,给我把他捉拿来!”当年四月,宦官吐突承璀就诱捕了卢从史。卢从史的部下都披甲而出,拿着兵器追赶喧闹,他的牙门都将乌重胤堵住军门大声呵斥道:“天子有命令,遵从者有赏,敢于违抗者杀头!”于是士兵们都收起武器回到营中,最终将卢从史押送到京城。壬辰,皇帝下诏授予乌重胤银青光禄大夫、河阳军节度使兼御史大夫,封张掖郡开国公。居位三年,河阳郡治理得很好,皇帝下诏追封其父为工部尚书,并且说:“可以建家庙祭祀。”于是当年就在京城的崇化里营建家庙。军中僚属私下议论说:“先公既然位至朝廷亲近大臣,而先夫人没有加封,称号名分等级低下,相配不大适宜。”这些话传到皇帝那里,就降诏追封先夫人刘氏为沛国太夫人。元和八年八月,家庙落成,三个祭室同在一个家庙中,祭祀是从左领军大将军乌令望以下三代,先在家中做好牌位。乙巳,敬升于家庙中。
乌氏写入《春秋》,《世本》上有谱系,列入《姓苑》,在莒国有乌存,在齐国有乌余、乌鸣枝,都是大夫。在秦国有乌获,担任大官。他们的后代有去江南的,在鄱阳安家;居住在北方的,在张掖安家;有的进入夷狄之国,成为君长。唐朝初年,乌察担任左武卫大将军,他实际上是张掖人。他的儿子叫令望,担任左领军卫大将军。他的孙子叫蒙,担任中郎将。乌蒙生了“赠尚书”的儿子,名叫承玼,字某。乌氏自从在莒、齐、秦等国做大夫以来,都以才智能力显扬于世;到唐高祖武德年间以来,开始凭武功成为名将之家。
唐玄宗开元年间,乌承玼掌管平卢节度使的先锋军,连续打败奚和契丹;追赶到捺禄山与之交战,赶跑可突干。渤海国出兵骚扰海滨,到达马都山,官吏和百姓逃亡迁徙,失去产业,尚书乌承玼率领自己的军队堵住敌兵的道路,在原野上挖壕沟,垒石堡,绵延四百里,深度和高度都是三丈,贼寇不能继续前进,老百姓得以回到自己家中,每年节省运输费用三千余万钱。黑水、室韦两国率五千骑兵来投降到他部下。他在边地的威望更高。此后,乌承玼与耿仁智谋划游说史思明投降唐朝。史思明又反叛了(唐朝),乌承玼与其兄乌承恩谋划杀死史思明。事情败露,被灭族,尚书乌承玼独自逃出得以免死。李光弼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下诏授予乌承玼为“冠军将军”,担任右威卫将军,检校殿中监,封为昌化郡王、石岭军使。他集聚粮食,磨砺武器,有战事就外出打仗,无战事就回来种田。后因病离职,贞元十一年二月丁巳日死于华阴县告平里,享年若干,就埋葬在华阴。他的两个儿子是:银青光禄大夫乌承玼是长子,次子叫重元,担任某官。铭文曰:
乌氏在唐初就有其家族……可以用黍稷之礼,庄重地来进行祭祀。
韩愈《乌氏庙碑铭》
韩愈《原道》原文及翻译韩愈
原文:
传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
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丝麻,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
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节选韩愈《原道》,有删节)
译文:
《礼记》说:“在古代,想要发扬光大圣明的品德于天下的人,一定要先治理好他的国家;要治理好他的国家,一定要先整治好他的家庭;要整治好他的家庭,必须先加强自身的品德修养;要加强自我品德修养,必须先端正自己的思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必须先使自己具有诚意。”这样,那么(可见)古人所谓端正思想和具有诚意,都是为了要有所作为。现在那些修心养性的人,却想抛开天下国家,这就是要灭绝人的本性中本来的东西,(这些和尚、道士)可是他们不把他们的父亲当作父亲,(他们也都是臣子)可是他们不把他们的君当作君,(他们都是民)可是他们不做百姓该做的事。孔子作《春秋》,中原地区的诸侯采用蛮夷礼节,就把他们当作蛮夷看待;蛮夷进入中原地区而采用华夏民族之礼的,就把他们当作华夏民族看待。《论语》说:“夷狄虽然有君主,还不如中原没有君主。”《诗经》说:“夷狄应当攻击,荆舒应当惩罚。”现在,却推崇夷礼之法,把野蛮人的道理加到中国先王的道理之上,这差不多(让中国人)都沦为野蛮人的地步了吧!
所谓先王之教,是什么呢?就是博爱即称之为仁,合乎仁的行为即称为义。按照仁义的原则去做就是道。内心具备仁义的本性、不需要外力的支持和帮助叫做德。教化人民的教材是《诗经》、《尚书》、《易经》和《春秋》。体现仁义道德的法式(进行社会控制的工具)是礼仪、音乐、刑法、政令。社会阶层应该是士、农、工、商构成,社会关系伦理次序是君臣、父子、师友、宾主、兄弟、夫妇,人民衣服是麻布丝绸,人民的居处是房屋,人民的食物是粮食、瓜果、蔬菜、鱼肉。它们作为理论是很容易明白的,它们作为教育是很容易推行的。所以,用它们来教育自己,就能和顺吉祥;用它们来对待别人,就能做到博爱公正;用它们来修养内心,就能平和而宁静;用它们来治理天下国家,就没有不适当的地方。因此,活着为人处事合乎情理,死了也顺应自然。有人问:“你这个道,是什么道呀?”我说:这是我所说的道,不是刚才所说的道家和佛家的道。这个道是从尧传给舜,舜传给禹,禹传给汤,汤传给文王、武王、周公,文王、武王、周公传给孔子,孔子传给孟轲,孟轲死后,没有继承的人。只有荀卿和扬雄,对儒家学说认识、选择的不精当,对儒家学说论述过于简略还欠详细。从周公以上,继承的都是在上做君王的,所以儒道在具体事务中能够得到推行;从周公以下,继承的都是在下做臣子的,所以他们的学说能够流传。
那么,现在怎么办才能使儒道获得实行呢?我以为:不堵塞佛老之道,儒道就不得流传;不禁止佛老之道,儒道就不能推行,必须把和尚、道士还俗为民,烧掉佛经道书,把佛寺、道观变成民房。弘扬先王之儒道来教育人民,使鳏夫、寡妇、孤儿、老人、残废人、病人都能够生活,这样做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韩愈《原道》
韩愈《张万福传》原文及翻译韩愈
原文:
万福,魏州元城人也。自曾祖至父皆明经,官止县令州佐。万福以祖父业儒皆不达,不喜书,学骑射。年十七八,从军辽东,有功,为将而还累迁至寿州刺史。州送租赋诣京师,至颍川界,为盗所夺,万福使轻兵驰入颍川界讨之。贼不意万福至,忙迫不得战,万福悉聚而诛之,尽得其所亡物,并得前后所掠人妻子财物牛马万计,悉还其家。
为淮南节度崔圆所忌,失刺史,改鸿胪卿,以节度副使将兵千人镇寿州。万福不以为恨。许杲以平卢行军司马将卒三千人驻濠州不去,有窥淮南意。圆令万福摄濠州刺史,杲闻即提卒去,止当涂陈庄。贼陷舒州,圆又以万福为舒州刺史,督淮南岸盗贼,连破其党。
大历三年,召赴京师。代宗谓:“闻卿名,久欲一识卿,且将累卿以许杲。万福拜谢,因前曰:“陛下以许杲召臣,如河北贼诸将叛,以属何人?”代宗笑曰:“且欲议许杲事,方当大用卿。”即以为和州刺史,行营防御使,督淮南岸盗贼至州,杲惧,移军上元。杲至楚州大掠,节度使韦元甫命万福讨之。未至淮阴,杲为其将康自勤所逐。自勤拥兵继掠,循淮而东。万福倍道追而杀之,免者十二三,尽得其所虏掠金银妇女等,皆获致其家。代宗诏以本州兵千五百人防秋①京西,遂带和州刺史镇咸阳。
李正反,将断江淮路,令兵守桥涡口。江淮进奉船千余只,泊涡口不敢进。德宗以万福为濠州刺史,万福驰至涡口,立马岸上,发进奉船,淄青将士停岸睥睨不敢动,诸道继进。改泗州刺史。为杜亚所忌,征拜左金吾卫将军。召见,德宗惊曰:“杜亚言卿昏耄,卿乃如是健耶!”图形凌烟阁,数赐酒馔衣服,并敕度支籍口畜给其费。至贺,阳城②等于延英门外,天下益重其名。二十一年,以左散骑常侍致仕。
(选自韩愈《韩昌黎文集》,有删改)
【注】①防秋:古代西北各游牧部落,往往趁秋高马肥时南侵。届时边军特加警卫,调兵防守,称为“防秋”。②阳城:与张万福同时的大臣。
译文:
张万福是魏州元城人,从曾祖父到父亲都是明经出身,但官职只到县令、州佐等。张万福因为祖父和父亲都以儒学为业,但仕途都不显达,(所以)不喜欢读书,而去学习骑马和射箭。在十七八岁的时候,(张万福)到辽东参军,得了战功,被提升为将领回来了。多次升迁后官至寿州刺史。州府押送租税到京城,走到颍州地界,被盗贼掠夺,张万福派精锐士兵骑马奔入颍州的地界讨伐盗贼。贼人没料到万福会到,仓皇紧张之下无法应战,万福将他们全都聚在一起杀掉了他们。张万福把盗贼掠走的东西全都追缴回来,并把贼人前前后后掠夺来的别人的妻子和孩子以及数以万计的财物、牛马等,都归还给其家人。
张万福被淮南节度使崔圆妒忌,失去了刺史的职位,改任鸿胪卿,凭着节度副使的身份率领一千名士兵镇守寿州。万福并没有因为这个而不满。许杲凭着平卢行军司马的身份率领士兵三千人驻守在濠州不离开,有窥探淮南之意。崔圆命令万福代理濠州刺史,许杲听说后就率领士兵离开了,驻扎在当涂陈庄。贼人攻克了舒州,崔圆又让万福担任舒州刺史,督察淮河南岸的叛贼,张万福连续打败了这伙叛贼。
大历三年,(张万福)被召前往京城。代宗对他说:“听说你的大名,想认识你很久了,并且还要因为许杲叛乱的事烦劳你。”万福跪拜感谢,趁机上前说:“陛下因为讨伐许杲的事召见我,如果黄河以北那些心怀不轨的将领要叛变,将托付给谁?”代宗笑着说:“我们暂且先讨论关于许杲的事,朝廷正要重用你。”当即任命万福担任和州刺史、行营防御使,督察淮河南岸的叛贼。万福到了和州,许杲害怕,把军队转移到上元。许杲到楚州大肆掠夺,节度使韦元甫命令万福讨伐许杲。万福还没到淮阴,许杲被他的将领康自勤赶走。康自勤聚集军队继续掠夺,沿着淮河一路向东,张万福日夜兼程追赶捕杀他们,幸存的人有十分之二三。把他们掳掠的金银妇女等全部缴获,并把这些全都送还各自的家。代宗下诏让本州一千五百名士兵在京西驻防,万福于是兼任和州刺史镇守咸阳。
李正己造反,打算截断江淮路,命令士兵守住,江淮水路上载有进献财物的船只有一千多只,都停泊在涡口不敢前进。德宗让万福担任濠州刺史,万福骑马奔到涡口,让马停在岸上,命令进奉船出发,(李正己率领的)淄青的将士停留在岸上窥视着,不敢有所行动,各路船只相继进发。(又)改任泗州刺史。因被杜亚嫉妒,被任命为左金吾卫将军。(皇帝)召见万福,德宗(见到他后)惊讶地说:“杜亚说你老迈,你竟然是这样康健啊!”把他的形貌画在凌烟阁上,多次赏赐他酒馔衣服,并下令让度支登记他家里的人口和牲畜,供给其支出费用。到庆祝的时候,阳城在延英门外等候,天下的人更加尊重张万福。贞元二十一年,万福在左散骑常侍职位上退休。
韩愈《张万福传》
韩愈《答李翊书》原文和翻译
原文
六月二十六日,愈白。李生足下:生之书辞甚高,而其问何下而恭也。能如是,谁不欲
告生以其道?道德之归也有日矣,况其外之文乎?抑愈所谓望孔子之门墙而不入于其宫者,焉足以知是且非邪?虽然,不可不为生言之。
生所谓“立言”者,是也;生所为者与所期者,甚似而几矣。抑不知生之志:蕲胜于人而取于人邪?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邪?蕲胜于人而取子人,则固胜于人而可取于人矣!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则无望其速成,无诱于势利,养其根而俟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
抑又有难者。愈之所为,不自知其至犹未也;虽然,学之二十余年矣。始者,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处若忘,行若遗,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惟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其观于人,不知其非笑之为非笑也。如是者亦有年,犹不改。然后识古书之正伪,与虽正而不至焉者,昭昭然白黑分矣,而务去之,乃徐有得也。
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汩汩然来矣。其观于人也,笑之则以为喜,誉之则以为忧,以其犹有人之说者存也。如是者亦有年,然后浩乎其沛然矣。吾又惧其杂也,迎而距之,平心而察之,其皆醇也,然后肆焉。虽然,不可以不养也,行之乎仁义之途,游之乎诗书之源,无迷其途,无绝其源,终吾身而已矣。
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之与言犹是也,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虽如是,其敢自谓几于成乎?虽几于成,其用于人也奚取焉?虽然,待用于人者,其肖于器邪?用与舍属诸人。君子则不然。处心有道,行己有方,用则施诸人,舍则传诸其徒,垂诸文而为后世法。如是者,其亦足乐乎?其无足乐也?
有志乎古者希矣,志乎古必遗乎今。吾诚乐而悲之。亟称其人,所以劝之,非敢褒其可褒而贬其可贬也。问于愈者多矣,念生之言不志乎利,聊相为言之。愈白。
译文
六月二十六日,韩愈禀告,李生足下:
你来信的文辞立意很高,而那提问的态度是多么谦卑和恭敬呀。能够这样,谁不愿把把立言之道告诉你呢?儒家的仁义道德归属于你指日可待,何况乎表述道德的文呢?不过我只是所谓望见孔子的门墙而并未登堂入室的人,怎么足以能辨别是或非呢?虽然如此,还是不能不跟你谈谈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你所说的要著书立说的看法,是正确的,你所做的和你所期望的,很相似并很接近了。只是不知道你的“立言”之志,是希望胜过别人而被人所取用呢,还是希望达到古代立言的人的境界呢?希望胜过别人而被人取用,那你本已胜过别人并且可以被人取用了。如果期望达到古代立言的人的境界,那就不要希望它能够很快实现,不要被势利所引诱,(要像)培养树木的根而等待它的果实,(像)给灯加油而等它放出光芒。根长得旺盛果实就能预期成熟,灯油充足灯光就明亮,仁义之人,他的文辞必然和气可亲。
不过还是有困难之处,我所做到的,自己也不知道达到(古代立言者的境界)还是没有?虽然如此,我学习古文已有二十多年了。开始的时候,不是夏商周三代西东两汉的书就不敢看,不合乎圣人志意的就不敢存留心中,静处的时候像忘掉了什么,行走时好像遗失了什么,矜持的样子像在思考,茫茫然像是着了迷。当把心里所想的用手写出的时候,想要把那些陈旧的言词去掉,这是很艰难的呀!把文章拿给别人看时,不把别人的非难和讥笑放在心上。像这种情况也有不少年,我还是不改(自己的主张)。这样之后才能识别古书(中道理)的真与假,以及那些虽然正确但还不够完善的内容,清清楚楚黑白分明了,务必去除那些不正确和不完善的,这才慢慢有了心得。
当把心里所想的用手写出来的时候,文思就像泉水一样涌流出来了。再拿这些文章给别人看时,非笑它我就高兴,称赞它我就担忧,因为文章里还存有时人的意思和看法。象这样又有些年,然后才真是象大水浩荡一样(文思奔涌)了。我又担心文章中还有杂而不纯的地方,于是从相反方向对文章提出诘难、挑剔,平心静气地考察它,直到辞义都纯正了,然后才放手去写。虽然如此,还是不能不加深自己的修养。在仁义的道路上行进,在《诗》《书》的源泉里游弋,不要迷失道路,不要断绝源头,终我一生都这样做而已。
文章的气势,就像水;语言,就像浮在水上的东西;水势大,那么凡是能漂浮的东西大小都能浮起来。文章的气势和语言的关系也是这样,气势充足,那么语言的短长与声音的扬抑就都会适当。虽然这样,难道就敢说自己的文章接近成功了吗!即使接近成功了,被人用时,别人能得到什么呢?尽管如此,等待被人采用的见解,难道就像器具一样吗?用或不用都取决于别人。君子就不这样,思考问题本着仁义原则,自己行事有一定规范,被任用就在人们中推行道,不被用就把道传给弟子,把道借文章流传下去为后世效法。象这样,是值得高兴呢,还是不值得高兴呢?
有志于学习古代立言者的人很少了。有志学习古人的人,必为今人所弃,我实在为有志于古的人高兴,也为他悲伤,我一再称赞那些有志学习古人的人,只是为了勉励他们,并非敢(随意)表扬那些可以表扬、批评那些可以批评的人。向我问道的人有很多了,想到你的意图不在于功利,所以姑且对你讲这些话。韩愈语。
作者生平
韩愈(768--824)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孟县)人。郡望昌黎,世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他三岁而孤,受兄嫂抚育,早年流离困顿,有读书经世之志。20岁赴长安考进士,三试不第。德宗贞元八年(792)登进士第,任节度推官,其后任监察御史、阳山令等职。宪宗即位,为国子博士。后又历官至太子右庶子。元和十二年(817),从裴度征讨淮西吴元济叛乱有功,升任刑部侍郎。元和十四年(819),宪宗迎佛骨入大内,他上表力谏,为此被贬为潮洲刺史。移袁州。不久回朝,历官国子祭酒、吏部侍郎等显职。卒于长安,韩愈在政治上力主加强统一,反对藩镇割据。思想上尊儒排佛,以孔孟道统的继承者自居。他反对六朝以来的形式主义的骈偶文风,大力提倡古文,和柳宗元共同领导了中唐古文运动。韩愈是唐代著名散文家。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潮洲韩文公庙碑》)。韩愈的议论文内容广博,体裁不拘一格,如《原道》、《论佛骨表》、《师说》、《进学解》等,立意新颖,观点鲜明,大胆坦率,战斗性强。他的碑志文“随事赋形,各肖其人”(《韩愈志》),创造性地把《左传》、《史记》的传记手法运用于碑志,塑造了一大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使碑志这种历来枯燥无味的文体增辉生色,其中有的作品已成为优秀的传记文学,如《柳子厚墓志铭》等。《送孟东野序》、《送董邵南序》等赠序,手法多样,使赠序发展成为一种富有文学性的实用性的文体。《答崔立之书》等书启,因人陈词,情真意切。韩文雄奇奔放,汪洋恣肆,“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苏洵《上欧阳内翰书》)。深于立意,巧于构思,语言精练,富有创造性。其诗亦别开生面,勇于创新,工于长篇古风,采用散文辞赋的章法笔调,气势雄浑,才力充沛,想象奇特,形成奇崛宏伟的独特风格,开创了李、杜之后的一个重要流派,纠正了大历以来的平庸诗风。代表作有《山石》、《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等。七律《左迁蓝关示侄孙湘》、七绝《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助教》,也是脍炙人口的名篇。但他过于追求新奇,不免流于险怪,强调“以文为诗”,又不免使诗变成“押韵之文”。有门人李汉所编《昌黎先生集》传世。宋魏仲举所辑《五百家注音辨昌黎先生文集》40卷、《外集》10卷较完善。诗注以方世举《韩昌黎诗集编年笺注》、今人钱仲联《韩昌黎诗系年集释》较好。事迹见新、旧《唐书》本传。
韩愈《送穷文》原文和翻译
【送穷文】
元和六年正月乙丑晦,主人使奴星结柳作车,缚草为船,载糗舆粮,牛系轭下,引帆上樯。三揖穷鬼而告之曰:“闻子行有日矣,鄙人不敢问所涂,窃具船与车,备载糗粻,日吉时良,利行四方,子饭一盂,子啜一觞,携朋挚俦,去故就新,驾尘风,与电争先,子无底滞之尤,我有资送之恩,子等有意于行乎?”
屏息潜听,如闻音声,若啸若啼,砉敥嘎嘤,毛发尽竖,竦肩缩颈,疑有而无,久乃可明,若有言者曰:“吾与子居,四十年余,子在孩提,吾不子愚,子学子耕,求官与名,惟子是从,不变于初。门神户灵,我叱我呵,包羞诡随,志不在他。子迁南荒,热烁湿蒸,我非其乡,百鬼欺陵。太学四年,朝韮暮盐,唯我保汝,人皆汝嫌。自初及终,未始背汝,心无异谋,口绝行语,於何听闻,云我当去?是必夫子信谗,有间于予也。我鬼非人,安用车船,鼻齅臭香,糗粻可捐。单独一身,谁为朋俦,子苟备知,可数已不?子能尽言,可谓圣智,情状既露,敢不回避。”
主人应之曰:“予以吾为真不知也耶!子之朋俦,非六非四,在十去五,满七除二,各有主张,私立名字,捩手覆羹,转喉触讳,凡所以使吾面目可憎、语言无味者,皆子之志也。——其名曰智穷:矫矫亢亢,恶园喜方,羞为奸欺,不忍伤害;其次名曰学穷:傲数与名,摘抉杳微,高挹群言,执神之机;又其次曰文穷:不专一能,怪怪奇奇,不可时施,祗以自嬉;又其次曰命穷:影与行殊,而丑心妍,利居众后,责在人先;又其次曰交穷:磨肌戛骨,吐出心肝,企足以待,寘我仇怨。凡此五鬼,为吾五患,饥我寒我,兴讹造讪,能使我迷,人莫能间,朝悔其行,暮已复然,蝇营狗苟,驱去复还。”
言未毕,五鬼相与张眼吐舌,跳踉偃仆,抵掌顿脚,失笑相顾。徐谓主人曰:“子知我名,凡我所为,驱我令去,小黠大痴。人生一世,其久几何,吾立子名,百世不磨。小人君子,其心不同,惟乖於时,乃与天通。携持琬琰,易一羊皮,饫于肥甘,慕彼糠糜。天下知子,谁过于予。虽遭斥逐,不忍于疏,谓予不信,请质诗书。”
主人于是垂头丧气,上手称谢,烧车与船,延之上座。译文 元和六年正月乙丑晦,主人使奴星结柳(用柳枝编制)作车,缚草为船,载糗(乾粮)舆粻(米粮);牛系轭下,引帆上樯。三揖穷鬼而告之曰:「闻子行有日矣(听说你即将起程),鄙人(自谦之辞)不敢问所涂(你的去路),窃具船与车,备载糗粻,日吉时良,利行四方,子饭一盂,子啜(吃、喝)一觞,携朋挈俦,去故就新,驾尘扩风,与电争光,子无底滞之尤(抱怨),我有资送之恩,子等有意於行乎?」
屏息潜听(偷偷地听),如闻音声,若啸若啼,砉(皮骨相离的声音)欻(突然)嘎嘎,毛发尽竖,竦肩缩颈,疑有而无,久乃可明。若有言者曰:「吾与子居,四十年余;子在孩提,吾不子愚(你小时候,我不认为你愚钝),子学子耕,求官与名,惟子是从,不变于初(我一直跟随你,没有改变心意);门神户灵,我叱我呵,包羞诡随(门神屋灵对叱呵,我也容忍羞辱而紧紧追随您),志不在他。子迁南荒,热烁(炎热)湿蒸,我非其乡,百鬼欺陵。太学四年(你在太学任职四年),朝霁暮盐,惟我保汝,人皆嫌汝。自初及终,未始背汝,心无异谋,口绝行语,於何听闻,云我当去(你从哪里听闻,说我将离您而去),是必夫子信谗,有间(离间)於予也。我鬼非人,安用车船,鼻嗅臭香,糗粻可捐(放弃;没有用处)。单独一身,谁为朋俦(我单独一身,哪有什麼伴伴),子苟备知,可数已不(说说看我有哪些伙伴)?子能尽言,可谓圣智,情状既露,敢不回避。」
主人应之曰:「子以吾为真不知也耶!子之朋俦,非六非四(指五个穷鬼;以下意思皆同),在十去五,满七除二,各有主张(主管的事务),私立名字,捩(扭转)手覆羹(扭转人手,打翻羹汤;比喻惹祸),转喉触讳(开口说话,就触及忌讳;比喻说话不讨人喜),凡所以使吾面目可憎、言语无味者,皆子之志也。其名曰智穷:矫矫(勇武的样子)亢亢(高傲),恶圆喜方,羞为奸欺,不忍害伤;其次名曰学穷:傲数与名(轻视技艺与声名制度),摘抉(摘取)杳微(深奥的道理),高挹(辞让)群言(注:辞让诸子百家之言;表示韩愈独尊儒家道统),执神之机(掌握关键的道理);又其次曰文穷:不专一能,怪怪奇奇,不可时施(文章不能施行於当世),只以自嬉(自己取乐而已);又其次曰命穷:影与形殊(影子是否斜,身体是正直的),面丑心妍(美好),利居众后,责在人先;又其次曰交穷:磨肌戛骨,吐出心肝,企足以待,寘(安置、放置)我雠冤(把我当做是仇人)。凡此五鬼,为吾五患,饥我寒我,兴讹造讪,能使我迷,人莫能间,朝悔其行,暮已复然,蝇营狗苟(像狗一样到处钻营),驱去复还。」
言未毕,五鬼相与张眼吐舌,跳踉(跳动、跳起)偃仆(倒下),抵掌顿脚,失笑相顾。徐谓主人曰:「子知我名,凡我所为,驱我令去,小黠大痴(只是小聪名,却是大愚笨)。人生一世,其久几何?吾立子名,百世不磨。小人君子,其心不同,惟乖於时,乃与天通。携持琬琰(琬圭及琰圭。泛指美玉。比喻君子的德性。),易一羊皮,饫(饱食)於肥甘,慕彼糠糜(用谷糠中的坚硬粒子煮成的粥。比喻粗恶的食物。)。天下知子,谁过於予?虽遭斥逐,不忍子疏。谓予不信(若我说的话不确实),请质《诗》、《书》。」
主人於是垂头丧气,上手(举手)称谢,烧车与船,延之上座。
背景
《送穷文》写于唐宪宗元和六年春,时韩愈45岁,任河南令。韩愈在经历了一番坎坷之后,终于官运亨通。35岁那年,韩愈被擢为四门博士,翌年又拜监察御史。虽然不久被贬阳山令,但元和三年被召还国子博士,分司东都,改真博士,升河南令。然而,《送穷文》却把作者一肚皮的牢骚发泄得淋漓尽致。这一篇寓庄於谐的妙文,主人翁(韩愈)认为被五个穷鬼缠身,这五个穷鬼分别是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五个穷鬼跟著他,使他一生困顿。因此主人翁决心要把五个穷鬼送走,不料穷鬼的回答却诙谐有趣,他告诉主人翁,这五个穷鬼忠心耿耿的跟著他,虽然让他不合於世,但却能帮助他获得百世千秋的英名。韩愈写“送穷”,实则是“留穷”。韩愈以诙诡之笔抒发了抑郁不得志的愤慨,留下了这篇千古奇幻之文。自嘲的笔调,戏剧性的对白,诙谐的风格,奠定了《送穷文》的文学成就并使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韩愈《送穷文》原文和翻译译文这篇文章共57351字。
《《陈涉起义》原文和翻译译文》:1、《陈涉起义》原文和翻译译文 《陈涉起义》原文和翻译 原文: 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吴广者,阳夏人也,字叔。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上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
《《松风阁记》原文和翻译译文》:1、《松风阁记》原文和翻译译文 《松风阁记》原文和翻译 原文: 松风阁在金鸡峰下,活水源上。予今春始至,留再宿,皆值雨,但闻波涛声彻昼夜,未尽阅其妙也。至是,往来止阁上凡十余日,因得备悉其变态。 盖阁后之峰,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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