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手”选择了连花清瘟胶囊？

　　两个中成药几乎同一时间被中国学者实验室研究证明有希望用于治疗新冠，但“上帝之手”选择了连花清瘟胶囊？

　　钟南山和杨子峰共同领衔的科研团队于2020年3月20日和4月30日在《Pharmacological Research》（药理学研究杂志）上发表了连花清瘟胶囊和六神胶囊的体外实验室结果。采用相同的设计和方法对两种成分不同的中成药进行研究，并得到相类似的数据。据此，两位学者认为这两种中成药有希望成为控制新冠治疗药物。

　　

　　【连花清瘟胶囊成分】连翘、金银花、麻黄（炙）、苦杏仁（炒）、石膏、板蓝根、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甘草。

　　

　　【六神胶囊成分】牛黄、麝香、华蟾毒蟾蜍、珍珠、雄黄和冰片。

　　被体外实验室证明有效的药物，其中仅有极少的药物可能通过人体临床试验验证。无论是中药，还是西药，要获取药品上市资格，临床试验是必经之路，这也是绝大多数拟上市新药的死亡之路。很显然，连花清瘟胶囊的命真好，获得了三位院士的青睐。2020年5月16日钟南山、李兰娟和张伯礼联袂在《Phytomedicine》（植物医学杂志）上发表了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新冠的临床试验结果：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新冠安全、有效。

　　

　　这篇质量并不高的临床研究无疑成了连花清瘟胶囊被推上神坛最重要的里程碑事件。但是，仅依靠一篇文章无法获世人眼中神的地位，这还需要更多研究来证明其有效性。

　　连花清瘟胶囊与六神胶囊发表文献数量比较

　　

　　注：包含新冠爆发之前文献，但不限于新冠相关文献。

　　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新冠比其他药物更好吗？

　　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新冠比其他药物更好吗？这是疫情防控放开之后，患者常向我问的一个问题。虽然在中国各种版本的专家共识和指南中推荐连花清瘟，但与此同时，关于连花清瘟胶囊的质疑声音不断。这让即便有医学背景的医生也难以做出选择——感染新冠后我和我的家人可以放心选择连花清瘟胶囊吗？本着对患者负责，也为自己和家人负责，查阅新冠相关文献，寻找其中的答案。

　　█ 发表文献多，指南推荐多，是否说明疗效更好？

　　发表文献多，指南推荐多，并不能证明其循证医学证据更高，更不能据此认定此药疗效一定会更好。连花清瘟胶囊的文献远超其他清热解毒类中成药，这些文献质量怎样？

　　首先了解新冠爆发之前，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普通流感真实的有效性和安全性。中国中医科学院学者王诗恒通过系统评价得出：鉴于文献数量少且质量低，连花清瘟胶囊的疗效和安全性应通过更多高质量的临床研究予以证实。

　　

　　其次了解新冠爆发之后，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新冠的真实有效性和安全性又如何？通过对涉及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流感、新冠和手足口病等病毒性疾病的13项Meta分析再分析，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学者李维峰得出：依据AMSTAR2质量评分，其中3项评为低等级，10项评为极低等级；根据GRADE评分，75个结果指标中仅5个（6.7%）高级指标、18个（24.0%）中级指标、25个（33.3%）低级证据指标和27个（36.0%）非常低级指标。由于现有研究的质量较低，需要更多高质量的临床试验来支持莲花清瘟制剂在治疗流感、新冠肺炎和手足口病的疗效和安全性。

　　

　　█ 北京新冠病毒感染者用药目录第一版中，排列序号第1，是否表明疗效更好？

　　2022年12月12日“健康北京”微信公众号消息。最近，有不少市民购买的药物主要集中在“连花清瘟”“布洛芬”等国家第九版诊疗方案中推荐的几个有限的品种上。为此，多位药学、临床、中医专家，结合北京市的气候特点，参考本轮疫情用药实际，论证了《新冠病毒感染者用药目录（第一版）》，现推荐给社会公众。

　　此目录中药品序号排列原则未加以说明，不知是巧合，还是安排？连花清瘟胶囊序号排第一，这容易误导普通患者认为排第一的疗效更好。从目前已发表文献来看，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表明连花清瘟胶囊在疗效和副作用方面优于其他药物。

　　

　　█ 被院士推荐，是否说明疗效更好？

　　药物是否真的有效，不取决于谁来推荐或代言，而取决于高质量的临床试验证据。日理万机的张伯礼院士亲自参与连花清瘟胶囊说明书编审，虽然可以为其提高影响力，并影响患者的选择，但并不能由此改变药物疗效。

　　

　　█ 三位院士的研究成果，是否可以看作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新冠有效性的可信证据？

　　证据是否可信，不取决于谁做的科研，而是取决于科研的质量。2020年8月《Integrative Medicine Research》杂志上的一篇研究对包括2020年5月16日三位院士合作的新冠研究代表作“连花清瘟胶囊（一种重新调整用途的中草药）在2019冠状病毒病患者中的疗效和安全性：一项多中心、前瞻性、随机对照试验”在内的8项研究（2019年12月1日至2020年6月2日发表文献）进行了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该作者中国兰州大学循证医学中心学者刘铭认为：纳入的研究质量很差。

　　

　　█ 三位院士的研究，能否证明连花清瘟胶囊单独治疗新冠有效？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需要深入了解这个研究的科学性怎么样。

　　

　　Concomitant medications：伴随用药；Antiviral：抗病毒

　　Antibiotics：抗生素；Immune modulators：免疫抑制剂

　　这项研究所纳入的新冠患者85.2%服用抗流感病毒药物（如达菲[奥司他韦]），由此得到的数据只能推导出关于连花清瘟+常规治疗（达菲等）治疗新冠是否有效。但是，这篇研究的作者最后得出连花清瘟治疗新冠有效。这其实是偷换概念，不能因为连花清瘟+常规治疗（达菲等）有效，从而推论连花清瘟单独治疗也有效。中国兰州大学循证医学中心学者刘铭在他的文献中也得出：连花清瘟胶囊+常规治疗似乎对轻度或普通新冠肺炎患者更有效。但是，对于三位院士出现这样的逻辑错误，让人费解？

　　三位院士的这项研究显示连花清瘟+常规治疗（达菲等）与常规治疗（达菲等）在新冠病毒转阴时间上没有差异，这表明：体外实验证明连花清瘟具有抗新冠病毒作用，但体内临床试验并没有得到验证。

　　█ 迟来的勘误表，作者想声明什么？

　　连花清瘟治疗新冠的两篇重量级文献发表一年以后，分别于2021年10月和11月相继发布勘误表（详见下表）。作者想声明什么？声明能改变什么？

　　

　　█ 临床试验注册信息，可以让我们了解更多

　　从连花清瘟胶囊临床试验在中国临床试验注册处的注册来看，这项科研的总设计师可能并非钟南山。

　　

　　中国临床试验注册网址http://www.chictr.org.cn/showproj.aspx?proj=48889

　　至此，当我和我的家人感染新冠后，真实的数据已告知我该怎么选择。同时也深感，从疫情防控的“清零”到“放开”，中国太需要为科学而直言的真学者。

　　原创：颜兵

　　编辑：张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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