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进红区,听见患者聊天:你是双肺感染,还是单肺?
2020年3月20日于武汉
“快快快!你快点儿!”在王俊康记者的一阵催促声中,我完成了三级防护服的穿戴准备。
十多分钟前,重症一组的副主任尹昌林给我打来一个电话,“我们准备要进去给病人插管、气切,还有深静脉置管。”我连忙叫上王记者,轻装简从赶往科室。
赶到的时候,尹昌林和易斌两位主任都已经穿戴得差不多了。我不敢大意,“零感染”的目标需要靠每一个人去努力。机关人员进红区,必须得到相关部门领导的批准。除了医院政工部杨洪良主任,陆军军医大学医疗队领队吴昊知道后,也再三叮嘱注意安全。他始终不放心我一个人进去,安排了资深护理老师徐霞来全程陪伴兼监督。等待徐老师协助我穿戴的过程,耗费了些时间。眼看着医生们要进去操作了,王记者生怕错过拍摄。他在火神山医院多次进“”跟拍毛青、宋彩萍、赵孝英等人,对穿脱防护服的流程已经不陌生。此时的他,俨然一个老兵,开始帮我这个“新兵蛋子”整理起护目镜、帽子和二级防护服的粘扣。
脸越小越好,是平日里爱美的姑娘们追求的终极目标。殊不知到了这里,反倒是个巨大的短板。换了好几款N95口罩,任凭怎么收松紧带,始终不能确保它密不透气、严丝合缝的扣在我脸上。真是要命得很!最后,还是其他护士老师想了个土办法来解决——用防压敷贴当垫子,沿口罩内侧边缘贴上一圈,把与我脸之间的缝隙全部填满。还有我那革命女战士式的发型,要长不长的头发总有几根桀骜不驯的顽固分子,露在鬓角或者耳后,让我费了半天力气才全都塞进一次性帽子,老老实实待着。亲测后发现,从感控要求出发,女生要么理板寸甚至剃光头,要么长头发绾个发髻,穿戴防护服比较科学。
不同的批次和厂家,最外层的隔离服颜色各异。之前主要是蓝色和黄色,医院新到一批纯白色的,深受医生们欢迎,我也不例外。不少患者们也说,穿上这身衣服,医护人员更像动漫人物“大白”了,让人有种“治愈”感。请徐老师帮忙挑选了一件,却没时间像其他护士妹妹们一样抽空在上面精心装扮了。重症一组的抢救已经开始,我和王记者要以最快的速度跟进去。简单写上名字,没注意是谁给我贴了一张五星形状的国旗在胸口,那一抹红,是我最满意的装饰。当跟在王老师后面,看着徐老师压下通向重症病房门的把手时,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你马上就要进入红区了!”
红区和绿区的界限,既有形也无形。红区更大的凶险其实在心里。搞好自身防护,病毒也没那么可怕。
进门时尚有一丝顾虑,在医院工作了十多年的我,真来到重症病房,第一次进红区的忐忑在那些熟悉的诊疗工作场景下,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把好机位留给王记者的摄像机,我拿着红区手机各种“边角余料”找角度拍照片。随着地方援鄂医疗队的回撤、武汉当地综合性医院逐渐恢复正常诊疗工作,转诊到我们这里的重病人多了起来,各个科室的救治工作量都明显增加了。虽说是抢救,诊疗秩序比我想象中更井然有序。治疗关口前移、重要拐点提前预警,泰康同济医院的诊疗指导思想对提高救治率、降低病亡率发挥出了巨大的积极作用。在医护人员对病情的严密监测下,ICU病人的生命体征总体可控,来自全军各大医院优秀的危重症专家们,对ICU那套操作更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重症转出率数据还不错,可是这些与死神赛跑的大咖们,却觉得和自己在原单位的“战绩”相比,还有不少努力的空间。医者仁心总在不经意间流露。
靠近护士站的几张病床边,几位医生正在相互配合做气管切开术,另外一位医生与病人交流着她的病情,有的护士在给病人翻身叩背,有的正在给病人准备午餐,有的在给病人吸痰引流……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我感觉,重症病房里什么都值得记录。
偶遇护理部刘蕾副主任带着感染一科护士长鲜继淑过来查房,队员们彼此热情地打招呼。她们与我都来自西南医院,在红区见到我,刘蕾挺高兴。虽然她已经是护理博导,更多的时候是在从事护理管理和教学科研,但她仍然特别看重临床一线的实践。在这里的一个多月,几乎隔天就会进入红区,来一线了解护理工作的开展情况。护理工作的“根”在一线,报道的“活鱼”也同样在基层一线。
“快躲一下,都藏起来!”突然病房里有人吆喝起来,围在病人床旁的医护人员纷纷涌向一个小房间。我赶紧招呼专心拍摄的王记者也跟着暂时撤离。“这是干什么?”大家都临时避在病房角落的一个房间里,我不明就里地问起原因。“放射科来给病人做床旁CT。”难怪之前看到有人推了一个仪器设备路过护士站,只是我误以为那是和火神山医院打扫卫生的“小蜗”差不多的东西。“放射科过来做,床旁的人防护服里还穿了铅背心吗?”“没有,他们也要躲起来,用一个遥控来操作。”原来如此!
春回大地百花盛开,武汉的气温逐渐攀升。我这个耐热怕冷的瘦子今天都已经脱掉了毛衣,路上也看到有穿春裙的女孩子,而这些却意味着病房里的“烤”验才刚开始。三级防护服里,我只穿了短袖洗手衣,却已经感觉到闷热不适。病房里不能开空调降温,后面的日子,这个问题会越来越突出。大家都说,冷还能多穿衣服,热就不好办了。
当自己感觉有些憋闷的时候,抬头看钟,已经进来1个多小时了。上蹿下跳,攀高爬低,也挺耗体力。怕吃太多引起呕吐,进红区前我只吃了块士力架,这个时候感觉有点饿了。索性找个凳子坐下来休息一下,回回神。
想起徐老师在进来前告诉我的话:其实工作的时候忙起来,不会觉得太难受。我决定起身给自己找点活儿来分散身体对“累”和“饿”的感受力。从重症红区可以快捷地通往各个病区,乘坐红区专用的污梯,我到六楼感染一科去串了一趟门。
宋大丽和另一个护士妹妹正在门口处理垃圾,见到我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略显诧异。大家都在一个群里,却很少谋面,更别提现在这样里三层外三层捂得严严实实的模样。我一副“走到哪里都是主场”的气质,主动自报家门,和她俩打了个招呼。中午1点多,不少病人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医护人员各司其职,走廊上三两名中年妇女正站着聊天。见我手里拿着手机,一位老大姐惊呼:“不行不行,我这还穿着秋裤!”着急准备回房间更换衣服。我连忙解释并没有拍摄,不用担心。误会解除后,也顺势和她们攀谈起来。
几位大姐都已经退休,其中一位白发长者精神矍铄,一点也看不出来已经80多岁。她们相互交流着自己的病情,“你是双肺感染还是单肺?”久病成医,大姐们对新冠肺炎的临床表现掌握得比我专业太多,但她们闲聊的模样,又很难让我相信这是确诊患者。直到她们告诉我,“我们都睡不好觉”,这个疾病,对她们身心的折磨,很难从肉眼上去分辨,更不能从主观感受上简单的判断。
得知我是宣传干事,几位老大姐纷纷为医护人员点赞。“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我们虽然来的时间不长,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希望能“多宣传宣传这些医生护士,他们真是太好了!”
一位过路的患者听到,也停下了脚步,对我说:“谢谢!辛苦啦!我们武汉人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我们见到你们、遇到你们是三生有幸!”说罢,还给我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那一刻,除了“这是我们应该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足以表达我们的无怨无悔和理所当然。
听闻有个病人要出院,我跟了过去。他还躺在床上,看上去情况并不理想,得护士们连床带人推下去。我暗自纳闷,出院不是该都是自己走出去吗?他还病得这么严重,就达到出院的标准了?后来才搞明白,这位患者是要转去其他医院接受其他基础性疾病的治疗。要离开之前,护士核对他的姓名,他艰难得没能张口应对,只用眼睛表示了肯定,却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护士连忙迎上去双手捧握着。那一刻,我同样不知道这一个握手,包含的意思是激动、是肯定,还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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