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挤满重症患者 但大多数人并未感染新冠
编译:詹涓
图注:救护人员推着轮床穿过斯派洛急诊部的大厅。过度拥挤迫使医护人员对病人进行分流,将一些病人安置在候诊室,将其他人放在推车床上和大厅里的椅子上治疗。
在密歇根州兰辛市斯派洛医院的急诊科,工作人员正在努力照顾病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的病人。
沿着医院走廊米黄色的墙壁,排着一长排推车床,每张上面都躺着病人,一些病人为了挡住走廊的亮光和杂音,用帽子或衣服捂住了头。急救室护理主任蒂凡尼·杜桑(Tiffani Dusang)看着这样的情景,焦虑之情溢于言表。“看到这个,你没法不难受,”她说。
但她无能为力。急诊室的72个房间都已经住满了。
“当我走过走廊,看到病人痛苦不堪、需要睡觉或需要安静时,我总是感觉非常非常难受。但你也能看到,他们只能睡在走廊里,每秒钟身边都有人经过。”
这与这个急诊室——以及其他数千个急诊室——在疫情开始时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除了纽约等最初的热点地区,在2020年春天,全国各地的许多急诊室通常都空得吓人。由于害怕感染新冠病毒,患有其他疾病的人尽可能避免上医院就诊。根据Epic健康研究网络(Epic Health Research Network)的数据,急诊室的就诊次数降至正常水平的一半,直到2021年夏天才完全恢复。
但现在,急诊室过于饱和了。就算在美国的一些地区,新冠肺炎没有导致卫生系统不堪重负,但现在的问题是患者出现在急诊室的情况比疫情前更糟,他们的疾病更严重,需要更复杂的医疗护理。
“肺炎、糖尿病、心脏病患者……以及大量儿科危重患者,这种情况我以前从未见到过,”斯派洛急诊部的注册护士凯利·斯皮茨(Kelly Spitz)说。“在新冠之前,我们当然也会看到病人,最多的是创伤、中风和心脏病患者。但我们现在看到的患者规模可能是我们以前看到的危重患者的4倍。”
很多医护人员说,这是因为在过去18个月的疫情期间,很多人推迟了治疗,或者根本无法获得治疗。
密歇根大学急诊医学教授、密歇根大学急诊医师学院前任院长布拉德·乌伦博士(Brad Uren)说:“我们回到了新冠之前的病人数量,但我们也还要承担新冠患者的额外负担,以及过去一年积压的一些患者的护理。我们可以看到一些人在面对身体的早期预警时没有能及时就医,所以当他们现在来的时候,病情已经被耽搁了。”
但现在为他们腾出空间要困难得多。
没有病床
图注:蒂凡尼·杜桑是密歇根州兰辛市斯派洛医院的急救护理主任。当过度劳累的护士离开时,她努力安排每一班的员工,并努力让留下来的护士不要精疲力竭。
没有地方能接收所有病人。理想情况下,急诊科应该是风暴中短暂的避风港,患者在那里获得紧急处理和分诊,有的可以被送回家,接受家庭医生的后续指导;也有的需要进一步治疗,在体征稳定后可以被转移到楼上的住院病房或重症监护室。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那些住院病房里也挤满了患者——包括新冠病人和非新冠病人。这意味着来急诊室的人要被留观几个小时甚至几天,迫使急诊室的工作人员履行本不应由他们承担的长期护理职责。
在斯派洛医院的急诊室里,空间被用到了极致:医院的一个单独区域变成了一个溢出单元。推车床堆在大厅里。他们甚至拉来了一排棕色的躺椅,靠墙排成一排,供那些没有病到需要推车床,但又病到不能待在主候诊室的病人使用。尽管如此,坐在棕色躺椅上的一些病人仍在接受静脉输液,而其他人则安静地与医生们交谈,后者坐在他们对面,手里拿着写字板,坐在带轮子的凳子上。
在这里没有隐私可言。这一点阿莱霍兹·佩里恩托兹(Alejoz Perrientoz)刚刚意识到。他这天早上来到急诊室,因为他的手臂已经发麻刺痛了一个多星期,现在连一杯咖啡都端不起来了。他说,初步检测排除了中风。一位护士刚刚在大厅里给他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撩起他的衬衫连上了机器,这让他感到难为情。
“我觉得有点不自在,”他小声说。“但我也没法子。我现在只能躺在走廊里。没有单独的隔间。”
“当然情况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毕竟他们没在停车场给我做检查,”他努力开了个玩笑。
急诊室的另一边是斯派洛医院的救护室,那里有许多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走廊和只有员工卡才能打开的厚重的双扇门。每天有70到100辆救护车呼啸着冲进来。看着急救人员不断将病人送进分诊台,杜桑说:“病人太多了。这是我职业生涯中见过的最高纪录。”
她解释说,大约每周有三次,她的急诊室会到达无法再接收病人的阈值。之后他们会发出警报,要求救护车将病人转送到其他医院。但这也是一个冒险的举动,因为斯派洛医院是该州这一地区仅有的几家有能力处理严重创伤的医院之一。杜桑说,这感觉就像“挥舞白旗”。
“但为了安全起见,你必须这么做,”她说。一旦医院过于拥挤,医护人员将无法为病人提供有效安全的治疗护理。“所以,尽管我们的警报不能完全阻止救护车前来,但至少能让他们意识到,‘哦,你知道,急诊科有麻烦了。’”
即使是被救护车送来的病人也不能保证有一个房间:一名护士在这里负责分诊,筛查那些绝对需要床位的人,以及那些可以放在等候区的人。
杜桑说:“我讨厌我们必须做出这样的决定。”最近他们为了安置重症患者,甚至要把一些已经送进单独诊室的病人拉出来。“我们基本上是要对病人说,‘我们要把你放在走廊上,因为我们需要照顾病得更重的人,’谁听了都不会高兴的。”
病人病得更重了
图注:一个新病人刚刚被送进斯派洛医院,在分诊台接受分诊,而其他病人的轮床挤在走廊两侧。
这不仅仅发生在斯派洛医院。
“我们正在听取来自全国各地的成员的意见,”美国急诊医学会主席丽莎·莫雷诺博士(Lisa Moreno)说。“中西部、南部、东北部、西部……他们也看到了同样的现象。”
尽管今年夏天急诊就诊人数恢复到了新冠之前的水平,但从急诊到医院住院病区的住院率仍然高出了近20%。这是根据Epic健康研究网络的最新分析得出的结论,该研究收集了全国1.2亿多患者的数据。
Epic的数据科学家卡列布·考克斯(Caleb Cox)说:“这是一个早期指标,表明急诊科正在发生的情况是,我们看到的危重病例比疫情前更多。”
考克斯解释说,不那么严重的病例,比如患有皮疹或结膜炎等健康问题的人,现在看急诊的次数仍然不像疫情前那么多,而是会选择紧急护理中心(Urgent Care)或看家庭医生,甚至在网上求医。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是因为更严重的疾病,比如中风和心肌梗塞而来到急诊室。
考克斯说:“尽管我们看到今年夏天急诊病人的总数量恢复正常,但危重病例仍然高于疫情前的正常水平,而不那么严重的病例仍然低于疫情前的正常水平。”因此,尽管到急诊室就诊的总人数与疫情前大致相同,“如果我是一名急诊室医生或护士,这绝对会让人感觉,我看到了更多的病人,我看到了更多的危重病人。”
影响治疗质量
美国急诊医学会主席丽莎·莫雷诺医生在新奥尔良的一个急诊科工作。她说,现在病人普遍病得很重,加上无法迅速接纳病人并将他们转移到住院部,已经在急诊室里制造了一种她称之为“不人道”的混乱。
她说最近有一天,刚刚上班没多久,她听到一位病人在附近哭泣,赶忙过去查看。这是一名截瘫男子,最近刚做了结肠癌手术。手术伤口很大,外科医生使用了一种叫做伤口真空输助闭合的设备将创面密封起来,将伤口中的液体抽到连接着便携式真空泵的引流管中。
这是一种非常先进的伤口护理方式——但设备出了故障,所以他只好来急诊室。可是工作人员太忙了,等到莫雷诺注意到这位病人的时候,他伤口里的液体已经漏得到处都是了。
“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床上到处都是漏液,”她回忆道。“他基本上是躺在分泌物中。他当时一直在哭,他对我说,‘我瘫痪了,动都动不了,没法摆脱这些分泌物,我知道我肯定会感染的。我知道我肯定会出现溃疡的。我已经在这里躺了八九个小时了。’”
负责照顾他的护士告诉莫雷诺,她真的没有时间来帮助这个病人。“她说,‘我有这么多病人要照顾,还有这么多危重病人。我已经给这个病人挂上了点滴,连上了心脏监测器,他的指标比其他病人稳定。我一直没有挤出时间顾上他。’”
“这不是人道关怀,”莫雷诺说。“这是一种可怕的护理。”
但是,当急诊部门的工作人员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应对巨大的冲击时,就会发生这种情况。
莫雷诺说:“所有的护士和医生都愿意为病人做正确的事情。但由于病人数量太多,而医人和护士与病人的比例又不合理,这个病人没有得到他应该得到的照顾,他甚至没有被当作一个人来对待。”
这种程度的忽视非常极端,可能大多数现在来到急诊室的病人都不会碰到。但这个问题并不新鲜:甚至在疫情之前,急诊室人满为患就已经是一个“广泛存在的问题,也是对病人造成伤害的根源……这不仅反映了单个部门和单个医院的问题,而是反映了整个美国卫生系统的功能障碍,”《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最近的一篇评论写道。
“急诊室拥挤不只是会给病人造成不便,”作者写道。“无可争议的证据表明,急诊科拥挤会对患者造成严重伤害,比如患者在无法获得及时治疗时,发病率和死亡率都会上升……”
而这让本已不堪重负的员工更加疲惫不堪。
恶性循环
每天早上,蒂凡尼·杜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她的工作邮箱,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希望:收件箱里不要再出现另一封护士辞职信。
她说:“我无法告诉你有多少护士告诉我,他们下班后是哭着回家的。我每天都只能祈祷在第二天还能看到他们。”
尽管杜桑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支持她的员工,定期与他们聊天,与他们谈论他们的职业,让他们感到被关注、被倾听和被欣赏,但她无法阻止他们辞职。他们走得太快了,要么去做旅行护士这样薪水更高的工作,要么尝试压力更小的护理工作,要么干脆完全离开这个职业,这让医院无法及时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
这一天下午,一名护士突然抽泣起来。另一名护士艾米·哈维(Amy Harvey)把她拉到角落里,提醒她做深呼吸。
“每个人都有个临界值,” 哈维后来说。“这取决于当天的情况……我今天没崩溃,但没准明天也会。有时候突然我就会觉得再也无法承受了,但是我知道我的职责摆在那里,那么多病人还等着我,我不能崩溃,至少不能在工作时崩溃,我能做的就只是去厕所哭上一分钟。”
为了帮助填补人员缺口,斯派洛的急诊科雇佣了大约20名所谓的“婴儿护士”。原先急诊室护士需要至少在其他地方有一年的护理经验,但现在医院太缺人了,就连刚从护理学校毕业的新人也只能接收。这些新护士还在实习期,但已经需要挑大梁了。
“能帮帮我吗,”一个新护士手里拿着一个输液袋,打不开盖子,她小声对主管说,“就是往里挤,是吗?”
老护士接过来做示范:“你得把它拧一拧,”她说。“婴儿护士”带着感激的口气说了一声“thaaank youuuu!”转身朝病房走去。
凯利·斯皮茨(KellySpitz)在斯派洛医院急诊室做了10年的护士。但最近,她也想着离开。“这事在我脑海中闪过好几次,”她说,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我在这里有一个团队。我爱我的工作,”她说,但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她说,她哭不是因为工作太累,也不是因为压力。她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她觉得无法给病人提供她想给他们的照顾和关注。
她仍然会想起不久前来过的一个病人。他的检查结果显示他已经是癌症晚期。斯皮茨一整天都在打电话,跟社工讨价还价,想要帮他在家里提供临终关怀。他就快不行了,她真的不想让他在医院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医院每次只许进一个人探视,太可怜了。她想送他回家,回到他的家人身边。
斯皮茨说:“救护车没空,我们等啊等,怎么等都等不到。最后我甚至提出可以用我自己的车把他送回家。”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辆救护车,将这位患者送回了家。随后临终关怀团队开始为病人提供止痛和心理支持。
三天后,这位病人的家人打电话给斯皮茨:他去世了。但他在家人的陪伴下去世的。他们打电话来感谢她。
她说:“这件事让我有点欣慰,我觉得我还能有所作为,能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一点不同。但这种感觉现在很少有了。同时护理这么多高危病人,你真的很难关注到每个人独特的需求。”
下午4点,急诊室进入了一天中最忙的时刻。在大厅里等待的病人似乎特别脆弱,默默地看着其他病人从他们身边掠过。一名妇女在轮床上紧闭双眼,也许在睡觉,也许失去了知觉。她的下半身赤裸,有人用床单盖住了她,但部分臀部和腿是裸露的,小腿上露出了明显的溃疡。
随着一个轮班的结束,杜桑面临着新的危机:夜班的人手比平时更紧张。
“我们能从楼上住院部借两个护士吗?”她问。
“已经试过了,”护士特洛伊·拉通斯基(Troy Latunski)回答。
如果没有更多的医护人员,将很难照顾那些因为车祸、癫痫或其他紧急情况而在夜间送入急诊的新患者。
但拉通斯基想好了:他现在赶紧回家,抓紧时间补几个小时觉,晚上11点再回来在急诊室上夜班。这意味着他将在只睡几小时的情况下,独自照顾八个病人。但现在,这是他们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杜桑想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她说。
“回家。好好睡一下。谢谢你,”她补充道,向拉通斯基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她转过身来,因为另一名护士已经向她提出了又一个棘手的问题。这是下一场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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