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喜剧》：掀开喜剧的外衣，关于爱情、亲情和友情的深思

　　

　　文丨卿心君悦

　　《半个喜剧》由周申、刘露导演，开心麻花出品，《驴得水》原班人马打造的一部基于写实的荒诞喜剧——以荒诞的手法和喜剧的形式反映出了当今社会的矛盾与价值观念碰撞的影片。

　　影片上映之后，部分人对影片“半个喜剧”的名字关注备至，基于不同的角度，产生了不同的解读，无论是基于生活与社会的，还是基于婚姻与爱情的，在影片看似笑点不断的情节中，埋藏着无数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一边是生存的逼迫，一边是情感的选择；一边是道德的绑架，一边又是自我的挣扎，英国学者H.沃尔波尔曾说：

　　“这个世界，凭理智来领会是个喜剧，凭情感来领会是个悲剧。”

　　一部影片、一件事情，究竟是喜剧还是悲剧，可能每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但想来这部影片应该是在理智观察过这个世界后，被创作出的关于世态人情的作品，折射出的是当今时代下部分人存在的一些问题。

　　这篇文章就以影片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及关系，去挖掘存乎于喜剧中的情感悲剧。

　　孙同与郑多多，友情看似真挚，实则各取所需

　　从剧情中的描述来看，孙同与郑多多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前者家境贫寒，父母离异后与母亲一起生活，后者家境殷实，父亲是一家企业的副总，前者将大学作为改变生活的一个途径，后者把大学当成享受快乐的一段插曲。二人曾共同喜欢过一个女生高璐，但最终郑多多抱得美人归，其中的原因不仅因为孙同当时自卑、怯弱未敢表达爱意，想来也包括孙同不想因此得罪郑多多，以及在大学时期像郑多多这般洒脱、自信、大方的男孩更招人喜欢。

　　在此期间，孙同一直追随在郑多多的身后，郑多多因为感情，让孙同住在自己的家中，并帮助解决了孙同的户口与工作问题；孙同也因为感情，在高璐面前处处为郑多多“不矩”的行为打掩护。郑多多满足了孙同最迫切的需求，孙同满足了郑多多的感情需求及优越感的体现。

　　看似深厚的友谊，其中却掺杂着太多与友情无关的因素。看似孙同在友情上付出的比郑多多要多，但实际上可能还没有郑多多的感情真挚。

　　郑多多不知道孙同也喜欢过高璐，而孙同对高璐的感情也从未放下，至少始终保持着另一种形式上的关心。因为孙同为郑多多隐瞒某些“不矩”的事情，不仅仅是源于与郑多多的友谊，还源于不希望高璐因此伤心，孙同希望郑多多与高璐能够顺利结婚（在影片中，郑多多与高璐已定下婚期），这事关高璐幸福。至于高璐与郑多多结婚是否会幸福，孙同未曾想过，也可能基于自身的角度认为与家境优越的郑多多结婚本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所以，孙同在得知郑多多勾搭莫默时，他忽视母亲的阻止（母亲担心因此得罪郑多多），不惜冒着与郑多多闹翻的风险前去阻拦。不是为了避免莫默受到欺骗，更多是担心郑多多的行为会伤害到高璐。

　　友情一般可分为三种类型：一种是敢于直言对错的，一种是乐于一同犯错的，一种默许、旁观一切的，第一种是绝对真挚的，第三种是虚伪的，而第二种有时候看似比第一种更为真挚，有时候又会比第三种更无知。而孙同对郑多多的友情，看似属于第一种，但实际上却介于第二种与第三种之间，甚至可能会更虚伪与无知。因为孙同对郑多多直言对错并非完全为了郑多多好，最终的结局往往还是看着错误不停在发生，同时帮助隐瞒的行为，从事实上来说也属于陪同犯错。

　　相反，对于郑多多而言，他做的事情就单纯的多，提供住处，帮助落实户口与工作问题，都是基于孙同最迫切的需要。其中可能也掺杂了一些其他因素，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优越感，许是为了多一个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或许也是为了满足内心对真挚友情的需要，毕竟在影片中像郑多多这般的人，所接触到的人或事很少存有真挚的感情，唯独孙同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情感真挚与踏实，但这种真挚与踏实主要还是来源于可以对孙同完全的掌控。

　　因此，在郑多多对孙同的友情中不存在尊重与平等。最初郑多多为了欺骗莫默，在家中与莫默的第一次约会中，为掩盖夏娃的存在，欺骗说是孙同的女友，在过程中提到了孙同，说因为同情他的家境（乡下来的比较困难）才在家中收留了他……这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郑多多的真实想法及对孙同的不尊重。二是郑多多对孙同的友谊是有条件的——绝对的信任与服从，信任他说的一切话，无论事实真与假；服从他的意志，得知孙同与莫默恋爱后，要求孙同立即与莫默分手并以户口和工作为要挟。

　　最终，这段友情在影片结局时“掰了”，是偶然，也是必然。

　　但从中看出的问题，却非常沉重：

　　很多看似深厚的友情，其实并不纯粹，一碰即碎。不平等的友情关系，体现出来的未必是友情的珍贵。友情是否深厚，不能单看表面，一味的附和并非情真，一味的满足也并非挚友。就像列宁曾说的：“友谊，巩固在真挚上，发展在批评里，断送在奉承中。”

　　不能平等相待的友情，即便一方能够满足另一方的诉求，但需要付出的也远非彼此单纯的情谊。就像莫罗阿说的：“友谊不能成为一种交易，相反，它需求最彻底的无利害观念。”

　　孙同与孙同母，母爱似是无私，却是一道隐形的枷锁

　　从影片中的描述来看，孙同的父母早年离异，孙同母亲一个人肩负家庭的重担，其中的艰辛与坎坷，难以想象。而孙同也能够理解母亲的付出与困难，从未向母亲抱怨过家境的贫寒，在大学期间省吃俭用、勤工助学，穿郑多多淘汰的衣服，背郑多多扔掉的书包，夜晚在酒吧兼职驻唱，当然这也是对音乐梦想的一种慰藉。

　　对于音乐这个理想，孙同从不敢向母亲流露，因为在他母亲眼中这都是不务正业的行为，他母亲早已为他规划了一条光明的道路：留在北京并站住脚。

　　为此，孙同在母亲的要求下，复习了三年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又在母亲的鼓励下，与郑多多保持良好的友谊。就这样，孙同一直在母亲的安排下生活，直到遇到了莫默，才开始有了对母亲一系列的反抗：

　　第一次违背母亲的意愿，是得知郑多多临近结婚前背着高璐勾搭莫默，为了高璐去制止郑多多。

　　第二次违背母亲的意愿，随着交往的加深，孙同与莫默相爱，却遭遇母亲的强烈抵触（主要因为郑多多的态度），孙同的反抗在母亲装病入院后，落下帷幕。

　　第三次违背母亲的意愿，在郑多多与高璐的结婚现场，想通了一切，揭露了郑多多的真实面目，放弃了户口与工作，选择与莫默在一起。

　　在母亲的眼中，孙同未来的生活才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一切即将圆满成功之时，郑多多帮助孙同安排的工作（郑多多父亲的公司），待转正期一过，就会得到稳定的工作以及北京的户口，到那时，孙同的母亲老家房子的买卖流程也将完成，再向孙同的父亲要一笔钱，就可以给孙同在北京首付一套房，彻底安家。

　　说实话，孙同母亲所有的规划、想法与安排，完全是出于母爱没有私心，这等同于中国父母的传统做法，“为了孩子的一切，一切都为了孩子”。

　　但是这种行为真的完全属于爱的范畴吗，这种爱真的又是为了孩子好吗？

　　其实，也又未必。涂磊曾在一档综艺节目中说：“没有尊重的付出是一种自我满足”，这句话不光适用于爱情，也同样适用于亲情，尤其是父母对子女的爱。 当一种爱的表达形式，完全以发出方的标准去衡量好坏、优劣时，这种爱往往伴随着伤害与束缚。因为中国部分父母为子女付出了所拥有的一切，在这种状态的加持下，身为父母自然认为有替子女做决定与选择的权利，在过程中父母得到的满足并不是以子女自身感觉到的需求感与幸福感来衡量的，而是以付出的多寡、无私的程度来达到自我的满足。

　　也由此，这种满足的背后，未必是子女的幸福，很可能还是子女的悲伤与痛苦。因为真正的幸福，源于对自身需求的满足，所以这个标准不是由他人（父母）树立与决定的，而是由自己（子女）来评判，就像在《月亮与六便士》中对亚伯拉罕与亚力克·卡迈克尔的人生选择时的评判一样，成功与幸福取决于“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对自己有什么样的要求”，这种标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在孙同母亲的眼中，爱情、理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远不如生活中实实在在的户口、工作重要。因此，得知孙同关心高璐时，让孙同趁早死心并忘掉她，得知郑多多抵触孙同与莫默相爱时，威逼孙同放弃。

　　可对于孙同而言，母亲安排的一切未必是自己最想要的，尤其是让他放弃莫默时，他感受到的不是浓烈的母爱，而是悲凉的痛心，因为莫默对于孙同而言是：从出生到现在的唯一一次爱情，最终在母亲的逼迫下，遵从了郑多多的要求，与莫默分手。

　　在郑多多婚礼那天，孙同母亲为了让孙同与郑多多的关系更加密切，提出让孙同去追求郑多多表姐的建议，孙同对此的抗拒，让孙同的母亲大为恼火，猜测可能是因为莫默，便又一次逼迫孙同，可当孙同无奈向郑多多索要他表姐的联系方式后，孙同的母亲又难以置信说出了另一段话：

　　“一切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以后不要因为莫默的事埋怨我。”

　　能理解影片中孙同最初听到母亲这段话时的震惊，但又对这种情绪的产生表示可悲。不是他母亲在关键时逃避了责任，而是原本一些事情的后果只能由孙同自己承担。可既然如此，父母不能替子女承担后果，为何还要以“为你好”的借口来强迫？子女明知道最终的后果需要自己承担，为何在做决定与选择的时候，不能为自己负责？

　　看似错在一方，但实际上双方都有错误。 幸好，在影片的结尾，孙同及时领悟，做出了对自己负责的选择。

　　孙同与莫默，喜剧结局背后的代价

　　莫默是孙同拥有的第一份爱情，但却并非孙同的初恋，在上面已经提到过，孙同在大学时期曾一度喜欢过高璐，也就是即将与郑多多结婚的女子。

　　为了保证郑多多与高璐的婚姻能如期顺利进行，为了维护与郑多多的关系，在面对郑多多婚前最后“疯狂”的时候，孙同虽进行了一定的阻拦，但更多的还是旁观以及帮助掩盖错误。

　　最终，莫默成为了郑多多婚前“疯狂”的牺牲品，当然这不应该完全怪罪孙同，抛开郑多多不谈，这其中也有莫默及莫默母亲的错误，莫默没有理智的去分辨郑多多感情的真与假，莫默母亲的催婚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又加重了莫默不理智的状态。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其中孙同也有一定的错误，至少当时若直接揭露郑多多的面目（即将结婚的事实），莫默未必会受到伤害。

　　那时，孙同也意识到了存在的错误，但更多的却是委屈，因为他没想到不良后果真会发生，而且自己也有无奈的地方。最终事情败露，孙同又恳求莫默不要将此事告知高璐，担心会再破坏无辜人（高璐）的婚姻与幸福。

　　孙同的做法，对吗？

　　或许，答案应该就像莫默当时说的那一句话：

　　“我感觉，我们这样不对。”

　　确实，从情理上来讲，不应该再让悲剧扩散，莫默已经成为了受害人，若莫默将此事再告知高璐，势必会破坏掉一段婚姻，让高璐也承受伤害。但是，对于这类事情，真的能如此分析吗？或许并不能。因为郑多多与高璐结婚，对高璐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何况这样做，对郑多多更是一种错误的纵容。有些错误的终止，不在于牵连的人，而在于要让错误当事人承担应有的代价，否则，一味的姑息纵容，只会将错误延续，到最后伤害更多的人。很多人认为，在婚姻、爱情中，帮助或默许一些“错误”行为的掩盖是善意的欺骗，但是这种善意往往只是针对于错误的一方，而另一方很可能会承受更大的伤害，包括欺骗之后再次产生的伤害。

　　后来，莫默答应了孙同的恳求，在后续的相处中，孙同与莫默竟然彼此相爱了。很多人对两人相爱的原因，感到费解。但其实，对此导演周申在首映中就给出了一定的答案：

　　“如果你一直不妥协，一定会遇到志同道合的人。”

　　这句话看似是针对于莫默直爽不屈的性格评价，但实际上孙同爱上莫默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因为从莫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东西——做真实的自己，不虚伪、不奉承、不迎合。而莫默爱上孙同的原因就简单了，一是孙同的勇敢（主动表白，主动上门），二是孙同其实也是莫默真正喜欢的类型（温柔、体贴，并且会弹乐器）。

　　当然，即便二人相爱的线索有章可循，但在影片中二人看似喜剧的转变，其中还隐藏着一定的启示：世事无常，永远无法确定这一刻无意间伤害到的人（或原本可以使其避免伤害的人），在未来会成为你生命中多么重要的人。因此，面对任何人与事，都不要掉以轻心，不要默许一些本不应该发生的伤害发生，很有可能最终伤害的代价你也要一同承担。

　　在二人相爱的过程中，初期一直很甜蜜，但在郑多多得知二人相爱的事实后，发生了矛盾。起初，孙同是想告知郑多多实情的，但无意间的聊天得知郑多多在情感上具有强烈的“占有欲”时，选择了隐瞒。后来，郑多多以工作、户口及兄弟感情为要挟，让孙同与莫默分手，在此期间，孙同又承受着母亲的逼迫，无奈下选择了放手。

　　那天，孙同与莫默约好一起去见自己的母亲，告知二人相爱的事，却遭到孙同母亲强烈的抵触，莫默得知孙同母亲抵触的原因（不想因此得罪郑多多，失去工作与户口）以及给出的底线（暂时假装与莫默分手，以此来应付郑多多）后，问孙同想要如何选择，然而孙同在多方面的压力下，给出了一个莫默最不想听到的答案——顺从。

　　不愿违背内心意愿，不想欺骗他人的莫默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答案，也不能理解两个人相爱这件事，还要考虑第三方的眼色与干扰，何况这个人还是曾给自己带来过欺骗与伤害的人。

　　孙同的解释是自己真的很难，希望莫默能够理解这一次，而在莫默看来，不应该因此说谎，也没必要因此说谎，说谎只有零次与无数次的区别：

　　“干一次这事就会干一辈子这种事，以后为了升官，为了小孩上学，都要说谎。”

　　自己的生活需要自己去奋斗，否则，即便得到了一切，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然而，孙同当时并没有领悟。

　　直到影片的结尾，在郑多多与高璐的婚礼当天，孙同才找回了自我，揭开了郑多多的真面目。也因此，莫默再次回到了孙同的身边。

　　然而即便影片是以喜剧收尾，但仍旧无法掩盖这个喜剧结局背后的悲剧：高璐的伤害由谁来买单？

　　高璐识人不清，有错；郑多多是伤害的发出者，更有错。

　　那孙同呢？

　　看似孙同不是当事人，也不是伤害的发出者，但实际上也有错，而且错误并不小。若及早揭开郑多多的真面目，郑多多未必会将错误延续，高璐也不会承受更多的伤害，甚至于郑多多与高璐的父母亲人也不会如此尴尬。

　　最终，面对高璐的指责：“你为什么早不说？”

　　孙同默默的说了一句：

　　“对不起。”

　　而这句对不起，当初在莫默受到郑多多的欺骗时，孙同也曾说过一次。

　　对不起，有用吗？或许这才是情感交往中最为廉价的词语——不能弥补伤害，即便是真诚的歉意，更多的也还是为了自我内心的安宁。

　　

　　卿心君悦，情感原创作者，高级心理健康指导师，知名情感博主。用文字温暖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