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期依恋:安全基地与绝望的内在小孩

栏目:娱乐资讯  时间:2023-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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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2年,纽约有一位久负盛名的法学家,原本公认很有希望获得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或成为州长候选人,却因被人指控勒索和骚扰而遭到拘捕。在别人眼中,结婚35年以来,他一直是顾家好男人的模范。但其实他已和一名年轻女子维持了多年婚外情。而这名情妇与他分手后,他就开始了一连串恐吓行动。他打匿名电话,写匿名信,威胁要揭露她的隐私,并以她女儿的安全相要挟。他的行为性质恶劣,持续时间也很长,最终联邦调查局介入其中,并逮捕了他。他不得不立即向州最高法院辞职,随后陷入精神崩溃。最后,他被判入狱15个月。

  这样一位有权有势、受人尊敬和爱戴的人,却做出这样诡异的行为,让许多人感到不可思议。一位几乎什么也不缺的人,为何因为失去一名情妇而暴跳如雷?一位因良好的品格和公平的行事作风而声名远扬的人,为何会变得如此的残酷和幼稚?作为局外人,我们无法回答有关 这位法学家的具体问题。然而,中年半几的成功人士为了年轻女子毁掉整个人生,这样的故事在政界、民间、文学作品里都很常见。我认为,其本质是重新唤醒了扭曲的早期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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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一下:一个回避型儿童长大了,在他眼里,依恋关系和依恋经历都无足轻重。他很聪明,很适应学校体系。刚开始,他有些棱角分明,但是他学着给自己加分,后来变得魅力十足。然而,尽管人人都仰慕和喜爱他,却没有一个人感到自己与他特别亲近。因为他从小与他人疏离,所以那种被剥夺的状态自婴儿期起,一直伴随他来到成年早期。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严重缺爱,但是他幻想着,能拥有一段轰轰烈烈、席卷一切的爱情。也许在他二十出头的某一天,他觉得缘分来了,但不幸的是,后来他情场失意,受到了很深的伤害。他无意识地做出了决定:只与那些很快被他迷住的女人约会。不幸的是,他并不尊重这样的女人。长此以往,他得出结论:自己曾经向往的那种爱情其实根本不存在;大部分女人总是有太多的缺点,注定令人失望。

  即便如此,有人围绕在自己身边还是好的。于是他像父母那样,“明智”地步入婚姻殿堂。他选择了一个女人,她的陪伴可以为他提供他所需要的情感支持——但他耻于对自己承认他有此需要——以便他追求事业。他当了爸爸,魅力不减。他受人钦佩,升职很快,并且实权不小。虽然有时惊讶于他的冷漠与专横,但是人们依然尊敬他,重视他,不过在情感上,他对自己并无所谓。他用刺激却单调的权力、成就和荣耀喂饱自己,同时放任自己的内心深处忍饥挨饿。他依恋妻儿,一旦失去他们,他将身受重伤。但在家里,他就是明星,家人崇敬他多过亲近他,害怕他失望时突然变得冷酷无情。

  有时候,他清晨从睡梦中惊醒,在梦里,他孤独一人,惶恐不安。出差时,他偶尔被困在机场,不能工作,也没有爱慕者或有影响力的人与他攀谈。这让他感到莫名的孤独与疏离,就好像他失去了相伴的妻儿,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没有朋友。灵魂的孤单令他悲痛,于是,他将这些感觉屏蔽在外。

  之后,他登上事业巅峰,还遇见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崇拜他,在性爱上吸引他。不同于他初次坠入爱河时的感觉,这一次,他占据了一个安全得多的位置。他很自信。婚姻成了他的安全基地,于是,初恋时那种迫切需要对方的可恨的感觉,这一次没有跑来搅乱他的心。而且强大是极好的催情剂,在新欢看来,他浑身散发出最耀眼的光,她就像孩子对父亲一样,无条件地爱他。而且,他忠于妻子,从未想过要打破惬意的家庭生活,所以这段新恋情没有经受任何试炼,无关柴米油盐,也无关山盟海誓。他仍然是一个强大的、魅力十足的男人,而她也仍然是个天真的侍从。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并不深。因此,这段关系里只有甜点,没有主菜。

  但是,就像他对待生活中的其他事物一样,他对这道甜点上了瘾。这段婚外情成了他的另一种逃避方式,以躲开那些阴魂不散的孤独——尽管在这种情况下,婚外情同样助长了他的孤独。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终于找到了真爱,一种他永不会知足的完整、包容、充满母性的爱。但这并不是真正的爱情,只是一场让人心旌神摇的海市蜃楼,他也并没有将真我投入其中。而他的情人期盼着天长地久,最终会耗尽激情,离他而去。

  婚外情的结束又把他扔回了空虚之中,在他还没完善那套回避程序之前,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所经历的那种骇人的孤独又袭上心头。确实,他现在看上去更像是处在矛盾,而非回避当中。嫉妒、饥饿与绝望吞噬了他,他就像一个疯狂依赖的丈夫,杀死不忠的妻子,成了乡间歌谣里不朽的主人公。当他不能像往常一样为所欲为的时候,他就变回了婴儿,可怜兮兮、心存报复,燃烧着自恋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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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0年,鲍尔比发表了一场题为“自立及其促生条件”的演说,明确阐述了成年期的安全型依恋不仅影响一个人的抚育质量,还会影响其整个情感生活质量的观点。鲍尔比说:“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如果一个人坚信,自己身后有一个或者多个可以信赖的人,他们一定会在自己遇到困难时为他提供帮助,那么,无论他处在哪个年龄段,他都会觉得自己最幸福,并能够尽情发挥自己的天赋。”鲍尔比将这些可信赖的人称为依恋对象(attachment figure),并引用安斯沃思的话说,依恋对象为他们所陪伴的人提供了安全基地。他认为,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孩子与父母的联系会渐渐弱化,转而将安全基地功能寄托在其他依恋对象身上,最终完全落在伴侣身上。

  鲍尔比筛选出多个领域的证据并提出,自立与健康的、相互的依赖之间存在稳定的联系。有关美国宇航员的研究发现,这些最自立、最有才干的人“在需要依赖他人时自在从容”,即使在进展艰难的环境下,他们依然信任那些他们依赖的人。他们成长于“小而有序的社区和稳固的家庭,并对父亲十分认同”。其他一些20世纪60年代的研究也表明,那些又自立,又能够信赖他人,情绪健康的年轻人,普遍出自父母在情感上慈爱、慷慨的家庭,而且他们的母亲给予了他们充分的安全感。

  女性在妊娠和初为人母时,要面对巨大的挑战,从成功应对这些挑战的女性身上,我们也可以清楚地看出能够依靠他人以及有人可以依靠的重要性。一项研究显示,对此调适得最好的女性往往能找到合适的人寻求帮助,而且她们会直接向其寻求帮助,没有丝毫暗示和操控。她们与丈夫的关系紧密,很乐意寻求丈夫的支持,同时她们也能主动支持他人,包括自己的孩子。

  而怀孕时受情绪困扰的那些女性则不善于依赖他人。她们要么不寻求支持,要么用苛刻和霸道的方式去寻求支持。鲍尔比认为,这暗示着她们认为没有真正的支持会等待着自己,对此缺乏信心。她们收到的帮助往往不能令她们感到满意,相应地,她们也不善于自力更生。

  尽管鲍尔比很少谈及孤独,乐于独处的重要性,以及宁静时刻带来的创造力和自知力,但是他确信,成人乐于独处,与自立一样,都源于在依恋方面获得了安全感,拥有一个可以归靠的安全港湾。

  以上证据提示我们,拥有内在安全基地,与坚信自己被人爱着并自信具备爱人与被爱的基本能力,这两者互为根基;只有两者都具备了,一个人才能够既享受孤独,又自信地去寻求所需的滋养。

  通过对青少年进行成人依恋访谈,罗杰·科巴克研究了内在安全基地在成长中所起的作用。他发现,安全型青少年能够流畅并深入地谈论自己与父母相处的经历,也更善于处理与父母之间的冲突。他们更有主见,更愿意听取父母的意见,也更少胡乱苛责他人撒气,而且能更顺利地适应大学生活。科巴克说:“我们发现,在进入大学的头7个月里结识他们的同学给这些安全型孩子的评价,显示出他们的自我韧性比其他人高出许多,也就是说更懂得如何应对压力。他们学习时能专心学,玩乐时能尽情玩。”相反,漠视型的大一新生记不清与父母相处的早期经历,并贬低依恋关系的重要性。用科巴克的话说,“同学们给他们的评价是带着敌意,性格傲慢,与人疏远”。而执著型青少年谈起父母时缠夹不清、愤怒不已,还自相矛盾,“同学们对他们的评价是,比较焦虑,喜欢内省,反复纠缠于某些事”。

  这项研究表明,与前面提到的宇航员和孕产妇类似,从家庭中获得的安全基地在年轻人身上也发挥着积极的作用。安全基地赋予他们优势,让他们能够和成人一样向外探索——承担风险,面对挑战,尝试新事物。拥有安全基地,使得他们比其他人更容易找到新的依恋对象,也就是新的安全基地,而且自己也扮演起这样一个角色。

  而安全基地的缺失似乎会让人深陷孤独的苦海,无法自拔。以回避型为主导的人否认安全基地的存在,而以矛盾型为主导的人知道它的存在并且渴望着它,却认为自己永远也得不到,那种感觉如火煎熬。在我看来,这两种类型的人心头都缠绕着对孤独的恐惧,对分离的焦虑,偶尔出现的惊恐和抑郁,以及对心灵滋养的饥渴。我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两类人都容易上瘾:矛盾型对人上瘾,回避型对工作、权力、占有、成就、强迫性的仪式等上瘾。但最终,孤独感对他们的控制力还是会出人意料地显现出来,就像本章开头的纽约法学家和其他故事里的那些名人一样,突然间表现出疯狂的依恋行为,把原本完美的一切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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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伴侣离开一段时间,感到思念是正常的;搬到新地方,因为远离家人朋友而感到失落,努力创建新的人际纽带,也很正常。但是,焦虑型依恋会破坏人们在面对分离时的这些原本自然的过程。临床经验告诉我们,在回避型或漠视型心态中,人们往往意识不到分离影响了自己的情绪。我们常常看到,如果心理治疗师去休假,病人会消沉、难受,但压根想不到这跟治疗师不在有什么关系,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情绪状态恶化了;当心理治疗师回来后,病人会对其发无名火,或者莫名其妙地冷淡治疗师。而如果伴侣离开,这类人会疯狂地工作,甚至庆祝伴侣的离开给了他更多的工作时间。但同时,最怪异、可能也是最残酷的,是伴侣归来后,他对伴侣的疏远。类似地,有些年轻人远赴异国他乡,求学务工,抛下亲人朋友,却不因这类丧失而经受任何情绪痛苦。而且,他们不重视自己的依恋需求,因此也不关照自己的依恋需求;他们不懂得维系旧有关系,也不懂得发展新的关系。到了最后,他们很可能因为依恋需求得不到满足而变得消沉,或遭受分离焦虑的打击,出现情绪抑郁或崩溃的情形。因为感觉自己太弱小,太迫切,向他人寻求关爱太羞耻,他们往往会硬撑下去,越来越糟。

  其他表现出矛盾型或执著型依恋风格的人,对分离过分警觉,很容易因此陷入焦虑甚至惊慌,无法克制地想要死抓住对方不放,同时内心燃起怒火,却又虚弱无力。他们总是迟疑不前,不敢冒险,抓不住机会,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依恋需求永远不会得到满足。他们习惯于死死揪住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常常责怪依恋对象,让其内疚,以此将对方困在身边。

  1985年7月26日,丹佛大学(University of Denver)的两位社会心理学家,辛迪·哈赞(Cindy Hazan)与菲利普·谢弗(Phillip Shaver),为了研究依恋品质对恋情的影响,在《落基山新闻报》(Rocky Mountain News)上刊登了一则“感情测试”,邀请成年的读者从三个选项中选出最符合自己的一项。哈赞和谢弗认为,这三个选项分别对应了安全型、回避型和矛盾型依恋在成年期的情绪风格,其具体内容如下:

  ● 我容易与别人亲近,而且,我依靠他们以及他们依靠我时,我都感到舒服自在。我不会经常担心自己遭到恋人抛弃,也不会经常担心恋人与我太过亲近。(安全型依恋)

  ● 与别人亲近,会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我很难完全信任他们,也很难让自己依靠他们。如果有人对我太过亲近,我会紧张。恋人经常想与我更亲密一些,但那样我会觉得不舒服。(回避型依恋)

  ● 我喜欢与别人亲近,但是他们对此似乎有点为难。我经常担心恋人并非真心爱我,或者会甩了我。我渴望与某个人完全融为一体,但这种想法有时会把人们吓跑。(矛盾型依恋)

  随后,测验受试者会被问及童年时的关系经历、父母的情绪类型,以及关于其最重要的一段恋情的56个问题。哈赞与谢弗发现,安全型成人在爱情中更快乐,他们视伴侣为值得信赖的好朋友,并能够包容其缺点。他们与伴侣的关系更持久,分手的次数远远低于其他人。回避型成人的测验答案显示出他们恐惧亲密关系,不相信有全心全意、奋不顾身的爱情,甚至经常怀疑爱情这东西压根不存在。他们的关系跌宕起伏,充满了醋意。而矛盾型成人的恋情激烈得就像坐过山车,他们轻易坠入爱河,如痴如醉地迷恋对方,难以自拔。

  不幸的是,这些研究发现中存在重复论证的问题——如果受试者认为自己是安全型或焦虑型,自然会讲出一大堆符合自己观点的证据。上述结果之所以吸引眼球,可能是因为当研究者细致挖掘三种依恋类型时,那些更符合预期并且能更好地补完成年期依恋品质信息的模式会凸显出来。这样一来,回避型的受试者看起来非常符合态度冷淡、自给自足、“不谈承诺”的形象,而矛盾型的受试者则充分体现了通俗文化中“用情至深”的形象。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项研究在社会心理学界引起的强烈反响一直持续到今天。后来的众多研究都使用了哈赞和谢弗所用的自我报告评估法,或将其稍加改良。有人找来一些情侣,仿效陌生情境实验,把女性受试者单独带到一边,并告诉她,过一会她将经历一套令人焦虑的实验程序。随后,工作人员把女性受试者送回等候室,让她和男友一起在那里等待实验开始。结果显示,对自己的描述属于安全型的女性和对自己的描述属于回避型的女性,截然不同:前者更有可能向男友寻求情感支持和身体接触。同时,安全型的男性也更有可能满足女友的这些需求。

  哈赞与谢弗还进行了一项叫作“爱与工作”的研究。他们再一次发现,安全型受试者表现正常,而焦虑型受试者则存在问题。具体来看,矛盾型成人总爱拖拖拉拉,注意力难以集中,最容易因私人关系而受到干扰,他们的平均收入也是最低的。“这和陌生情境实验中的婴儿非常相似,”哈赞说道,“矛盾型婴儿满脑子都是妈妈去哪儿了?妈妈在做什么?因此无法尽情探索。”

  相反,回避型成人中最有可能出现工作狂,最容易让工作打断他们正常的社交生活。其中有些人会说自己忙于工作,无暇社交,另一些人则表示,喜欢一个人单独工作。这类人的收入水平与安全型成人一样高,倒也不足为奇;但他们对工作的满意程度却和矛盾型成人一样低。“同样的,”哈赞说道,“跟回避型婴儿很像——他们并不享受探索的过程,但却把所有精力投入其中。”

  阿瑞特·斯莱德指出:“目前的成人依恋风格分类,非此即彼,没有混合型,但它与我们在临床上观察到的有冲突,与人们真实的行为方式有冲突。你可能看到一个人在这段关系中黏人、要求多、难以满足,但如果他和一个黏人、要求多、难以满足的人待在一起,你可能会看到两个人对调过来,他变得不易亲近、封闭又死板了。这两种风格之间是有联系的,而成人依恋分类系统还不能解释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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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看待焦虑型依恋与情绪失调的关系?首先,焦虑型依恋与精神分析师们常说的“前俄狄浦斯期”(pre-oedipal)有关,即0~3岁时,也就是亲子三角关系在学龄前儿童内心占据重要位置,并带来一系列潜在的心理困扰之前。事实上,在精神分析与依恋理论的交叉地带,前俄狄浦斯问题与依恋失调几乎是同义词。不管用哪个词,研究者都面对一个围绕着亲密关系的辽阔世界,那些大体上健全的人正在其中不断挣扎、纠结。因为父母的疯狂、暴力、抑郁、排斥,甚至缺位,这些人从没能在内心深处对自己和他人奠定美好的感觉,因此,面对愤怒、偏执和恐惧的侵袭,他们无力抵抗。

  即便焦虑型依恋严重到了需要精神病理学关注的程度,将早期依恋的类型与临床诊断直接挂钩,依然是不可能的。然而,有焦虑型依恋史的成人易出现人格扭曲,而且我们对人格障碍的理解和依恋理论重合得相当不错。比方说,鲍尔比认为,当今西方社会中的一大病症——自恋型人格(narcissistic personality)障碍,其根源就是回避型依恋。

  在临床医生看来,两者的重合实在是显而易见。温尼科特,以及自恋问题最权威的理论家海因茨·科胡特都认为,婴儿需要至深的、始终如一的欣赏。孩子渴望自己的表现对外界发生影响,他真实的自我需要被看见、被关爱,他需要绵延不断的归属感,需要被当作宝贵的家庭成员。如果母亲不能以这种方式持续地与孩子实现情绪调谐,不能稳定地回应孩子复杂的情绪需求,那么幼儿就会觉得自己不被了解、不被认可,也就不能认识自己、欣赏自己。于是,他只能退缩,被无助、渺小、防备和羞耻的感受所包围。为了抵御这些感受,他可能会抓住婴儿期那种虚幻的全能感不放,而他的父母很可能会助长这种全能感。如果后来的经历没能帮助他纠正这一点,长大成人之后,他会不断寻求他人的追捧,以及他婴儿时期未能获得的与他人的完美融合。

  表面上,他妄自尊大、喜好浮夸、自我崇拜,他自命不凡得令人讨厌,但实际上他的自尊心一直相当脆弱。朋友抱怨说,他对别人不感兴趣,只谈论自己;老板抱怨说,一批评他,他就认为是故意给他穿小鞋;邻居抱怨说,他固执己见,骄傲自负。这些特点均与苏劳夫对有回避型依恋历史的学前儿童的描述相一致:令人反感、有特权感、易受伤害。

  

  回避型依恋似乎也是强迫型人格(compulsive personality)特质的一个推动因素。有些父亲保守拘谨、独断专行,这样的父亲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在极端情况下,强迫型人格就是坏的那一面。这类人摒除所有情绪,活在刻板的世界里,只关心日程、规矩、整洁,要求每个细节都必须完美。他总是在为别人身上那些他认为不道德或不体面的行为而生气,比起人际交往与娱乐活动,他更喜欢开列清单、规整物品、去洗手间。如果他住在公寓里,他永远在正确的时间点把正确分类的垃圾放出去,并且不忘揪出邻居在垃圾分类上的每一个错误加以批评。而在回避型儿童身上,我们正好可以看到强迫型人格的核心特点:孩子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某个玩具或者其他某个物体上,以逃离令他痛苦的依恋冲突。

  在情绪光谱的另一端,有一类人成天活力四射。这类人或许可以跟强迫型人格者结合,后者可以防止她入不敷出,并监督她的行为,因为她总是热情而撩人,常常迷得别人神魂颠倒,仿佛可以抛下全世界追随她。这类人常被诊断为癔症型人格(hysterical character)。她常常思绪散漫,楚楚可怜的样子十分动人,而且很容易因为日程、细节及责任而陷入慌乱。由于她的戏剧天赋,她的异性缘颇好,住在同一幢楼里的男人们碰见她总是很高兴,而且会寻思:“她怎么就嫁给那家伙了呢?”但她一直在逃避真正的亲密。就像矛盾型儿童一样,她爱黏人,要求多,欠成熟,而且非常容易被自己的情绪压倒。

  当然,很少有人完全符合上述刻板印象(尽管有些人确实很像)。自恋问题在各种人格障碍中都会出现,而许多人兼具强迫型与癔症型的特点。我们已经知道,人格背后有无数成因,其中多与先天气质倾向、独特的成长环境以及从婴儿期至青春期等各个发展阶段的经历有关。

  人格问题的严重程度也有很大差异。现实中,既有不少心理健康的人有点自恋,也有不少病人被全能感和羞耻感折磨得无法正常生活。罗杰·科巴克提出,依恋品质也可以用类似的连续体来表示,一个从高度漠视到高度执著的连续体,和另一个从非常有安全感到非常没有安全感的连续体。这种说法在业内引起了很大争议,但我个人感觉它颇有前景——读者们可能已经猜到是为什么了——它意味着,焦虑型依恋的程度深浅可能是解释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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