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绛河|00∶00】岁月拾荒者

栏目:娱乐资讯  时间:2023-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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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棒:@南幽 

  -温柔细腻心机极×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航

  -破境重圆/双向奔赴/HE/一发即完

  -私设勿上升

  -文中出现的外国人说的话都是英语or法语,航和外国人对话是法语,极是英语or法语,能力有限懒得翻译也怕各位不好理解将就一下哈

  01.

  法国街道种着的梧桐枝干上掉了许多枯叶堆积在地上,遮不住秋老虎中的骄阳,落了零星的几点光辉在左航雪白的肌肤上。

  今天早上天空一片阴沉,左航就以为今天天气好不到哪儿去,便穿了件长袖衬衫后又配了件大衣,现在脱下了大衣搭在公共椅背上,仍是觉得热。

  Brina从学校出来,在咖啡厅点了杯冰美式,抬头看见不远处好友Hang正坐在公共椅子上,他走上前停在公共椅子后,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下午好!Hang,你又一果人坐在泽里画……Parassol chinos。”梧桐他忘了怎么说,最后只好作罢用自己母语法语说了。

  左航停下手中的笔,看了眼画本上不是身前梧桐的梧桐,回头望向Brina,扯起嘴角用法语说道:“下午好,Brina,你还是别用汉语和我说话了吧,不要勉强自己。”

  Brina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绕到前面来,坐到了左航的旁边。他听了左航的话,嘴里的法语要多流利就有多流利:“你喜欢梧桐吗?我也很喜欢,喜欢它的寓意,爱的使者,情窦初开,坚贞不渝。”

  左航确实喜欢梧桐,数数已经喜欢了四年,但他现在才知道梧桐的寓意,“喜欢。”说罢,他想到了一个人。

  “我想到了我的初恋。”Brina开始说道自己和初恋的那点事,眼神里流露着遗憾。

  他听着Brina满满的怀念,有些走神,这对Brina是不尊重的,但他没办法,他总是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人毫无抵抗力。

  他想的那个人,也是他的初恋。

  初恋是情窦初开的,是纯粹美好的,所以这么夸姣的东西,只舍得留在那短短的一年半吧。

  其实他想过一辈子,只是那场雨太大,梧桐的枝叶再茂盛也挡不住,落下的雨滴随意就能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打碎。

  回过神来,Brina眼眶泛红已经说完了。

  凉爽的秋风吹来,吹动了梧桐枝桠漱漱作响,落了片叶子在左航的发顶上。Brina瞥见,跟左航讲了一声,伸出手正要替左航拿下,肩头却被人轻轻拍了下。

  “打扰一下,请问里昂一大应该怎么走?”张极指了指东西两个方向,英式发音的英语被他说得富有磁性很好听。

  Brina看见张极的亚洲面孔,不禁瞟了眼左航,跟张极说了一下自己的大学该往哪儿走。

  张极向Brina道了谢,视线很自然地落在了左航身上。左航面露惊讶,他没想到三年了会再次见到刚刚想到的初恋。张极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带着温和的笑容对左航说道:“这位先生,您的头上有一片叶子,我帮您拿下来吧。”

  左航微愣,曾经连一句完整的英语都说不清的少年,如今说得信手拈来。他纳纳道:“谢谢。”

  “您也会说汉语啊?我看您有几分像是中国人,冒昧问一句,您是混血吗?”张极把拿下的叶子递给了左航,俨然一副不认识左航的样子,神色新奇,切换成汉语问道。

  闻言,左航蹙紧了眉。他记得与张极初见那天张极问了同样的问题,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是混血,是纯正的中国人?他感到奇怪地喊道:“张极。”

  “您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张极诧异道,“我们以前认识吗?不好意思啊,我大一那年出了场车祸,忘了很多事。”

  一瞬间,如天霹雳,如蚁啃噬。

  他忘了他。

  你好玻璃心,左航。左航在心里嘲讽道自己。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喉咙发痒,用英语道:“不认识,只是会说几句,认识几个字,刚才不经意看见你手上的交换生协议上姓名那一栏,擅自窥探你的隐私,抱歉。”说罢,左航自顾自地转回了头,继续画梧桐。

  张极哦了声,向Brina打了声招呼便走了。Brina凝视着张极渐渐走远的背影,直到张极成为一个黑点,他才和左航说话:“Hang,你们认识吗?”

  左航眨了眨眼,回想起张极刚刚的表情,答道:“不认识吧。”

  Brina意味深长地挑了下嘴角,没再追问。

  而在左航和Brina的视线盲区内,张极垂着的手握紧成了拳头,微微颤抖。

  都这年头了,谁跟你演偶像剧车祸失忆啊,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对你的情意,以一个更好的姿态去面对你,不想以内心独占欲值高的疯子呈现在你眼前。

  02.

  左航是今早才从巴黎回到里昂的,这段时间他跟随教授在巴黎搞演讲,今天教授难得的给他放了一天的假,他才闲下来画了好久没有画的梧桐,现在他注视着这幅画说不出来的难受——和张极重逢,他到现在都还未缓过来。

  十六岁那年夏天他母亲李敏得了器官衰竭,医生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心脏移植可能活不过一年。

  那时李敏已离家乡江苏常州外嫁重庆二十年余,到底还是想家了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让自己开心点,他父亲左朔便带着一家人去了江苏常州,虽然在那儿李敏的亲人都早已离世,但那儿承载着李敏太多太多的岁月了,最少能让人存个念想。

  在江苏常州,他们住的是李家的老宅。邻居张家是户书香世家,也就是张极他家,听长辈说张极他父亲张溢和李敏还是青梅竹马。

  左航以前以为像这些什么书香世家,家教肯定严得不行,家里的气氛是令人气都不敢出的那种,结果第一次到这种家庭里去吃饭体验了一下所谓的书香世家,和自己想的完全相反,左航那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刻板固化思想了。

  张家家教很简单,就是做好自己就行了,而家里的气氛温馨,一家人和乐融融的,饭桌上张老爷子还笑着打趣左航自己剪斜了的头发,夹了很多菜给左航。

  不过当时吃饭旳时候由于张极去兴趣班学画画了还没有回来,所以张极是缺席的。现在左航会画梧桐都是张极手把手教的,也不知道张极还存着当时他教他画的第一幅老宅巷子外的梧桐道没。

  张极是在左航家要回自己家时回来的,这么多年来左航始终记得当时的情景,他觉得这场情景只要是见过的都会记得吧,毕竟神明总是喜欢偏爱干净英隽的少年,不是吗。

  紫橙色交融的天空随着时间的推移暗淡了不少,风吹起少年额前的碎发,再掠过他的脖颈使劲往他衣服里窜,然后柔和的光晕又打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上,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就好像世间所有美好都聚在了他身上。但他却丝毫不在乎这些,一心想着怎么给在路边捡到的被沉重的箱子压伤的小野猫包扎。

  左航初一那年,经常去学校角落里逗猫,还算有经验,他主动上前凑近和张极帮小野猫包扎,也就是包扎的过程中,张极问了他那句话:“你是混血吗?长得挺帅。”

  “不是,纯中国人血统。”左航答道,给小野猫在腿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抬眼对上张极的眼睛。

  张极的眼睛生得极好,天生含情,好似有星星点缀其间,让人很容易一不小心就会溺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

  世界忽地好安静,他好像看见了那些浪漫主义诗人的春天。

  见他发呆,少年明媚的笑靥倏地撞入视野,“发什么呆呢?我眸子里的你肯定特别好看吧。”

  左航以前很是相信他和张极之间存在的“命中注定”这一说法,他转到的学校正是张极所读的高中,还是同班,后来月考结束班主任调位置有缘的坐到了一块儿。

  春雨中的狂奔,夏阳里的棒冰,秋风内的情话,冬雪间的夜火,就足矣让他们暗生情愫,在十七岁扎根生长。

  夜间,下起了小雨,雨声不大,卧室的窗户开了小半,雨水打湿了点醇白色的窗帘,冷风飘荡进来左航不禁打了个寒噤。他趿拉着拖鞋来到窗户前,伸手要将窗户关了,却在不经意刮到楼下撑着蓝白色伞在哥特式房屋前的路灯下路过的人时,百感交集,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

  那是好久的事了,久到他都快忘了那个拋弃蓝白色伞与他在春雨中肆意你追我赶的人时说的话了。

  左航极力去回忆这件事。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差池的话,那应该是:

  “我们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吧。”

  张极和他,并没有告白这一程序。很神奇,他们莫名其妙地在人声鼎沸的人潮中贴近耳朵对彼此说了暧昧的言语,在每天回家必经的梧桐道牵了手,在无人的教室角落偷了个吻,相互认为他们是在谈恋爱,以至于后来他们分手,只有左航的一句“我要去法国了”和张极见天际乌云密布递给他那把蓝白色伞时说的“那你去吧”。

  左航没接伞,越过张极淋着倏忽下起的大雨先回到家收拾行李了。

  那段时间,左朔托了许多关系终于找到了与李敏相匹配的心脏,只是是在国外,也就是说他们一家人马上要远离江苏出国。并且,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巧不巧在那时候突然出现了问题冷战了几天,虽然无非就是些未成熟的对彼此的认知观念导致的,但当时青涩懵懂,对于爱情只知一二,关于彼此的心意是怎样的也只能全过猜。

  用句烂大街却是事实的话来讲: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渡过。所以左航和张极分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有不甘还是后来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如他的半分之一,一直都忘不掉这么一个人,心里的唯一也只对他有所感应。

  03.

  上了一上午的伦理课,左航长叹了口气,他们哲学系的学生实在命惨,每节必修课的授课教师都不会把PPT传给学生了,有些甚至连PPT都没有,直接在黑板上开讲,不过笔记左航勉强能记全,实在记不全的可以向坐在他前面的学神Paula借笔记。

  就比如现在,Paula已经复制好word文档发在他邮箱里了。收到word文档,左航对Paula说了声谢谢,Paula笑着说不客气,还问他要不要参加她和几位校友自行创立的公益社团活动,说是可以加学分,左航考虑片刻答应了。

  在图书馆泡了一会儿,左航前脚刚迈出学校的大门,就接到了李敏的电话。李敏嗓音这么多年来仍存着江南女子的温润:“阿航呀,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去LENÔTRE拿蛋糕,随便买点拿破仑和闪电泡芙,路上注意安全哦。”

  李敏心脏移植得很成功,一年后和左朔生下了可爱的女宝宝李冉椿,就此定居在了法国里昂。今天十月二十七号,也就是小冉椿满两岁的生日,“冉椿”这个名还是李女士叫左航取的,来自宋代诗人周邦彦的《兰陵王?柳》中的“斜阳冉冉春无极”。

  斜阳冉冉春无极,意思是夕阳渐渐地落下,余辉仍托衬着无边无际的春色,表达的情感是离别之愁,思乡之情,迟暮之感,尽在景中。左航承认自己的私心,他就是想到这句诗里有一个“极”字,才给妹妹取了这么一个名,掩耳盗铃的将“春”改成了“椿”。

  从LENÔTRE提着李敏爱吃的秋叶蛋糕、拿破仑、闪电泡芙和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书本出来,左航本想着坐地铁回家的,但怕地铁上人多他手上拿着这么些东西不方便,犹豫了会儿还是打了招呼站的电话,与出租车司机说明了地址后静待出租车来到他现在所在的街道。

  周边人来人往,文艺复兴式的古典建筑使里昂充满了中世纪的古雅氛围,而不远处的歌剧院传出的阵阵奏鸣曲又让这座城市添了几分惬意、舒适感。

  但是不得不说,里昂治安这方面还有待提升——左航刚把蛋糕这些放在地上,准备提前拿出衣兜里的欧元方便出租车到时好付钱,不料刚拿出来一下子就被歹徒全给抢走了。

  他反应力迟顿,两秒后才反应过来看着跑得远远的歹徒欲哭无泪,追是追不上的了,就算追上了,他也打不过受过训练的歹徒。

  什么事儿这都是,待会儿要他怎么付钱?

  算算时间出租车也快来了,他还是焦头烂额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这时候,那声悦耳的英式发音的英语蓦地出现在耳边: “下次注意点,你数数钱有没有少。”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他曾经牵过无数次的手,手上拿着几张欧元。

  张极应该是和歹徒打斗了下,右手背上有条约莫两公分的刀划伤,还流着血,然后又跑到左航这儿费了不少力气,正喘着气。

  左航怔怔地接过张极递来的钱,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好,只能僵硬地说了句Thank you。

  “没事。”张极眉眼总是噙着笑意,“好巧啊,又见面了。”左航点点头,张极接着说道,“我初来法国,不知道这儿怎么打出租车,能麻烦你教教我吗?”

  左航听着张极的英语,总归还是在法国待久了听外语更习惯听法语,他回避张极的视线,边弯下腰提起地上的东西边用汉语说道:“电话叫车或者摆手叫车,不过电话叫车比较方便。电话叫车有两种,一种是打到无线电台去叫车,一种是打到招呼站。”

  “那无线电台和招呼站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啊?”张极问道。

  左航给张极报了两串电话号码,报完,他叫的出租车就来了。他在犹豫要不要请张极一起,看张极的样子是要坐车去什么地方,可是如果他们的方向不同怎么办?那得多再尴尬几层。

  算了,尴尬就尴尬,只要自己当做没有的事就好了,更何况现在张极失忆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左航伸手拉开后座车门看向张极问道。

  张极把左航报的电话号码存好,“顺路吗?我要去六区。”

  闻言,左航时隔多年,再次相信他和张极之间存在的“命中注定”这一说法,“顺路。”

  “那行,谢谢了啊。”张极跟着左航上了车。

  车上,由于有蛋糕在,左航不好把手上的东西全拿着,他打算放在脚旁时张极注意到这一细节,“我帮你拿着点吧。”

  “那麻烦你了。”左航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书本递给了张极。

  张极接过,“诶我才发现,你除了那句‘thank you’跟我说的都是汉语,我说完那句请你教我打车的话后就跟着你也说了汉语。”

  左航垂下眼睫,到底要不要对张极实话实说?左航啊你在别扭什么?

  在心里做了短暂的斗争,左航还是选择坦白:“抱歉,那天骗了你,我是纯血统中国人,重庆那边的。”

  “没事……”张极仿佛像是在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那你是留学生吗?”

  “嗯,我家在我高三时移居到这里的,就住在六区。”左航说着手心都出汗了。

  “那你现在在哪儿读书啊?我在里昂一大,是交换生,建筑系的。”

  “也是里昂一大,哲学系。”

  “这……”张极失笑,“交个朋友吧,我叫张极。”

  左航觉得现在和张极的对话很神奇,像是在互相重新认识,重新开始。他看着眼前自己对他来说毫不熟悉的人蠢蠢欲动,抱有侥幸心理地道:“行啊,我叫左航,大家平时叫我Hang。”

  “Hang?英文名?”

  “嗯。”

  “教授和同学们叫我Zhang。”张极漾开唇角,眼睛笑成了月牙,“我‘Z’去掉就是你的‘Hang’了。”

  是啊,就是知道这个,我才故意用“航”来当英文名。

  “你有Facebook吗?”左航问道。

  “Facebook?”张极轻轻地锁了下眉。

  “昂,脸书是法国最基础使用者涉及范围最广的的社交软件。”左航说道,“你没有对吧?你把你邮箱号码说一下,我将脸书的下载资源发给你。”

  “好。”张极报了自己的邮箱号码。

  左航把Facebook的下载资源发给了张极后,张极就拿着手机开始捣鼓了。

  “这个要怎么登录啊?”张极看着手机上的界面发出疑问,“电话号码吗?”

  左航弓身凑近去看张极的手机,有几根发丝轻轻地扫过张极的喉结,他手指佯装不经意地碰到张极握着手机的手,“我教你。”

  “好……。”张极语气迟缓,他舔了舔唇瓣,眼睛并没有盯着手机,而是盯着左航浓密细长的睫毛,这个姿势他还能闻到左航头上留下的和他身上从小到大在家里养成的体香极为相似的檀木洗发水香味。

  他如今还是无法看懂左航,如果可以他真的再也不愿意去猜左航了,虽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04.

  山城的夏天的确如左航所说的比江苏热很多,暑气旺盛得就像是闷在一火炉子里,风都是热的。

  张从辅导员办公室里出来,重大今年有份法国里昂一大的交换生名额,他和几个实力都不容小觑的同学争,没少耗功夫,跟过高三似的,这下尘埃落定,整个人都放松不觉热了。

  没过几分钟,一起争抢的其中一位同学就在微信发消息恭喜他了。

  孙文宇:「恭喜获得交换生名额!」

                「表情/好棒」

  张极:「谢谢。」

  孙文宇:「我想请你吃顿饭为你祝贺,顺便请教些问题,可以吗?」

  张极有点慢热,上大学后可能是变懒了有些消极的缘故,所以不怎么爱社交,微信里加的好友都是因为公事加的,平时也不怎么喜欢聊天,因此还被同学们经常调侃道他是建筑系的高岭之花,让他哭笑不得。而他和孙文宇只说过几句话,还没熟到可以请客吃饭给他祝贺的份上。

  张极:「我订了回江苏晚上的机票,谢谢你的好意,问题你发消息问就好了,看到有时间会回。」

  孙文宇:「好吧,注意安全昂」

  其实看到孙文宇上条消息,张极锁了锁眉,那句话还让他不禁想到了与左航分手的导火线。

  高二文理分班,左航选了文,张极则是选了理。文科【27】班离理科【3】班整整隔了一幢楼,两人就此减少了点相处时间,平时就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放学回家,感觉淡了很多。

  张极的新同桌是一个长相貌美的短发女孩,是从私立学校新转来一中的,女孩当时并不知道他有男朋友就总是找他聊天,他看不出那些小心思出于礼貌随意回了一两句,可女孩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最后他人烦了就没理了,女孩问他为什么不回自己消息,他胡乱搪塞了个理由过去,女孩便没再找他聊天了。

  直到寒假情人节那天,女孩约他去市图书馆,也是说顺便请教个问题。左航对这些节日貌似不是很感兴趣,他就更别说了,他一向对这些节日不敏感,本想拒绝来着但想到左航上个星期说的一本书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他问左航去不去左航说他在医院陪李敏检查,也是这时候李敏知道了左航和他的关系,不过李敏没管,只是嘱咐两个人要好好相处。

  无奈,张极只好一个人前往市图书馆赴女孩的约。在图书馆里张极没怎么和女孩说话,找了半天左航说的那本书,找到了就向女孩说自己先走了,谁曾想女孩急忙收拾自己的东西说自己也想走了。

  和女孩出了市图书馆,张极准备跟她分道走,她突然说道:“没想到你一个理科生借的书会是《人生第一次》。”

  张极看了眼手中的书,想到左航说想看这本书的模样,失笑道:“哦这是——”他正要解释说是给男朋友借的,女孩却塞给了他一封信。

  信封粉嫩嫩的,他垂下眼睑疑惑地看向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孩,“你……”

  女孩骄羞地低下头,脸颊两边红红的。

  张极有些尴尬,他抬头在想该怎么委婉拒绝好,就看见站在不远处奶茶店盯着他们看的左航,一头雾水地对女孩说道:“我有男朋友了,我很喜欢他,谢谢你的喜欢哈……”

  闻言,女孩仰起头来看向张极,眼里带着几分失落和他有对象的惊讶与在对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给对方表白的谦意。

  “你长得很漂亮,学习也好,还会弹钢琴,太优秀了,值得更好的,祝你能遇见可以和你势均力敌的那个人。”张极将女孩的情书递还给了女孩。

  女孩接下自己塞过去原封不动的情书,抿了抿唇,“……祝你和你男朋友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说罢,左航就走了过来,他握住张极的手往回家的路转身,“走了。”

  张极朝女孩挥手再见,揽住左航的肩离开了。

  一路上他怕左航误会,不停地在左航耳边解释,左航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捏了一把他的脸,“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听说巷口那家新开的烧烤店味道不错,晚上我们去尝尝?”

  张极愣了一下,点头说好。

  大概是因为太喜欢这个人了就想待他好,去猜他的心思然后给他惊喜,所以慢慢地就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很敏感了。

  左航好像不在乎他和谁挨着走得近,不会吃醋。细细想,在他们的关系中,左航是被动者,他是主动者。第一次牵手、拥抱、接吻都是他主动的,甚至没有过问左航愿不愿意。

  左航对他说的第一句“我喜欢你”,他仍记得,是他逼他说的。

  那是在秋日的午后,张极英语不好,请左航给他补补英语。在左航卧室里,张极听着左航滔滔不绝地给他讲解,眼睛时不时地看左航几眼,等到讲完懂了,他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往旁边倒,头枕在坐有坐相的左航的腿上,盯着左航看,说道:“好喜欢你。”

  左航避开他的视线,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佯装嫌弃道:“起开,头重得要命。”

  他摇头,伸出手来举起左航的手玩,“你说句你喜欢我我就起开。”

  “爱起不起。”左航翻了个白眼,耳垂微红。

  张极在闭着眼躺了几分钟,放下左航的手从左航的腿上起开,一手抓住左航的双手将左航桎梏住,一手挠左航的痒痒,“爱说不说。”

  左航被张极挠得哈哈笑,话说得一顿一顿的:“哈哈哈……停下……哈哈哈好了别闹了……哈哈哈哈哈……张极你幼不幼稚……哈哈……”

  “谁叫你不说啊。”张极继续挠,“快说嘛。”

  左航最后笑得肚子疼了,才说道:“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疯了!行了吧?”

  他仅因自己的一腔喜欢,“强迫”了左航和他做了很多事。

  冷战是他挑起的。高二下册,临近期末,他对左航是否喜欢他的疑问愈发愈烈,他就起了试探的心——左航在手机上找他聊天他故意不理,中午也不一起吃饭了,放学回家装做心不在焉地和左航说话。

  左航发现异常,没有说什么,可能真的不喜欢他,放学不等他了,自个儿回家了。

  谁也不愿意迈出那一步,就冷战到了分手。

  左航去了法国后的一年,他考进了重庆大学,见识了以前左航经常给他说道的重庆。三年了,左航就如烂尾工程一样再也无法让他释怀,而他就像是岁月的拾荒者,一点点拾起那些被打碎却又美好的岁月拼凑完好,靠着这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很后悔,做作地去试探,小心眼地和这么喜欢的人选择了分手,他如今自私的就希望左航回到他的怀抱里,步步为营地去重新接近左航,不管他喜不喜欢自己了。

  现在,张极看着坐在一旁认真给他讲解他知道怎么用的Facebook,又偷偷地心动了。

  左航好像什么都没变,仍旧那么心善、平易近人,对前男友都能这样。

  05.

  绛橘色舔舐褪去的蔚蓝天空,出租车抵达六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张极目送左航上了楼才回家。

  一开门,家里种的玫瑰花的花香扑面而来,小冉椿跑到哥哥身前抱住哥哥,嘴里喊着要举高高。

  小冉椿声音甜糯糯的,模样又生得讨人喜,左航平时就宠她,拿她没办法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到玄关柜上,换了鞋举起小冉椿走到了客厅,“我敬爱的老爸,我老妈呢?”

  左朔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儿子的声音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抬头望向左航道:“卧室里。你呀,迟早要把冉冉惯坏。”

  “我这不叫惯,叫宠,不会宠妹妹的哥哥不是好哥哥。”左航抱着小冉椿往主卧走,“嘶……老左,你说冉冉她长大了以后找了男朋友,就不要我这个哥哥了,我该怎么办?”

  左朔哈哈笑了声,“凉办,那是你活该,你自找的。”

  “妹妹这么小你就开始操心了呀?我还操心你21了怎么还没对象呐,现在的初中生谈过的对象都不知道比你多几倍了,然后等你有对象了哎呀我又操心你有了对象忘了我和你爸怎么办。”李敏从主卧里出来,从左航手里抱过小冉椿,亲了亲小冉椿的额头后便将小冉椿放在地上自个儿玩了。

  左航一本不正经地说道:“我不找对象了,请李女士就别再操多余的心了。”

  李敏朝左航翻了个白眼,“就你会说嘛?少贫了,跟我去厨房帮忙去。”说罢,李敏越过左航,对沙发上的左朔甜腻腻地说道,“阿朔呀,来看会儿冉椿,我和阿航做饭去了。”

  厨房,李敏洗着菜,瞄了眼蹲在垃圾桶旁刮土豆的左航,问道:“你和……那孩子怎么回事呀?”

  闻言,左航看了眼李敏,没说话。当时他和张极早恋,李敏是长辈里唯一一个知道的,后来分手也是。

  “我在窗边看见你和他一同从出租车上下来,你们这是和好了吗?”李敏声音都放缓了,儿子的事她一向很少管很少问,她只希望儿子能快快乐乐的平安过一生,但这件事上,可能是母子之间神奇的感应,她能看出左航下车时看着张极的眼神是开心的,是溢着爱慕之情的,她也能知道左航在感情上需要一个倾听者。

  左航垂下头继续刮土豆,过了半晌才说道:“没,他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这些年来真的好想他,半夜常常梦到他然后醒来就再也睡不着,自作多情的想他会不会也这样,他是不是还爱着我。”

  “妈,我是不是太固执,太傻了?非得吊死在这颗树上自欺欺人。”

  李敏心疼得要命,她叹了口气,安慰道:“傻人自有傻福,要相信好事正酿,人生要向着阳走,才能看见属于自己的曙光,你可能只是不甘心。”

  “我是不甘心,但不只是不甘心,我之前也这么以为,可再次见到他,还是忍不住心动,忍不住想要去爱他,去牵他的手,去撞进他的怀里,去咬他厚厚的唇瓣,费尽心思地去靠近他。”左航几乎是立马说出来的,语气十分坚定,内容直白。

  李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惊讶。她对自己儿子是什么样是很清楚的,左航除了在自己的人生以外很少在某些事情上坚定直白坦城,好多感情他都是无所谓的,就是“离开就离开呗我难不成要以死逼你别走就不能找其他了的吗”的态度,他会觉得谁走谁来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却从不会想到走的人也许会回来,来的人也许是对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他或者是会想到的。

  她觉得左航是矛盾的,而这种矛盾,只存在对张极。

  张极这孩子到底有什么魅力啊?

  “其实我挺后悔的,后悔当初因为和他闹别扭跟他分手。”左航眼神有些涣散说,“妈,我挺羡慕你和老爸的,这么相爱,从未分开,我和他说不定永远都不可能了。”

  “该来的总会来,后悔是人间常事,也没有后悔药,但我们有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呀,而且爱情这东西,急不来,它是循序渐进的,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慢慢来吧,一步有一步的风景,进一步有进一步的欢喜。”李敏洗好菜,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蹲下来像左航才有小冉椿这么大时捏了捏左航的脸,“你要想,一切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你怎么就随了你爸这么悲观啊?你爸有我,你有谁啊?乖啦。”

  左航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他只有在张极面前的时候,才会是个乐观主义者。张极真的像极了月亮,为他散发着纯粹温柔的月光,照亮空虚寂寞的世界,对他无微不至,让他相信原来世人真的会有人如此热烈地喜欢你,完全把一颗心交给你。

  张极和他在一起时,时不时的会很直接的对他说“我好喜欢你”、“我好爱你”、“怎么办你怎么会这么‘偷’我的心”、“喜欢死你了”、“太爱你了我也没办法啊”等诸如此类的话,一开始左航只当是张极的花言巧语,哄他的话罢了,后来听习惯了,听得更多了,他才听懂看明白。

  张极对爱的表达,从不加粉饰,如果非要说他加了粉饰,那就是他说这句话时的虔诚与炙热。

  “我有张极。”虽然已经失去了。

  李敏欲言又止,最终又叹了口气,顺了顺左航被风吹乱的发丝,学着左航前面说不找对象的模样说道:“有机会带他回家来尝尝我的手艺吧,他要是敢不喜欢我的手艺,妈给你去告张溢的状,让他爸教育教育他。”

  06.

  Paula的公益社团活动如期抵达,左航有点事耽搁了会儿,来到养老院时大家已经分好工了。

  “下午好,Hang。”Paula说道。

  左航回了声下午好,问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打扫卫生的人已经够了,你可以陪院里的老人们聊天。”Paula拿着扫帚答道。

  “谢谢,那我进去了,拜拜。”左航下巴扬向了下右边没关门的屋子,转身便走进屋子里了。

  “打扰,您好,我是来做义工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左航朝坐在轮椅上看电影估摸着有70岁左右的老人说道。

  老人望向门外,露出和善的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左航坐到这里来,“你好,漂亮小伙子。”

  左航走过去坐下,看向身前播放着男女主在大雨中拥抱互相诉说对彼此爱意的电视机,说道:“有情人终成眷属。”

  老人点点头,感概道:“我始终认为这样的剧情很浪漫,这辈子能遇见相互喜欢的人太难得了。”

  “嗯,确实难得。”左航眸子暗了下来。

  老人有些得意地道:“还好,我遇见了。”

  “您很幸运。”左航笑了笑。

  老人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和左航说起了法国爱情电影的特点,张极提着一篮水果进来看到的就是此情此景,他扯起嘴角道:“Dickens先生,下午好。”

  左航循着声音看去,可能是被前些日子和张极突如其来的重逢与和张极重新认识冲昏了头脑,多看了几眼才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张极本人,跟张极打了个照面。

  Dickens先生招手叫张极进来,“昨天才来看过我,今天怎么又来了?”

  “昨天是替爷爷来看您,今天是我以自己的身份来看您。”张极将水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解释道。

  张老爷子与Dickens先生是文学上要好的朋友,张极在七八岁的时候见过,现在学建筑还是因为Dickens先生跟他讲了一些有关于建筑的知识才感兴趣去学的。

  Dickens先生和张极聊起了张老爷子的事,左航见状不好插话,待在这里也是多余的,于是他站起来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走之前还用余光瞥了眼张极。

  “我看院里您最喜欢的蔷薇花开了,我推您去看一下吧?”张极说道。

  “可以啊,不过……你这手方便吗?”Dickens先生担忧地看着张极包扎着的右手背。

  张极顺着Dickens先生的视线垂下眼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哎是我疏忽大意了,我去请义工帮忙吧。”

  Dickens先生颔首,“好,啧啧啧你这伤得要注意点。”

  左航推着Dickens先生与张极漫步在院里,安静地听着张极继续和Dickens先生聊张老爷子,时不时地偷看几眼张极的气质绝佳的背影。

  其实能这么偷偷看着他,听他温润的声音,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这次公益社团活动结束,左航随着大家先去了公交车站,张极本想着跟着也走了,奈何Dickens先生有东西要拿给他不能跟着走。

  拿到东西,张极又和Dickens先生讲了一下学业后才出了养老院,走到公交车站时已经是傍晚七点了,还下起了毛毛细雨。

  让他有点不敢相信的是左航竟还在公交车站的亭子坐着玩手机。

  这站公交车站的灯今天下午坏了没来得及修,而此时天空已拉下了夜的帷幕,左航人在黑暗中都隐隐约约的。

  “Zhang?”左航打开手电,照亮周围看见张极。

  张极走上前坐在左航身旁,“嗯,你怎么还在这里?”

  “前面来的两班公交车都到不了去六区的地铁站,手机也欠费了打不了招呼站和无线电台。”左航脸不红心不跳地谎道。

  张极哦了声,之后两人便有的没的聊起了各自近几日吃的东西、做的事待公交车来,彼此声音平缓地在风雨声中,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大概等了几分钟,公交车就来了。两人上了车,挨着坐在了后排。抵达了地铁站进了地铁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途中左航由于昨夜写论文熬得太晚了,现在已经打了第十几次哈欠了,张极对左航说道:“你可以眯一会儿,到了六区我叫你就好了。”

  左航耸拉着眼皮摇头,但最终还是磨不住瞌睡的催残妥协了,仰头睡着了。

  醒来,左航不知道怎么就靠在了张极肩上,“呃……不好意思。”

  张极摇了摇头。

  到了站,出了地铁站,毛毛细雨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凛冽的风吹来令左航打了个喷嚏。

  张极见左航仅穿了件薄款卫衣,问道:“冷吗?”

  左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好。”

  张极脱下自己的外衣要递给左航,“我里面穿了两件,你这样容易感冒。”

  左航垂眸抿了抿唇,迟迟不肯接张极递来的外衣。他觉得现在有点像前面看到的电影情节的情节,只是现在的两位主人公不是电影的两情相悦。

  张极轻轻地笑了声,将外衣从左航前面绕到了左航后面给左航披上了。

  他们短暂地隔空拥抱了。

  “衣服明天有时间的话来我们班找我还吧。”说着,张极拿出了在地铁站买下的最后一把蓝白相融的伞,凑近了点左航,“走吧,回家。”

  左航跟上张极的步伐,他们挨得很近,近到他怕听到雨声中自己的心跳声。

  07.

  深秋,天气愈发冷了,张极他们教授拖课,左航在外面等了许久才等到。

  张极接过左航递来的衣服,他带了口罩和一副方圆黑色眼镜,额前的碎发有些日子没打理了还有些扎眼。

  “怎么带口罩了?”左航倚着后背的栏杆问道。

  “感冒了。”张极如实回答,他昨晚回到家时左肩湿了一大块,浸透了衣服,使其黏糊糊的在皮肤上紧贴着不是很舒服,他便去浴室洗澡,搞了半天热水放不出就洗了个冷水澡,吹干头发又下7楼丢垃圾,垃圾箱在迎风口,冷风直接毫不吝啬地扑进他的怀里。

  这几年来张极一直有在锻炼,体质不差相反非常可以,按道理来说这点事不至于感冒,但就是感了,他也很无奈。

  左航伸出手拨开张极额前的碎发,轻轻去试张极的体温,手腕突然就被张极有力地抓住了,感受到一股热流左航这才发觉自己这样下意识的举动以现在他们的关系来说过于冒犯了。

  “没发烧,只是咳嗽。”张极说道,眉短暂地皱了皱,他没想到左航会这么关心他。

  左航以为张极有些不满,他慌乱挣脱开张极的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张极没什么情绪的脸,“抱歉。”

  “嗯?”张极疑惑道,“你怎么总是在向我道歉?你又没对我做什么。”

  左航敛了敛脸上焦灼的表情,恢复平常,“没有。”

  张极不打算继续追问,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中餐厅,价格还挺实惠,Hang你有没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尝尝?”

  “好。”

  张极带着左航来到他所说的中餐厅,由于是中午吃不了太多,就点了两份盖浇饭。

  “味道怎么样?”张极咽下嘴里的饭抬眼问道。

  这家餐厅左航很早就来过了,毕竟在里昂的中餐厅好像只有这家,味道一般,并不纯正。他如实答道:“不是很好,但已经不错了。”

  张极点头赞同道:“嗯,我觉得还没我自己做的好吃。”

  “你还会做饭?”左航诧异道。他知道张极以前在家中经常帮忙做家务,但他记得高二上册的时候张极说他以后是不会做饭的,他说他嫌弃自己的手艺。

  他还说,他怕以后万一左航吃了他做的饭去医院洗胃。

  这是左航第一次听张极说他们的以后,所以他记下了。

  “会啊。”张极道,“我在重庆那边上大学,不太能吃得惯那边的菜,大二搬出去租了间房住就自己做起饭来养自己可怜的胃了。”

  左航抓住“重庆”这一字眼,“你在重庆读大学?”

  “对,在重大。虽然那句话说了不止三遍,可我还是想说好巧啊,我在你的家乡读大学。”

  左航低垂脑袋,吃了口饭。他自作多情地想,填志愿时张极那时还没失忆吧,张极会是因为他填的重大吗。

  见左航迟迟不说话,张极似有开玩笑的意味地说道:“有机会到我家来我做一顿请你吃,手艺还行,你只需要带点菜来就好了。”

  “行。”左航笑笑。

  张极忽然问道:“你会做吗?”

  “做饭?”左航抿了口果汁,“高二的时候跟着我妈学了点。”是因为听了你的那句话想着以后我做给我们吃吧,才费尽心思地跟老妈学了一个月。

  吃完饭出了餐厅,张极咳嗽得越来越重,嗓子都给咳哑了。

  左航折回餐厅,跟店员要了杯热水递给张极,“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张极接过水喝了一口,“家里有药。”

  左航皱眉,他这时顾不得太多了,拉起张极的手摆手叫迎面驶来的出租车,趁张极愣神中将张极推上了出租车去往医院。

  “真没事,吃点药就行了。”张极靠在车窗上看着在付钱的左航说道。

  左航付完钱,看向张极,“怎么就这么倔?你脸都红熟透了。”

  “是吗?”张极用手背碰了下脸颊,又是那副开玩笑的模样,“熟透了那你尝一口?试试是真熟透了还是假熟透了,或者试试味道怎么样。”

  闻言,左航一下子抓紧了自己的衣摆,故作镇定,“我不吃人肉。”

  “那真是可惜了我这块好肉。”张极失笑道,眼睛偷偷关察着左航的一举一动。

  其实这点小感冒对张极来说并无大碍,刚才就差把肺咳出来的咳嗽也只是为了和左航多待一会儿耍的小手段罢了。

  他有些搞不明白左航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去了医院,医生给张极量了下体温问了下症状,开了几盒药就完事了,“我都说了没事,看吧。”

  左航嗯了声,他才惊觉自己过于冲动鲁莽了,他总是在张极面前失去理智。

  注意到左航脸上细微的情绪,张极心里的那点疑惑又往心上涌来了。

  “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我感觉我们好像……很熟悉,像是认识了很久。”张极试探道。

  左航在这一瞬间慌了神,他匆忙辩解:“可能是因为合得来吧,我们以前怎么可能认识呢,你以前还没失忆的时候我一直在重庆,而你在江苏,我们不可能跨一千多公里相识吧。”

  张极眯了眯眼睛,重逢以来,他可从没说过自己是江苏的。

  漏洞百出。

  秋天多风,身旁的梧桐树又落了几片枯叶堆在潮湿的泥土上。

  秋叶归根,那敬爱的神明,能否让风将我的爱意吹去心心念念的人眼中。

  08.

  前几日张极约了左航今天下午去他家吃饭,左航临走前收到在里昂一大新生欢迎会上认识的学长Elmore的消息,说是刚从尼斯听课回来许久未见了想见一面,左航看了下墙上的表,和张极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半,是他急了,认真考虑了番同意了Elmore见面。

  咖啡厅,悠扬的音乐响着,左航见到坐在窗边的Elmore,走近和Elmore友情地抱了一下。

  “一个月不见,你胖了,Hang。”Elmore笑道拿出一束花递给左航。

  左航拒谢了Elmore的花,“真胖了?”那应该是这几个星期常常和张极一起吃饭,导致饭量比以前大了许多。

  “嗯。”Elmore遗憾地收回了自己精心挑选的花,“你还有一年毕业对吗?你要不要来我们中学实习?可以根据你的课程来调学生们的课程。”Elmore是里昂一所私立中学的校长的儿子,而现在就在这所中学任职英语老师。

  “我还没考教师资格证,而且我打算回国发展,谢谢你的好意,Elmore。”左航歉意地说道。

  Elmore问道:“为什么想要回国发展?”

  左航笑笑没回答,反问道:“去尼斯听课怎么样?”

  “还行。”Elmore说道。

  左航跟Elmore聊了会儿,时间差不多了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Elmore说道:“我下午还有约,先走了。”

  Elmore点头,却没有说再见:“我喜欢你,希望你知道。”

  左航对Elmore突如其来的表白欲言又止,“我心里有人了,除了他谁也走不进。”左航接着说,“谢谢你,Elmore。”

  Elmore抬头看向左航,“Hang,这话不能说得太早太坚定,让我追你一下吧。”

  左航被人表白从未有这么尴尬过,“抱歉,再见,Elmore。”说罢,左航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回六区的途中,左航路过一家超市,透过橱窗看见一熟悉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超市。

  还真是张极。

  张极推着购物车四处张望找果疏区,瞧见左航挑了下眉,朝左航招了招手。

  “你怎么会在这?”张极问道。

  左航看了眼张极购物车里的东西,“前面去咖啡厅见一个朋友,回六区准备去你家时在超市外看到你,就进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

  “那你帮我推一下购物车吧。”张极松开购物车交给左航,“走,我们去果疏区。”

  左航跟在张极身后看着张极精挑细选那些新鲜的菜,张极选了一堆白菜里最好的一颗白菜,放到购物车里玩笑地对左航说道:“送你颗白菜。”

  闻言,左航莫名地觉得这颗白菜长得漂亮,笑了声,“除了送白菜还有什么要送的吗?”

  “毛肚、土豆、牛肚、牛腰、牛肉等都送你。”张极说道,“其他在家里,等你到我家再送你”

  “确定都送我?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少买一点吧。”左航翻了翻购物车里的东西道。

  “我陪你一起吃啊,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没想到Hang你会这么自私抠包。”张极往前走去买别的,回头看左航跟上没说道。

  “抠包?你从那儿学来的词?教你的人没跟你说这词不能乱用迈?”

  “重庆人教的啊,他们说就是这么用的,有什么错吗?”

  “行,你说的都对。”左航无奈道。

  张极拿了瓶油递给左航,“再送你瓶9999元的牛油。”

  左航接过放进购物车,比起好看不实用的鲜花他更喜欢购物车里具有生活气的食材。他抬起头看向又开始精挑细选的张极,心里起了个念头——张极是他想要共度柴米油盐的余生的人。

  是唯一。

  左航追上张极的步伐,张极扭过身撞上他,幸好这次他反应快及时拉住张极的手,不然他差点就摔倒在地。

  张极的手很热和,也很大,一只手差不多能包住他一个成年男人不算小的手。

  “没事吧?不好意思,没注意到你在身后挨着。”张极等左航重心稳了才缓缓松开左航的手。

  “没事。”左航此时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耳垂慢慢地红起来,“都买好了吗?”

  “买好了。”

  “那去收银台了吧。”

  店员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一扫描丢进购物袋里,说了下不是整数的价钱,问了声要不要补整。

  张极往收银台边的货架上望去,偷偷坏笑了下,侧过脸问身旁的左航:“要不要买包口香糖?”

  左航看向货架上张极所说的“口香糖”,呆泄了一两秒,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张极解释这是byt。

  “Hang,你又发呆。”张极说着,伸手拿了包“口香糖”付了钱。

  左航低下头,躲开收银员的目光,耳垂的那抹红逐渐晕染至脸颊再至脖颈。

  张极看着这样不经逗像只容易害羞的猫似的左航,心情不由的愉快起来。

  09.

  张极开了门,让左航先进去,自己随后就进。左航一进门,就有一只白猫跑过来缠着自己,有点像当年帮张极包扎的那小野猫。

  “两两别缠着人家。”张极把手上的东西提进厨房喊道。

  左航从小就喜欢猫,他蹲下撸起猫来,“它叫娘娘?”

  张极从厨房里出来,戴上围裙,看了眼笑着的左航,“不是,是三三两两的两两,不过你喜欢叫它娘娘也可以是娘娘。”

  左航噢了声, “有点耳背,两两这名还挺好听。”他摸了下两两的头,“是吧娘娘。”

  张极轻声笑了笑,本想着借机让左航给自己系个围裙,但看到左航开心的模样又不忍心打搅只好自已系了。走进厨房,张极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开始忙活。

  左航听见厨房里的声音,放下手中的两两,往厨房望去。张极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他能很清楚的看见张极在切毛肚。他走进厨房,问道:“有什么要帮忙的?”

  “没有,我一个人就可以。”张极把切好的毛肚放进盘子里说道,“你帮我看看猫就行了。再说,是我请你吃饭,就不多劳烦你了。”

  “行吧,待会儿有几个人来?我拿碗。”

  “啊?什么几个人来?就我俩啊。”

  “你没请别人吗?”

  “没,怕他们拿不了筷子。”张极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只想请左航怎么可能还会有他人。

  左航看了眼桌上的食材,“你要做什么?”

  “重庆毛肚火锅,你居然没看出来?”张极剜了眼左航,从厨柜里拿出请朋友寄过来的一包火锅底料。

  “……这玩意儿我都有四年多没吃了。”左航道,“不过你说你吃不来重庆那边的东西,你确定真吃这玩意儿?”

  “你讲话怎么这么好笑,那玩意儿这玩意儿的。你就别操多余的心了,我好歹在重庆待了两年。”说罢,张极揉了揉左航的头发。

  左航身体一下子就紧绷起来了。以前张极没少揉他的头发他都习惯了,可现在关系不一样了感觉自然不一样。他看向揉完之后跟什么也没发生的张极,抿了抿唇,继续去撸猫了。

  和张极重逢至今,左航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他现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还没确切的做好打算,因为张极的举动实在让他捉摸不透。

  他怕走错一步,就这么遗憾地失去张极。

  已经失去过一次特别重要的人,怎会轻易让那人走第二次。

  待张极弄好全部,毛肚火锅的香味飘进鼻腔里,左航许久未闻到的香辣成功勾起他的味蕾,他敢说这是他在法国吃得最爽的一次了,倒是委屈了张极一边抱怨他朋友寄的是什么辣一边喝水。

  张极涮了块牛腰给左航,看见左航欣然接下,他突然就觉得吃这点“小辣”值了。

  吃饱喝足,左航说让他来收拾洗碗,张极懂左航这是不好意思让自己一个人忙活就答应了。

  要洗的不多,左航几分钟不到就洗完了,张极站在他身后趁他没倒清碗水前伸手沾了些水在手上,轻轻一甩就把水甩到了左航身上。

  左航被甩得措不及防,下意识地像抓住张极的手道:“你干嘛呢。”

  张极舔了舔唇,挣脱开左航的桎梏,又对左航甩了一下水。

  左航歪身差点就躲开了,他也沾了些水在手上,直往张极脸上甩,使得张极只好猫着腰抬手捂住脸。

  “你好凶啊Hang。”张极说道,“我只是想逗逗你,就甩点在你身上,结果你甩我脸上。”

  左航看着张极脸上的水滴,笑道:“那我现在就甩你身上吧。”说罢,左航说干就干。

  午后,打闹完厨房周围的地板全是水渍,张极拿来拖把拖干净后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会儿,又打开电视机调了部电影放着。

  左航摁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李敏就打来了电话。

  “喂,阿航呀,妈妈在商场买了一堆东西带着冉冉一个人提不了,你在忙么?没忙能来给我来提一点么?”李敏买了几件衣服和吃的,还有小冉椿拼了许久的娃娃。

  问了一下李敏具体在哪个位置,左航挂断电话起身对张极道:“我妈让我去给她提东西,我走了啊。”

  张极视线从电视机移开,他待会要画图稿,明早就要交给老师时间不多了,想陪左航一起去还是作罢了。他缓缓道“我送你下楼吧。”

  送左航下了楼,张极是等到左航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回去的。

  左航背影也没什么变化,单薄得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真的很喜欢。

  张极动情是在和左航刚当上同桌的那段日子里,发觉自己喜欢左航也是在一个午间——当时他们上体育课夏日的骄阳似火,一上完都往洗手池跑,左航洗了下手看见旁边的人是张极起了兴致,将手上的水甩了点在张极身上。张极人都懵了,擦掉脸上的水滴抬眼看向笑成月牙眼的左航,心跳漏了一拍后旋即加速跳动。

  记得当时他没用同样的方式回击,而是用自己湿漉漉的手rua了下左航的脸。

  左航确实瘦,脸看着又小,但rua起来十分有肉感,软软的,嫩嫩的。

  10.

  冬天来了,风裹着冷气在大街上四处游荡,左航里面穿了件毛衣,外面套了件李敏上个月给他买的大衣,还算暖和。

  上完课,左航在校门口遇见了张极。张极穿的和他穿的很像,定睛一看,他们穿的大衣是同款。

  这件大衣买来左航放在衣柜里一直没穿,今天找不了干净的搭了便穿了。大衣右袖口绣着“month”,是月的意思,这没什么,问题在大衣左胸靠近心脏那里绣了岁月“years”,他总觉得应该还有一个岁“year”。

  他一直不是很喜欢不完整的事物。

  有些惊讶,原来这件大衣是完整的。

  “撞衫了欸。”张极看了眼左航的衣服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对,我袖口是year。”

  左航看向张极的左手,居然和他想的一样,“你穿起来更好看。”

  “哪有,我穿得没你有气质。”张极反夸道,他是真心觉得左航穿得好看,也是真没想到会意外的和左航在同一天穿了情侣款的大衣。

  正在左航准备和张极开展互夸模式时,Elmore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跟他打了招呼后给了他一罐蜂蜜。

  “嗯?”左航看着手中的蜂蜜皱了皱眉,“Elmore谢谢你的好——”他话还没说完,Elmore就打断道:“这是欧石南蜂蜜,味道非常不错,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花喜欢好吃的吗?”

  Elmore追左航有一个月了,左航怎么放狠话他都穷追不舍。Elmore长得帅气又有钱,对左航也很好,但左航明白,Elmore这压根就是图个新鲜玩腻了就甩了找下家,而且他觉得这辈子很短只够喜欢张极。

  虽然张极当初也是图个新鲜感,到后期都不怎么理他了来找他了。

  好吧,左航承认自己双标。

  张极拿走左航手中的蜂蜜,说着法语的声音略显严肃微怒,“他对蜂蜜过敏。”

  左航第一次听张极讲法语,感觉比他说英语还要好听。

  Elmore看向张极,他刚才没注意到左航身旁有人,“你好,我是Hang的追求者,很好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说着,Elmore伸出手想和张极握个手。

  “你好,你可以叫我Zhang,我是Hang的男朋友,你作为他的追求者,不知道他有对象了就算了,怎么送礼都不去了解一下他吃不得什么?”张极说道,也伸出手随意和Elmore握了下手,“不好意思,言语间可能有点冲,但Hang对蜂蜜过敏得很严重,吃一勺说不定就会导致休克。”

  左航站在他俩中间,他听到张极说他是他男朋友的时候心里不勉一惊。

  “Hang?你对蜂蜜过敏?”Elmore转头问到左航。

  左航点点头。

  “Hang,他真是你男朋友?”Elmore继续问道。

  听见这个问题,左航手一紧,望向张极不知道该怎么答好。

  张极牵住他的手,眼神宠溺,用Elmore听得懂的话对左航说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左航撇回头,心跳加速得已经够让他疯了,“……见得着。”

  张极微眯眼睛,笑道:“那我是你什么你倒是跟人家说啊。”

  左航害羞总是先红耳垂再红脸,“Elmore,他确实是我男朋友。”

  “你之前跟我说的你心里那位?”?

  “是他。”

  虽然只是逢场作戏,但张极听到左航语气坚定地说是自己,还是开心。

  “走了,该约会去了。”张极拉着左航往前走,瞥了眼Elmore对这位毫无杀伤力的情敌说了再见。

  张极牵着左航的手直往前走,走到哪儿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松手所以装傻不说话牵着左航的手走了十几分钟。

  左航在想一些事,他脑子里现在除了心动喜欢还有别的,乱成一锅,就又愣神地任张极牵了这么久。再说,张极的手宽大温热,很好牵,左航早在和张极第一次牵手的时候就贪恋上了。

  张极觉得差不多了,松开手回头看,“他看不到我们了吧?”

  “我们都甩人一条街了。”左航失笑道。

  “抱歉啊,我瞧见你当时看见他蜂蜜皱了眉,猜想到你不喜欢,所以乱编胡造的说你蜂蜜过敏,借用了下你男朋友的身份。”张极“解释”道,实际他就是吃醋了才这样干的。

  “没事,我谢谢你才对。”左航道。

  “谢我吗?”张极不怀好意地道,“现在法国是在举行灯光节吗?”

  “昂,连续四天都是,怎么了?”

  “我来法国都快四个月了,还没好好转转呢,后天周六,陪我去白莱果广场玩玩?想去看看著名的小王子雕像,一个人太孤单,两个人多少会有点浪漫不孤单吧。”

  “浪漫?”左航不太明白张极这句话的意义所在,但他隐约能懂张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陪伴式浪漫?”

  “对,陪伴一个人走过一些地方让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你不觉得很伟大吗?”张极和左航对上眼神道。

  这个眼神,久违。

  以前张极就是用这么热烈暧昧的眼神看他的。

  恍惚间,他自恋地觉得,张极这是又喜欢上了他吗,有点庆幸。

  张极看见左航瞳孔里映射着他身后居民住房点起的灯火和自己,继续说道:“爱意没有归期,深情在乎久伴,所以真的很伟大啊。”

  左航回神,对张极的话语捉摸不透,心却不由地因为这句话不知疲劳的又再一次加速跳动着。

  张极轻声笑了一声,要不是想给左航一次正式且场面浪漫的告白,他现在真想在这氛围很好的现在对左航说那句话:

  我想要你陪我度过漫长岁月,然后也只有我可以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11.

  下午四点半,左航和张极一同从六区乘坐地铁A线到Bellecour站抵达白莱果广场。广场全是用红土铺成的,红色调与里昂旧城建筑的红屋顶形成一种和谐,路易十四威风凛凛的雕像就立在中央,在广场北面还有几个青年聚在一起弹吉他唱民谣,由于是灯光节前来旅游的人还挺多。

  今天出了太阳,阳光混在冷风中暖暖的。张极带了相机来,他试着拍了几张,还抓拍了一张左航往广场的西南角小王子雕像走在他前面回头望他的的场景。

  照片里的左航黑色的风衣衣摆随风微微飘动,几根发丝在半空中悠悠打转着,眼神有些呆好像在疑惑张极为什么走得这么慢,一束光还镀在他整张脸上衬得原本就雪白的肌肤白得晃眼。

  “拍我干什么?”左航往回走走到张极身边,看了眼相机里的照片。

  “你好看就拍你呗,来我俩合照一张。”说着,张极四处张望。

  左航不知道他在寻些什么,只见他下一秒跑到一位老妇人前,低头和老妇人说了几句话后便把相机递给了老妇人又跑回来了。

  张极将手搭在左航肩上,说道:“我请那位夫人帮我们拍几张,相机自拍拍不了我们后面的摩天轮。”

  闻言,左航扭头看向身后的摩天轮,记得上次和李敏来是要去坐一坐这摩天轮的奈何等不起正在运转的那一圈十多分钟。

  张极朝老妇人比了个OK的手势,他露出大白牙和才知道开拍了不知所措的左航拍下了一张,然后接下来的几张左航都是傻乎乎地跟张极笑着。

  老妇人将相机还给了张极,还对他们说了句“你们很相配”的话,一时让左航有些尴尬不知回些什么好。

  张极倒是一脸坦荡的样向老妇人说了声谢谢,没等左航去深究是什么意思就揽着左航去往小王子雕像处了。

  陪张极打完卡,左航发现自己是真的双标——虽然在法国生活了三年但这三年他都没什么兴趣逛逛,之前也是陪李敏到这打卡,打完后觉得无聊透了想回家,而现在只觉得时间变慢了自己像是电影里享受生活一切美好性格积极乐观的主角。

  张极看了眼时间,问左航饿不饿。左航下午一点半吃的午饭,现在才五点十多分不算太饿,他反问张极饿了吗,张极说有点,于是他们往商业街走,随便挑了家餐厅。

  吃完晚饭张极又再一次看了眼时间,昨晚他查了下今天的晚霞日报,说是傍晚六点日落,现在是五点四十多分,差不多了。

  “回家了吗?”左航问道。

  张极语塞,“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但好像这没什么好玩的了。”

  张极点点头,扬起下巴指了指摩天轮的方向,“要不去那里玩玩?”

  左航顺着张极指的方向望去,“也行。”

  来到摩天轮脚下,张极让左航先在这等着,他去付钱,左航颔首打开手机发消息跟李敏说他今晚不回家吃饭了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把钱给付了后张极看了眼售票员身后一束娇艳的野玫瑰说了声好和谢谢便叫左航快到他这来。

  左航听到声音关掉和李敏的通迅界面,心里想着李敏那条叫他晚上带张极来家里吃饭的消息五味杂陈。

  他有点怕张极看见家里挂在玄关处他家与张极他家两家人的大合照,毕竟他骗了张极说他们以前不认识有些心虚,而且张极知道了他们是前任关系还能像现在一样一起去坐摩天轮吗。

  左航先坐进了座舱,张极慢了他几秒才进来。一进来,他就侧过脸看着外面悠闲的行人,对于两个成年男子来说这个空间属实有些窄了,他的双腿不得不紧挨着张极的双腿,但问题不大,大的是答应张极来坐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的,现在却紧张得抠手指。

  俄顷,左航听见一声低笑,随后闻到股玫瑰花的香味。他侧回头,张极脸上的笑意藏不住,手中捧着一束玫瑰。

  张极开口说话,一字一句都精准地拨动着左航的心弦:“Hang,认识你很高兴,也很幸运。我是个笨拙的人,藏不住心思,也耐不住性子,我妈总是说我这以后容易栽,我原来不信的,遇见了你后还真是。”

  摩天轮逐渐上升,左航眸子颤了颤了,张极继续说道:“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玫瑰花,但恳请你收下它,我从小的时候起一直都很喜欢《小王子》,我想祝你拥有数不完的玫瑰,永远芳香四溢,可是你似乎不需要毕竟你自己就一朵玫瑰。”

  “你喜欢我吗?”张极把玫瑰花塞到了左航随意摆在大腿上的手里,“我想要你陪我度过漫长岁月,然后也只有我可以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左航,我想和你耍朋友。”

  左航呼吸一滞,夕阳的光辉微弱地打在张极情意绵绵的脸上隐隐约约,外面的灯火被当地居民依习俗点亮,他觉得好不现实却又美而真实。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极会对他告白,他还以为会是自己沉不住气先对张极告白。

  有人会拒绝喜欢了几年的人的告白吗?左航不敢说没有人,可他敢说自己一定不会。

  张极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见左航锁着眉迟迟不说话有些心急,甚至想到这些天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左航根本就对他没那个意思左航只是人太好了而已。他低下头,像是被浇了盆冷水,笑道:“你不用勉强,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

  闻言,左航眉锁得更紧了,不过很快恢复平常,“……为什么要问我喜欢你吗?”

  张极抬头,不明所以。

  左航微垂眼睑没说话了。

  两人沉默了两三分钟,左航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就完了,于是开口要说“你喜欢我也是我的事”时张极却说道:“我不管,就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左航噗嗤了一声,张极还是这么幼稚。他倒吸了口气,或许有时候他真该大胆一点,去做一做主动、坦率的那一方,不再该一味地等着张极伸出手来,他也可以先伸出手牵住张极的手,“玫瑰很漂亮,我很喜欢。”他再次侧过脸看外面,彼时天边最后一抹红消失在地平线上,他们所坐的坐舱就快要升到最高点了,“海桑有一句话,黑白色夜里,我想看看月亮。”

  说罢,坐舱到达最高点,张极听见左航坚定地说道:“张极,我是喜欢你的。”我将年少所有的冲动与欢喜都给了你,已经没有办法再喜欢上别人了,我是喜欢你的,一直都是,只是我不善言辞,收敛了要对你表达的爱意,只好藏在心中偷着乐。

  心脏在胸腔加速地跳动,嘴张极角忍不住地上扬。他好开心啊现在,真的好开心,就是那种你期待了好久的事终于到了的那个种喜悦感。

  坐舱不是封闭的小箱子,风呼呼地吹着,张极自觉自己这上扬下不来的嘴角有些丢脸,于是低头将脸埋在左航的颈窝处,双手紧紧拥抱住左航的yāo身佯装很冷的样子说道:“你好暖和啊男朋友。”

  我看见月亮很好,就像当初看见你一样,而现在已天黑月亮虽没有出来,但我看见了你,并且还拥有了你皎洁的月光,也不是当年,是现在进行时。

  12.

  从白莱果回到六区,他们并肩漫步着,刚在一起气氛变了空气都是甜的。

  “我可以牵你吗?”张极问道。

  这一问左航人都傻了,当然可以啊这事还用问吗?以前你还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吻人呢。张极站在他右边,他把右手抱着的玫瑰换到左手抱去,然后牵住了张极的手牵进了衣兜里,“以后这种事不用问。”

  张极若有所思地牵紧了点,左航右手前面抱着玫瑰接触到冷气现在很冰。走到左航家楼下时说道:“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我送你吧。”左航望向张极,他现在真的很想学着做主动的那一方。

  张极失笑,“可是已经到你家了,你送我待会一个人返回我不太放心。”

  “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你在路上遇到小偷什么的不安全。”

  左航皱眉,六区相对于其他区安全得简直不要太多。他转身什么也没管就拉着张极往张极家走去。

  张极拿他没办法,摸不清左航这是怎么想的。

  左航把张极送到了家门口,临走前轻咳了声极不自然地抱了一下张极,“晚安,男朋友。”

  张极觉得左航有点……不正常?像是在第一次谈恋爱,很青涩。

  那就一起不正常吧。

  “嗯……晚安,你要不来个晚安吻?”张极盯着左航问道。

  闻言,左航顿住,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张极会这么说。他上前一步,鞋尖抵着张极的鞋尘,迟迟做不出下一步。

  这是和张极干什么?怎么这么又怪又别扭。左航在心里说道。他搭在张极小臀上的手轻抓着张极的衣袖,有些紧张。

  张极勾起唇角,在左航通红的脸颊啄了一小口。

  左航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两步。第一次主动,难勉出错。左航这样安慰自己。

  张极这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左航有些尴尬,摇头说不是。

  张极又起了坏心思,“那你之前谈过几个?”

  左航不答反问,“你呢?”令张极感到有点出乎意料。

  “我失忆了,跟你说过的,应该没谈过吧。”

  “什么叫应该?”左航几乎是立马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实话,现在的他十分的矛盾,心中或多或少的有点生气张极失忆把他们的过往忘了,可又庆幸因为失忆让他们有了重头来过的机会。

  他也很明白,其实自己现在想要主动不过就是想留住张极,怕再次失去就永远拥有不了了。

  张极面对左航的问题没声了,他这是在给自己挖坑跳吗。

  左航笑了,“我走了。”他转身去按了电梯,他猜张极会开始在他耳边慌忙说个不停。

  张极见状,不出所料被左航拿捏得死死的。

  “行了,听得我耳朵都疼,早些休息吧,我到家给你发消息。”左航说着,抽出了手里花束中站c位的那支玫瑰给了张极,“我之前谈过一个,特别喜欢,说不定再次见到还会心动。”

  闻言,张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尽量憋下脸上的笑意。看来这些年左航没在谈过,如果他没装失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听到左航说这些话,“真的吗?这么喜欢你初恋啊?”

  左航对上张极的视线竟有些心虚地点了头,“你介意吗?”

  电梯在此时打开了,左航走进去,张极在电梯门合闭上的前两秒说道:“不介意,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了,除了我自己,谁也抢不走。”

  确实,除了张极,谁也不能从张极手中抢走他。

  路灯暗黄,再走几步就能到家了,左航忽地停下脚步,“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四周除了风声,就没什么声音了。

  “到底出不出来?”左航喊道。

  张极从梧桐树后面走出来,呲牙笑着道:“晚上好啊。”

  “……”左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坏人,“有病?”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张极委屈道。

  左航气笑了,怪不得前面一声不吭仍由自己送他回家。

  凌晨四点钟,左航做了场梦被吓醒了。梦里张极恢复了记忆,和他闹分手。

  左航抚额,起床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喝,回到卧室里,他不经意瞥见没关紧的窗帘露出的窗外无尽的黑暗里下着白白的东西。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左航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下雪了。

  书里说,冬天的第一场雪要和最喜欢的人看。

  左航拿来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录下了半分钟的雪景,发给了张极。

  视频还在加载中,手机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张极的,他发来了一段视频,也是半分钟的雪景。

  左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心安了。

  Zhang:「两处相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Hang:「暂安。」

  Zhang:「?」

  Zhang:「还没睡?」

  左航没回复。

  13.

  周末没课,左航习惯了平时的作息,早早就起了,看了一个小时的书,李敏就起来了。

  看见儿子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书,李敏打了声哈欠,问道左航:“吃早饭了没呀?”

  “没有,还早不太饿。”左航放下手中的书,把空调调高了一点。

  李敏迷迷糊糊地哦了声,望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惊道:“今年才十二月初就下雪了啊。”

  左航想起张极发来的消息,可见的愉悦地嗯道。

  李敏去卫生间洗漱,路过餐厅时看见桌上自己前几日买的几个花瓶装满了玫瑰,凝道:“这玫瑰你买的?”她觉得奇了怪了,她儿子怎么会买这些东西,于是又问,“谁送的?”

  左航抿唇,继续看书,没回答李敏。

  李敏想了想猜到了,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呀,你爸都有两个星期没送我花了。”说着,李敏走进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李敏对左航说道:“下旬我们要回国一趟,你要去吗?”

  左航思索片刻,三年没回国了说不想回去是假的,只是他们那个教授恐怕不会批准,“不去,你们去吧。”

  李敏遗憾地说道:“行吧,那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的。”

  “你们要去多久?”

  “几天吧,反正过年前回来啦。”李敏捣鼓着左航插得一点美观也没的玫瑰,“哦对了你问问张极这孩子今天傍晚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顿饭。”

  左航咳了声,“妈,你又想干什么?”

  李敏嘿嘿一笑,“不干什么呀,就只是单纯地看看未来要伴我儿子一生的人怎么样。”

  左航无语,他敬爱的妈妈正经的时候正经得不要不要的,不正经的时候简直要命。

  “我爸不知道这些,他今晚要是当着他的面说漏嘴了怎么办?何况这才哪到哪。”左航说道,“我还是要点脸的。”

  李敏听了不屑地笑了声,“你怎么这么怂啊?你可能不知道你爸爸这些年被我温水煮青蛙煮熟成了什么样。”

  “嗯?”左航缓缓看向关着门的主卧。

  “哎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不过啊我要跟你说一下,你爸爸肯定是不舍得你就这么跟个人走的,他会瞪人的。”李敏一边说道一边修了一下几支玫瑰的枝叶。

  左航脑海中浮现出左朔瞪眼的那模样忍俊不禁。

  “你这玫瑰有点多了诶,插不完。”李敏看着剩下的那些玫瑰惋惜地说道。

  左航扭头看向李敏,“谁说要全插进花瓶里养着的?”

  李敏不解,懒得帮左航整理了放下手中的剪刀准备去厨房做早饭,“那你想怎么处置?这么好的玫瑰可不准浪费。”

  左航说出了他昨夜睡着前想的想法,李敏听了调侃他真是既要浪漫也要生活。

  吃完早饭,李敏便带着左航处置那些玫瑰花了。大约搞了两个小时,左航看着几罐放几日就可以成了的玫瑰酱十分地满意。

  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左航摁开手机张极的消息就弹出了屏幕。

  Zhang:「睡得有些晚刚起,都一点半了啊。」

  Zhang:「你一会要去那儿做志愿?」

  左航看着第二条消息,这才想起来Paula的那个社团公益活动。他给张极发了今天该去做志愿的具体位置,随后又发了条消息。

  Hang:「你问这干什么?」

  Zhang:「我也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就想着陪你去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跟张极约好了在他家楼下汇合,左航等了几分钟,张极叼着面包片匆匆赶来。

  见张极眼下一片青黑,左航问道:“你几点睡的?干嘛睡这么晚?”

  张极如实回答:“五点半,等你回消息。”他昨晚上看了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就等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拍了初雪发给了左航,没想到左航秒回。

  闻言,左航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张极总是能把赤忱的爱说得云淡风轻,自己永远预料不了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让他感觉自己对他的喜欢远远不如他对自己的喜欢。当然,这对他来说,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幸运,他呢也想让张极去体会这种幸运。

  “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左航说道,“以后我睡了你就必须得睡了。”

  到了站从公交车上下来,他们遇到了Brina。Brina看见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没有表现出惊讶,不过Brina好像有什么急事,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说了句祝你们幸福便走了。

  “你和Brina还挺熟的样子。”左航说道。

  张极没个正形,“吃醋了?”

  “……你什么脑瓜子?”左航是真的不经逗,这三个字就能把他搞得面红耳赤,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以前可是习惯了张极的逗弄早已无所畏惧还可以怼回去呢。

  “开玩笑的。我们都是建筑系的,恰好在同一个班。”张极解释道,要不是有Brina的帮助,他可能都不会多去趟养老院能再看看左航睡着了时靠在他肩上的那乖模样,“还是初来法国那天向他问路才遇到了你。”

  “真巧。”左航道。

  张极点头,“话说,Hang你是怎么看上我的?”

  左航看向张极,打量着张极这愈发具有成熟感的脸道:“长得好看。”要是不好看,当年他也不会因为一个笑容就沉沦了吧。

  “那真是谢谢我的父母了。”张极笑道。

  李敏去超市买了点面粉,回家的途中碰见做完志愿回来的左航和张极,看两人有说有笑的她极不情愿地打扰道:“阿航呀。”

  左航别过头看向身后,喊了声妈习惯性地接过李敏手上的东西,下意识地睨了眼张极。

  张极此时捏着左航手腕骨的手动作一顿,缓缓松开从容不迫地对李敏礼貌地说道:“阿姨好。”

  李敏摆出丈母娘的威严,点点头,“你是?”

  左航闻言立马又喊了声妈。

  李敏威严不过三秒,最终还是把心里想逗他俩的念头掐灭了,慈祥地问张极:“一个人在法国吗?要不今晚来我家吃饭呀?”

  “不麻烦阿姨了。”张极保持着微笑道。

  “客气什么啊?迟早要添你的碗筷。”李敏说道,推着张极往楼上走。

  左航无奈,他从张极眼中读出“怎么回事”,他只好用唇语说我妈知道。

  李敏打开门,左航在张极进去前先冲进去把那幅合照藏在了鞋柜里。张极进来左航跟他说了句他不用换鞋,张极哦了声紧随左航其后。

  “阿航呀,快打开电视给……”李敏故意说不出张极名字,等着左航和张极其中一人来说。

  左航在心中感叹李敏真会装,捡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摁开了电视机。

  “张极,张望的张,极乐净土的极。”张极说道。

  “哦好。”李敏把面粉放进橱柜里,“阿航我忘买盐了,你下楼去买包盐。”

  左航就知道,李敏会想方设法把他支开。

  待左航走后,张极摸了摸鼻尖,现在真的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他打算装失忆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见到左航他父母怎么解释怎么装好。

  “阿极你还要装多久?”李敏问道。

  张极顿时愣住,“……李姨。”

  李敏笑笑,“你们之前的事我不清楚,现在更不清楚了,我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应该不是伤害我儿子的事吧?”

  “不是。”张极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匆忙说道,“李姨,我是喜欢左航,就这么简单。”

  “你慢点说,我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一段感情中,如果有欺骗是过不长久的。”

  14.

  十二月下旬,左朔带着李敏和小冉椿回国了,左航和李敏做的那几罐玫瑰酱也发酵好了,把身上的睡衣换下带上几本书左航拿了一罐出了门就去张极家了。

  左航有生物钟起来早,而张极一到放假就赖床,给左航来开门的时候穿着睡衣,睡衣还没扣好看来是才刚起床。

  “你昨晚不会跟我打完视频后又不听话熬夜了吧。”左航走进换了张极前几日专门为他备的拖鞋。

  张极轻笑,“什么又不听话?搞得我是个小孩子似的。”

  “只有小孩子才赖床。”左航换好鞋,直起身打量着睡眼朦胧的张极。

  张极反驳道:“冬天了嗜睡需要冬眠不行吗?你才是小孩大清早冷哄哄的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过来。”说着,张极从左航身后一把抱住了左航。

  左航被抱得措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刚谈了两个星期的时候张极还算正经,只是拉拉他的手说几句话撩拔一下他,三个星期过去了恋爱谈得不拘谨放纵点了,本性逐渐暴露,开始十分亲密地抱他揽他搂他了,他还差点以为张极已经改性从良了呢,

  “你身上怎么有一股玫瑰味?”张极奇怪道。

  左航在张极手圈住的小范围转过身靠在了鞋柜上,捧着那罐玫瑰酱给张极看,“我尝过了,味道不错。”

  “买的?”张极挑眉。

  “不是。”

  “自己做的?”

  左航点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张极。

   “我太太真厉害。”张极低下头去蹭左航的肩。他不是很受得住左航这般模样,当年左航这么看他的时候至少因为年纪与心智尚未成熟能隐忍克制住,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了对那事不可能没想过,毕竟男人都是下bàn身动物这话是事实。

  左航不是很喜欢张极这么蹭他,很痒,但又拒绝不了这样的亲密接触,“别蹭了,我还没吃早饭,肚子有点饿。”

  “好吧。”张极语气丧丧的,松开了左航,把睡衣扣子给扣好了。

  “嗯。”左航看着张极,“我想吃辣子鸡,老婆。”

  老婆。三个星期,怎么可能只有张极把本性暴露出来。

  这个称呼左航当年其实也叫过只是叫的次数不多,张极对称呼没什么讲究,“晚上再说,早上吃辣的对胃不好。”

  左航无语,晚上他要回家吃个屁的辣子鸡。

  说罢,张极去卧室换衣服了。

  左航娴熟地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几片土司放进土司机里。

  待到土司快烤好了,张极打开了玫瑰酱舀了一勺尝道:“可以欸。”

  “用你送的玫瑰,当然可以。”左航拿出土司,一勺一勺地将玫瑰酱敷在土司上。

  “那我改天送你一瓶菊花茶得了,省功。”

  “可以。”

  “……”

  吃完土司,左航看起了带来的书,张极也有图稿要画,两人就坐在沙发上肩靠着肩各忙各的了。

  中午又下起了雪,这次下得比初雪大,外面成了白色的天堂。雪停了,左航看了下枯干上的雪,“忙完了吗?要不出去转转?”

  张极已经忙完半小时了,这半小时他一直在想该如何向左航坦白自己没失亿,左航喊了他两声才回过神说走吧。

  踩着雪,他们来到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有几个孩童正在打雪仗,场面激烈,看得左航心情澎湃,抓起一把雪往张极身上砸。

  张极晃掉身上的雪,弓身也抓了一把雪,左航速度比他快先将雪球丢了出去。

  “Leno你快看,那个大人多幼稚,学我们玩。”这一声童言无忌天真无邪的法语让左航瞬间松开了手中的雪球。

  什么玩意儿……好吧破大防了,的确挺幼稚的。

  张极看穿了左航那点小心思,跑过来将自己捏成爱心的雪球轻轻丢向了左航的心上,吐了舌头做了个鬼脸后立马就跑了“略。”

  左航服了,弯腰快速抓起两手的雪追着张极打。

  在许多人的眼里左航是个乖小孩,稳重成熟,只有张极知道左航心里有一个幼稚兮兮的小朋友。

  雪杖打累了,他们悠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途中看见卖头饰的老人,张极买了两个,一个是狐狸耳朵,另一个是猫耳朵。

  “堆个雪人。”说完张极就蹲下把脚边的雪堆在了一起。

  左航早早习惯张极这种有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能做就做的毛病,也蹲下跟着堆了。

  他俩真是的,一个比一个幼稚,还你幼稚了我就无条件心甘情愿地陪着你一起幼稚。

  堆完雪人,左航拿过张极手中的猫耳朵戴在了雪人头上,拍了几张照片,牵着张极的手要回家。

  张极趁左航不注意,偷偷带走了还没被雪人捂冷的猫耳朵。

  买给你戴的,怎么可以给雪人?

  15.

  张极送左航送到了家门口,左航摸了半天衣兜愣是没摸出钥匙来,这才想起今早走得有些急了忘拿钥匙了。

  “阿姨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张极问道。

  “几天后吧。”左航额头抵在门上,心想这都是些什么倒霉事儿。

  张极思忖片刻,“那先去我家歇一晚吧,我做辣子鸡给你吃。”

  左航扭头看向张极,“你这样像是在拐我。”

  张极舔了舔唇,开玩笑道:“把像去掉,就是在拐你,把你拐回家吃了。”说罢,张极才发觉自己这句话不对劲。

  左航脸颊微红,“滚蛋。”

  家里没鸡肉,张极最后还是没做辣子鸡,不过做了左航也很想吃的麻辣香锅。

  张极家卧室只有一间,张极说他睡沙发左航睡床,左航傻了吧唧地对张极说我们可以一起睡的,问完左航抚额,这是被张极传染了吗?

  今晚上从张极的哪句话开始,气氛就很不对了。

  睡之前,左航和张极坐在沙发上看了部电影,电影结束后左航起身去睡觉衣链却勾住了张极的毛衣。

  张极让左航坐回来,这衣链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小时居然能把他的毛衣勾坏惨了,都能看见他的yāo了。

  左航看着张极,心里起了个大胆的想法。

  主动的机会来了就得用,对吧。

  左航甩掉了拖鞋,站在沙发上一下子跨¤坐在了张极的大t uǐ上。

  张极不可思议地看着左航,“你干什么?”

  左航整张脸已然绯红,咬了咬牙倾身¤蜻蜓点水地¤chún¤碰¤了下张极的chún。

  这是他们这场恋爱的第一个吻,弄得张极耳朵也红了。

  张极明白了左航的意思,逗道:“确定就这么把自己交代出去了吗?”

  左航失语,想打张极的心都有了,说话就不能再含蓄点吗。

  张极伸出手撑住了左航的后脑勺,由于左航是∮坐在∮他¤身¤上的比他高点,所以他仰着头,强劲地回w了过去,只是不是蜻蜓点水罢了。

  左航被w得呼吸全乱,w落的时候喘着气都不敢看张极。

  张极双手忽地托起左航的tún,左航一个激灵差点要骂人。

  “客厅不方便,去卧室。”张极说道,让左航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抱着左航走向了卧室。

  夜间,外面冷气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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