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待花开（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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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两个月，华城一中分批安排老师外派交流，几次征询林若冰的意见，都被她以高三时间紧张为由婉拒了。但前两天，不知什么原因，林若冰主动提起这件事，适逢期末考试结束，校长便毫不犹豫地把她安排在本批外派教师的名单内。

　　一周后，高三开始了假期补课。

　　早自习铃声打响，安蔓茹第一时间跑到林若冰办公室门口，经过在林家留宿的那晚，安蔓茹心中的芥蒂已经释怀许多。

　　咚咚咚。

　　没人应答。

　　咚咚咚。

　　还是毫无动静。

　　安蔓茹又去了几次，办公室的门始终锁着。

　　林老师……没有来上班吗？

　　终于熬到语文课，安蔓茹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大家好，本周林老师外派交流，由我给大家代课，我姓叶，同学们可以叫我叶老师。咱班的语文课代表是谁？”

　　“是我。”安蔓茹举手。

　　叶昭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下课跟我拿作业。”

　　一节课的时间，安蔓茹看着叶昭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却不知她讲了些什么。上一个镜头还停留在叶昭走进教室，下一个画面就是叶昭抱着书本出门。

　　课间，何启楠戳了戳安蔓茹的胳膊。

　　“茹茹，叶老师让你去拿作业！”

　　“嗯？”安蔓茹慢慢回神，问：“去哪里拿？”

　　“语文组啊！”

　　“哦，对。”安蔓茹起身，挪了几步，又坐回来，问何启楠：“林老师哪天回来？”

　　“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叶老师吧。”

　　何启楠的这句话启发了安蔓茹。

　　于是，五分钟后，安蔓茹站在偌大的语文组办公室，一本正经地问：“叶老师，林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

　　旁边的老师正在喝水，不小心呛了一下。

　　叶昭瞥了一眼那位老师，又看向安蔓茹，面露不悦。

　　“这么盼着你们林老师回来啊？”

　　安蔓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微红，断断续续地解释：“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林老师，是不是要外派很久？”

　　女孩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却又急于隐藏的关心，被叶昭捕捉得分毫不差。

　　她……

　　某种尘封已久的情感再度涌出，叶昭先是一愣，随即心头酸涩，用力眨着眼睛，而后换上打量的目光，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一系列的情绪转换不过发生在片刻间，安蔓茹以为自己看错了。

　　几秒钟后，叶昭不紧不慢地开口：“下周一你就能见到她了。”

　　“下周一？”安蔓茹松了一口气。

　　叶昭看着，眼里的复杂情绪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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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周对安蔓茹而言格外漫长，上课见不到林若冰，课间见不到林若冰，每天数着日子，周一，周二……

　　周三那天，她实在忍不住，给林若冰发了条问候短信，此后每天都会发一条，林若冰和往常一样，从来都不回复，但安蔓茹乐此不疲。

　　“老师，成绩出来了哦，我果然是第一，厉害吧！”

　　“老师，你在外面交流累不累？记得按时吃饭。”

　　“老师，好希望你快点回来。”

　　此刻，另一边的林若冰正盯着手机屏幕。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同行的老师问林若冰。

　　“没什么，看条信息。”

　　“你老公发的吧？感情真好！”

　　林若冰没解释，默默收起手机。

　　好像，很多天没和慕泽晖联系了……

　　晚饭后，林若冰给慕泽晖拨了电话。

　　“老婆，你终于舍得打电话给我了！”慕泽晖的声音里略有不满。

　　“对不起啊……我这几天外出学习呢，比较忙……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但是项目预算出了点问题。”

　　“严重吗？”

　　“倒是不严重，就是我可能需要多在这边呆一阵子。”

　　“没关系，生意重要。”

　　“知道了，放心吧。”

　　慕泽晖在外面叱咤风云，在家里却是出了名的疼老婆，不过，疼老婆归疼老婆，骨子里却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家务事从不伸手，“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在他脑中根深蒂固。为此，慕泽晖和林若冰常常产生分歧，每次都是不了了之。但是，他俩从未在林济枫和慕沐面前表现过不愉快，林济枫一直以为，自家的小姑和姑父从不吵架。

　　电话挂断后，林若冰又看了眼安蔓茹的短信，把手机放进包里。

　　安蔓茹盼啊盼啊，终于盼到周五，这意味着，再过两天就能看见林若冰了。最后一堂课，叶昭和同学们简单作别。

　　“这周给大家代课很高兴，下周你们敬爱的林老师就回来了。”

　　“老师，我们也敬爱你。”下面有同学跟着起哄。

　　“是嘛？我看有的同学可是想你们林老师想得不得了。”叶昭年纪轻，常常在课堂上和学生们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叶老师，您这样说不合适吧。”安蔓茹突然出声。

　　“怎么不合适？”叶昭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扫过安蔓茹。

　　“身为老师，不应该这样说。”

　　“我说的不对？”

　　“您说的没错，但林老师从来都不会这么说话。”

　　看起来，不简单……

　　叶昭起了几分兴致，话里有话地说：“还真是你们林老师的好学生啊！”

　　“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啊，夸林老师教导有方。”

　　“叶老师你……”

　　“算了……”何启楠拉拉安蔓茹，对着叶昭说：“叶老师，茹茹没别的意思，您别介意。”

　　无论如何，叶昭是老师，安蔓茹知道自己不该和她顶撞，但涉及到林若冰，她听不得一点夹枪带棒的论调。

　　安蔓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不能给林老师惹麻烦……

　　“叶老师，是我冲动了，抱歉。”

　　“没事，反正最后一堂课了。”叶昭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叶昭刚刚工作五年，资历尚浅，一直是我行我素的性格，说话行事没有太多顾忌。她和林若冰关系一般，日常几乎没有交集，对林若冰唯一的印象就是，话不多，但课教得不错。

　　下课铃响，适宜地打断了尴尬的场面。叶昭走出教室，回头望了望高三A班的牌子。

　　“也许，她真的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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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两天，安蔓茹小心翼翼地克制，才保持在每天只给林若冰发一条短信的频率。

　　“老师，你是不是周一就回来了呀？”

　　“老师，明天就能见到你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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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林若冰如期回到学校。安蔓茹欢喜地跑向办公室，门半掩着，里面传出自己的名字。

　　“你们班的那个安蔓茹，还真是不怎么懂礼貌呢！”明明是在表达不满，语气里却透露着明显的试探。

　　安蔓茹往后退了退，没有进去。

　　“是吗？不会吧，她平时还不错。”

　　“我看也就在你面前不错。”

　　“苏老师也说，安蔓茹是个好孩子，苏老师可是班主任呢！”

　　叶昭听出来了，林若冰有心护着安蔓茹。

　　“哎，不说啦，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完璧归赵！”叶昭出门，看见了门口的身影，微微勾唇，“林老师，你的宝贝课代表来报到了。”

　　林若冰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安蔓茹走到办公桌前。

　　“老师，你回来了。”

　　“嗯，有事吗？”林若冰翻开教案。

　　“没事，那个，今天有要发的卷子吗？”

　　“没有。”

　　“那……”

　　“还有事吗？”

　　“没事。”

　　“那你回去吧。”

　　林若冰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疏离，把安蔓茹的热情浇得冰凉。

　　“对了，你等下。”

　　“什么？”安蔓茹欢喜地回头。

　　林若冰错开安蔓茹的视线，说：“以后课前不用来取卷子，我上课时会带过去。还有，不要总给我发信息，我很忙。”

　　安蔓茹眼里的光倏然灭了，钉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她很忙。

　　再看向林若冰时，林若冰微微笑着，说：“没事就回去吧。”

　　仿佛刚才那句冷硬的话不是出自她的口中。

　　但紧接着，林若冰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很忙。”

　　还是那种微笑，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微笑，安蔓茹再熟悉不过的微笑。无论何事，林若冰都一笑置之，似乎世间万千情愫都能轻易融化在她淡淡的眼波和笑容中。

　　曾经，安蔓茹看着，觉得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礼物。

　　此刻，却无比生疏。

　　“好的，我不会再打扰您了。”安蔓茹把“您”字咬得很重，红了眼眶。

　　“回去吧，把门带上。”

　　林若冰低下头，只听见“咚”的一声，办公室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语文课上，林若冰侃侃而谈。学生们小声议论今天林老师笑的次数特别多，是不是出差时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断断续续的话语飘到安蔓茹耳朵里，她也跟着看了看。

　　确实，林若冰比之前哪节课笑得都要开心。

　　安蔓茹眼中滚过两滴热泪，再没有抬头。

　　晚上，帖子里添了新的段落。

　　“她很忙，我早该知道的。我无数次对自己说，她结婚了，有孩子，我不能打扰，甚至说，有一点点其他的想法都是不道德的。毕竟，她有家啊，我怎么能喜欢她……可我私心里又想着，再靠近一点点，把不能见光的心思藏得好些，不让她发现。她继续爱她的家庭，她的孩子，继续这些理所应当的事情，只要让我再靠近她一点点，就可以了，哪怕被跨越礼俗的负罪感压着，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或许这都是我的妄想吧，没有一种关系，能以这种形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