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车站的聚会》：让人难以共鸣的“聚会”

　　方芳

　　贺岁档电影《南方车站的聚会》背后有真实新闻事件：一个小偷在逃捕途中，绝望地寻求救赎的经历。影片以该新闻事件为蓝本，虚构了盗窃团伙头目周泽农(胡歌饰)意外枪杀警察，而后被警方悬赏30万元缉拿的故事。周泽农明知自己来日无多，本想将巨额悬赏金留给5年未见的妻儿，但在逃亡过程中，这一大摞活的奔跑着的悬赏金被各路人等垂涎：妓女(桂纶镁饰)，犯罪成性的黑恶势力，甚至兄弟、信任多年的朋友，等等。影片最后，以周泽农被乱枪击杀，妓女领到悬赏金交给他的妻儿收尾。

　　电影的摄制有赖于编剧、导演刁亦男长达两年的编剧经过，以及为表现复杂盛大的人性“聚会”，胡歌和廖凡等众多演员蜗居武汉苦练人设的不易。影片本身最值得圈点的地方，就是全体演职人员的敬业精神。其次，力图通过社会的复杂来清晰表现亲情与人性中的美好。由此在细节处理上颇为苛刻：桂纶镁出场时以伞遮脸增加神秘感，刘队(廖凡饰)在周泽农家中轻声让罪犯的儿子外出，避免目睹搜查过程的人性化办案……

　　遗憾的是，尽管如此，电影依然因为定位迷离、叙事线索虽然庞大但过于芜杂轻飘、价值涉嫌扭曲混乱、细节过剩等，极大地弱化了观感，影响了观众对情节和人物的深入共鸣。

　　从影片定位来看，片名和“犯罪”没有任何关联。但作为一部讲述被警方悬赏30万元逃犯最后以死归案的电影，处处是警察和小偷的较量、小偷和小偷的较量、白道和黑道的对决、情义和不义的取舍。它的实质，就是一部货真价实的警匪片。胡歌当下偏文艺的风格化，未能在气场上盖过廖凡。廖凡往那儿一站，胡歌就已经成为了陪衬——假如廖凡与胡歌换个角色，势必有助于影片定位，带给观众不一样的观影享受。再者，影片想表现的核心，大约是着眼于从社会底层混乱失序的生活之中发掘和肯定人性中的美好。由此说来，影片大约又是一部伦理片。一句话，这是一部想要歌颂底层人物伦理亲情、但又涉嫌以文艺风进行警匪故事严肃表演的动作片。

　　影片叙事信息量大，快慢详略轻重处理有诸多欠妥。一是节奏快慢处理有欠妥之处，如胡歌在桥下向桂纶镁回忆才发生的过往，镜头用得太多。二是画面常见血腥，但叙事条理性不够清晰。三是刻意美化底层人物，为了美好而美好：桂纶镁将领到手的巨额赏金交给周泽农的妻儿，动机是什么?难道是因为逃亡途中在湖面上共度良夜?居无定所、缺金短银的桂纶镁在毫无交代的情况下，将自己担惊受怕饱受精神折磨换来的钱统统交给罪犯的妻儿，多少显得不真实。四是30万赏金到手显得太过于轻松。警察办案依据和钱物的一进一出，都有极其严谨的程序，一旦出现事实衔接对不上号，根本不会如此随意，赏金的易得，简直无异给警察办案扣上了一顶“随意”的帽子。

　　桂纶镁将30万赏金拿到手之后，刘队开车护送她去银行存钱。刘队在车上还交代，出于官方宣传需要，所以才给现金而非转账。影片最后还交代，桂纶镁重回警局接受调查。这就真的不好理解了。假如警察都是这样断案奖惩，其严肃性到底在哪儿?

　　影片中的主角、盗窃头目为了补偿妻儿，甘愿拿自己换取赏金。这种救赎行为，本身值得肯定。但生活中，每个人背后都有各种不易，如果为了解决这些不易便试图说服观众，忽略更大范围的受害者去同情某一个罪犯，这在道义上站不住脚，更存在价值取向上的混乱扭曲。影片或多或少地存在这样的误导。